凌云志异-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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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嫔妃当然知趣,忙不迭地在一旁撺掇着皇帝应承。风无痕见大家兴致颇高,也就笑着答应了,挥手命小方子去取东西。待到几个小太监将几盘各色各样的饰物捧上来时。众女脸上无不一亮。虽说她们在宫里什么都有,不过这种贡物见地确实不多,而且外间风情和凌云大不相同。所以看上去竟都是新鲜不已。
“皇后就揭朕的短处。”风无痕苦笑一声,接过了海若欣递来的酒杯。“朕可是说好了,若是不能饮下满杯,可是要在你们之中寻人代替。到时可不许抵赖!”
海若欣不由抿嘴一笑,这才举杯祝道:“所谓的吉祥话儿不外乎应景两个字,臣妾是个粗陋人,自然说不出什么新鲜话来,只愿皇上江止,永固,太平万年!”言罢便一饮而尽,片刻功夫便把一个杯底倒转了来给众人看,脸上已是掠过一丝红晕。
“好好好,朕承你的情!”风无痕笑吟吟地灌下这杯酒,这才道,“朕登基两年来,不过是承着先帝地荫庇,没想到身为帝王,政务繁杂得紧,倒是冷落了你们。今儿个中秋佳节,朕也没什么别的可说,唯愿你们青春永驻,和朕白头偕老罢了!”
这句话一出,众嫔妃顿时忙着谢恩不迭,平日虽然皇帝临幸时也曾说过不少情话,但这等场合说出来,情形又不一样。想到东宫的五位旧人都已经膝下有儿女承欢,容嫔和贞嫔也不由想入非非,她们入宫时日尚短,虽然皇帝看着库尔腾部和萨克部的脸面恩宠有加,但论起情分来,毕竟是及不上其他众女的。
一个个嫔妃都忙着上前颂圣,吉利话打点了一箩筐,看得皇帝旁边的太后萧氏捂嘴直笑。不过,后宫中少有能够这样热闹的机会,难得畅快一番却也心情愉快,因此萧氏也就随她们胡闹。她已经是四十三岁的人了,尽管保养得还好,但心境却不可避免地已经老去。先帝去世这两年来,她在慈宁宫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所幸皇后和其他嫔妃都是知情识趣的人,常常过来陪伴,就连贺雪茗和不时过来走动,总算解了几分寂寥。
容嫔雅娜终于忍不住了,见已经轮到自己,连忙斟满了一杯葡萄酒就迎了上去。只见她双目中蕴含着脉脉情意,低头轻声道:“臣妾没什么别地心愿,只愿皇上身子康健,永远顺心!”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好半晌才咬牙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今年木兰围猎之时,能否带上臣妾同去?”
这句话一出,顿时就冷了场,太后萧氏斜睨皇后,显然是询问对方是否事先知情,谁料海若欣根本就是一片茫然,就连平素和雅娜相处甚佳的贞嫔明秀和如妃红如也是惊愕得不能自持。虽说雅娜平日在众人面前也经常流露出这种意思,但好歹那都是众人说笑地场合,上不得台面,但现在却不同了。不说四周还有不少操持杂务的太监宫女,就连座上的皇帝也是惊容满面,须知宫规乃是凌云太祖所立,雅娜的这句话无疑是犯了忌讳。
皇后海若欣心念数转,终于勉强开口岔开道:“皇上,容嫔毕竟年岁还小,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她一个孩子在这深宫中,寂寥难耐在所难免,不若皇上今次围猎之时,请赖善老王爷到京城来住上一阵,也好进宫和她叙叙亲情。横竖库尔腾部现在是由克尔泰王爷作主,也就不碍事了。”
风无痕这才笑道:“还是皇后想得周到,朕倒是没注意这些。”他见雅娜一脸黯然地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然而,深宫之中本就是如此,凭你当日何等娇贵,一旦入了宫门,便几乎是终身再无见外边天日的机会。对于寻常女子而言,身为宫嫔既是天大的尊荣,但也意味着那是一辈子的牢笼。
出了容嫔这一挡子事,众人对后头的筵会也就有些意兴阑珊了,还是兰贵妃海若欣见机得快,请了太后懿旨后便召来了宫中御用的戏班子,闹了好一阵子方才在晚间散去。众嫔妃起初已是见了皇帝脸色,知道他今晚怕是要歇在永宁宫容嫔处,因此都三三两两地各自回宫去了。
只有红如一向和越起烟交好,便和她先往钟和宫去了。
钟和宫的上下人等早就得了太监的奏报,因此待越起烟回来,阖宫上下已是收拾得利索。不过,越起烟显然是没有多大兴致,挥手摒退了一众太监宫女后,便拉着红如分宾主坐下,神色间已是一片黯然。红如本就对今日越起烟的沉默极为讶异,此时见她这般模样,未免乱了方寸,连忙开口问道:“珣贵妃,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今日有什么不快么?”她寻思着今日筵席上众女的说辞,却一丁点都没找到触动越起烟的地方。
越起烟却有些着恼地瞪了一眼红如,这才嗔怪道:“红姐姐,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本就比我年长一岁,叫我一声妹妹就是了。秩位这东西本就是虚的,难道还真要扰了我们两人的交情么?”她说着便露出了戚色,“这深宫之中,虽然尚未有明目张胆的钩心斗角和争宠之事,但难保将来没有。皇上如今已有四子,而兰贵妃也已经有孕,谁知道将来能够如何。有的时候,我还真想脱身而去,也好给自己寻一条出路。”
红如顿时大讶,她不可置信地紧盯着越起烟的眼睛,许久才迸出一句话:“妹妹这是什么话,你如今可是堂堂贵妃,外头又有越大人他们撑着,就连越家也是视你若珍宝。即便你想退,还能退到哪里?”她思量着越起烟刚才的话,顿时想到了其中要害,不由摇头叹道,“皇上尚未有立储的意思,即便是有,那也是看天命,我们最多不过尽尽人事而已,横竖我是不作非分之想。不过,妹妹,这种事情你是欲退无门,只能认命了。”
“姐姐可以不争,我却没那么好的福分。”越起烟冷笑道,“昨儿个母亲入宫,带来了本家的意思,他们倒好,一知道我生了儿子,便一个个都蠢蠢欲动起来,也不思量思量皇上的心意和皇后的手段。”她的脸上布满了无可奈何的神情,“我先前跟了皇上,不过是为了能一展所才,谁料最后竟是作茧自缚。如今一旦生子,他们竟是全打起了母以子贵的主意,想要借机再来一个鸡犬升天。笑话,皇上膝下又不止一个皇子,而皇后又有嫡子降世,他们何必那般着急!”
红如不由把越起烟的话一句句掰碎了思量,却还是弄不懂她的意思。“妹妹,你若是真无心让浩准去争那个储位,对皇后言明不是更好么?先头皇上也试探过我的意思,我一意推脱了,皇上似乎也很高兴。如今朝堂上已是平息了,若后宫再来什么乱子,皇上说不定又得大发雷霆。”
“姐姐,你我二人是不同的。”越起烟终于吐露了一句实话,“今日找你来,罗罗嗦嗦地说了这么多,就是请姐姐今后看顾一点浩准这孩子,不要让他受了他人欺负。你若是还惦着我们两人的情分,就答应妹妹我的这个请求便是。”
红如顿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然而,她却只能点点头,心头的疑惑和恐慌却愈发深了。
· 第十卷 升平 ·
~第二章 探病~
次日的朝会上仍然只有些许小事,不过,风无痕的目光掠过群臣时,却愕然发现少了海观羽的身影,心中立时一沉。自他登基以来,海观羽一直是硬撑着病体协理朝政,就连初任宰相的鲍华晟也是得了不少帮助。而年岁更大的氓亲王却是撑不住了,自年前开始就始终在王府中静养,只是在皇帝有所疑难时才会遣人前去相询。
退朝之后,风无痕始终感到心绪不宁,立刻遣了侍卫凌仁杰前去海府查探。不到半个时辰,凌仁杰便匆匆赶回,带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海观羽毕竟已经年迈,这些年又从未有余遐好好休养,之前虽然宋奇恩勉为其难地为其稳住了病情,但也只是饮鸩止渴,并非根除。可这个在某些方面比陈令诚更神奇的宋奇恩早在风无痕登基之初便已经回了老家,丝毫没有在太医院供职的意愿,风无痕也只能赐金任其归去。
此时得知海观羽又是重病在身,风无痕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命人上太医院请了沈如海和陈令诚两人跟着。他也不想大张旗鼓地以皇帝身份前去探病,因此除了一干侍卫护持之外,三人竟是乘了一顶寻常官轿便往海府赶去。陈令诚倒不在乎,沈如海却是第一次受此礼遇和皇帝同轿,坐在里头是浑身不得劲,额上的汗珠就没断过。风无痕却无暇注意这些,只是在那里想着海观羽的病情,脸上尽是忧色。
海府门上还是海青当值,见凌仁杰去而复返。再见到官轿中下来的人,顿时呆了一呆,随即便连忙俯伏在地。口中却是不敢多言。皇帝今次明摆着是微服出行不欲声张,他可不会傻呆呆地扰了兴头。见总管尚且跪地相迎。其他门子哪还有不知机地理,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所幸风无痕先前就有旨意,文武百官,非要事不得擅自打扰海府,因此今日海府门口还算清净。也不虞惊动太广。
正在父亲病榻前侍疾的海从芮得了消息,也匆匆地赶了过来,却不料风无痕已是抬脚进了后院,因此只得在院中迎驾。“微臣叩见皇上!”尽管是当年的师生,又有着翁婿地情谊,但如今份属君臣,海从芮仍是不敢失礼。
风无痕却对这个岳父分外礼敬,亲自将其搀扶了起来,又示意无关人等退下,这才低声开口询问道:“爷爷的病情怎样了?”不用伪装。
他地面上就已经布满了忧容,看上去焦急得很。
海从芮却是一愣,虽然两个女儿都嫁给了风无痕。但平时除了私底下相见,皇帝鲜少有这样的称呼。不过,他也不糊涂,连忙躬身答道:
“父亲说了。不过是多年顽疾发作,皇上不用忧心。反倒是皇上日理万机,不应轻易出宫,而且带的人手也未必太少了些。”
风无痕微微松了一口气,对于海从芮的提醒却是不置可否,这些话他可不信会出自于这位岳父之口,大多是临出来之前海观羽授意的。当下他也不多说,命沈如海和陈令诚紧紧跟着,便往海观羽地卧室走去。
两位太医院的正副医正轮流把了脉,心中便都有些沉重,当着海观羽的面却一点都不敢露出来。风无痕命两人出去草拟药方,见房中并无外人,这才好言安慰道:“爷爷,朕知你多年操劳国事,身子不比以往,但还是要好生养息才是。说起来也是朕的不对,明知你日渐虚弱,却还是命你参知国事,硬生生地耽误了,唉!”
海观羽听了心中感动,然而,他是朝堂上伺候了三位君主的老人了,喜怒自是不形于色。他强自笑道:“皇上言重了,海家世受皇恩,如今微臣那两个孙女俱得椒房之宠,荣华富贵已极,又怎能不思报君恩?微臣的身子不碍事,皇上大可不必忧心。氓亲王比微臣还要痴长几岁,如今也还支撑得住,微臣又怎会先他而去?”他见风无痕犹自沉着脸,又开口道,“皇上是念旧情的人,这一点微臣很是感激。不过,这微服出宫一事还是不可多为,须知白龙鱼服易为鱼虾所戏,还是谨慎些的好。”
风无痕不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海观羽的脾气就是如此,君臣两人独处,久而久之地就变成了朝堂奏对的格局,说起来也实在可叹。不过,海观羽说地也是正理,他答应了一声,又劝慰了几句之后方才来到了外头。只见沈如海和陈令诚各提着一支笔,底下的处方上却是半点墨迹都没有,显然正在为难之中。
风无痕立感脑际轰然一声,上前两步低声问道:“海老爱卿的病情就这样难以决断么?是不是有其他干碍?不管什么珍贵药材,只要是能治病救人地,你们两个尽管用就是!”
沈如海见皇帝出来,连忙跪倒在地,沉声奏道:“启禀皇上,先前微臣也曾经替海大人看过,他是凭着几颗药丸才撑到了今日,五脏六腑生机已经极弱,恐怕……”他却是不敢再说了,毕竟海观羽乃是朝廷重臣,若是他此言不准,那事情就闹大了。没了主意的沈如海只得目视陈令诚,希望他能出来打一个圆场。
陈令诚却没有沈如海那般拘束,只是捋着胡子沉吟道:“皇上,不是微臣不想尽心救治,实在是海大人年岁已高,禁不起虎狼之药折腾。太医院的太医早就看过先头宋大人的方子和药丸,也深叹他地冒险,不过若非如此,海大人也支撑不到今日。如今油尽灯枯几成定局,微臣确实没有回天之力。”
太医院两个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同时下了如此断言,风无痕顿感一阵头晕目眩,幸得小方子搀扶一把,这才勉强支撑住了身子。想起自己年少时海观羽的屡屡提点和护持,他便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本想登基之后对海家再多多优容,谁想到为了制衡之道,自己却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心的决定,更是勉强将海观羽留在了朝堂之上。如今风无痕想来,若是早早地令海观羽致休荣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