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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奋斗在新明朝-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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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及平静的说:“那晚以来,在下左思右想,的确过于孟浪了。君已非往日之君,吾还是往日之吾。焉能似过去一般不分尊卑。”

你脑子进水了?今天怎么都不正常了!李佑极不自在的心里骂道。不过,他真是不敢嘴上骂了,再骂几句鬼知道这孙帮闲又会抽什么风,上次骂他两句,今天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当年互相骂来骂去的也没什么啊,但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孙帮闲总爱激动,动辄赌气,跟中老年妇女到了更年期似的,打不得骂不得。李佑颇自恋的怀疑自己这点小小成就把一事无成的孙帮闲心里狠狠刺激到了。

“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孙兄万万不可如此!”

“先生言重了。另外在下确是有事而来。”孙及脸色愈加的谦卑,“有同乡张三李四者,以前离开了李先生,现在这二人心里懊悔。想回先生手下以供驱驰,但又不敢自行上门,便找到在下代为转圜。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当初李佑做衙役时,这二人都是西水镇人,在李佑身边充当过跟着跑腿的帮役。但他们见这李佑总是小仁小义的不下狠手去盘剥小民,追随下来没什么油水,所以就离开了。谁料世事难测,他俩才离开,李衙役就变成了李典史。两个月来这二人始终也没找到别的好活计,便想起已经发达了的李佑,求着孙及帮忙来说情。孙及见都是同乡,不好拒绝就答应下来。

第41章 李典史摆酒纳妾

李佑考虑了一会儿。这些日子自己怕是事情多,身边的确也需要人使唤。这张三李四两个人的品性虽不可托以秘事,但一般的小事情可以打发去跑腿的,何况还是给孙及一个面子罢。“以后叫他二人每日清晨无事便去县衙门口候着,我若有事自会吩咐。”

“多谢先生成全。”孙及拱手道谢。

李佑继续说:“不过眼前就有个事情,明天立即去办。”

孙及问道:“你对他们有何吩咐?我去转告。”

“你们三人明天去县城二水巷附近,找一处好酒楼定下席面,然后你到县衙写帖子发送。我要大宴宾客,庆祝纳妾。花个……”李佑算了一下自己的腰包决绝道:“二三十两也在所不惜!”

孙及愣神道:“在下也去办?”

你不是跟小爷我赌气么,我就偏使唤你了。李佑逼视道:“对,你也要去给我跑腿,以后每天也去县衙门口点个卯,去还是不去?”

孙及呆立了半晌,叹道:“去,去,去!”

“你那破帮闲不做也罢,便从了我吧!小爷亏待不了你。”李佑大笑道。

被李佑大笑刺激的孙及像是顿悟了,又是一个长揖,学戏文腔调道:“愿效犬马之劳!”

李佑在后面送至巷口,只听孙及一路胡乱高歌:“读书学艺两不成,高堂明镜悲白发!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寂寞当年箫鼓,可怜白发生!”

真是混搭风……

孙兄!直面人生很失败的现实,老老实实来当本典史的跟班随从罢,李佑摇摇头,回了屋。

次日,李佑到了县衙公房,刚坐定。便有巡街的壮丁班头之一,与他同姓的李班头来找他,道:“先生!这两日巡街,许多娼家仍在开张,却是违了上司禁令,如何是好?”

这你都问我?李佑反问道:“班头这点事情也管不得?我却不信了。”

“还好,但七八家闹得凶的人人道是和李典史有交情,听到这个下边谁敢管你的相好。这几家管不住,管别人也无法服众。”

“胡扯!哪有这么多家的交情!这你们都信?”李佑大愤:“罢了罢了,都是要谋生的。教她们不要开门结彩招摇夺目,紧紧关门闭户暗中做生意即可。”

李班头仍说道:“在下也是这样想的,也是如此的说辞,怎奈依然如故。”

“这就奇了,区区娼家也敢明目张胆无视官法?”李佑讶异道:“李班头你镇守街巷身担重任,怎能混的如此没有威望,不觉丢了县衙脸面么!”

李班头啧啧做声道:“当时都怪在下多嘴,抬出了你去压服她们。她们一听是李典史李先生主持此事,纷纷故意张灯结彩,明着要犯那禁令。都道请李先生去处罚她们,怎么罚都认了。李典史要不亲自走一遭?多多保重身子啊。”

这算什么事……真要狠下心来去认真的查禁,也不是做不到。但别人都会觉得你李佑鸡飞狗跳的动用官府法度去压迫一群对你示好的弱女子,太大煞风景了。那在全县人的嘴里,必然会成为不解风情不怜香惜玉的反面典型、用弱女子眼泪换取自己功劳的无耻男人了。

人言可畏,千夫所指。反正也无关大局,爱咋样就咋样罢!

到了中午,孙及过来找李佑。

“定好了?”李佑问道。

孙及答复说:“上午找好了一家,就在二水巷巷口旁边不远处,叫做太华楼。但你到底打算出多少钱做东道?”

“这个……十两够不够?”李佑不确定的说。

孙及皱眉道:“你请多少客人?我买了三十张帖子。”

李佑算了算,衙里的诸位典史、几个老资格吏员、还有自己住所左邻右舍几家,以及自己公房内两个手下书吏,大概二十人左右。这些都不好不叫的,漏了谁都会有怨念,确实都得邀请。至于四大老爷,送了帖子估计也不会来的。

孙及摇头道:“十两怎么够使的,你为何非要在二水巷附近?县东北多是有财有势人家,酒楼都贵得很!不如换个便宜地方。”

“不!必须在那里。”李佑咬牙道:“我给你二十五两,你看着用,能省则省,尽量少用。”他的心在滴血啊,刚攒了二十多两银子,又要飞了,手里的钱怎么就留不住呢。

还是那句话,蹿红的太快,没有底蕴。

孙及靠近李佑低声问道:“不是有禁令不许操办婚嫁喜事?你纳妾合适么?不会影响仕途罢?何况当下你也不是很富裕,过了这阵风头再请罢。”

“没有问题,我又不举办任何仪礼,只是请同僚吃酒席庆祝而已,禁令可没有不许吃饭。现在请和过阵子请没什么区别的。”李佑毫不在意道。

孙及很奇怪的看着李佑,良久叹道:“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你又抽疯了?”李佑同样很奇怪的看着孙及。

一句话没说好,又刺激的孙及痛苦的攥紧拳头,白皙的脸庞扭曲狰狞,低吼道:“为何你这种世道人情狗屁不通的人也能窃据典史,我却只能浪迹市井胡混?为何!为何?”

又上前一步紧逼李佑说:“你知不知道!以你地位要办仪典,别人都会随礼,你至少有点进项!现在只请酒席,纯赔钱!你连这都不知道!还白痴一样说没什么区别!”

李佑猛然拍头,把这遭忘了。上辈子一接到许久不联系的老同学电话,就知道要随礼,没一个不准的。最后自己还没结婚就宅挂了,真真正正亏死了。

被孙及讽刺的心里恼羞成怒又不好意思,李佑用力按住孙及道:“好了好了,我有不得已的理由,非要现在办不可。你就在这里写帖子,下午写好就送到各房。”反正都是县衙同僚,在公房写了就送也方便。

“对了!”李佑又吩咐道:“回头你告诉张三李四二人,明天叫他俩去二水巷刘府门口,只要有刘家的人进出,就大声谈论我的事情。”

孙及听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说头?”

“其中原因你不知道的好,传扬出去就坏事了。”李佑道。若闹得沸沸扬扬,都知道他纳妾是做给刘家看的,那和公开拒绝、明着打脸有什么区别?刘家自己清楚就好了,既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又顾及了刘家的体面。

第42章 刘巡检细说端详

李佑的宴请很成功。众人热忱的说点儿虚情、诚恳的叙点儿假意,高兴的脸上带笑,开心的嘴边有春风,一直从黄昏欢饮到半夜。主要也是近期没有什么别的机会,上次还是端午节,县衙这些吏员也正好借此聚一聚。

嗯,况且不用出随礼钱,何乐不为,人人皆夸李典史豪迈大方、仗义疏财!

李佑醉醺醺被孙及送回到住所,小竹给开了门,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老爷说话,却扭头就跑回堂屋了。

有情况这是,李佑继续摇摇晃晃迈步进了屋,忽然看见母亲朱氏坐于堂上,金宝儿和小竹一左一右低头小心侍候着。

“啊!母亲来了。”李佑赶紧上前问安。昨天他派人去通知了家里纳妾的事情,没想到母亲今天就过来了,而且这么晚了还没走。

朱氏点点头,又继续对金宝儿教导说:“我家虽不贫苦,但也不是大户人家。家中女眷皆要习得女红,入得庖厨,你不擅此事,可慢慢学之。”

说完转头对李佑道:“为娘准了,从今日起,金姑娘便为妾室。”

直到这时,有了长辈口许,金宝儿的名分才算真正的确定下来。

当夜母亲住在李佑东屋内,李佑则顺其自然睡到了金宝儿的西屋(其实天天都是)。

酒后自然是乱性一番,完了李佑便问:“母亲和你说什么了?”

金宝儿道:“婆婆叫奴家学针线,奴家打小没学得这些,不过看着有趣,闲来绣花也不错。但……”又很为难的欲言而止。

“但什么?”李佑又问:“和我不用吞吞吐吐。”

金宝儿犹豫再三,苦着脸道:“奴家真的不想去厨房……”

李佑笑道:“不去就不去罢,你喜欢整洁我也是知道的,家里不是还有有小竹么,反正明日母亲就走了。再说熏成黄脸婆子,满身油烟,我可就亏大喽。闭眼睡觉!”

第二日,到了县衙李佑被黄师爷唤去。“听说你纳妾了?”黄师爷见了面便问。

李佑答道:“是有此事,也给老先生发了帖子。”

“并非说这些。托付你给县尊寻找合适偏房,至今没有人选,你自己倒先纳了小。”

啊!把这事给忘了,李佑不由得编个借口叫屈道:“不是不尽力,实在是暂且没找到合适女子,大老爷什么身份,要宁缺毋滥的,在下要仔细挑选。”

“我也知道这些,只是提醒你罢了,最近日子要祈雨,县尊应当不会着急办这些事。”黄师爷道:“不过你还得多注意些,快两个月了还没办成!”

李佑称是,回到公房,坐下没多久,却见那不穿官袍却一身箭袖戎衣的刘巡检走了进来,腰间还挎着刀。

他来得好快!李佑站起来上前迎拜,恭敬道:“刘大人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小吏有失远迎,罪该万死!早知道小吏便去衙门口迎驾,不至失了大礼!当真是羞愧的很。”

不能让他找到任何挑理的地儿,李佑暗暗想道。

那刘巡检,笑眯眯的老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一出口便把李佑呛住了:“贤侄太多礼了,本官此时尚算不得你岳丈,不需以父礼事我,日后如此也不迟。”

李佑顿时憋了一口气,又问道:“刘大人所为何来?有事只需差遣下人来吩咐便可,何至于亲力亲为。”

刘巡检哈哈一笑,很开心的恭喜道:“昨夜听闻贤侄纳了小,特来道喜!”

李佑震惊了,之前设想过对方可能有单刀直入、旁敲侧击、绵里藏针、暗度陈仓、殴打谩骂等无数种反应,却打死也想不到巡检大人居然跑上门来,貌似很诚恳很真心的连声恭喜,一时真不知道如何应对。最后麻木的口中胡乱一句:“同喜同喜……”

“你这后生晚辈纳妾,本官能同什么喜,我不是外人不计较,以后和别人长辈不可如此说话。”刘老巡检殷殷教诲道。

惨败!和刘老巡检装傻饶嘴皮子,李佑功力差太多了,还是少说为妙。他又想起父亲说刘巡检凶残、哥哥骂刘巡检横暴,这哪里像了。

刘巡检绕过李佑,径自来到李佑椅位坐下,此间公房内,以李佑这位置为尊,凭他的身份自然要坐在这里。“连茶也没有一口么?”刘巡检摘下腰刀敲着桌子问。

李佑无奈,到门外喊杂役提水来。

“什么破茶!”刘巡检喝了一口就喷出来,都吐到面前桌案上了。又道:“贤侄得空去本官那里拿些好的用,一个典史能连这份体面都没有么,本官都看不下去。”

我和你很熟?李佑看着巡检只好说:“不敢不敢。”

“你父亲都对你说了罢?”刘巡检问。

李佑谨慎答道:“说了。”

刘巡检忽然长长叹口气,道:“唉!我这个女儿,真是可怜。”

李佑捧场道:“是啊,是啊。”心道,长的不行又是哑巴还当了望门寡,能不可怜么。

“你知道个什么!就是啊是啊的!”刘巡检训斥李佑,又来了一句:“想必你父亲都对你说了。别人耳目闭塞不知道,你父亲却不一样。”

李佑心里明白,刘巡检这句显然指的是那件他杀了准女婿的传闻。这话他可不敢接,您老人家怎么说就是怎么是了,与我无关。当下站稳不语。

“本官也不怕对你讲清楚。”刘巡检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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