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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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死了,我流落在此。”老婆婆听了,连忙让儿子脱下一件衣裳给沈若雪披上,边道:“好孩子,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再遇上歹人可怎么好?走,我家就在前边不远,也是你运气好,我和儿子上城回来晚了,不然你在这儿可就麻烦了。”
沈若雪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却动不了,浑身早没有了半分力气,老婆婆忙道:“柱子,你背着她吧,唉,作孽哟,把姑娘弄成这样。”柱子麻利的放下篮子,背起了沈若雪,胳膊上挂着篮子,手上搀着老娘,往家走去不久就到了一处村落,村边一处茅屋门前,有个青年女人端了油灯迎出来:“妈,你们才回来呀。”看见柱子背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不禁奇怪地问:“哎,这是谁呀?”老婆婆便进屋边道:“草儿妈,快看看还有饭没有,姑娘饿坏了。”趁这功夫,沈若雪才看清,这是一个非常贫苦的人家,穿的衣服上全打着补丁,房屋陈设简陋,只有一个砌的土炕上铺着干草,盆盆罐罐都堆在地下。一个三四岁的黄瘦小女孩含着手指头边看沈若雪边怯怯地向柱子叫了一声“爹”。草儿妈端出三个碗来,两碗内是豆粥,有一个碗是空的,她苦笑着说:“就有这两碗豆粥,再没多余的了。”老婆婆将其中一碗粥分成两碗,指着另一碗满满的粥对沈若雪说:“姑娘,快喝了吧。”沈若雪心中一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喝了粥,草儿妈到灶下又烧了热水,洗洗手脚,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递给沈若雪道:“妹子,别嫌弃,先穿上吧,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可不像我们穷人家的女孩。”沈若雪感激地接过,换了衣服,香甜的在土炕上睡了一觉。
住了两天,沈若雪体力恢复不少,看这家人实在清苦,自己住着真是占人一口饭吃,况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想了许久,终于打定主意——到京城去!反正家也回不得,倒不如去见见大世面,死也瞑目。注意一定,她便向柱子一家告辞,老婆婆苦劝不住,只得用泥灰在沈若雪脸上涂抹几把,给她梳了个村姑角儿,说:“这一去,路上什么人都有,你改改样子,免得让人起坏心。”草儿妈递给她一根木棍,一个破碗:“妹子,一路上好歹讨口饭吃,遇着恶狗,千万别手软,就用这棍子打!”沈若雪含泪接过,拜别了婆婆一家,拄着打狗棍,拿着破碗就这么一个人上了路。
才走出不远,草儿远远的叫着追了过来:“妈妈让我把这个给你。”沈若雪接过一看,原来是一顶破斗笠,让她遮阳挡风雨的,一股热流在心底回荡不已,她哽咽着摸了摸草儿的脸:“草儿,回去吧,给你奶奶和爹娘说,我忘不了他们,他们都是好人。”
第8章 京 都
这一路,让沈若雪第二次吃了大苦头。不用说乞讨时的白眼恶犬,连天气都捉弄她。也许是因为春天的缘故,时时阴雨连绵,使她在泥泞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路艰难,晚上逼得不得不总躲在古墓里,贴着冰冷的墓门,在仅有一人之宽的地方蜷曲着身子。有一次夜雨不停一座古墓的墓门竟是开的,她高兴的钻了进去,却被一股令人作呕地尸臭熏得几乎晕了过去,急忙逃出,胡乱寻了一棵大树在雨中熬过了一夜,浑身湿透,天亮后泥水邋遢的,倒也没出什么丑。运气好时,能在破庙里休息。幸运的是,虽然艰苦,却没生什么病,没遇上什么歹人,讨口饭讨口水的,好歹顺利的到了京城。
当知道离京城没有多少里地时,沈若雪高兴极了,跑到一处溪边洗净脸上的泥巴,钻入一人高的灌木丛中换上路上好心人家施舍的一件虽破然而干净的粗布衣服,拍去尘土,摘了几朵野花插在鬓边,风雨并没有损伤她清秀的容颜,泥巴保护了她白嫩的肌肤,村姑的打扮反而衬得她憨朴可爱。不同的是,她清澈如水的双眸里永远笼上了一层抑郁与忧伤,看人时总是充满了戒备与冷漠,她心头的创伤实在太深了,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天真如一张白纸的沈二姑娘了。
沈若雪将一路上陪伴她的那身破烂不堪、裹满泥浆的衣服和那只破碗恭恭敬敬的埋在了泥土里,只拿着那根打狗棍走入了京城的城门。进得京城,只见城内屋宇接栋连檐,人来人往,朱门大户耀眼缭乱,处处笙歌,车水马龙,真好一番繁华热闹。她知道,京城是天子脚下,行事须要小心,那些王公大臣的门前,连一只狗也是得罪不得的。她在街巷里游走着,只顾看热闹,那街道两旁的饭铺食摊,有雪白的馒头,鲜肉馅的包子,烧饼烙饼油煎饼,各式点心,有炖着的羊肉汤,有挂在店柜前的透肥流油的烧鸡烤鸭子,还有那酒楼里往外飘着的酒香菜香,引得沈若雪直咽口水。更有那不时来往的公子王孙,衣着华丽,前呼后拥,骑着高头大马谈笑风生的一哄而过,或去酒楼,或入红袖频招的妓馆。一看如此,沈若雪心中暗恨,男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逛了一天,还没走完小半个京城,天色昏暗下来,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各大酒楼上都挂起了一串串红纱灯笼,晚霞彤红,夕阳一点点的在沉下去,暮色四合,家家户户都飘出晚饭的香味,沈若雪拿着讨来的半个冷馒头坐在巷口拐角处一点点啃着,一个男人脖子上骑着宝贝儿子从她面前走过,口中道:“快走快走,回家看看你娘给咱们做了什么好饭去!”孩子拍着手格格地笑着,让沈若雪心中一阵酸楚,想起来自己的爹爹妈妈,他们忘记女儿了吧?真傻啊,家里那么温暖,她为什么就肯跟着魏成那个畜生跑出了家门呢。泪珠儿滴落在冷馒头上,她咬了一口,和着咸咸的眼泪一起咽了下去。
渐渐地,连酒楼的灯笼也熄灭了,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打烊,京城的街巷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静夜里,隐隐约约传来朱门大户的丝竹乐声,沈若雪茫然地在巷口坐着,没有一点睡意。泪水复又涌出,她深深地叹息一声,抬手抹去眼泪,闭上眼睛,过去的一幕幕像幽灵一般不失时机地钻入了她的脑海,咬啮着她的神经。
“老哥,你看,这……这儿有一个小娘儿们……”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沈若雪惊恐地睁开双眼,面前站着两个粗壮的大汉,摇摇晃晃,醉眼朦胧地看她:“小妹妹呀,你孤伶伶的,不如陪哥喝上几杯吧。”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向她腮上抚来。沈若雪触电般跳起,夺路要跑,却被大汉伸臂拦住,口齿不清地道:“别跑啊,我们又,又不是老虎,还能吃……吃了你?”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沈若雪攥紧手中的打狗棍,冷冷地说。她什么都见过了,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大呼小叫,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醉汉嘻嘻一笑:“瞅瞅,她还挺厉害哩。来来来,”他又要动手动脚,沈若雪将棍子一横,叫道:“别过来,不然我打死你!”醉汉愣了一下,和同伴相对一看,大笑起来,挤眉弄眼地向沈若雪勾了勾手指头:“好好,就看你打不打得死我们。”伸臂便扑了过来,沈若雪挥棍打下,却被他一把捉住棍子往怀中一带,她站立不稳,直跌向前,另一个趁机搂住了她的腰。沈若雪拼命挣扎着,又掐又打,伸脚乱踢,怎奈两人力大如牛,根本无济于事,没奈何,只得扯开嗓子尖叫起来:“救命——救命啊——来人啊——”
这一喊,远处突然响起了马蹄声,醉汉只顾取乐,毫未在意。马蹄声渐近,十几盏灯笼登时照得宛如白昼一般,仿佛从天而降出现了十几名骑兵。醉汉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一个极年轻的声音喝道:“全部拿下!”两名骑兵飞起鞭子抽了过去,正抽在醉汉膝上,两人啊呀一声跌倒,骑兵跳下马来,将他们扭到灯前。
沈若雪也被推搡了过来,被灯笼照的睁不开眼睛,四周什么也看不到,只听那个年轻的声音厉声道:“二更已过,宵禁了不知道吗?”醉汉吓得少了七八分酒意,叩头如捣蒜。那年轻的声音又道:“押回去,交有司法办,每人杖责四十!”骑兵应了一声,沈若雪这时才恍惚看清暗处的马上有一位将军。
“你是谁家女子?为何深夜不归?”那将军又问她。沈若雪忙道:“小女子无家可归,流落此间,被这二人调戏无法脱身,多谢将军搭救。”那将军将她上下打量几眼,没有说话,似乎正在考虑她的罪名,她惶惑地站着,不知道什么宵禁不宵禁的,唯恐触犯了什么,心中着实害怕。片刻间,将军扬了扬手中的马鞭,语气温和地对她道:“不要乱走动,寻一处安全地方好自为之吧。”言毕,勒马向前行去,骑兵们带走了醉汉,只剩下沈若雪独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逐渐远去的灯光和人影,她心里忽然高兴起来,啊,原来京城还有宵禁,有兵马巡视,这下子,她可什么也不怕了,便随便靠在一处放心地睡着了。
启明星悄悄地挂在半空,东方才有一丝鱼肚白,西边的一勾弯月尚未完全落下,淡淡的、苍白的悬在那里。城门开了,乡里人挑着菜纷纷进城,寂静的街道又要热闹起来,沈若雪揉揉惺忪地睡眼,正要伸个懒腰,却听耳后“吱呀~”一声,不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正扳着门惊奇的看她。她抬头望去,晨风中,悬挂着的四个大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曳晃动着,上面写着“富贵酒楼”四个大金字,沈若雪吐了吐舌头,赶忙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拜了一拜:“我不知道睡在了婶婶门前,请婶婶谅解。”
中年妇人一边吩咐伙计将酒楼的门板尽数撤去,一边问:“你是哪家的孩子,倒是挺懂礼数,怎么会在这里过夜?”沈若雪酸楚的一笑,道:“我是个不争气的丫头,现世现报的。”中年妇人走上前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疑惑地道:“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落到这个地步?”正问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王大婶,你在跟谁说话呢?”
沈若雪回头望去,人迹稀少的街道上走来几个女子,为首的女子浓妆艳抹,金步摇在发髻上晃动着,晨曦映照,闪着刺眼的光芒。她身上一件大红的披风在风里上下翻飞,露出里面穿的一身白绸衣裙,裙下是一双穿着红绣鞋的脚,鞋面上缀着白绒球和小银铃,随着走动发出叮当的响声。沈若雪从没见过这样鲜丽的打扮,不由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女,头上挽着青巾,配了几样简单的珠花,穿着粉色的衣裙,裙子下面也露出有小绒球的绣鞋,一个怀里抱着琵琶,一个拿着管箫玉板。
中年妇人一见那女子,立刻堆了满脸的笑:“明霞姑娘,早点都预备好了,快进来吃吧。”明霞示意身后的两个女子先进酒楼,自己却站在了沈若雪身前看了看她问:“这个小妹妹,是王大婶的亲戚?”
王大婶一边招呼伙计摆早饭,一边说:“不是。她是个无家可归的,在门前睡了一夜,我正问呢。”明霞忽闪着一双清丽善良的大眼睛,温柔地问:“小妹妹,你究竟是何方人士啊?”沈若雪垂下了头,只是一言不发,却禁不住流露出满脸的伤怀。明霞看了她片刻,握住她的手一起走进酒楼:“王大婶,给王掌柜的说说,再添点饭来,算我请的。”王大婶笑道:“看你说的,这点饭算什么呢。”
酒楼里除了伙计在忙着收拾,并没有客人,在一张洁净的饭桌上早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稀粥,几碟精致的小菜,明霞拉着沈若雪和那两个少女坐在了一处。吃的时候,沈若雪发现粥碗里每人还有一颗剥好的咸蛋,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甜家常的饭了,她狼吞虎咽地吃完,拭了一下嘴,不安地看着明霞,心下暗忖:“她如此待我,必定要我为她做些什么,若是不好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答应。”明霞见她看自己,莞尔一笑,道:“走,跟我上楼,咱们说说话。”转脸又向那两个女子道:“凤珠,瑶娟,你们去看看钱阿叔来了没有,鼓笙的可不能晚。”凤珠和瑶娟答应了一声,明霞便自己抱了琵琶,拿着管箫玉板,与沈若雪一齐往楼上走去。
原来这“富贵酒楼”共分三层,一层是散桌条凳,二层却是典雅安静,约有十余张桌案,统是黑漆漆的桌案和太师椅,擦得一尘不染,闪着漆光,每张桌案上考究的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四壁还悬着山水画,又摆放了几盆花草兰翠,越发显得清幽。从二层有一条短梯直通三层,三层其实相当于一个戏台子,只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屏风,,人们坐在二层可以边饮茶吃酒边看三层的歌舞。
明霞边缓缓上楼边微笑着说:“我是在这里唱歌跳舞的人,这里是我固定的场子,人家都叫我桃花娘子。我姓朱,姐妹们称呼我为姐姐。请问妹妹名姓?”沈若雪低声道:“我姓沈,名若雪。”明霞惊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