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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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叫西峰,这个瘦猴子躲在阅览室里不出来。
去叫小波吧,小波躺在校园里的花坛边上背英语单词,说:“我不去。”
“真不去,我会揍死你!”黑毛佯着发怒,学着电视里霍元甲的迷踪拳招术。
“打死我也不去。你把我打死吧,打死了你就扛着我陪你去。”小波耍无赖,可是够很难对付的。
“呸,真是不够哥们。”黑毛气死了,怏怏地走了。
黑毛来到镇中学旁边,看到赶集的人在供销社门口围了好大一圈人。
黑毛力气大,三两下挤了进去,原来有几个人在打架,是三个人打一个。那一个人被打得皮青脸肿。人们七觜八舌地议论着。原来是几个扒手因分脏不均在‘狗咬狗骨头’。
那三个人仗着人多势众,见那个人趴下了,还拼命地用脚把对方往死里踢。那个人哭爹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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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其中一个人蹿上去把那人的胳膊使劲地往背后拎,“啊!”地上的人一声惨叫,黑毛分明听到地上那人的骨胳里一声脆响。另一个人却过去抓了那个人的头发,向后背死拉,像是要把对方的脖子搬断。剩下那个人抬腿就要一脚向地上的人背心上踩下去……
黑毛大吃一惊,这几个人咋的这么狠毒?他来不及多加思索,大叫一声“不要再打他!”,就要冲上去……
哪知身旁一人动作更快,蹿上去就啪啪几个巴掌把三个人打翻在地上,然后扶起地上的人,厉声喝道:“不误正业,几个人打一个算哪路豪杰?”
黑毛这才看清:原来出手制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头上已有稀疏的花发。这老头真的厉害!黑毛只记得,那人好像用三个手指拣住了抬腿欲踩的那个人的裤腿边,轻轻地一提,对方立即仰倒下去,还追加了一个耳光。制服这几个人只在几秒中之内。
那三个扒手都是青年人,哪会服气?从地上爬起来,群攻而上……
周围的人群中有人说话:“几个小扒手,碰上张打药还想争上风?简直是找死!”
黑毛听这话的意思,好像张打药是个很有名气的人。再看那张打药并未放开手中那个被群殴的弱者扒手,只是静静地等三个人近前来。三个人扑上来的一刹那,张打药的腿像是没长在身上一样活灵活闪地一挥一旋,三个人的小腹几乎同时被踢中,三个头脸啪地碰在一起……三个人成了乌鸡眼,全部捂着小腹,夺路而遁……
“贼娃子不学好,早晚被人打死!看你可怜,给你推拿一把。”张打药把那人的手揉了一下,问:“能不能动?”
那人额上沁出汗粒,摇摇头。
“关节错位了。”张打药把那人的手一揉一推,然后按了对方肩胛,手臂一抖,咔嚓一声伴着那人“啊”的惨叫,张打药放开了对方。
“手抬一下,摸摸你的脑袋,能不能动?”
那人照做了,手能抬得老高摸着头。然后,跪在地上,连连给张打药叩头:“谢谢大叔,谢谢大叔!”
张打药扬长而去……临走,把黑毛看了一眼:“小兄弟,打抱不平是好习惯,但要有本事,不然反被人家打了咋办?”
因为黑毛刚才也想上前去劝阻。当他大吼一声“不要再打他!”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看了一眼这个黑铮铮的青年人。但是张打药先黑毛一步救人了。
黑毛心里虽然非常佩服张打药,嘴上却说道:“我没打,你咋的晓得我会输?”
“从你刚才要上前的姿势,晓得你没练过把式。不过,你的身子骨很好。”张打药扔下这句话,走了。
整个过程就像是功夫片中的片断。街上人流如潮,黑毛觉得该和张打药多说点什么,可是人已走了。恨自己太笨,刚才咋的没想到?现在影子都找不见了。
后来黑毛问西峰:“我搞不懂,我为哪要想找到张找药。你帮我想想,为哪?”
“我是你肚子里的虫子?”
“唉呀,你比我精灵多了。帮帮我吧。”
“你呀。是想跟他学功夫。”西峰一针见血。
“哇,你真的说出我的心里话了,对,学功夫!”黑毛嘿嘿地笑了,摸摸头道:“我好笨。”……
寒假一直过去七八天了,尽管乡政府的电视播放的功夫片好看,可是,让黑毛耿耿于怀的还是张打药。所以,黑毛一路上听着伙伴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迷踪拳”,却一言不发。
香香瞅瞅黑毛,对山凤说:“啧啧,黑毛会不会成为鸡爪山的霍元甲?”
“才不哩。霍元甲被日本鬼子害死时,多年轻啊。黑毛就是黑毛哩。”山凤说的好实际:“死了就是划不来。你看霍元甲死了,赵倩男过的多不好,他儿子生出来就没见到过霍元甲,做那些大名气的大英雄有那么好吗,我以为不好哩。”
“这不废话嘛,现在又不是当年的那个时代。”小波插言。
“错,现在外国人可以到中国做生意了,人家还来办工厂,说不定也有小日本商人,将来我们得小心点。”西峰说。
丽珠听后,抿嘴笑了:“你们人人都好像中央领导,这些哪是你们要关心的事呀。”
“说的也是,我们先要借鸡生蛋。我爸说了,共产党是最聪明的,小米加步枪打垮了八百万国民党军队,八年抗战打得小日本无条件投降。厉害!”西峰受李革委教诲很深。
又过了几天,黑毛对西峰和小波说,他想偷偷去镇中学的街道,找张打药拜师学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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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峰说:“我爸只不过是回忆一下,张打药的家大概是在镇中学旁边,万一找不着,你不白跑了?再说你爹晓得了,你不就惨了?”
小波说:“天下还有找不见的人?口是江湖,脚是路,你不晓得问一下?关键是你爹晓得咋办,你干吗非要学啥功夫呢?还是明年开学后再说吧。你现在是读书要紧。我搞不懂,你们好像都不愿意把书读好。”
黑毛说:“那就等开学后再说。”
“对,开学后再说是对的。我看还是趁早先搞点学费要紧。我爸说,我下半年的学费,我大姐和二姐会支持我,我总觉得不是味道。也不晓得我大姐夫和二姐夫心里是不是真的乐意?再说了,他们也有自己一家人啊。小波就更难了……”
黑毛说:“甭说那么多,我反正没问题,我爹在食品站,每个月有工资够我花。你们想咋办,我跟你们一起干,帮你们,行了吧?”
西峰说:“妈呀,去周家镇卖竹篙的事,千万不能再干,多累。我倒有个好法子,你们可千万要保密。”
“说来听听。”小波有了兴趣,催西峰快说。
西峰就把嘴贴在小波耳边叽叽咕咕一阵。
小波大吃一惊:“行吗?”
黑毛望着二人,说:“要瞒我?”
西峰说:“不是,等小波决定吧,自然会告诉你的。”
小波沉思半晌,摇头说:“不行!太危险。”
“胆小鬼。不行拉倒。你怕,你不去算了。我反正要干。”
第二天,西峰去叫黑毛进山。
黑毛当然高兴,说:“小波去不去?”
“不要让他晓得,就我们俩先干一次再说。”
“到底做啥?”
“唉呀,你烦不烦。到了山里你自然晓得。”
“哦。”黑毛不知究竟,按照西峰的要求,腰间别了篾刀和羊角锤,懵懵懂懂地跟了西峰进山。
原来,西峰听他舅舅水牛说,鸡爪山的好几个小煤窑都停了很久,现在乡政府把所有亦农亦矿的工人集中起来,办起了一家很大的煤矿企业。那些小煤窑时间一久,山民们也再没人敢进去取煤做燃料。而那些小煤窑里的枕路钢轨就此遗弃。
水牛当时说到这件事是,很遗憾地说:“很可惜啊,那些钢轨真是浪费。”
西峰说:“不可以取出来再利用吗?”
李革委对西峰说:“那些都是各村早已报废了的,是损失,但该报废的还要报废哦。你小子哪晓得煤窑在山里是啥样,哪晓得要采煤,里面要多少的撑木顶着,时间长了,那些撑木腐朽了,山崖就塌垮下来,只有神仙才敢再进去。”
尽管如此,西峰仍然觉得可惜。后来竟然异想天开,想去取那些从此就要永远埋进山体的钢轨,以补学资。所以西峰尽量不声张此事,他是怕李革委和水莲担心。这种想变废为宝的行动实际上是等于虎口拔牙!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人,瞒着家人和伙伴们在小煤窑里忙碌了五天,经过七险八难,最后皮毛不伤地取出了好几吨钢轨,然后偷偷地以废铁烂铜的价格卖给了乡供销社的物资收购站。这件事,两人从未给家人提起,只是悄悄地告诉小波,并且帮小波买了两套急需的复习资料。西峰深知,这事要让李革委和水莲知道了,会三天三晚睡不着觉的。
第十一章
山泉叮叮咚咚地流向山外,注入村口的大河,一直流向远方。岁月也在年复一年的涤荡中翻开一页又一页,主人公们三年的高中求学渐近尾声了。
黑毛娘被竹筏撞死后,和他爹陶屠户相依为命。他爹一直不曾续弦再娶。从小黑毛力气蛮大又黑不溜湫的,很壮实。经常和小伙伴们象松鼠般在鸡爪山的林子里爬山爬树荡秋千,山上有几个狐||穴、几颗不歪脖子树,哪片山崖上的野梨最甜最先熟透,他比山神爷还清楚。小黑毛渐渐长成大黑毛了,又高大又壮实象座塔;身上就如他的名字,胳腮、胸膛、手臂全长满黑毛,夏天打赤膊时活脱脱是头大熊。所以,村里没人叫他陶小黑的学名,而是叫黑毛。
在学校读书天天调皮捣蛋。念中学时几乎天天打架,把几个教过他的女老师气得经常哭鼻子,差点叫他老祖宗先人。稍大,陶屠户严加管制,渐渐懂事了,就少有生事了,却好打不平。在他爹喋喋不休的骂声中,他跟着桃李湾的同龄人以全班倒数第一的成绩走完了高中学历。
黑毛经过许多周折,瞒着陶屠户,终于成为张打药的徒弟了。张打药是一个伤骨科中医,是专长于接骨、脱臼、散血理气的行家。年轻时行走江湖,行拳推掌颇有名气。张打药因为黑毛忠厚和耿直,也因为黑毛的骨骼发达,膂力沉重是块练武的料子。只要是星期天或者放长假,黑毛就泡在师父家。甚至上课时间,黑毛也会撒谎来张打药家里聆听教诲。张打药授徒可不是只教功夫,只要是他的徒弟,必须要学习伤骨科的医理和药性,视功夫药理为一体。黑毛把那些伤骨科医理方面的知识学了一知半解,却把格斗竞技学得十分到位。快高中毕业时,他爹陶屠户晓得了,也没有怨儿子,只叹息:恨铁不成钢啊。是的,天生一人,各有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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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毛成天价练拳脚,几个伙伴就很少和他有玩,他感到很枯燥。星期天张打药不在家,黑毛把几个伙伴都叫来看自己表演。将一根齐眉棍舞得唰唰唰,虎虎生风……棍子一放,就是擒拿、格斗,既现身又说法,诸如逆关节、暴发力、手眼身心步……左进青龙双探爪,右行单凤独朝阳。
末了,黑毛就煽动他们几个说:“你们学不学,要是你们也学,我来教你们,只要不怕苦,绝对学到真功夫。”
香香说:“那是男娃才喜欢的,啧啧,女娃不学。”
小波说:“现在啥时代了?功夫?早已用枪了。再说了,我家五个兄弟姐妹,学费都成困难,我想考大学呢,道不同不相谋。不过,学点也没害处。你喜欢就好好多学点吧。哈哈,我以后做老大,你做小弟给我保镖。”
小波满怀信心地上大学,他的英语是全级第一。
“呸!”黑毛环眼圆瞪,像是气炸肺了:“我咋的就是小弟?!不过呢,我看你头那么大,还象个官样。”
一旁的山凤、丽珠和香香听了后,格格地笑。
“笑啥?以后我做老大给你们瞧瞧。”小波百倍信心地展望未来。
西峰说:“管他老大、小弟,时间还早着呢。不过,我们几兄弟谁和谁?我就做小弟吧。”
黑毛把环眼看西峰,诧异道:“你承认当小弟?我真是看走眼了。你还想当啥诗人呀、军师呀,看你文不文武不武,酸不酸醋不醋的,瘦小得真像个汉奸,哦,像叛徒甫志高!”
“你?!你个黑毛熊样,好,我不对熊谈琴,熊是听不懂‘高山流水’的,你像谁呢?像张飞,也像李逵,像郑恩、牛皋,还像程咬金,反正你就是做小弟的命。”西峰搜肠刮肚地给黑毛作形象素描。西峰的梦是写书、当作家诗人。
西峰的这个梦总是冤魂不散似的紧追着他。它就躲藏在岁月的韶华里轻轻地抚摸着西峰的脸——夜莺在啼血,上帝在呐喊:孩子你快醒来吧!
黑毛好纳闷,摸摸后脑勺,嗡声嗡气地说:“西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