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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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站起来,带着一群女客离开屋子。在她们走出去以后,思特里克兰德把门关上,走到桌子的另一头,在皇家法律顾问和那位政府官员中间坐下来。他又一次把红葡萄酒传过来,给客人递雪茄。皇家法律顾问称赞酒很好,思特里克兰德告诉我们他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我们开始谈论起酿酒同烟草来。皇家法律顾问给大家说了他正在审理的一个案件,上校谈起打马球的事。我没有什么事好说,所以只是坐在那里,装作很有礼貌地津津有味地听着别人谈话的样子。因为我知道这些人谁都和我无关,所以就从从容容地仔细打量起思特里克兰德来。他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大一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会认为他比较纤弱,貌不出众。实际上他生得魁梧壮实,大手大脚,晚礼服穿在身上有些笨拙,给人的印象多少同一个装扮起来参加宴会的马车夫差不多。他年纪约四十岁,相貌谈不上漂亮,但也不难看,因为他的五官都很端正,只不过都比一般人大了一号,所以显得有些粗笨。他的胡须刮得很干净,一张大脸光秃秃的让人看着很不舒服。他的头发颜色发红,剪得很短,眼睛比较小,是蓝色或者灰色的。他的相貌很平凡。我不再奇怪为什么思特里克兰德太太谈起他来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于一个想在文学艺术界取得一个位置的女人来说,他是很难给她增加光彩的。很清楚,他一点儿也没有社交的本领,但这也不一定人人都要有的。他甚至没有什么奇行怪癖,使他免于平凡庸俗之嫌。他只不过是一个忠厚老实、索然无味的普通人。一个人可以钦佩他的为人,却不愿意同他待在一起。他是一个毫不引人注意的人。他可能是一个令人起敬的社会成员,一个诚实的经纪人,一个恪尽职责的丈夫和父亲,但是在他身上你没有任何必要浪费时间。
七
喧嚣纷扰的社交季节逐渐接近尾声,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忙着准备离开诚里。思特里克兰德太太计划把一家人带到诺佛克海滨去,孩子们可以在那里洗海水浴,丈夫可以打高尔夫球。我们告了别,说好秋天再会面。但是在我留在伦敦的最后一天,刚从陆海军商店里买完东西走出来,却又遇到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带着她的一儿一女;同我一样,她也是在离开伦敦之前抓空买最后一批东西。我们都又热又累,我提议一起到公园去吃一点冷食。
我猜想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很高兴让我看到她的两个孩子,她一点儿也没有犹豫就接受了我的邀请。孩子们比照片上看到的更招人喜爱,她为他们感到骄傲是很有道理的。我的年纪也很轻,所以他们在我面前一点也不拘束,只顾高高兴兴地谈他们自己的事。这两个孩子都十分漂亮,健康活泼。歇息在树荫下,大家都感到非常愉快。
一个钟头以后,这一家挤上一辆马车回家去了,我也一个人懒散地往俱乐部踱去。我也许感到有一点寂寞,回想我刚才瞥见的这种幸福家庭生活,心里不无艳羡之感。这一家人感情似乎非常融洽。他们说一些外人无从理解的小笑话,笑得要命。如果纯粹从善于辞令这一角度衡量一个人的智慧,也许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算不得聪明,但是在他自己的那个环境里,他的智慧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不仅是事业成功的敲门砖,而且是生活幸福的保障。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是一个招人喜爱的女人,她很爱她的丈夫。我想象着这一对夫妻的生活,不受任何灾殃祸变的干扰,诚实、体面,两个孩子更是规矩可爱,肯定会继承和发扬这一家人的地位和传统。在不知不觉间,他们俩的年纪越来越老,儿女却逐渐长大成|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结婚成家——一个已经出息成美丽的姑娘,将来还会生育活泼健康的孩子;另一个则是仪表堂堂的男子汉,显然会成为一名军人。最后这一对夫妻告老引退,受到子孙敬爱,过着富足、体面的晚年。他们幸福的一生并未虚度,直到年寿已经很高,才告别了人世。
这一定是世间无数对夫妻的故事。这种生活模式给人以安详亲切之感。它使人想到一条平静的小河,蜿蜒流过绿茸茸的牧场,与郁郁的树荫交相掩映,直到最后泻入烟波浩渺的大海中。但是大海却总是那么平静,总是沉默无言、声色不动,你会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也许这只是我自己的一种怪想法(就是在那些日子这种想法也常在我心头作祟),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象欠缺一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这种安详宁静的快乐好象有一种叫我惊惧不安的东西。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只要在我的生活中能有变迁——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我是准备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满布的海滩的。
八
回过头来读了读我写的思特里克兰德夫妇的故事,我感到这两个人被我写得太没有血肉了。要使书中人物真实动人,需要把他们的性格特征写出来,而我却没有赋予他们任何特色。我想知道这是不是我的过错,我苦思苦想,希望回忆起一些能使他们性格鲜明的特征。我觉得如果我能够详细写出他们说话的某些习惯或者他们的一些离奇的举止,或许就能够突出他们的特点了。象我现在这样写,这两个人好象是一幅古旧挂毯上的两个人形,同背景很难分辨出来;如果从远处看,那就连轮廓也辨别不出,只剩下一团花花绿绿的颜色了。我只有一种辩解:他们给我的就是这样一个印象。有些人的生活只是社会有机体的一部分,他们只能生活在这个有机体内,也只能依靠它而生活,这种人总是给人以虚幻的感觉;思特里克兰德夫妇正是这样的人。他们有如体内的细胞,是身体所决不能缺少的,但是只要他们健康存在一天,就被吞没在一个重大的整体里。思特里克兰德这家人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一个和蔼可亲、殷勤好客的妻子,有着喜欢结交文学界小名人的无害的癖好;一个并不很聪明的丈夫,在慈悲的上帝安排给他的那种生活中兢兢业业、恪尽职责:两个漂亮、健康的孩子。没有什么比这一家人更为平凡的了。我不知道这一家人有什么能够引起好奇的人注意的。
当我想到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时,不禁自问:是不是当初我过于迟钝,没有看出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身上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啊?也许是这样的。从那个时候起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在此期间我对人情世故知道了不少东西,但是即使当初我认识他们夫妇时就已经有了今天的阅历,我也不认为我对他们的判断就有所不同。只不过有一点会和当年不一样:在我了解到人是多么玄妙莫测之后,我今天决不会象那年初秋我刚刚回到伦敦时那样,在听到那个消息以后会那样大吃一惊了。
回到伦敦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我就在杰尔敏大街上遇见了柔斯·瓦特尔芙德。
“看你今天这么喜气洋洋的样子,”我说,“有什么开心的事啊?”
她笑了起来,眼睛流露出一道我早已熟悉的幸灾乐祸的闪光。这意味着她又听到她的某个朋友的一件丑闻,这位女作家的直觉已经处于极度警觉状态。
“你看见过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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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她的面孔,就连她的全身都变得非常紧张。我点了点头。我怀疑这个倒霉鬼是不是在证券交易所蚀了老本儿,要不就是让公共汽车轧伤了。
“你说,是不是太可怕了?他把他老婆扔了,跑掉了。”
瓦特尔芙德小姐肯定觉得,在杰尔敏大街马路边上讲这个故事大辱没这样一个好题目,所以她只是象个艺术家似地把主题抛出来,宣称她并不知道细节。而我却不能埋没她的口才,认为根本无需介意的环境竟会妨碍她给我讲述故事。但是她还是执拗地不肯讲。
“我告诉你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回答我激动的问题说,接着,很俏皮地耸了耸肩膀,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伦敦哪家茶点店准有一位年轻姑娘把活儿辞了。”
她朝我笑了一下,道歉说同牙医生约定了时间,便神气十足地扬长而去。这个消息与其说叫我难过,不如说使我很感兴趣。在那些日子里我的见闻还很少是亲身经历的第一手材料,因此在我碰到这样一件我在书本里阅读到的故事时,觉得非常兴奋。我承认,现在时间和阅历已经使我习惯于在我相识的人中遇到这类事情了。但是我当时还有一种惊骇的感觉。思特里克兰德那一年一定已经有四十岁了,我认为象他这样年纪的人再牵扯到这种爱情瓜葛中未免令人作呕。在我当时年幼无知,睥睨一切的目光中,一个人陷入爱情而又不使自己成为笑柄,三十五岁是最大的年限。除此以外,这个新闻也给我个人添了点儿小麻烦。原来我在乡下就给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写了信,通知她我回伦敦的日期,并且在信中说好如果她不回信另作安排的话,我将在某月某日到她家去吃茶。我遇见瓦特尔芙德小姐正是在这一天,可是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并没有给我捎什么信来。她到底想不想见我呢?非常可能,她在心绪烦乱中把我信里订的约会忘到脑后了。也许我应该有自知之明,不去打扰她。可是另一方面,她也可能想把这件事瞒着我,如果我叫她猜出来自己已经听到这件奇怪的消息,那就太不慎重了。我既怕伤害这位夫人的感情,又怕去她家作客惹她心烦,心里非常矛盾。我知道她这时一定痛苦不堪,我不愿意看到别人受苦,自己无力替她分忧;但另一方面我又很想看一看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对这件事有何反应,尽管我对这个想法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最后我想了个主意:我应该象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样到她家去,先叫使女进去问一声,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方便不方便会客。如果她不想见我,就可以把我打发走了。尽管如此,在我对使女讲起我事前准备的一套话时,我还是窘得要命。当我在幽暗的过道里等着回话的当儿,我不得不鼓起全部勇气才没有中途溜掉。使女从里面走出来。也可能是我过于激动,胡乱猜想,我觉得从那使女的神情看,好象她已经完全知道这家人遭遇的不幸了。
“请您跟我来,先生,”她说。
我跟在她后面走进客厅。为了使室内光线暗淡,窗帘没有完全拉开。思特里克兰德太太的姐夫麦克安德鲁上校正站在壁炉前面,在没有燃旺的火炉前边烤自己的脊背。我觉得我闯进来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我猜想我到这里来一定很出他们意料之外,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只是忘记同我另外约会日子才不得不让我进来。我还想,上校一定为我打扰了他们非常生气。
“我不太清楚,你是不是等着我来,”我说,故意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当然我在等着你。安妮马上就把茶拿来。”
尽管屋子里光线很暗,我也看出来思特里克兰德太太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的面色本来就不太好,现在更是变成土灰色了。
“你还记得我的姐夫吧?度假以前,你在这里吃饭的那天和他见过面。”
我们握了握手。我感到忐忑不安,想不出一句好说的话来。但是思特里克兰德太太解救了我;她问起我怎样消夏的事。有她提了这个头,我多少也找到些话说,直捱到使女端上茶点来。上校要了一杯苏打威士忌。
“你最好也喝一杯,阿美,”他说。
“不,我还是喝茶吧。”
这是暗示发生了一件不幸事件的第一句话。我故意不作理会,尽量同思特里克兰德太太东拉西扯。上校仍然站在壁炉前面一句话也不说。我很想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不失礼仪地向主人告别,我奇怪地问我自己,思特里克兰德太太让我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屋子里没有摆花,度夏以前收拾起的一些摆设也没有重新摆上。一向舒适愉快的房间显得一片寂寥清冷,给人一种感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