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 (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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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从不会全部同意一件事,总得有人反对才行。”在三位参议员之后,马鹞子又添
上董重里和段三国的名字,并且还自鸣得意地表示,这才是国民政府提倡的民主政
治。
又有一批以其他罪名被抓的人押到了天门口,经过类似的审判,连同先前抓到
的,近二百人全部被判死刑。架在左岸上的机枪响了半天,才将他们杀死在河滩上。
死者的人头还被割下来,用棍子穿着,插在沿左岸往东而去的大路两旁。几天后,
在前线的冯旅长派人送信给马鹞子,让他从有人参加过共产党组织的家庭中,再挑
几百人关起来,第三野战军就算明白是圈套也得往里钻,否则,见死不救的坏名声
背在他们身上可是负担太重。马鹞子并不了解此时此刻傅朗西的真实情形,他同冯
旅长一样坚信,没有傅朗西那样的人出谋划策,第三野战军绝对不敢如此大胆地反
攻大别山。
被马鹞子关起来的人,说是几百,离上千差不了多少。董重里和段三国从冯旅
长那里完成劳军任务带着一些挑夫回来后,接二连三地下令放人,马鹞子左手放三
个,右手抓四个,被关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几天后,下街口外的凉亭里突然出现一条久违的标语,警告马鹞子等人死到临
头还不识时务,下场只会比受到他们摧残的人更惨。接下来类似的标语一天比一天
多,蹲在街边挖古的人纷纷传说,有人在天堂深处碰见傅朗西、杭九枫和阿彩,手
下有几百人,所用的武器全是冲锋枪。
一天早上,线线坐在椅子上描眉画眼时,新做的旗袍被冒起来的钉子剐出一个
小窟窿。线线着急地想补好它,手里又少了两样丝线,一路找到圆表妹那里,所要
的丝线找到了,人却吓得不轻:有人将黑板上的天气预报擦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更
加醒目的一行字:解放天门口,将马鹞子斩草除根!用粉笔横着写的这些字又粗又
壮,压得线线有气出不来,回到家里,见马鹞子还在床上逗着一省,这才放声大哭。
马鹞子一点也不怕,反而说线线哭泣的样子太好看了,他将一省交给段三国的
妻子,关上门和线线亲热起来。从窗口里进来的阳光,将哺||乳时期的||乳头照得像两
枚罕见的红玉,马鹞子用手将它们挤到一起同时含在嘴里,唆出许多||乳汁,吐在线
线的肚脐上。线线伸出双臂紧紧搂住马鹞子,水淋淋的眼泪加上滑溜溜的||乳汁,让
两个人的身体变得更有弹性,起起伏伏地久久不能停歇。
“这么好的女人你舍得丢下吗?”
“能丢下你,我就不会将这个队长当得像是只管天门口!”
“可你这一阵杀人太凶,要给自己留后路。”
“傅朗西他们闹了一二十年也没成气候,换了别人来就能闹翻天?不信的话我
们打个赌,我若输了,就用屁眼吃饭,嘴巴屙屎。”
马鹞子越要线线放心,线线越是哭泣着搂着马鹞子不松手,那种娇弱无助的样
子最容易让男人心生爱怜。夫妻俩从未如此缠绵过,连早饭都是由丝丝从门缝里递
进来的。赤身裸体坐在床上吃完了,二人又翻倒在枕头上,从已经结束的地方重新
开始。“一省饿了!”丝丝在外面叫。线线也不出去:“你从粥里面滤些米汤喂喂
他!”太阳爬过窗口,翻到屋顶上去了。马鹞子趴在线线身上说是歇会儿,眼睛一
闭,竟然睡着了。线线也累了,可她睡不着,一阵阵地流着眼泪,直到马鹞子从睡
梦中舒舒服服地醒来。
马鹞子还在洗脸穿衣服,手下的人就来报信说,冯旅长带着他的人马原封未动
地回到天门口了。
一一七
保安旅赶到大别山东北部一带前线,总听说第三野战军就在前面,奔波了几个
月,连影子都没见着,反而在九月中旬前后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将湖北省这边的麻
城、黄安、罗田、浠水、广济、黄梅等七个县城拱手让给了远道而来的对手。就在
保安旅撤回到天门口的那几天,县城也曾短暂失守,所幸攻城的并非第三野战军主
力,弄清情况后,弃城而逃的政府军,立即杀了一个回马枪,使得董重里和段三国
可以继续当他们的县长和参议长。冯旅长本可以带着保安旅杀回罗田与麻城之间的
三里畈。“桂系那些狗卵子,以为自己是天兵天将。共产党也说桂系的主力第七师
和第四十八师很强,指名道姓要第三野战军先找软柿子捏,消灭我的保安旅。是我
主动向南京方面献计,软柿子不是说出来的,是捏出来的。共产党说我是软柿子,
老子就装一回软柿子。回头他们就明白老子不仅是硬钉子,还是大别山中的定海神
针。”奉命驻守天门口的保安旅是一只莫大的诱饵,政府军中属于桂系的第七师和
第四十八师表面上还在别处游动,暗地里却歪着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天门口,只要第
三野战军主力一咬钩,他们就会猛扑过来。
急于在大别山区站稳脚跟的第三野战军,将全部主力化整为零分散在大别山的
崇山峻岭之中,既为躲避政府军主力的集中围剿,又为进行他们一向擅长的所谓发
动群众。从武汉飞来的飞机天天都在居高临下地搜寻,也无法向地面上的政府军说
出一个子日诗云。数不胜数的小股敌军大都懒得隐藏自己的踪迹,一向致力于会战
的政府军对此毫无办法。不管是政府军中的桂系主力,还是像保安旅这样的守土队
伍,以他们在大别山区与各种各样的共产党军队交手十几年的经验,决不敢以营团
为单位与对方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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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以动辄就是一个旅或师的战术行动,面对一支以连营为单位的对手,
实在是太过笨拙了。心气甚高的冯旅长浮躁起来。
中秋节后的第二天,冯旅长口述一封电文,报请南京国民政府,批准自己将在
押的有充分证据表明是敌方地下成员的人,分批次就地正法,这样既可以消除后患,
又能够逼迫第三野战军将队伍收拢到一起,形成可以攻打天门口的主力阵容前来营
救。冯旅长的想法得到南京国民政府的允许,马鹞子的想法得到冯旅长的允许,他
从关押的人中挑出一个长相与杭九枫相似的男人,又从女人当中挑出一个长得最好
看的,绑到河滩上二话不说叭叭两枪就给毙了。开枪之前,男人曾对马鹞子说,关
起来的人有成百上千,为何单单要让他俩死在最前面。女人马上拦住,说马鹞子是
畜生,听不懂人话,不让他往下说。马鹞子很高兴,依照他的经验,凡是死到临头
还能有类似言语的人,百分之百是傅朗西教出来的,而将这样的人赶尽杀绝是天经
地义的事。此后,每隔两天,就会有人以这种方式死去。
段三国一家又回到原先的旧房子里。九枫楼被保安旅征用后,依照当初大败小
岛北旅团的战法,仍旧放了一个重机枪连在上面。段三国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还
劝告女儿及外孙们:“这样好,等仗打完了,我们再搬回去。”有一天,趁着马鹞
子在家,他还领着丝丝、线线、一镇、一县等家人,大声说唱起来。
九月初五洪武生,洪武生在红罗村,取名元龙字端廷。元龙八岁父母老,刘家
员外看上他,请他放牛种庄稼,同伴伙计十七八,只有元龙胆子大,商量坡里把牛
杀,吃得只剩牛尾巴,就往石头缝里插,回去就哄主人家,不信你去拔牛尾,拔得
牛喊人害怕。年到十五容易长,死了大哥并爹娘,元龙懒惰去出家,和尚无缘投舅
爷。舅爷名叫郭光卿,贩乌梅,下南京,路上惹祸失了群。去投汉阳刘福通,封为
总戎领万兵,兵到滁阳未交战,文武官员尽逃散。元龙领着众好汉,请立滁阳王,
就把旗帜换,招贤纳士占江山。光卿福大得天下,元龙命好为驸马。哪知光卿命不
长,光卿之子名崇廷,立帝称为河阳王。赵得胜,丁德兴,丑陋别人看不上,胡大
海,常遇春,一齐收来为护帐。呜呼崇廷身亡死,才把元龙太祖立。三打采石矾,
卢州屯良将,俞家父子尽临降。太祖收了朱亮祖,耿在成破赵打虎,友谅杀了刘汉
主。一统山河明太祖,布衣起兵艰难苦。一共十代至崇祯,反了闯王李自成,群寇
蜂起夷狄进,闯王越关困北京,逼死崇祯煤山尽,杀败山海吴总兵,三桂北番去搬
兵,明朝气尽枉费心,甲申元年换大清。
马鹞子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不冷不热地告诉线线,换了别人,若敢在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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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书,哪怕长着十个脑袋也难留下一条性命。
线线没有再哭,说出来的意思更显担忧:前些年傅朗西他们闹暴动,闹苏维埃,
马鹞子带着自卫队对付一下就行了,可如今,还没见着傅朗西他们的人影,却要用
冯旅长的精锐主力来应对,还有,从前他们哪敢轻易攻打县城,现在却像放野火一
样,一烧就是一大片,县城一丢就是多少座,此消彼长,长眼睛的都看得很清楚呀!
“这是我那岳父老子教给你的吧?”满心疑惑的马鹞子骂骂咧咧地数落段三国,
十几年来从没像自己这样真心拥戴过国民政府,也没有像杭九枫那样死心塌地跟着
傅朗西跑,哪条路上活得好,就往哪条路上钻。
“这种事还要人教?”线线太想提醒马鹞子。这些年段三国没有做错一件事,
包括想方设法不让马鹞子杀杭九枫和一县。万一时局真的逆转,有杭九枫在天门口
撑着,不说凡事有人内应,至少也能在家里吹些温柔之风,不使外面的杀气影响到
家里。
马鹞子当然不会听线线的话。有条有理的枪决持续了三十天后,终于在一片按
捺不住的气氛中演变成一场屠杀。
那一天,按照柳子墨的天气预报,应该有一场雨。早上起来,家家户户的炊烟
都不肯往天上飘,一丝一缕全都贴在过往行人的脸上。紫阳阁大门打开后又虚掩上
了。冯旅长心情惆怅地站在小教堂前,从安徽一带撤到天门口后,他就没有见过梅
外婆。不远处铁匠铺的洪炉也在生火,用风箱吹出来的烟更浓,贴着街面飘浮过来,
将眼前的人和物遮掩得朦朦胧胧。突然间,有人躲在浓烟中开了两枪,冯旅长听见
自己身上的一块骨头清脆地断裂开来。他很快发现,断裂的是自己的右手臂。
这时候,打黑枪的人已被闻讯赶来保护他的人抓了起来。吕团长来得较晚,听
说那人是一名重机枪手,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审讯。半小时后,两声尖锐的枪响再次
划过天门口上空。盛怒之下的吕团长在审讯中拔出手枪击碎了那名重机枪手的头骨。
后来吕团长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枪一出手便自然而然地瞄准了对方的要害,而
自己本来只想将那家伙的两只手臂打断。至于这次暗杀的动机和背景,“用不着多
费口舌,肯定是傅朗西暗中策划的,他们没有力量来与我们对打,以为只要除掉旅
座您,换了别的人来掌舵,就能放这些人活命。请旅座听我一句话,共产党的有些
人神经还真是用钢铁做的,零敲碎打一个月了,就是搬不动他们。对付钢铁就要用
铁匠们的办法,用烈火往死里烧,用大锤往死里打。”吕团长的话被冯旅长的一声
哎哟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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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旅长还想像往常那样挥动手臂,由剧痛引发的汗水在他身上流成了一条河。
狂躁中的冯旅长终于下达命令,将关押在小教堂里的人全部押到河滩上,架上重机
枪狠狠扫他娘的。
夜里,柳子墨预报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屋顶上整整一夜没有断流,西河里的
水涨得很快,抛在河滩上的数百具尸体,在秋季的洪水中横七竖八地顺流而下。
“第三野战军再不集中主力来找我们算账,就不是共产党了!”
马鹞子在线线面前说什么都信心十足,从最早的工农红军,到现在的人民解放
军,名字再改,也是换汤不换药,想当年八面威风的日军小岛北旅团尚且被冯旅长
的保安旅打得脸不是脸,屁股不是屁股,第三野战军的枪炮火力哪能与之相比!只
要他们敢来,除了全军覆没,不可能有别的下场,甚至根本用不着桂系第七师和第
四十八师前来支援。一旁的段三国忍不住提醒马鹞子,不要忘记当年之所以将小岛
北的军队打得大败,既有王参议所说一人就可以抵三个主力师的柳子墨,还有与冯
旅长珠联璧合的傅朗西和杭九枫。
当过帮手的人一旦成为对手,情况就大不相同,只要使上四两力,就有可能拨
动千斤之重。
马鹞子将眼睛一瞪:“你这是帮谁说话?”
段三国说:“女婿,你未必连基本的规矩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