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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爱也无奈-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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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以后,那些个知青,都先后回上海去了。屋头只有我一个人……”  “我才不去你那里呢!”她抢白一般说,“撞见了人,我咋个说,告诉人家,我是去找你耍?”  我一怔:“那么,我们去哪里?”  “你到岚山屯来。”  我吃一惊:“让我去你家?”  “你听我说嘛,哪个要你去我家。”吴仁萍狠狠地扯了一下我的衣扣,要我耐心听她说,“这些天,我爹都在烘房烤叶子烟。怕烟叶子遭偷,他要我在烘房里守夜……”  “你一个姑娘家,就不怕?”  “哎呀,你真啰嗦,我怕个啥子呀,我在烘房里守夜,从里头把门锁上,哪个人进得来嘛。你晚上来,到了烘房门前,敲四下门,咳一声,我就替你开门。我家的烘房在岚山屯竹林边,最好认了。”吴仁萍细细地给我讲了她家烘房的位置,脑壳一偏,问我,“记住了啵?”  我点头。  “不要记错啊,过去,还真有人记错了,闹出大笑话。在屯子里传了几十年。不过,那年头没电灯。”  我也被她说得笑起来。心里暗自说,她还真想得周到,烘房里又安全、又暖和。哪像我这办公室,虽有一盆炭火,桌椅板凳全是冷的。再说,这是小学校,学校里是出不得那种事的。不过两个人呆在烘房里,不是又要出那种事嘛。我迟疑着,眼神转到一边去。  “你咋个了?”吴仁萍察觉了,“不敢去么?”  “我是怕……”我舔着嘴唇,不知如何表示自己复杂的心态。  “怕啥子,”她急了,张开双臂搂着我,“我都不怕,你还怕个啥?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你要不去,我也不走了!”  她的嗓门粗起来,说完了,还把嘴噘得高高的,一副生气的模样。  “那好,我晚上来,我会小心的。”一边说,一边我又忍不住吻她,轻轻抚摸她。  她笑了,推了我一下说:“你听说了吗,玲娣家爹,被公社逮了去。”  我大吃一惊,浑身一阵冰凉问:“凭啥?”  “罪名是复辟四旧,大搞封建迷信,在文化大革命进行到现在这种高潮时候,公然在女儿出嫁的时候带头跳神。”吴仁萍脸无表情地说,“不过,寨邻乡亲们都在说,这都是借口,那些人的目的,还是想追查国宝。”  “国宝?”  “是啊,啥子皇帝的宝剑,你听说过么?”  “没得。”  我连连摆手否认,直觉得关严了的办公室里炭火呛人,双眼瞪得直直的,半天才问出一句:  “听说吴远贤关进去后的情况吗?”  “不晓得,只说要批斗,就是他认罪态度好,都还要住几个月学习班。”  我突然感到自己似要呕吐,赶紧走过去打开了办公室门,说:“炭火太呛人了。仁萍,我们走吧。”  “要得,华老师,你让我先走。”她背起书包。走出办公室前,又回头说了一句,“记着晚上来啊。”  我答应一声,望着她的背影穿过小学校院坝,走出校门而去。  不知为什么,吴仁萍说的话深深地扎进我的脑壳里头,我当时马上想到的,就是那一对国宝:皇帝的玉蛙。   当知青点集体户里其他伙伴都还在的时候,我牢记着吴远贤对我的叮嘱,守口如瓶。对什么人也没提起过这回事情。  我用毛巾分别把玉蛙包起,外面再包上一件棉衣,把它藏在插队落户时特意买下的大箱子底层。然后把箱子牢牢地上了两层锁。  我满以为这样藏是万无一失,绝对安全了。  可听到吴远贤被抓走的消息以后,我心头毛了。只要有人看到我和吴远贤私底下有过接触,报告上去,一旦怀疑到我的头上,完了,他们冲进知青点,像抄家时那样,砸开箱子,一搜就把它搜出来了。  那么,私藏国宝,和复辟四旧的牛鬼蛇神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孔出气,种种罪名就会栽到我的头上,到那个时候,不要说上调工矿、抽上去当干部了,就是斗,也要把我斗个半死。  什么前途啊,未来啊,统统地全部完蛋。  我该咋个办呢?  回到知青点茅草屋里,我心头还是毛焦火燎、坐立不安的。直到天已经擦黑了,我才惊觉自己竟然忘了煮晚饭,夜间还有约会呢。  这约会也是我犹豫不决的,要不要去、该不该去始终令我迟疑不定。从理智来说,我不该去,应该把握住自己。可从感情来说呢,我又割舍不了和吴仁萍的这段情。嗳,我不是怕玉蛙被人搜出来么,若是交给吴仁萍保管,不就万无一失了吗?她家是贫下中农,几辈子都是穷人,亲戚又在县里当着干部,再怀疑,也怀疑不到她头上去。  这么一想,似乎晚上去赴约会的理由,也充分得多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玉蛙(16)
升起火,随便下了点面条吃,我坐在火堆旁,望着那闪闪烁烁的火星子,直眨巴眼睛。  雨山屯上安寂下来,冬月的寒夜,村寨上的老百姓,睡得都是早的,连往常此起彼伏叫个不停的狗咬声,也少多了。  我闷熄了火,带上手电筒,锁上了知青点的门,沿着青岗石砌的寨路,往岚山屯走去。  远远望去,岚山屯上只有稀疏的几点灯火。凌毛毛下得愈加密集了,凛冽的风把雨丝儿吹斜了,横扫到脸上来,像小刀子在刮着一般难受。不知是心里慌的,还是真的冷,我穿了不少衣裳,仍冷得直发抖。要不是吴仁萍在岚山屯烘房里等着我,我才不会出来受这份罪呢。  我打着手电筒,走近岚山屯的时候,引得几条狗咬了几声。我根据平时来岚山屯时走熟了的路,辨认了一下方向,直接往竹林旁高改烘房走去。  烘房的烟囱冒着几缕白烟,找到那扇半人高的小门前,刚蹲下去,没待我按吴仁萍吩咐的敲击四下,门就自动打开了,吴仁萍的脸出现在门边,小声催促着说:  “快进来,快点。”  我猫着腰,一进烘房,小门就被她“砰”一声关上了,我回过头去,她掏出一把大大的锁,从里面把小门锁死了。见我在看,她指了一下锁说:“看到了吧,哪个人进得来。”  烘房里十分高敞,暖如阳春,四壁和房梁上都悬挂着一张张烘烤得蜡蜡黄的稍显卷曲的叶子烟,整个烘房里都弥散着股浓烈的烟叶的香味。连我这不吸烟的人,都觉得那味儿好闻。  今晚上,吴仁萍显然作了周密的准备,房角落罐子里有喝的水,拱起的热乎乎的烤膛上,放着切得薄薄的糯米粑。悬吊在梁上的电灯泡,被她逮了下来,放在烘房角落里。这一来,烘房内的灯光,就要暗得多了。  我的衣裳穿多了,进烘房没一会儿,就感觉热。  我搁下手电筒,正在脱外衣,身穿一件红色毛线衣的吴仁萍走近我的身旁,接下我刚脱的衣裳,随手就扔在地铺上。我一看,用黏泥抹得十分细密平整的地上,铺着一层垫褥,褥子上还放着一条薄薄的被子。  毛线衣是比着她的身子织的,穿在她身上,合体地勾勒出她青春的曲线。使她的胸脯比往常穿着外衣时隆得更高了。  她压着嗓门,悄声问我:“外面冷吗?”  “冷。”我哆嗦了一下说。  “现在呢?”  “一点也不冷了。”  “你觉着好吗?”她的眼角朝四边瞅了一下,身子挨近了我。  “太好了。”我由衷地说着,不由自主地搂着她,一边感激地吻她,一边轻轻抚摸着她隆得高高的胸部。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引领着伸进她红毛衣的里面。  她没有穿贴身的小袄,我一下子就摸着了她那丰满的Ru房。  她噘着厚厚的嘴唇抱怨地说:“你咋来得这么晚啊,等得我心都焦了。”  “我怕撞见人……”我小声无力地解释着。  “你怕,我也怕哩,华老师。”  “你怕个什么?”  “我是怕,和你这么亲这么欢了,我真害怕,怕……”  “怕啥子?”  “怕我嫁了个不喜欢的人,和他再没顺心日子过了。”  我为她发自肺腑的话而感动,不由更狂热地吻着她,伸到她胸脯的手,不安分地揉搓着她的胸部。  “你的毒手,带电的毒手,把我……”她嘴里怨着,却又情不自禁舒心地轻吟般哼哼着,两腿一屈,就势蹲了下去。  我们一起倒在棉垫上,她伸出一只手去,摸着了电灯的拉线开关,把电灯逮熄了。  烘房里头弥漫着烟叶一阵一阵的浓香味儿,那暖如阳春的温度,给我一种梦幻一般如仙如醉的温柔乡的感觉。比起吴玲娣出嫁那天晚上,在吴仁萍的闺房里匆匆忙忙的第一次来说,今晚上美妙得多了。我感到她也是这样,她那么紧地搂抱着我,在最奔放的那一瞬间,她把红毛衣紧咬在嘴里,还发出了闷沉的间歇的哼哼声……  夜深人静,我们脱得一丝儿不挂,躺在一条薄薄的被窝里,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她轻合着眼,把脸紧挨着我的胸膛,不时地在我的下巴上、肩膀上、额头上亲一口。我搂着她,抚摸着她那细腻滴滑的皮肤,拥抱着她那充满青春气息的热乎乎的身子,内心里涌起对她的一阵一阵浓烈的爱意。是的,此时此刻,在这间温暖的弥散着浓郁烟香味儿的烘房里,我们两个是人世间最亲最亲的人。她是我这一辈子第一个女人,她把一个姑娘可以给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我,看得出她是那样地爱我。我为什么又不能爱她呢?  就因为我是一个出生于城市的知青么?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是的,我爱她,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大睁着双眼躺在垫子上,我甚至突发奇想,一辈子在雨山屯当一个耕读小学的教师,又有什么不可以?这屯子里的大多数农户都姓吴,我当了他们的女婿,他们是不会欺负我的。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鬼使神差一般,我把暗藏着皇帝的玉蛙这事儿,告诉了吴仁萍。她是我最亲密的人,我有什么不可以告诉她的呢。而把吴远贤对我的告诫,彻底地置诸脑后。  吴仁萍一点儿也不觉惊讶,她只是听着感到好玩,坐起身子来,俯身望着我,更紧地挨近我身子,大睁着双眼说,哪天有了空闲,一定要去看看这个宝贝。  
玉蛙(17)
我充满爱意地说,不但要让她看,还要把这对国宝,藏到她家里去呢。对比她们那个有堂屋、有厢房、有阁楼、有闺房的大大的家,我所住的知青点泥墙茅草屋,太不安全了。   春节过大年的时候,仍被关在公社办学习班的吴远贤没有放回来。  元宵节吃汤圆的时候,消息传来,死不改悔的复辟四旧的坏分子吴远贤畏罪自杀了。  几乎是同时,又传来消息说,吴远贤根本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那帮家伙活活给折磨死的。  听爬上雾岚山去耍回来的娃儿们说,原先由吴远贤看管的石碉、石堡里头,被翻了个底朝天。凡是有缝的石头,都被撬了起来。岚山屯上吴远贤的家中,连墙根脚的土也被挖松了。  吴玲娣远嫁他方,雨山屯寨子上,没了吴远贤的直系亲属,寨邻乡亲们只是议论过一阵,长长地叹息过几声,说以后,永远也不会有人跳地戏了。再没人提他的事。  那个时候我心中虽也恐慌,却已经不那么紧张了,上头专政队的人若是怀疑到我,早就窜到雨山屯来搜查了;吴远贤如果受不了他们的逼供,也早就把那对玉青蛙供出来了。还会耐心地等到现在都没动静?  再说,就是有人查到知青点上来,我也不怕了。我已经把这对皇帝的玉蛙,藏到吴仁萍家中去了。  她告诉我,玉蛙被包得好好的,藏在她屋头高高的包谷囤箩下面,上面一年四季都有包谷盖着,哪个都不晓得。  开春了,雨山屯团转的山野泛着悦目的新绿。山坡上,田埂边,四处都绽放着五颜六色的野花。缠溪水也涨了起来,几乎要溢到溪岸上来。顺着屯子边的路走出去,一小朵一小朵的刺梨花开得繁艳艳的。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暖洋洋的花香味儿,把人心中的欲望一阵阵地逗了起来。  我和吴仁萍之间的恋情,随着春天的来临,愈来愈热烈了。在插队落户难耐的日子里,我们之间的相好和亲昵,如同干旱坡上的清泉,滋润着我们枯燥乏味的生活。几天不粘在一起肌肤相亲,我们都会感到难耐。一旦尝到了禁果的滋味,尽管我一次次想要克制自己,但临到头来,只要和吴仁萍呆在一起,要抑制从身心里洪流般涌出的欲望,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心中比吴仁萍更明白,我们之间的爱情包含着多多的欲望成分。它以炫目的诱惑陶醉着我们,遮住了我们的眼睛。它没有理智可言,是盲目的、充溢着原始的奔放和野性。就如同它开始得十分偶然一样,我都无法预测它将怎样发展,给我们带来什么结果。  但我们又克制不了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  现在连不是吴仁萍值日的日子,她也会随便寻找一个理由,逗留到其他学生都走完,而溜进我的办公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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