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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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绫河映着落日,平静的河面金光粼粼,倒映着两岸尽染的层林……自然之美被喧染到了极致。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人在何处?”伊然惊慕眼前的美景,一把拉住女孩儿,“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如此美?”
小女孩嘻嘻地笑着,“阿姨,我们田家坪更美。”
“真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伊然到了现在才有心情问起女孩的名字。
“我叫田苗苗,今年八岁了。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女孩天真地回问着。
“我叫伊然,你就叫我伊阿姨吧。”
“阿姨……”
“什么?”
“你也很美……你是我看到过的最美的阿姨。”
伊然疼爱地搂住女孩。一颗心在饱经了春之蓬勃,夏之繁盛之后,不再以受赞美为荣,而只为这份稚嫩的爱而感动。
“伊阿姨,独木桥。”苗苗指给伊然看。白绫河面上漂着十几根约五、六米长的树干。七拐八折地搭架成一座约50米长的独木桥。粗粗的树干连树皮都带着,圆滚滚的。连日来的大雨使河水暴涨,水面几乎漫过了独木桥。湍急的河水拍起的浪花不时打在粗糙的树干上,湿湿的、滑滑的。
小苗苗跳上独木桥,几步就跑到了河中央。伊然在城市中长大,从来没有到过农村,更没有走过独木桥。她背着旅行包提着琴盒也上了独木桥。她看着桥下一波一波细碎的浪花向前方涌去,突然感觉到脚下的桥在动,迈在圆滚滚、湿漉漉、滑溜溜树干上的腿颤抖着,一步也走不动了。
“苗苗,等等我,桥在动呀。”伊然急得大喊。
田苗苗赶紧跑了回来,“伊阿姨,不能看河水,只看桥……”小苗苗腾出一只小手拉住伊然的手领着她慢慢向桥上挪动着,伊然很懊恼自己穿了双白色半高跟皮凉鞋。她尽量镇定住自己,不看河水。可是,浪花还是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脚背,她看不清楚树干在哪儿,她紧张的浑身大汗,头脑有些发昏,阵阵恶心往上涌……她晕水了。
“苗苗,我受不了了,快回去吧。”可是,离开河岸有几米远,再回去也很危险。
伊然的心“咚、咚”急促地跳着,双手冰凉浑身抖着。她已经拿不住手里的琴盒了,她急得快要哭出了声……
“不要慌;稳住神。”突然,一个声音在伊然身后高声喊着,同时,一双大手撑住了她的后背。
“先闭上眼。”后面的声音说,她赶紧照着做。
“小叔叔,伊阿姨她怕水……”苗苗喊着。
“苗苗,你先过去到对岸等着。”
“把东西给我,然后站住不要动。”
伊然卸下了所有负担,闭着眼站在树干上,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哗哗的流水,心里果然平静了许多。不一会儿,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她刚要动,就听到耳边大喘着粗气的声音说:“别乱动,马上就过河了。”她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声和一种男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她没敢乱动。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当她睁开眼看时,只看到一个急急跳上独木桥,向河对岸奔去的背影……一眨眼那人回来了,背着自己的包和她的包,手里提着她的琴盒子。
“苗苗,你怎么带她走独木桥,多危险呀。”说话的人看了眼伊然,责备着苗苗。
“小叔叔,她是我伊阿姨,要到我们家去做客。”小苗苗高兴地说着。
伊然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苗苗叫做小叔叔的人,草绿色的背心紧绷绷地罩在发达的胸肌上,裸露着的棕红色的双臂泛着健康的油亮。石岸般突出的眉弓下,深藏的一双机敏的大眼;颧骨略高的双颊,略显消瘦的宽脸膛,红彤彤的就像一穗深秋时节成熟了的红高梁;起码有1。78米以上的结实强壮的个头,散发着虎虎生气。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叫伊然,是在车上与苗苗认识的,谢谢你帮了我。”伊然不好意思地向他伸出了手。
他看了眼伊然,赶紧将那只晒成黑红色的大手在草绿色裤子上蹭了蹭,才握了下伊然的手,马上松开了。“没关系。你是第一次来这儿吧?冷丁走独木桥是很危险的。不过多走几回就习惯了。”他没有介绍自己,只是腼腆的笑了笑。他的牙齿很白,与黑红色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伊然很喜欢他的嗓声,虽然地方口音浓了点,但是很浑厚有力。
“我来拿吧。”伊然欲接过自己的东西。
“你刚受了惊吓,这点东西我拿着吧。”他迈步往前走,伊然跟在后面。
他很健硕也很年轻,大约有二十六、七岁的模样。裸露的臂膀隆起一条条黑紫色的肌肉。宽大结实的后背在绿背心上结出一片白色的汗渍,粗大的左手腕上带着块手表,在夕阳下反射出一圈白光。腰间扎着宽大的黑皮带,强壮而修长的双腿在裤管里有力地迈着。脚下穿了双城里人不多见的草绿色军鞋。“一身的草绿,难道他是个退伍兵?”伊然在后面继续审视着。
他们顺着白凌河,走进了两座山挨得很近的峡谷之中,太阳掉到了山那边。大山里的风,吹走了夏日的暑热,带来了夜的凉爽。
白凌河变窄了,宛如一条长蛇游离向远方。天空被大山割成了一小条,灰蒙蒙的罩在上面,周围的景物渐渐变淡了、浅了。
他们开始上坡了,伊然两手空空地跟在后面,还是累得气喘嘘嘘的。按理,伊然常年坚持体育锻炼,体质很不错,走这十几里山路不应该有问题。只是这几天伤心过度,没吃什么东西也没休息好,所以现在觉着浑身冒虚汗,力不从心。
天很快暗下来,她在后面落了单。她很后悔听信了田苗苗说的“她家离这儿很近”的“谎言。”十几里的山路,对于没走过山路而且还没有休息好的伊然来说真是种挑战。突然,她感到一阵恐惧袭来:“我可别是遇到打劫的了,我所有的东西都在他们手上……”
“唉,等一等”她紧张地大声喊起来。风,将她的喊声送出去好远,她心慌气短地奋力向前追去。
“伊阿姨,别害怕我们在等着你呢。”听到说话声,她才看到苗苗和她的小叔叔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等她呢。
伊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山里的太阳下去得这样快……看不到你们了。”她掩饰着自己的窘态。
伊然跟着他们又上了一道岭,天色更暗了。
“看,前面就是田家坪。”小苗苗指着前方。往前面看去,天突然宽阔了,灰色的天幕上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闪闪的星光;一大块平展展的田野上座落着一个小村庄,看不清有多大,只看见一缕缕的饮烟袅袅升起,似乎还能从风里闻到鸡鸣狗吠之声……
第七章
苗苗的家终于到了。伊然跛着脚进了柴门,一屁股坐在院中央葡萄架下面的小板凳上。
“爸爸,来客人了。”苗苗向屋里喊着。过了一会儿,苗苗给她端来了一碗水,她一口气喝完。小叔叔送来一盆水和一条白毛巾。
屋里的灯亮了,微黄的光照在院子里。伊然看惯了大厅里亮若白昼的灯光,眼前这如豆微光让她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她打量了一下整个院落,三间土坏房,镶着窗格子的玻璃窗户,房盖上是茅草。院子东头有一个猪圈,从那里不断地传出哼哼叽叽的猪叫声。院西头有一个用树条编成,用木棍子高高支起来的小房子,她弄不清是干什么用的。
“进屋吃饭吧。”小叔叔喊伊然。伊然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屋。
一进屋就是厨房,两边是住房。伊然被领进左手的那间屋。屋里很暗,没有电灯,光是从高处的一个小油灯出来的。顺着窗户有一条大土炕,上面铺着草席子。伊然没有见过炕,但是知道北方的农村都是住炕。炕上放着个小饭桌,看不清摆放的什么食物。小叔叔让伊然脱了鞋上炕,她上了炕才看见炕里还坐着个人。
伊然很庆幸光线很暗,不然面对着这么多陌生人吃饭,她会很难为情的。桌子上放了个大瓦盆,盛着满满的土豆炖茄子,还有一小筐苞米面大饼子放在盆子的旁边。饭桌的下面放着一盆小馇子粥。饭桌上已经摆了四个大碗。苗苗将伊然买的盒饭打开,一盒红烧肉,一盒熏鱼。
“爸爸,这是伊阿姨买的,你吃点吧。”
伊然拿了一个饼子咬了一小口,在暗影里偷偷望了眼苗苗的爸爸。宽大的肩膀,发达的胸肌。只是面色紫红,微微带喘。他也拿起一个大饼,咬了一大口,“你姓伊,叫伊然吧。苗苗跟我说了,谢谢你对我女儿的照顾。”
“不,不客气,我这不是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吗。”伊然赶紧对他说。
“我叫田吟耕,是苗苗的爸爸。他叫田牧哥,是我兄弟。我们家就这三口人,需要什么就吱声,千万别客气。”
“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不看人还以为是哪个文人的名字呢。”伊然心里想着,“他们家就三口人?那苗苗妈哪儿去了?”伊然又想。面对着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孩子……她开始为自己贸然来这里而后悔。
“苗苗妈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了,一直是我和兄弟拉扯她。我兄弟为人很厚道,苗苗也很懂事,你不用担心。”田吟耕好历害,一眼就看穿了伊然的心事。伊然不好意思了,赶紧低下头喝粥。
伊然的碗里伸进来一块鱼,“你也吃。天很热,放到明天就坏了。”她的碗里又被放进一块肉。
不一会儿的功夫,盆里的菜和筐里的饼下去一大半,兄弟俩都吃完了,只剩下伊然和小苗苗。
“苗苗跟阿姨吃着,不急。”爸爸说完下炕跛着一条腿,满脸痛苦地跟着兄弟出去了。
“你爸爸得了什么病?”伊然悄声问。
“前几天下大雨,爸爸带着村里人修路,不小心掉到深沟里了。腿摔伤了,还发了好几天烧……”
“那烧退了吗?去没去医院看?”伊然再问。
“爸爸怕花钱,不去医院,就在家里挺着,腿都流脓了……”小苗苗难过极了。”
伊然帮着小苗苗在厨房里摸着黑涮碗,屋里的灯吹灭了,苗苗说灯油要节省着用。
伊然听到另一间屋里兄弟俩说着话:“哥,这是一千元钱,你明天就去乡医院把腿看好,不要再拖了。”
“唉,当哥的没有给你留下点什么,还要用你的钱……”
“看你说的,你不是我哥吗。”屋里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伊然又听到哥哥对弟弟说:“把那床新被子拿出来,给客人用。让苗苗陪着她一起睡,咱哥俩睡这屋。”
门开了,哥哥拄着拐,瘸着腿出来了。弟弟跟在后面拿着被。伊然听着哥哥喘气很粗,知道烧没有退,她有些担心过了今晚再去医院就麻烦了。
“田吟耕大哥,我能看看你的腿吗?”她问。
田吟耕愣愣地看着她,“不要看了,怪脏的。”
“还是看一下吧,你烧得不轻。”她坚持着。
暗淡的灯光下,伊然才看清田吟耕穿着的长裤一条腿是挽起来的,一直挽到膝盖上面。下面用破布缠着的小腿肿得比大腿还要粗。脚也红肿了起来,根本穿不上鞋子。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烫手。伊然不用再看了。
“苗苗,快把我的包拿过来。”
伊然从包里掏出扑热息痛和乙酰螺旋霉素片,让田吟耕吃下去并催着他喝了一大碗水。“乡医院在哪儿?”伊然问田牧哥。
“就在白凌河镇,架有独木桥的河对岸。”
“那还等什么,快上医院。”
伊然将大红运动服和运动鞋从包里掏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又从包里拿出个大手电筒跑到院子里,田牧哥已经架好了木板车。伊然在上面铺了床被子,扶着田吟耕躺在上面。田吟耕身材高大,上身躺在车里,两条腿露在外面。伊然赶紧又将他扶着坐在车上,让受伤的小腿平放在车里。
“苗苗乖,在家看着。”伊然转身对拉车的田牧哥说:“快走。”
山里的夏夜,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安静。呼呼的山风像个怪物到处乱窜,将整座山刮得噼叭做响。气温也比白天下降了许多。出了村一路的下坡,田牧哥在前面架辕,伊然在后面帮扶着,走得极快。
白凌河对岸,还有依稀的灯火。
独木桥头,田牧哥停了车。“我先背我哥过去,你在这儿等着。”
“我跟你们一块过去。”
“你不是晕……”
“快走吧,不能再当误了。”伊然催促着。田牧哥只好背起了哥哥走在前面,伊然打亮了手电筒照在桥上。她跟在他们的后面也上了独木桥。手电筒的光只照着圆滚滚的树干,看不到下面的河水,说也奇怪,伊然这次竟然不觉着害怕了。
医院的处置室里灯光明亮。“腿都肿成这样了,怎么才来?告诉你们,再晚来这腿就残疾了。”医生处置完伤腿后生气地嘟哝着,“先打上滴溜,烧退了再说。”
田吟耕躺在处置室的床上打滴溜,伊然与牧哥站在走廊上。
“谢谢你。”田牧哥羞涩而真诚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