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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大明春-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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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名重天下的清官不假,可他也是文臣,从童生、秀才、举子……一节一节考上去的,正所谓,十年寒窗苦,方为人上人,可勋贵们生来就是人上人,他海刚峰生平最恨的就是这一点。

不过,当官多年,很多关门过节他也清楚,早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当初他为淳安知县的时候,得罪人太多,有文人就编了故事,说他在驿站鞭挞经过淳安耀武扬威的闽浙总督胡宗宪的儿子,老百姓就相信了,愈发认为海老爷真是个青天大老爷,可实际上,一来,淳安县没有驿站,第二,他海刚峰当时听了这个传言,也吓了半死。

清官不代表就是傻蛋,一个知县和闽浙总督扛膀子,这不是蚂蚁撼大象么,海瑞可想而知,那编织这番话的人是个什么居心,幸好的是,胡宗宪还算有雅量,就像是南京守备太监牧九老,被传言名妓薛素素不给他南京守备的面子,牧九也只是笑笑。

时间长了,海瑞愈发历练出来,这就像是当官的骂皇帝一般,骂皇帝不会死人,这年头,皇帝也不大肯廷杖,骂皇帝能博得好名声,何乐不为,可没几个人敢于骂东厂督公的,骂东厂督公,那可是要死人的。

海瑞又不傻,他到苏州府,是要拿一些人的官帽子的,可不是来得罪那郑国舅的,再则说了,那郑国舅十四岁就能在海外做出偌大的事情,想必也是个机灵的,怎么会没有兵部调令就擅自全城大索?这说不过去。

在船舱内来回踱步,他沉吟道:“除了士子,还拿了哪些人?用什么罪名办的?”

那老仆不敢怠慢,赶紧道:“说是勾连小吕宋,聚众结社造反,搜出了很多刻印的妖书,是士子们攀诬那郑国舅和小吕宋、九州宣慰司蛇鼠一窝……”

老仆话没说完,海瑞一掌就拍在舱壁上,乓的一声,清瘦的脸颊上就全是怒容,“荒唐,这些士子真是胡闹的紧,不好好读书,却想着弄险,随意攀诬朝廷重臣,这是何等的罪名。”

他其实也清楚,那郑国舅算什么朝廷重臣,一个都督佥事,说个不好听的,南北两京这个位份的官儿满大街都是的,可他从老家走马上任南京右都御使以来,满耳朵听的就是这位郑国舅,替皇帝姐夫赚银子可是能耐非凡,有这一桩,不是重臣,那也是重臣了。

至于什么跟小吕宋和九州宣慰司蛇鼠一窝,海瑞更觉得可笑,他好歹是真给百姓办过实事的官员,心中清楚得很,有时候,为百姓谋福祉,肯定是要担恶名的,别的不说,当初他故意弄出一幅告示,说小民和大户打官司,不管对错,他海瑞必然判小民胜诉,为何,还不是因为办事难,既然如此,干脆就把人得罪到底,好歹能让另外一批人真心感激。

为政便是如此,你不可能让个个都满意,小民是治下百姓,难道大户就不是治下百姓么?可你颁布政令,总有不满意的人,既然如此,能让大多数人感到这是好政令,那就已经是上善了。

故此,海瑞对什么蛇鼠一窝之类的话,很是不屑一顾,何况他本身的确对大户比较敌视,别说这没有证据,即便是真的,在他海瑞看来,死五万商户,换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白银,这买卖也是能做的,譬如前年黄河泛滥,数百万人无家可归,皇帝亲自下旨要求大户捐银子,结果如何?捐上来的银子还不够灾民半个月赈灾的。

为官也好,为将也罢,一旦到了某一个高位,人命,有时候真的只是一连串的数字,只能考虑哪一个数字多,不放弃一人这样的口号听起来很热血很煽动,可事实是,真若是用五万人的命换几百万人的命,这一笔账,还真的很好算。

他海瑞宁愿委屈大户也要偏袒小民,和这个道理其实就是一样的,所以士子们那些话,在他看来,简直荒唐到顶了。

老仆一脸的纳闷,心说老爷在老家,不也常常给当地士子讲学,时不时还奉送些书籍什么的,怎么对这上千士子被一个勋贵侮辱了无动于衷?

瞧老仆脸上的表情,海瑞心知肚明,冷哼道:“你懂什么,若是死一千士子能救几百万人的命,我又何必非得去救呢!”

他也是这个时代数得着的明白人,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自家曾经的大官,回老家后,族人子弟也要靠他生活,可没有银子,万事皆休。事实上,他母亲死了,还是当地的一个地主送了银子给他,他购买了十数亩的田地作为墓地,给老母亲大葬,这事情记载在他自己所写的书中,却绝不是后世人们想象的那般呆板不知变通又一清如水的青天大老爷。

再则说,他一辈子的确都在为读书人存体面,对士子们当真友好,可同样的,他也曾痛骂江南刁风盛行,办案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拿大枷把人枷在衙门口'衙门前尝不绝七八人枷号,又先痛打夹苦之'并且郑重其事地把这条经验写进自己的为官记录里头,认为这样才能管得住刁民。

总之,这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对你客气是一回事,但你不能违反他的行为准则,一旦违反,他便会翻脸,而这套行为准则,就叫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老仆以为自己跟随老爷多年,对老爷的脾气已经了如指掌,可实际上,他所了解的,只不过海瑞的半面罢了。≮更多好书请访问。 ≯

又沉吟了一会儿,海瑞让老仆先出船舱去把都察院右都御使的旗牌给竖起来,随即,换起里舱的小妾,那小妾名唤凝墨,年方十四,眉清目秀,正是年轻渴睡的年纪,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柔柔道:“老爷,您这是要……”

“帮老爷我梳洗起来。”海瑞吩咐小妾,那凝墨赶紧哦了一声,转身一通忙活,替他净面梳头,把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看头发干枯不亮泽,略一犹豫,就拿前些日子老爷给自己买的头油悄悄抹了些在手上,替老爷把头发一捋,又拿网兜套头套定了,低头仔细看了看,方才觉得老爷好威风,像个御史大老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闭目养神任她忙活的海瑞这时候睁开眼睛,眼神中就流露出一丝溺爱来,忍不住伸手去揪了揪她挺翘的小鼻子,凝墨被老爷这般,脸上微红,可却又有些喜欢,鼻翼一皱,两侧露出颇可爱的皱纹来,倒像是享受主人抚摸的小猫一般。

看她这副表情,海瑞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伸过手去,就把凝墨揽在怀中,涎着老脸刚要说话,结果凝墨一跳而起,匆匆跃出他怀抱,咯咯笑着说:“老爷,可不许乱来,您还要去办大事呢!”说着,转身去取了他的官袍来,展开后示意他起身,就替他穿上。

张开双手任由她像是一只小云雀一般忙活着,海瑞不语,良久,就长叹了一口气,“凝墨,万一哪天,老爷我不在了,记住我给你说的话,那宅子虽说不大,总是给你们姐妹两个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

凝墨手指一僵,顿时呆住了,良久,脸上堆起僵硬的笑来,“怎么会,老爷长命百岁哩!”

“真是傻瓜,老爷我今年六十九了,夫子说,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再过两个月,老爷我也是从心所欲的年岁了,那还不是过一天算一天的。”海瑞低头瞧她,干枯削瘦的脸上全是爱怜。

“怎么会。”凝墨被说到恐惧处,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那严嵩严阁老八十多岁不是还给万岁爷当差么,这还是老爷给奴说的……”

海瑞看她哭泣,伸手用指腹在她脸颊上小心翼翼擦拭,故意板脸道:“胡说,老爷我怎么能和严嵩那等人比。”

“是,老爷是古往今来上天下地最伟大的老爷。”凝墨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他枯瘦的身躯,终于忍不住眼泪滚滚而下,心中恐惧之极,是不是老爷要办什么大差事,是很危险很危险……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好了,不要哭,去,帮老爷我把帽子戴好。”

凝墨强忍着眼泪,帮老爷把帽子戴好,看着老爷对自己一笑,转身掀起帘子走出船舱,忍不住就迈出小脚,紧走了几步,掀起半边帘子来看着外面。

一身绯袍,海瑞让下面人打起'南京都察院''右都御使'的旗牌,数十人下了船,敲锣打鼓就往城里头去了,船上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依在舱门边上,眼泪短线珍珠一般。

到了拙政园,这边递了帖子,没一忽儿,一个玉冠少年在众人围拥下匆匆走来,远远便是一诺,“可是海刚峰先生当面,小子有礼了。”

第289章 院堂前来背黑锅

把南京都察院院堂海大人迎到正厅坐下,包伊曼煮来咖啡,她身量甚高,足有后世一米八还不止的高度,细腰长腿,臀部如瓠,穿着紧身织锦,真有惊心动魄的异样美感,窈窕走来,活动的美女蛇一般,到海瑞身边,盈盈蹲下,把咖啡放在了他手边的茶几上头。

“刚峰先生请。”乖官笑着示意,率先端起,轻吮了一口,海瑞对眼前这昆仑奴尤物视若无睹,端起茶盏尝了一口,顿时微微皱眉,乖官一笑,这才说道:“小子喜欢舶来之物,譬如这咖啡,先是白衣大食人喜欢喝,后来逐渐普及,又称力量与激情,虽说在咱们大明人尝来,未免和药汁一个味道,可这东西,有一桩好,如人生……”说着,示意身边贝荷瑞拿奶末往茶盏内添了些,在海瑞身边的包伊曼亦给海瑞茶盏内如法炮制。

“刚峰先生,再请。”乖官眯眼一笑,随即自顾品尝。他这话,自然是早早有腹稿的,海瑞为官多年,又被排挤出官场在老家读书十数年,这官场上头听话要听音的做派,或许刚为官的时候还不太懂,如今自然纯熟得很,听得这话中有话,再次微微皱眉,低头微嘬了两口,顿时便有奶香在口唇齿舌间徘徊……一时间,两人静悄悄不说话,外头伺候的不管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使孙应龙也好,还是都察院下属的操江提督周林辉也罢,带着一丝敌意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纳闷,心说国舅爷(院堂大人)怎么跟这位似乎有什么默契似的?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孙应龙眯着眼笑了笑,只是,作为锦衣卫,即便是笑,给人感觉也是阴森的,那将军浓眉大眼年约四十许,微一皱眉,道:“末将江防协办参将周林辉。”

南京都察院不比南京六部,六部是摆设,可都察院权柄很重,都察院长官是兼着江防的,当然,为了分权,不让都察院长官权柄过重,大多数时候会让副手佥都御使兼江防,称之为操江御史,不过,不管是都御使兼任还是佥都御使兼任,他们总是文臣,实际的工作还是由武将来做的,这类武将虽然只是参将头衔,实际上权柄颇重,一般来说都是颇有根脚的人才能坐稳这位置,俗称操江提督。

孙应龙微微一怔,“操江提督?这不是诚意伯家的差遣么!”

周林辉脸上微微露出些怒色,这个周林辉是武举出身,当时武举先试策略,再试弓马,三试营阵、地雷、车炮,能考上武举的,大多都不简单,可明朝将门众多,武将大多为世袭,武举能出头的,三百年来没几个,像是后来的熊廷弼那样先中武举,后来又改武为文,再中进士的,天下间也就唯独这一例,而且他能出头,依然是靠一个两榜进士的身份,所谓武举,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末将二十岁中的武举,后来得院堂大人提拔,如今这个职位,是朝廷亲自简拔的。”周林辉拱了拱手,脸上淡淡,那意思是说,老子是靠真本事的。

孙应龙顿时想到,海瑞十几年前可是干过佥都御使的,估摸着就是那时候提拔的这人,不过按说他闲居老家多年,内阁怎么会把这么个位置用上他举荐的人呢?那些阁老都傻了不成?

海瑞上贪赃八十贯论绞折子,把天下官员吓得半死,内阁几个阁老一看,就怕皇上一时心血来潮,把他弄到北京来,那可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了,干脆,先下手为强,这南京都察院右都御使兼提督操江,位高权重,论权势已经胜过南京守备太监了,皇上这该没话说说罢!

所以,这时候的海瑞的确是手握重权,当年他下台,是因为得罪了前阁老徐阶徐少湖,徐阶是士林交口称赞的一代名相不假,斗倒嘉靖年严嵩、严世蕃父子也不假,可他是松江最大的地主更不假,整个松江十之六七的土地都是徐家的,产业更是遍布江南,这便是几乎所有王朝后期最头疼的问题,侵占土地。

海瑞当时正是因为和许阁老斗法失败,这才下台,不得不回海南老家啃老米饭,如今皇上用他,说白了,就是拿他去和大地主大权贵去斗法,若不然,苏松太如此富庶之地,一年完粮还比不上山西,岂不是笑话,山西那穷地方。

就在今年,万历还赐予了徐阶玺书金帛,可赐东西是一回事,给海瑞重权唆使他去斗江南大地主大权贵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就像是五百年后花旗国,总统和财阀们杯觥交杂,灯红酒绿,可这并不妨碍总统整天寻思着要去掏财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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