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杆匪王老五-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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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樊钟秀与在宝丰拉杆起家的孙殿英早就有旧交,于是,许昌、漯河联合一起,与孙殿英部达成一致,对徐源泉实施围攻,将其赶出豫西。
那天傍晚时分,漫天飞舞的大雪伴随着狂风,在豫西贫瘠荒凉的山岭坡地上飘落。当晚,树上、房上、山坡上,田埂里,银装素裹,一片洁白,人行走在路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冬季的天气夜来得很快,当雪舞西风、黑夜漫浸的时候,孙殿英派出的金魁宾旅与王振派出岳景振旅、樊钟秀派出的王泰、魏国柱旅,同时向驻守临汝的徐源泉第四十八师发起攻势,三路人马同时将徐源泉所部包围在临汝、郏县之间的纸坊、赵寨、王圪垱、东西关庄等村寨。
在三路人马实施攻击的同时,被徐师蹂躏了的附近村寨的社团及部分匪杆,也主动加入到战斗行列里,一场鏖战在大雪中进行。
处于被动迎战的徐源泉想凭着枪炮精良,善打阵地战的优势,对这些联合起来的队伍不屑一顾,占据村寨,不慌不忙还击。而岳景振、王泰、魏国柱等旅及其人马多是这一带早起拉杆的蹚将,在这里已占山为王多年,甚至被改编后离开豫西的机会也不多,如同磨道里的驴,总是在这里转来转去。这里的山势走向、地理地貌,甚至人情事故等,对于他们来说都熟而又熟,有的堪称为活地图,尤其这一带的地方武装与他们有着深厚的鱼山关系。所有优势集合一起,致使徐源泉的长处在豫西这片丘陵地带无法正常发挥,双方接战后,两天两夜,炮声隆隆,喊杀阵阵,徐部死战不得脱围。最后,全师人马被打得七零八落,溃败不堪,死亡人数达五百余人,被俘七百人,剩余的七百来人乘雪夜向西北方向逃窜,徐源泉也换成便衣,与副官们一起藏在溃兵里想在浑乱中逃走,但却被岳景振认出,生擒活捉。
樊钟秀、孙殿英各部缴获了大量枪支弹药,王振获得大批枪支、弹药、装备和人员。
过去,王振部岳景振曾在徐源泉的部下当兵,当他抓到徐源泉后,徐许以高官和重金求岳景振放行。鉴于故旧关系,岳景振没敢立即答复,而是偷偷把徐源泉送到宝丰西部魔冢营村自家的宅院里藏匿起来。
在打扫战场时,王振得知徐源泉被抓,心中十分高兴,但听说岳景振把他送到家中藏了起来,心中不悦,把岳景振叫到面前,吹胡子瞪眼道:〃你抓获了徐源泉,为何赖着不交?〃
岳景振领略过王振的脾气,自知理亏,没敢多言,当下带着王振,骑马来魔冢营村的自家宅院里,把徐交给了王振。
王振在随岳景振捉到徐源泉的一刹那间,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天真的想法。自从拉杆蹚绿林以来,他随过白朗的抚汉军、〃老洋人〃的河南自治军、镇嵩军及韩复榘等队伍,自誉为对战争战场上的事看到很透彻。他想:战场上的事往往变幻莫测,很难预料,没有常胜将军,没有胜败之分。谁胜谁败全在大的气候和对整个战事的把握上,这徐源泉也是蒋军中的一员虎将,杀了实在可惜,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既然他落在我的手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也给自己留条后路呢?这么想的时候,王振心里竟然对徐产生怜悯之心,在岳景振安排下,王振与徐源泉彻夜长谈。
〃徐师长,想我王振今年也有四十有三了,四十已知天命,作为在这豫西起势的蹚将杆子,能够在队伍的夹缝里生存到今天,说真的也很不容易,我们这些人原来并没有考虑多少将来,只管把头拴在裤腰带子上东奔西颠,可通过近年来的招抚…反水…招抚,我也看透了,只希望将来有个好的归宿,有个安生处,如果徐师长回去后,能在蒋总面前美言几句,给我等觅得一席之地,那我王振和弟兄们感恩不尽。。。。。。〃
身为阶下囚的徐源泉,深知这些蹚将的秉性,晓得自己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如不答应,脑袋即刻就会有搬家的可能。说句心里话,他打心眼里看不起王振,但面子上还是表现出诚慌诚恐的样子。听了王振一番求助的话,不能不给个顺水人情,也就虚意答应道:〃只要王司令有用上我徐某人的,必将誓死效力,所谓穿针引线,更是不在话下。〃
次日黎明,王振得到徐源泉的这番话,才站起来与徐握手,并说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便起身告辞。临走时,他让岳景振送给徐源泉黄金百两,作为对徐的报答,并让岳景振背着樊钟秀、孙殿英,把徐源泉秘密送返武汉。徐源泉为表示自己的诚意,还把四十八师司令部参谋主任刘逢福、参谋逯子和、韩湘亭、王子云等一些下级军官留下来,赠与王振使用。王振十分高兴地把这些人员补充到他的参谋部和指挥处任职。
岳景振在陪同徐源泉返回武汉的路上,对王振的大仁大义大加赞赏。但徐源泉在内心深处却不以为然,他看不起王振作为一般军人的这种势利眼,他耿耿于怀于在王振这帮蹚将面前吃了败帐,他没有更多的语言,更难预兆将来势态的发展。
此时的中原大战,随着樊钟秀的死亡已经有了眉目,西北军(冯军)正节节败退,而重建的蒋军徐源泉第四十八师更是越战越勇,在攻占临颍、许昌周围后,更是步步进逼,以凌厉的攻势直取鄢陵,在强敌压境的情况下,占据鄢陵的王振渐渐不支,步步败退,直退到城西山岗底张、孔村一带,才稳住阵脚。
望着眼前迷惘的天空,望着前途未卜的人生道路,王振无力地垂下头颅,心情复杂,仰天长叹,生不逢时。此时,方忠和欧阳红莲来到了他的面前。
〃表哥何以发此愁?〃方忠不解地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啊,我今天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风风火火趟了几十个年头,到如今还是像个无头的苍蝇乱飞乱撞,眼下咱们又被打垮,弟兄们跟着我受这么大的罪,我于心不忍啊。〃
〃表哥也不必过于悲伤,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况且现在世道混乱,谁是谁非,谁也难以断定,这次大战失败,好在咱们这么多人马没受多大损失,我们还可以回到豫西,另打锣另开张拉咱们的杆子呀。〃
〃难啊。〃王振哭丧着脸说,〃我随白朗、白大哥趟几个省,本想能跟袁世凯斗斗,但还是被人家给打趴下了,如果白朗不失败,也不至于弄到如此地步;老袁倒台后,各地军阀又你争我夺,形势更是急转直下,大不如从前,张庆组织的河南自治军也是昙花一现,在镇嵩军里,我随憨玉琨打了不少大仗硬仗,指望弄个一官半职,可憨玉琨命短,'憨胡之战'战败后竟然自杀,跟着刘镇雪雅干总是窝窝囊囊,伸展不开,关键时刻,我和柴云升又与刘雪雅闹翻脸,离队而去。哎,是非成败在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这都是命啊,一个草民百姓在这乱世里不闯不中,硬闯也不中,这真让人费尽心机、左右为难啊。〃
〃表哥,世间的事都是如此,该死球朝上,前头路是黑的,谁弄到哪一步,难以预料,像你带兵打仗这么骁勇的人,在这乱世里,谁不受见呢?你的名字不论是在军界或是在咱豫西绿林行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别那么悲观吗。〃
〃名气再大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落一个惨败的结局。我想好了,这队伍我是也不想再带下去了,咱有的是钱,插了枪,回天津过几年好生活。〃
〃可、可弟兄们怎么办呢?〃
〃是呀,我发愁的就是这一点,这些弟兄跟随我东挡西杀这么多年,吃没吃,喝没喝,受冷挨饿,倒是打了不少恶仗,吃了不少苦头,我心里过意不去呀。〃
〃表哥,小弟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看你,咋跟娘们一样呢?我与你谁跟谁呀,咋不能说,快讲。〃
〃队伍带到这一步,你也真是尽心尽力了,我说出来,对与不对,你可不能见怪啊。〃
〃有屁就放,罗嗦球啥。〃
〃你去年不是救过蒋军第四十八师师长徐源泉吗?这真是天公佑我,如今在战场上又狭路相逢了,阎、冯失败了,樊老总也被炸死,他给你又送来的有书信,人家是诚心诚意,何不求他从中说项,投诚于蒋军,接受改编,以求立功赎罪呢?〃
〃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想法,只是对徐源泉这个人的人品如何,心里没有多大把握,现在人情薄如纸,事事都得多长个心眼,稍有不慎就可能踌成大错,没有把握的事不敢贸然去干啊。但我也想过了,战争再这样打下去,这咱们这支队伍有被吃掉的可能,拉回豫西也不现实,我把队伍盘在这里,就是想坐等观望,看看形势如何发展,实在不行,只有把人拉回豫西,再作他图。〃
正在王振犹豫徘徊之际,徐源泉派人再次送来一封书信,王振接过信件,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道:〃王兄钧鉴:临汝一别已一年有余,当初承蒙兄长保护回队,救命之恩终生难忘,→文·冇·人·冇·书·冇·屋←现小弟已与总司令谈妥,将把兄之队伍收编过来,旗帜、番号、军装、粮饷、辎重等都已安置好了,请兄速来鄢陵城面议。。。。。。〃
王振看完信,把信纸递给方忠,方忠又仔细看一遍,抖着信纸笑道:〃表哥,人常说宰相肚里撑得船,我也想那徐源泉不会是小肚鸡肠之人,这不是人家主动派人来找你来啦,这等好事咋能不去呢?〃
王振的眉头仍然拧在一起,犹豫不决地说:〃我总觉得事在人为,天下绝不会有那么好的事情等着你,咱们还是停一段时日,听听风声再说。〃
〃表哥,还犹豫什么,人家徐师长还等你回信呢,降与不降总得回个话吧。再说弟兄眼巴巴地等着呢,现在可是一无粮饷,二无弹药,如能尽快促成,弟兄们定会感恩不尽,还是快作个决断为好。〃
王振让欧阳红莲回去召集各师、旅长们,集合在村外的打麦场上,共同商议收编之事。
由于近段以来吃了不少败仗,多少人心里颇有怨言。因而,围绕收编或者重回豫西之事,大家展开议论,有人说这可能是徐源泉设置的阴谋,把人带回豫西最为安全。而多数人则认为,咱们有恩于徐,按照人之常情及战场上的惯例,姓徐的决不致于制造多大危难,如能收编也是两全其美之事,以后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担受怕了,并恳请王振尽快回信答复,最上策就是接受改编。
9、狂吹之夜
深秋天的夜色浸没在寒意里,半个薄饼似的月牙穿越黑云,穿过山川,穿行在青灰色的天壁上。一阵凉风吹来,树叶哗哗啦啦的在暗夜里飘落,飘落。在岗底张村的关爷庙里,却燃烧着一堆篝火,噼里啪啦的劈柴炸响声,仿佛在向人诉说着刚刚离去的战争,因冷霜突然而至,不少人穿上了棉袄甚至军大衣,但为了这支队伍有一个好的归宿,师、旅长及一些老蹚将们,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庙里,为王振送行,八仙桌上摆放着临时准备的几个小菜,而酒香却早已在四周飘浮了。
〃表哥,今天是个好日,明天是个好兆头。咱应该高兴才是,明个儿你一去保准马到成功,来来,小弟先敬你一杯。〃方忠嘴巴已经发倔,端酒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一个劲地劝酒。
〃王军长,说起来也追随你几年了,平时与您单独接触的机会不多,今天晚上难得聚在一起,我给您敬一碗酒,请给小弟个面子。〃副营长刘奇林眨着眼睛,望着王振郑重其事地说。
〃奶奶的,你们都给我敬酒,来吧,我不怕,不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男人决不是一个好男人,不是一个好蹚将,酒壮英雄胆一点不假,我不是什么英雄,但也决不是什么狗熊!我知道弟兄们的心思,我就是喝得横着抬出去,明天去鄢陵城的事照去不误,明天的宴席就是鸿门宴,我王老五也决不后退,为了弟兄们的前程,我只能豁出去了,别无他路,你、你们都看清楚了,咱这次来个二棚楼。〃王振端起两个半圆不圆的黑老碗,一扬脖子〃咚咚、咚咚〃灌下肚里。
几碗酒下肚,王振感到胸膛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打了个酒哏,用筷子招呼大家道:〃来来,动动筷子,吃菜吃菜。〃
王振今晚显得特别高兴,浓密胡须掩盖着的脸膛虽然被篝火照得有些扭曲,但那紫铜色里透露出一股无畏的气魄,眼睛早被烈酒烧得通红,但他仍然来者不拒,有求必应,同大家猜枚划拳,大嚷大叫。正在这时,欧阳红莲提着一把冒着白烟的铁茶壶走过来,给每个人碗里续上茶,说道:〃天晚了,明天一早军长就要上路,大家还是少喝为好。〃
〃不行,今晚我要和弟兄们痛快痛快,来来,你也过来喝几杯。〃没等欧阳红莲反应过来,王振一把把她扯到怀里,惹得大家齐声叫好。几年来,欧阳红莲与王振的关系在队伍里不是什么秘密,都已习以为常了,但无论怎样,王振从未这么粗鲁地对待这个军中〃一枝花〃,可是今晚,不知怎的,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