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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千金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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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阿婉才依稀听见有人的说话声。

“少爷,你说她什么时候才能得手?”

“还不知道。”

“阮慕白可能这样简单就叫她接近的吗?跟他一起去的是念词,如果她突然出现的话……”

“不会有问题,只要这个人是她。”

“这几天也该出发了吧?”

“……差不多吧。”

两个声音,都是熟悉的。

一个是唐瓷,而另一个被称为“少爷”的人,依旧是一贯清冷的声音,落入耳中总是会叫心口一凉。

唐青墨。

阿婉的屏息不动,乌黑的眸间微微一紧。听他们的对话,果然是对阮慕白的这次出行做了安排,但是,安排的对象又似乎并不是随行的念词?

苏哲捂在她嘴上的手这时显得有些凉。

对话却还在继续。

“少爷,水镇方向已经传来了消息,说那里流寇四起,阮慕白的商队似乎已经……”

“……这消息,可靠吗?”

“水镇里的人都已经遭到了洗劫,据说这阵子但凡在这条道上经过的人都无一生还。那些流寇都是些家破人亡的亡命徒,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阮慕白真的已经……那也省的我们动手了。姑娘那边要不要……”

“不用,她该怎么做,依旧按照计划。”

“这……”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简单的道理,到现在还没有学会?”

话落入耳中的时候,冷地让阿婉感到全身似乎微微一颤。

阮慕白死了?这怎么可能!前阵子才刚刚温和地和她告白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只不过是有阵子没有消息,可能是在哪里被困住了而已,这样轻易就断言一个人的生死,难道……不可笑吗?

但是,这个时候却禁不住地感到有些颤抖。

她是见过流寇的,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她甚至一看到肉就会吐。那些人根本就不像是活人,甚至——连禽兽都不是。当没有粮食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把亲人的尸体切成一块一块的,用来填饱肚子。

烽火连天的时候注定会民不聊生,如果阮慕白真的在途径水镇的时候遇到流寇的话……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我们走。”轻轻地落在耳边的一句哈,如果不是他握了握她的手腕,阿婉心神不宁间险些要以为只是一句幻听的错觉。

苏哲脸色白地感觉分外地单薄。

阿婉死死地咬了咬唇,默不作神地由他带着轻手轻脚地离开,慢慢地退出这个园子。

风间寂静地近乎于死。

“什么人!”

身后冷不丁冒出锐利的一声呵斥。

阿婉心头一跳,感到手上的力量放重,苏哲拉着她撒腿就跑。忙乱地也迈开步子,结果一脚踩上一块尖峋的石块,一扭下她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足踝处落上钻心的疼,惹得她的眼角顿是浸出几点眼泪来。

阿婉抬头见苏哲回身要来继续拉她,又听身后的脚步声重了,忙不迭把他往外一推:“你自己先走,他们为难不了我!”

苏哲的动作在一推下一僵,后头的人眼见就要追近,深深看一眼阿婉。

阿婉咬牙切齿:“还不快走!”

苏哲眼里有什么微微一闪,终于决绝地转身离开。

看着这人终于从视野中被壁瓦遮挡,阿婉疼地撕心裂肺,险些就要哭爹喊娘。这时一抬头正好看到冷峻着神色,匆匆跑来的唐瓷,于是双瞳剪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原来这里有人啊,正好,我的脚崴了……”

这副神情,虽是作戏却也有一半是真的发自肺腑,愈发显得我见犹怜。

唐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色深邃,如一只死盯着猎物的狼,似乎想从她的神色间抓出哪怕一分细微的破绽。

“唐瓷,是什么人?”

徐徐的风落时,荡出这样一声,似雾非雾。阿婉闻声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一袭墨色长衣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之后荡出,渐渐露出男子的身形,如墨如黛,及至眸色淡淡无情地落在她的身上半晌,她才恍惚间后知后觉地回神:“……唐三少。”

唐青墨的眼中,这时看不出半分情绪。

26、第26谋 欲盖弥彰

阿婉裂了裂嘴想笑,但是感到面上的脸皮僵硬无比。一部分是因为足踝处阵阵泛上的痛意,还一部分则是因为唐青墨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冰凉一片,又无从琢磨。

静默半晌,他才问:“怎么会在这里?”

阿婉楚楚可怜地抬起眼来,像极一只沦落街头的小狗:“本来就不喜欢花会这样的场合,但是‘不得不’卖三少一个面子,所以才想要一个人跑出来窝角落静静的,没想到居然崴到脚了。”

绝口不提刚才听到的话,只说自己是多么多么的可怜所以被逼无奈参加的这个无聊花会,结果又是多么多么的背,居然还在找地方躲懒的时候给遇到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事。

乌黑的眸盈盈一动,似乎透出几分晶莹。

阿婉当然熟谙说多错多的道理,干脆嘴巴一闭,顾左右而言他,同时作垂泪状。

唐瓷皱了皱眉,语调不善:“那时候问你的时候明明应的痛快,现在居然来告状?”

果然上当了。阿婉乐得唐瓷顺着她的思路走,至少不会太追究是不是有“偷听”的问题。头一低,就把笑地弯弯的那双眼藏在了下头。

其实她最关心的还是唐青墨的态度,一直听这个人没反应,心里头难免还是有些惴惴的,不由小心翼翼地开始琢磨到底要不要稍微抬头探究一下他的心思。

面前的影像一暗,忽然有个人影盖过,阿婉一愣。

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握了握她的足踝,唐青墨抬头:“很疼?”

阿婉下意识地只懂点头。

“去处理下吧。”

说着,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其实第一次被阮慕白这样抱的时候,心里真的是困窘地可以,但是那人总是叫人觉得漫不经心的,日久天长,也就习惯了。可是唐青墨不同。

这一次才是彻底地愣住。

虽然唐青墨身体不好,可是这人一直跟人疏疏远远的。说好听是高贵,说难听就是不近人情。只要是他在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下意识地显得万分毕恭毕敬,冰冷的视线在身上淡淡的一扫,就算不严厉也很容易叫人激起一身的冷意。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因为离你再近也会觉得过分的遥远,所以……

阿婉顿时觉得,其实今天她应该没有来参加什么花会,其实她还是在自己房里的大床上做着春梦才对吧?

微微仰头,唐青墨的那张脸近在咫尺。

心头突兀一跳。

足踝处分明真切地传上来的痛让她心里很没底地发现,其实这真的不是她在白日做梦。

唐青墨的怀抱没有阮慕白的温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这人的动作似乎放地小心翼翼。阿婉有些诧异,看起来唐青墨这清瘦的身子骨,居然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抱起她。所以,果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么……

唐瓷显得有些不悦:“少爷,这事叫下人来处理就好了。”

“西厢开着吧。”

“是。少爷你不是要……”

“去那些跌打药送来。”

“……是”唐瓷百般不愿地应着,同时瞪上一眼缩在怀里的阿婉。

阿婉没有回头,只感到背脊顿时一片凉意。

唐青墨带着她穿过几条道后进了一间房,把她轻轻搁在床上。

不多会唐瓷把药拿来,见唐青墨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去抓她的脚,阿婉被唬过一跳之后慌忙躲了开去,这一动静顿时又惹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唐青墨皱了皱眉:“怎么了?”

阿婉干笑:“唐三少这是要……”

“当然是上药。”

亏他还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阿婉内心顿时泪流满面:“我还没嫌命太长,可不想折寿……”

唐青墨眉目间的神色似乎并不理解,一旁的唐瓷闻言冷哼一声:“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阿婉的嘴角微微一抽。这自知之明,她当然是有的。笑了笑:“唐三少的好意实在是心领了,毕竟男女有别,我还是自己上吧……”

“男女有别?共处一世的时候好像并没听你这么说过。”唐青墨回地淡淡的,向唐瓷伸了伸手,“药。”

唐瓷面部表情地递去,更加面无表情的是已经疼地微冒冷汗的阿婉。

可是——真的要接受这个名满金陵的唐三少来伺候她?

一想,阿婉仿佛有种前途无比黑暗的感觉。不说唐瓷对她的恨会要变本加厉,只说她带着处理好了伤口的脚回去,又要怎么和苏哲交代?

说唐青墨平易近人、好心体恤?别说这么精明的男人,就是她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的……

阿婉心里哀号之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只俨然堪比魔爪的手一点点往她这里伸来。

电光火石之间。

“哟,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你,原来你在这里呀,阿婉……”

腻腻的一声娇嗔,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恍如天籁了。阿婉又惊又喜地猛然抬头,果然看到大开的房门口懒懒散散地倚着一个绝色佳人,媚眼如丝,依稀间朦胧的眸里似乎透着一层雾气,看来果然是喝了不少的酒。

这是阿婉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庆幸林初容的出现。

“蝶衣姐姐……”欲言又止状。

遥遥的,似乎看到那袭款款轻衣下的身影微微颤了下,林初容轻抬一双含笑的眸,视线落在唐青墨身上:“打扰三少了。刚才发觉这个小妮子不见了,还害得我一番好找呢。看这情形是……唔……哪里受伤了?

“……恩。”唐青墨淡淡地应了身,已经从床榻旁站起了身子,“既然有蝶衣姑娘在,就托你照顾了。”

“好。”林初容笑地一双修长的眸弯弯的,顺手也接过了递来的伤药。

走到门口的时候唐青墨稍稍驻足了一会,既而抬步走出,身后唐瓷也当即跟上,转眼,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也都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少爷,少爷……”前头的眼箭步如飞,唐瓷跟地有些吃力,不由皱着眉头喊道。

“什么事?”唐青墨的步子在又过一个转角后渐渐缓了下来,问归问,并没有回头。

唐瓷小喘了口气,才道:“明明就是那个丫头偷听,你就这样放过她了?”

“不然呢?”

“她现在身在阮家,现在又出了这种情况,会不会是被阮慕白收买了?”

前头有一处长亭,唐青墨立在廊道口,淡淡落过遥远的视线:“所以?”

唐瓷急地一跺脚:“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直接卖去做官奴。”

“唐瓷。”

“在。”

“不要动她。”

唐瓷闻言愣了愣:“少爷,你不能这么包庇她。金陵那么大,女人多的是……”正还准备说什么,只见面前的人缓缓了转过身来,视线薄如轻纱。

唇齿轻启,因为那种疏离的态度,声音好似也感觉有些空远了。

“不许动她。留着她,我还有用。”

每次这人露出这种看似漫不经心,但凉薄地让人不自觉有些颤栗的神色,唐瓷就会知道,这是自家少爷最后做下的决定,不容许任何人忤逆。

但是……这样一个咋咋呼呼,充其量只存在些许小聪明的丫头,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唐瓷心里质疑,却是低头把这份神色给藏了下去。

唐青墨转回身,好似那分心思从来没从那亭角边缘呼之欲飞的灵鸟身上移开过一般。

背对唐瓷,眼里的神色才渐渐深下。

不是不知道是她在偷听。而且,刚才可以留意到还有另一个人已经逃了出去。不知道是谁,但也依稀可以猜到。

阮家一旦开始窥视金陵,他身为唐家如今的东家,赶他们对上是不可避免的事。跟他希不希望无关。商道上的事都很干净分明,就算他不对他们下手,阮慕白也迟早会对他动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王败寇,很简单的道理。

阮慕白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府上的那个柳家千金,昔日辉煌的家业,不就是败坏在这个人的手段之下的吗?所以他们即使再对彼此痴情,家破人亡的恨早已横亘。

这种对心爱之人也毫不手软的男人,很可怕。

刚才第一眼看到阿婉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动过斩草除根的念头。只是不知为什么,再看她眼角隐约泛起的眼泪,突然就又狠不下心了。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不怕他,如今连自己的母亲也都畏惧他三分。但是那几天的相处,明明是身份最低贱的一个丫鬟,居然面对他的时候毫无惧色。

可能是看太多小心翼翼的神色,偶尔有人用一双清透的眸子笑盈盈地看他,不加半点修饰,居然有些贪恋了……

所以刚才明明知道她在骗人,他却没有揭穿。

唐青墨轻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闭上的一瞬藏去几分眼里的倦意。

心慈手软,其实真的不像他。但是也罢了,如果她真的有意要“背叛”,阮慕白那里,也未必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27、第27谋 初容顾虑

唐青墨走后,房里空落落地就只剩了两人。

阿婉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初容,后者则是眯长了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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