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君心-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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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然瘫软在地哀声道:“小姐年纪还轻,又怎么明白我的心思。。。崔文,崔兄!救我,救我!”
崔文懒得再与他啰嗦,抽出腰间的弯刀慢慢走近,正要朝他颈边挥去,只听一声箭鸣,顷刻之间,面前的孙然胸口已经只剩摇曳的箭羽,孙然紧紧攥住箭柄,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小姐。。。”崔文转身去看。
岳蘅执弓的手还僵硬着,白龙喘着粗气暗搓着泥地,似乎也想上前狠狠践踏这害死主人一家的恶人。
“小姐。。。”孙然呜咽的吐出气来,“。。。饶命啊。。。”话音还未落,身子已经如一滩烂泥般软软倒地,一命呜呼。
岳蘅跳下白龙,滑出袖刀像是要再捅上几下泄愤一般。崔文挡住岳蘅的步子,微微运气一刀朝孙然颈脖砍去,高举起奸贼的头颅朝靖国公府方向长跪不起。
不过半日,梁国守军已经死的死逃的逃,岳蘅牵着白龙走在往昔熟悉的青石板路上,眼中噙满泪水。
“这条路。。。”云修回忆着道,“我也走过,那是三年前,也是大战才过,今日走着,一晃都已经过了三年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岳家的靖国公府,就在长街尽头吧。”
岳蘅像是没有听见云修的话,贴近白龙的耳边喃喃道:“白龙,还记得家么?”
白龙昂起头,晃荡着嘶叫了几声。
岳蘅轻揉着白龙的马鬃,哽咽道:“你还记着呢!家就在前头,还不快去。。。”说着松开拉着的马缰,白龙如脱弦的箭疾奔向前头的靖国公宅子。
“少夫人。。。”云修怜惜的看着身边强忍悲伤的岳蘅,“想哭就哭出来吧。”
岳蘅摇着头道:“爹娘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我今日还在哭吧。”
靖国公府里,柴昭等人已经到了一阵,殷崇诀环视着岳家的大宅,就算已经空无一物半壁焦土,可还是难掩昔日耀目的荣光。
“阿蘅就是长在这里。。。”殷崇诀轻抚着长廊的红漆圆柱低声道,“沧州,岳蘅。。。”
“阿蘅侯门贵女,十几岁就名扬大晋,若非岳家遭此劫难,只怕今生我们兄弟也是难得一见。”殷崇旭轻叹了声道,“命运轮转,让人唏嘘。”
——“少夫人来了。”吴佐指着府外喊道。
柴昭抬首看去,岳蘅提着孙然鲜血淋淋的首级一步步走进岳家的正厅,将孙然的首级按在了正中的案桌上。
沈泣月隐在李重元的身后,见相识的孙然已经身首异处,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瘫倒,扶住一旁的门槛才稍许稳住身子。
“阿蘅。。。”柴昭走近妻子,爱怜的揽住她僵硬的肩膀,“奸贼已死,纪冥的死期也不远了。”
岳蘅手心的鲜血滴滴落下,渗进地上的石缝,如绵细的血流蔓延开去。
岳蘅转身看向柴昭,唇齿微张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忽的一阵嗡嗡,腿肚一软无力的跌进柴昭的怀里。。。
——“阿蘅!”
——“少夫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岳蘅艰难的睁开眼,见那么多人围着自己,揉了揉脑门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吴佑还没找到大夫么?”柴昭皱眉看向李重元,“阿蘅脸色这么差,你再多派几个人去找。”
李重元面露难色道:“少主,沧州刚刚血战,百姓怎么也还是有些惊恐,家家宅门紧闭,一时半会儿确是难寻大夫。大营的军医离城里又远,就算快马过来,也没这么快。。。”
柴昭挥了挥手示意李重元不要再说下去,见岳蘅醒了,疾步走到床边,紧握住她微凉的手心,焦心道:“和我说,哪里觉得不舒服?”
“少夫人一定是伤心过度,不会有事!”云修肯定道。
沈泣月挤开殷家兄弟,上下看了看岳蘅,轻咬嘴唇走近了几步,鼓足勇气道:“少主,泣月有几句话。。。要问问少夫人。。。”
柴昭皱着眉头道:“有什么话你问就是,遮遮掩掩做什么?”
沈泣月脸一红,梢眼瞅了瞅岳蘅,欲言又止。
岳蘅像是察觉到了些,推了推柴昭的身子道:“你走开些,女儿家的事,你也要偷着听?”
柴昭像是听懂,又像是压根不明白,只得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踱到了一边。
沈泣月凑近岳蘅耳边,低低问了几句。岳蘅眨眼想了想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如此。难不成真是。。。”
“少夫人真是糊涂。。。”沈泣月攥着衣襟羞涩道,“这样的事自己怎么也不留意着?”
岳蘅窘道:“一路上那么多事。。。真是不上心了。还是。。。等大夫看过了再说。。。”
云修见这两个女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急吼吼道:“沈姑娘,你问少夫人什么呢?也说给我们听听,真是急人!”
沈泣月梢眼幽幽扫过沉默的李重元,款款起身向着柴昭拘了个礼,又瞥了眼脸颊微红的岳蘅,笑盈盈道:“泣月也不敢肯定。。。只是也该*不离十吧。”
“快说快说!”云修不耐烦道。
“少夫人。。。”沈泣月笑了声,“该是。。。有喜了。”
第60章 长乐未央
沈泣月梢眼幽幽扫过沉默的李重元,款款起身向着柴昭拘了个礼,又瞥了眼脸颊微红的岳蘅,笑盈盈道:“泣月也不敢肯定。。。只是也该八/九不离十吧。。。”
“快说快说!”云修不耐烦道。
“少夫人。。。”沈泣月笑了声,“该是。。。有喜了。”
“有喜!?”云修咋舌道,“啥子叫有喜?”
“蠢!”吴佐猛戳了下云修的胳膊,“有喜就是有喜啊!”
见柴昭怔在那里没有发声,李重元上前一步抱拳俯首道:“重元恭喜少主。”
吴佐吴佑紧跟其后,满面笑容行了个大礼,“吴佐/吴佑恭喜少主,贺喜少主!”
“阿蘅有喜了。。。”殷崇诀低声自语着。
殷崇旭拉了拉弟弟的衣襟,走近柴昭道:“少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恭喜少主了。”
连番的贺喜之声让柴昭一时有些怔住,也顾不得回应殷崇旭,转身看向岳蘅道:“阿蘅。。。我真要做爹了?”
岳蘅埋下头羞窘道:“等大夫看过再说吧,我又没生过,哪里知道。。。”
沈泣月笑道:“应该不会错的,少主信泣月。”
“实在是。。。”柴昭一把将岳蘅搂在怀里,“拿下沧州,阿蘅有喜,实在不能再好!苍天垂怜,我柴家终于有后,叔父若是知道,一定也会觉得欣慰!”
李重元本就是挤出的笑容骤然凝固在脸上,眉宇间涌上一抹落寞。
岳蘅偷偷拧了把柴昭的手臂,低声道:“还有那么多人在,柴少主可得体面些。”
柴昭大笑着站起身,扫过众人道:“柴家的喜事,就是大家的喜事,是不是?”
殷崇诀高声应道:“那是当然,崇诀也替少主高兴。这一件喜事接着一件,看来柴家军必将势如破竹,攻下梁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说得好!”柴昭露出赞许之色,“崇诀每句话都说在我的心坎上,借你吉言,自当如此。”
吴佑低低哼了声,不屑的瞥了眼殷崇诀的得志神色,往李重元身边靠了靠。
傍晚时分,大夫终是寻到,细细把了把岳蘅的脉象,点着头道:“那位姑娘说的没错,夫人的确是喜脉。”
一直按捺着没有发声的云修猛的击掌道:“大夫说是,那才一定是!”
岳蘅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面颊扬起羞涩的幸福,那两抹淡淡的绯红衬着她清丽的面容愈发动人,柴昭紧紧注视着不舍挪开半分,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沈泣月轻轻掩上房门,梢眼又滴溜溜瞅了岳蘅几眼,这才转身去寻李重元的身影。
屋里,岳蘅抱着膝盖眨巴着大眼,侧脸看向柴昭道:“他。。。真的就在我肚子里么?”
柴昭忍俊不禁,捏着她的鼻尖笑道:“那还能在哪里?阿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
岳蘅哧哧笑着,搂住柴昭的脖子歪着头道:“看来你我是有子孙福的,这就已经有了。。。”
“你我的福气还不止于此。”柴昭轻吻着岳蘅的额头温柔道,“一定会子孙绕膝,此生永乐的。”
见岳蘅满面笑容,柴昭想起了什么心有余悸道:“前几日你坠马,今日又手刃孙然。。。现在想想我真是有些后怕。眼下你腹中有了孩子,战场厮杀就不能再冒失了,听到了没!”
岳蘅攥着被子不住的点着头,“知道了,柴少主。”
“不与你说笑。”柴昭装作严肃道,“后头的战事,你绝不可以再插手,我会让云修时时看着你,若你再舞刀弄箭,既然治不了你,我便会狠狠治云修的罪,让他代你受罚。”
“云修皮糙肉厚,你尽管罚他就是。”岳蘅故意使着性子道。
柴昭指尖按住岳蘅的额头,无可奈何道:“世上我谁都不曾怕过,唯独在你面前怎么也没个少主的架势,阿蘅就是我命里的克星,这辈子都被你驭着,再难逃脱了。”
岳蘅倚上柴昭的肩膀,蹭了蹭柔声道:“我听你的,会好好护着咱们的孩子。”
柴昭将岳蘅贴紧自己的心口,亲吻着她幽香的发丝久久不愿意松手。二人依偎着说了半宿的话,才欢喜的相拥睡去。
夜色寂寥,李重元仰首望着若隐若现的弯月,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郡马爷为何还不去歇息?”沈泣月倚着靖国公府的老树干,软糯的声音犹如蘸了蜜汁的松糕,“还是睹月思人,想念家中的夫人了?”
李重元别着手低下头,挤出笑道:“一走也有月余,确实想念婧儿了。沈姑娘见笑。”
“郡马爷和郡主夫妻情深,让人羡慕。”沈泣月莞莞笑道,“柴家有后,可是天大的喜事。听闻您和郡主成婚也有两载,怎么。。。”沈泣月故意迟疑着道,“还未有子嗣诞下?”
李重元眉间涌起凝重之色,撇过身子道:“数载征战,是有些耽误。。。是我对不住婧儿。”
“哦?”沈泣月诧异道,“郡主巾帼不让须眉,也可以随军的,您看少夫人。。。不是。。。”
“别说了。”李重元挥开手道,“老天自有安排,岂是我们可以决定的。该有的自然会有,不劳沈姑娘惦念。”
沈泣月虽是觉得有些无趣,可却又愈发对这李重元好奇起来,梢眼盈盈注视着面前这个俊逸儒雅的青年男子,那眼中的一汪深情竟让自己也真有些艳羡那位素未谋面的柴郡主。
见沈泣月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李重元俊脸有些微热,赶忙看向别处道:“时候不早了,去歇息吧。”
“郡马爷可愿意陪泣月去一个地方。。。”沈泣月带着些许楚楚哀怜道。
“去哪里?”李重元看着夜幕下寂静的沧州城,不知沈泣月的用意。
“去。。。”沈泣月指向东边道,“沈园。。。泣月的故居。”
“沈园。。。”李重元低低念道。
见李重元有些踌躇,沈泣月略带失望道,“郡马爷不想就算了,我自己过去便是。”
沈泣月单薄娇弱的身姿缓缓朝东门走去,李重元忽觉有些不忍,张口喊道:“等等,我。。。跟你一起。。。”
沈泣月脚下的步子没有停下,可那红唇边荡起的绵绵笑容在皎洁的月色下愈发美艳,
长夜漫漫,二人脚下的青石板路也蔓延着像是望不到头。月色下,斑驳的影子叠叠层层,无措却又故作镇定的慢慢踱着步子。
“郡马爷留下泣月,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泣月的来历?”沈泣月抬眼看向沉默的李重元。
李重元垂眉一笑道:“兵荒马乱的,怀疑你一个弱女子做什么?”
“那位殷二少,还有其他几人,似乎对我都是有些戒备。。。”沈泣月委屈道,“也只有郡马爷您是真的待我好。”
李重元深吸了几口沧州城夹杂着血腥的气息,顿了顿道:“若是。。。你真是细作。。。能舍得把你这样孱弱无力的女人置身敌军之中,他定是从未真正在意过你。沈姑娘既能抽身而出,又为何还要替那人卖命?沈姑娘,你说是不是?”
李重元一字一句像是发自肺腑对自己而说,沈泣月听进耳里,心头却也是不住的颤动,咬着柔唇再难言语,只是垂眼看着二人前前后后的影子,像是发愣一般。
“人生已经太艰难。”李重元侧脸看向沈泣月,“太多的事非你我所愿,我愿意信你,也愿意帮你。只盼你后半生少些颠沛流离,满满的都是安乐才好。”
沈泣月梢眼忽的泛起了湿润,竭力压制着才没有涌出眼眶,低低的“嗯”了一下便不再发声。
梁国,雍城。
“沧州。。。丢了。”来人跪地战战兢兢道。
纪冥一把挥散案桌上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