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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将在外-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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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紧揉揉眼睛,跑出大帐,只见先前还一副死寂的营地已是处处点亮火把,火光照天,战士们早已精神抖擞全副装备。靠近将领帐篷的是征战多年的亲卫军,此时这群近千人的队伍严阵以待,可他们的面色之从容,莫说畏惧,甚至让人觉得有一种急不可待的冲动。

战鼓擂响,却依旧不就军中任何异动,赵劲不知何时踱步到她身旁,“他们选的不是这,若我没猜错,该是游奕军,这五百死士为的是偷袭骑兵。”

寅时刚过,果然就有人报捷,南奴偷袭的正是游奕军,一阵厮杀那五百死士被生擒的只剩了三百,游奕军折损百余。

赵铭月一听心顿时提了起来,就听赵劲道:“南奴的人,活着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切下拇指。活的暂且留下,死的同那拇指一道装运至五十里外弃之野地。”

“爹……”赵铭月满脸惊恐之色。

赵劲置若罔闻,从身后拿出三个信封交给对方:“按照信封所标示亲手交到对方手中,不得延误。”

“得令!”

等人刚走,赵铭月满腔激愤已是再强忍不住,“爹,他们即以被俘,便已是无了反抗之力,如若无法收编那杀了也不过一刀的事,也让他们得个痛快,如今又是断指又是抛尸于南奴境内。这样岂不是更怒了敌军,届时拼死发动攻击来势汹汹我军又要白白多折煞数些兄弟。这又何苦呢?”

赵劲对她的态度仿佛是意料之中,缓缓开口:“南奴国已是强弩之末,此番这五百有心送死,我便让他死得其所,将已死兵甲曝尸荒野放于他们眼前我就是要从精神上打垮他们,攻破他们最后的内心防线,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与我大瑞作对与我赵家军对抗的下场!”

“那活的呢?活下的那些又怎样?断指之后再让他们残度此生?”

赵劲笑笑,“他们自有他们的用处,断去拇指是为了让他们再无法握刀拿剑,以防趁我方不备造成威胁。”

这笑看得赵铭月戚然,“爹,卒善而养之,连铭儿都懂爹不会不知。”

赵劲摸摸她的发,看着她嗔怒的小脸困顿的双目,从中道理一时竟无法开口,只得道:“兵书终归只是一纸薄论,具体事由其中枝末千奇百怪,你不灵活变通只能引得你的人更多的无谓而亡。善良、仁义无可厚非,可在这战场却只有生死。他们和我们一样是军人,他们不死他日就是我们亡。今日一役他们自知必死无疑,而稍纵计谋便以他们的死能换的我们更多人的生,那么铭儿你说何为仁义何为道德?”

赵铭月无言以对。战争非胜即负,自古胜者王败者寇,这没有错;士兵们各自为国征战,斩杀敌寇,也没有错;英勇献身,为国捐躯更没有错……

可……可不该是这样啊……

她像堵了一块大石在喉间,上下不得梗得隐隐作痛,僵立半晌,才听父亲沉声缓言:“回去休息吧。”

赵铭月抬眼看了看爹爹,又不自然的将目光移开,欠了欠身,“爹也早点休息,铭儿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名词解析之龙筱雨版本:

【卒善而养之】出自《孙子兵法?作战篇》这是古代心战的一个策略思想。卒,这个字意思很多面,在这里指的是降兵、俘虏;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对降兵和俘虏要优待。

这样的思想在《太公兵法》(也叫《六韬》,这是吕尚,也就是姜子牙(老脸丢尽了,这里还给弄错了,别问我哪里错了,说不出口。感谢“真水无香”的提醒!)写的,也是古代一本著名兵书),《纪效新书》(戚继光平倭时所写的练兵治兵总结)也有提到。其中,《纪效新书》里直接规定,杀了被掳男子的是要“以军法从事抵命”。

可见,古人于兵书中对待战俘所持的观念是要以温暖阳光照耀的方式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哈哈,前面这句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这打仗呢又不是玄奘大师组团旅游。

其实古人的意思很好理解,一来是对他们好一点让他们从心理上不再想着与己方兵刃相见;二来,敌人的俘虏也能变成咱们自己的兵,战场上冲第一线这种事情到时候就可以交给他们这样的“新兵”(当然了,你不能只让人家拼死而看不到希望,这样谁会认真去杀敌啊,不如站着不动让人家杀或者干脆紧要关头转回来和人家一块杀你。所以一般能将都会在战前告诉他们,这场仗你们活着下来了那以后就真正是老子的兵了,谁再敢看不起你们老子就弄死他,老子会对你们好的。这么一来人家才能甘心卖命不是。)这一部分对战俘的运用在后几章作战中会有具体情节。

但是战争毕竟是战争,一切不可能同兵书上一样,要什么都按照兵书上照做那么我们有个贬义的成语叫“纸上谈兵”。战场上,怎样能真正减小我方的损失,最大程度给予敌人打击才是目的,所以,从战略上,偶尔对敌人的惨不忍睹也是为了最大程度保护自己人的安危。

☆、战场

一夜大战,墨鸾一早受命来向大将军禀报昨夜详情。

“剩下的那些俘虏,可有问出些什么?”赵劲刚练完枪,换了外衣正拧布巾擦脸。

“很少。”墨鸾递上一封信,“将军请看校尉亲书。”

信未封口,赵劲取出捏住一抖使其展开。面无表情看完,两个对折再塞了回去,冷笑:“看来这小国不过是背水一战,他欲自取灭亡,便无人能救。”

“昨夜受伤了?”他取下灯罩引火星,瞬间手中信笺化作火团,不多时灰飞烟灭。

“皮外伤而已,不敢让将军挂心。”

“那就好。”赵劲也不再盘问,微微颔首就换了话头,“昨夜一战,你巧施妙计仅用十人便困住对方一百,连高校尉都对你赞许有加,初次参战,难得你不慌不乱如此镇定。”

墨鸾拱手,“萧鸾惭愧,不过是雕虫小技一时冲上心头,也是校尉抬爱,实则不足为道,在将军面前论这些就班门弄斧了。”少年端然,不好大不贪功。

赵劲面露喜色,又很快隐去,“那些死尸今日运出了吧?”

“已按将军指示运出。”一念及此,墨鸾耳里嗡的一下,回响于脑海的尽是凌晨的那一声声惨叫。

“不用站着,坐下便是。”赵劲抬手示意了一下两旁的椅凳,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他眉间稍纵即逝的褶皱,笑意不可捉摸,“依你之见,剩下这些该如何处置?”

“若有归顺之意,便可纳入军中编制,若无意归顺且纵之有害,便可……便可杀之以绝后患。”

赵劲应了一声,呷了口热茶,“对待俘虏,要么养,要么放,要么杀。你说的很对。”

“可将军似乎并不打算这样。”墨鸾直言不讳。

“结局是一样的,只过程略为不同罢了。”赵劲也不怒,“你既察觉我并不会那么轻易由他们生死,不妨继续说下去,你以为我留他们的用处何在。”

“恕萧鸾大胆臆测,将军之意是想让敌方心有所惧。”

赵劲:“这一点从远弃那百余尸首便不难看出。”

墨鸾顿了顿,继续道:“剩下的那三百多,将军也未曾想过留他们活口,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哦?怎么说?”赵劲来了兴趣,就想看看这小子是否真能看穿他的用意。

“将军断其拇指,便不能再握刀拿枪,也就失去了作战能力,一群失去作战能力的人谁会将他们整编呢?!”

“我难道不能废了他们以后再放他们走吗?你也说了,没了拇指,他们便没了战斗力,也就不再是放虎归山。”

墨鸾摇摇头,“若要放,一断指便会立刻放,不需要囚禁。”

赵劲:“那你觉得他们的用处是什么?”

“我想,他们的用处大概是……”

一席话毕,赵劲神色忽的闪过一丝讶异,就听他了然一笑,道:“年纪轻轻不简单啊!”

墨鸾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一笑颔首。

“先别急着回去,去看看铭儿吧,昨夜的事她似乎有些耿耿于怀,她朋友不多,见了你该是很高兴。”说这话的赵劲已俨然不是那位高权重的大将军,而只是一位慈爱的父亲。

话至此,墨鸾应声告退。

出了大帐,有人领着他往东边过去。途中,那人也忍不住好奇向他一番打听昨夜之事,他便简略作答。行了有一刻许,就见场中千人队列正在练阵。

“你且在这等我片刻,我去把五小姐找来。”

“有劳了。”

不一会,对方独自回来,犯难,“小姐并未跟着练阵,来之前我看了,也不在帐中习字,会去哪呢?”

墨鸾也微微蹙眉,环视一圈企图找到那抹身影,正在原地徘徊之际,就见方阵里跑出一人,举着盾牌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挥手指着一个方向吼:“丫头片子在湖边,上湖边找去。”话一说完就又一溜烟跑了回去。

“那人是谁?”墨鸾不经意的问。

“那是张将军之子张山,东营是张将军在带管,小姐也就是跟着这边练。”

东营离湖不远,快到的时候墨鸾远远地见那边矗立着几棵尚算葱郁的小树,“就是那吗?”

“对,咱们这风干黄沙吹的,只有靠近湖边才养得活树木。”解释完才觉得自己挺多余,这兄弟不也是赵家军的吗,营地不同却同块土地,人家怎会不知这些,便指着那边,“兄弟自己去吧,前面就是了。将军有令,你可待到午后再回。”

墨鸾颔首以表谢意。

薄暮清晨,粗风拂来细沙卷过湖面,带着干燥的沙尘味,点点滴滴打在水上,立马一片模糊晕开,不甚清明的水色映不出佳人的面庞,湖底的淤泥悄悄沉寂,不知在酝酿何事。

她就盘腿坐在那湖边,鞋尖几乎要碰到湖水边际也不在乎,就那么歪着脑袋怔怔出神。

“难得一见,你还会有心事了?”不咸不淡的声音忽然自身边传来,赵铭月猛地扭头,熟悉的人已在身旁坐下,她脸上的惊喜顷刻骤变,捉了他胳膊就厉声询问:“那些人你们怎么处置的?”

墨鸾想起赵劲之前说的她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便淡淡答了句:“按将军的意思办了。”

“你们……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怎能这样?”她怒火中烧,把不敢对父亲发的火全倾泻与他身上了,“岂有此理,这不是为将之道,不是治军之方,你们不能这么做!”

“大将军自有他的用意,从用兵打仗上说,你我怎可与他同日而语。他的想法,我们不明白不代表他不对。”

她气结,自然知道他说的道理不错,可她心里就是堵得慌,就是想不通。

墨鸾端详她皱着的侧脸,连日的风吹日晒,那柔嫩的皮肤上皴起了一层薄痂,干干的盖子一般覆在上面,记忆里红润的嘴唇也失了水分,此刻还忧国忧民的抿着。他毫不留情的打趣,“赵铭月,你知不知道你越来越难看了?”

这话着实让她刺耳,本就在气头上,于是捏了拳头朝着他胸口就是一挥,重重砸去,力度虽大,可被铁衣一挡并不算碍事,意料之外却得来一声闷哼,她以为他又在戏弄,正欲再给一下,就见他脸色已然异样。

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我刚才那拳真伤到你了?”不至于啊,她也并非天生神力,哪能有那么大杀伤力。

他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有些艰难的愤愤道:“看来昨晚那些南奴没要了我的命,倒是你要替他们来拿了。”

她张大了嘴,“你受伤了?哪里?伤了什么地方?”说着就去扒他的铁衣,被他按住,“小伤而已,不动都没感觉,只要你莫再动粗便不会有大碍。”

“医士可瞧过?上药没有?剑伤还是刀伤?有没有毒?”她一连串的问题接二连三抛出,不由得她不着急,二哥早年间就也就是这样受过一次轻伤,不过刀锋划过而已,结果大意了,拖时太久毒气蔓延,险些一命呜呼。

“无毒,刀伤,未伤及筋骨,不打紧,给医士看过也敷了药,不需几日即可愈合。”昔日傲然的翩然少年过眼云烟般形容着所负之伤。

她不信,“不重怎么疼成那样?让我看看。”

他忙捂着防她,“万万不可,成何体统,传到大将军耳里还不治我个轻薄非礼之罪。你刚才那是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伤口之上,不然怎么至于疼成那样。我能跑能跳,你不想想要真是重伤,今天怎么会来禀报军情。”

她无声的咬了咬唇,作罢,转而问:“昨夜战况如何?”

“南奴国看来是想最后一搏同归于尽,来人个个以命相搏,阵法全无,章法不存。先前倒是小有策划,打算趁我们不备,点火焚营,杀马斩将。可到底是妄想一场,于是便成了恶斗,他们决心一死,能咬着我们陪葬一个是一个,虽只五百,可杀红了眼也不容易对付。最后我们也折了百余人才将他们彻底拿下。”他叹口气,“要是昨夜我没真正参与,那么大将军的做法也许我比你的意见还大,可我亲眼看着和我同穿一样军衣的兄弟倒下,只剩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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