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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行健-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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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惊愕了,城头几乎一下子变得死一样寂静。

这时,城头上突然响起了“铮铮”的两声琵琶之声。接着,是一连串曲调。在一片大雨中,这声音传得出奇的清晰,便似在耳边响起一般。

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浇来,我浑身都只觉得一清,耳边便听得路恭行高声喝道:“谁去将那蛇人桥板炸毁?”

琵琶声已越来越急,但每一个音符都丝毫不乱,入耳便如万千铁蹄奔驰,却又辨得出每一片蹄铁击在地上的声息。

路恭行此时已完全恢复了刚才那等从容,指挥若定。这时琵琶声中忽然响起一个老者高亢嘹亮的歌声:

 “豪情冲霄上,

登高望,

江山万里何苍莽,

好男儿,

岂惧青山葬。”

这歌声悲怆激昂,那老者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仿佛有着巨大的力量,让每个人都热血沸腾。

在这歌声中,有个人喝道:“有胆一战的,跟我来!”随着喊声,一个人从城头垂下绳索吊了下去,喝道:“有胆的,快来!”

正是劳国基!

他手下的第十三营士兵原本也就是守着正城门的,此时纷纷跟随他冲下城去。他这一营原本减员甚多,虽然有补充,现在还只有五十几人。这五十几人都可算得是中军的精英,个个身手矫健。这时下城,几乎可以说是有去无回,但他们一个个都义无反顾,冲到了护城河边,这时,那攻城车已快到护城河的那一边了。

河对岸的蛇人队中,忽然有十几个跳下水,泅泳过来。蛇人原本是天生的会水,它们一入水,也不等我下令,守在箭楼上的江在轩他们已然发箭。在箭楼上放箭,本是居高临下,他们又都是神箭手,一排箭楼射下,那十几个蛇人登时被射死一半。在这当口,劳国基已冲到那两块木板前,他们几人想要搬动那木板,可这两块木板实在太过厚重,他们几个人根本动不了分毫。劳国基喝道:“用火雷弹!”

我终于能看见火雷弹了!

劳国基和边上几个士兵同时从怀里摸出一个拳头大的小罐,又拿出火镰敲击。可是,雨下得太大,他们怎么敲也敲不着,路恭行在城头叫道:“劳将军,你们将火雷弹放在在那木板上!”

劳国基还想试着打打火镰,这时,祈烈叫道:“劳将军,当心!攻城车过来了!”

那辆巨大的攻城车前轮已滚上了那木板的导轨,许多蛇人正拼命向前推,城头上,箭如雨下,边上持盾牌的蛇人紧紧地护着,时而有一支箭透过缝隙射入,那些蛇人却前赴后继,根本不顾伤亡。

攻城车压在那木板时,两块木板同时发出震动,咯咯作喊。由于有雨水,这车虽然笨重,却被越推越快。劳国基喝道:“快,先把火雷弹放在上面!”

他冲上了木板,根本不顾那即将冲过来的攻城车。另一个士兵上了另一块,在岸上的士兵将火雷弹扔到他们手中,劳国基将那些火雷弹飞快地放在上面的凹轨中,时而有一个因为不小心掉进水里,他也不管。

眨眼间,那木板上已各堆了十几个火雷弹。

这名字威风之极,可样子却一点不起眼的火雷弹放在木板上,活象两堆小酒罐,大概张龙友本也是用小酒罐改装的。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想笑,这时,劳国基已跳回岸上,又摸出一个火雷弹在拼命打着,可是,在城下根本没一点遮挡,他也根本打不着。城头上掷下几个火雷弹,但那木板虽然有两尺宽,要正好掷中却不容易。有几个掷中了,却没炸开,大多却直接落入水中,响也不响一个。

路恭行在城头叫道:“别浪费火雷弹,快,用火箭射!”

他已将一支箭头绑上松明的箭搭在了弦上。那些松明正熊熊燃烧,他拉开弓,一箭射落。

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射在那堆火雷弹中。可是雨太大,那火苗一下子被扑灭。

城头上的士兵如梦方醒,纷纷将箭头绑上松明射下。火把城头本放得许多,以前知道蛇人畏火,城头上到处都是火把。但雨太大,那些箭虽有不少射中那木板,却一下就灭了。

我一手还吊着绷带,没法射箭。那攻城车这时已到了那堆火雷弹跟前,眼看那巨轮马上便要碾上那些火雷弹,劳国基叫道:“城上,给我个火把!”

城头有人扔下一个火把。这些火把前些时知道蛇人畏火后,城头上插得到处都是。劳国基接到手中,叫道:“谁还有火雷弹?”

边上一个士兵递上一个,劳国基接过来,人猛地跳上木板,向那轮下冲去。

他是要舍身去炸掉那木板!

城头上,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劳国基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根本不管那辆攻城车正以不可一世之势压过来,在木板上一把点燃了那个火雷弹,向那堆火雷弹扔去。

他离那轮子只有一两步远,如果不能引爆,劳国基已没法再跳开了,准是被轮子从身体中间碾成两半。尽管战士当视死如归,但这等死法,恐怕没人会有勇气的。

这时,那轮子已经碾上了那些火雷弹,我已听得那罐子破碎之声。几乎同时,轮下发出了一声巨响,几乎城墙也震动了一下,“轰”一声,下面升起一股浓烟,左边的那块木板断成两截,那辆巨大的攻城车一歪,一下倒了下来,横亘在护城河上,发出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

这回,那些蛇人力气再大,恐怕也没办法再推动攻城车了。

这攻城车一倒,城头发出一阵欢呼,蛇人军中也发出了一声厉吼。那队手持盾牌的蛇人攀上了已倒在河上的攻城车,把那当成桥梁,冲了过来。箭楼上,羽箭不时飞下,那些蛇人举着盾牌,不顾一切地冲来。

路恭行喝道:“快!快把劳将军拉上来!”他人已冲到城边,伸手抓着垂下的绳子。我这时才看见,劳国基已瘫倒在一边,浑身是血。

他受伤了么?

我也不知道那火雷弹的威力如何,听声音,威力也不小。我也跑到城墙边,用一只手拉着绳子。下城的几十个人都正抓着绳子拼命向上攀来。

要是在城下,谁也不会说能够是蛇人的对手。幸好,蛇人在那攻城车上攀得不快,箭楼上飞下的箭也阻得他们更慢。

将下城去的前锋十三营全部上城后,路恭行道:“快将劳将军送到医营疗治,其他人准备火雷弹,不能让蛇人爬上城墙。”

但那些蛇人并没有再进攻,已经攀上攻城车的蛇人见下城的帝国军都重又上了城,随着蛇人营中一阵响亮的锣声,又快速地退了下去。

进退合宜,这队蛇人真的象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兵啊。

我看了看路恭行,他此时脸上有一股忧虑之色。也许他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当初城中出现第一个蛇人时,他就有这种忧虑,可惜那时武侯也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想来,那些蛇人定也是斥堠一类的角色,在我们一攻破城池就马上通知,所以那批蛇人才在此时进攻。

如果那时及时做好准备,或者在蛇人第一次攻来时便及时退去,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吧。

看着蛇人退去,城头的后军士兵都发出欢呼。他们没有领教过蛇人的攻击力,而守城时我们也几乎没有伤亡,他们自是觉得我们胜利了。可是,他们没有想过,要是这一次路恭行的前锋营没有火雷弹,这城绝对是守不住的。

蛇人象是聪明了许多。

这时胡仕安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道:“两位将军,罗将军请你们过去。”他脸上也是按捺不住的喜色。

路恭行看了我一眼,道:“好吧,我们马上就去。楚将军,我们走吧。”

他的目光有点怪,但我也不在意这些,道:“路将军请。”

罗经纬的担架在一个箭楼里。我们一到他跟前,便跪下道:“末将叩见罗将军。”

罗经纬努力半坐起来,道:“两位将军请起。”他的话说得很吃力,这么一动,脸上也泛起一片潮红。我们站了起来,罗经纬道:“路将军,楚将军,此番守城,全赖两位将军之力。经纬在此向两将军致意。”

他在担架上向我们致了一礼,我们站定了,也向罗经纬回了一礼。可是,罗经纬眼中却没有胡仕安那样的喜色,也有些忧虑。

他也许也知道了,这样子守城绝非长久之计吧。这一战,后军的两个万夫长全部战死,损兵起码有五千许。以后该怎么办,谁也说不上来。

这样一个破城能守到今天,也算是个奇迹。如果不是武侯,我想说不定蛇人的第一次攻击时就乱了阵脚,哪里还能支撑得下去?罗经纬也是名将,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如今有三门被围,东门也不知有无战事,冒然出去,说不定也会象这次北门撤军一样吃个大亏。而今已经失去了撤退的良机,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是好。

路恭行道:“罗将军,我想问一下,你们是如何碰到蛇人进攻的?”

罗经纬刚想开口,便咳了两声,胡仕安一边道:“我们遵君侯将令在城外扎营,等候辎重营出城。辎重营正在出城时,斥堠兵来报,北边大路上突然开来一支大军,旗号不清。我们开始不曾想到会是蛇人,已下令严阵以待,哪知这支蛇人军来得极快,已成突击之势,虽然百般防御,仍是不敌。若非路将军及时来援,我们定要全军覆没。”

我们都有些心情沉重。蛇人的攻击力越来越强,而我们却士气渐渐低落。此消彼长下,只怕城破之日也不远矣。

我忽道:“罗将军,我想问你讨一个人。”

罗经纬道:“楚将军想要哪个?”他的话不免有点迟疑,我在这时来向他要人,不免有点挖人墙角的意思。

我道:“贵军五营小校吴万龄。”

他松了一口气。吴万龄只不过是个小校,大概他也不认识。听得我没向他要后军的中坚大将,自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他道:“好吧,楚将军将他带走便是。”

辞别了罗经纬,回到城头,城头上还有些欢声笑语,但那都是后军的。他们认为自己是打个个胜仗,因为守城时没有伤亡。可是我不知道那些蛇人第二次攻击时会怎样。

回到自己的防区,正看见后军把那箭楼里的人赶下来。那些衣衫不整的城民一个个都面无人色,他们也不知道刚拣得的这条性命是不是还得丢在这儿,走得东倒西歪,一个后军士兵不耐烦,伸着枪柄要打,路恭行喝道:“住手!”

那个士兵看了看路恭行,有点惊慌地伸回枪柄。路恭行走过去,道:“刚才是哪位在弹琵琶?”

一个半老的女人看了看后面,叫道:“将爷,我们让那老头子不要弹的,可他不听。”

这时,一个老人正从箭楼里走出来,那女人道:“老穆,你真要害死我们了!”

路恭行喝道:“住嘴!”他快步走上前,道:“老人家,请走好。”

一个帝国军将领对共和军的城民如此客气,恐怕战争后从来没有过。那个女人有点目瞪口呆,不知道路恭行吃错了什么药。那老人看了看路恭行,叹道:“抱歉,我将愧对大公。我没想到你们这帮禽兽也会听得懂我们的葬歌。”

他的话里还是一股桀骜不驯的语气。没想到这老头子气那么大,而他唱的那歌是共和军的葬歌么?他的话一出口,边上的士兵一下将枪对准了他,只怕马上要捅他个对穿。

路恭行只是一笑,道:“老人家,帝国军和共和军,都只是人而已。来人,让他们从东门出去,每人发一块干粮,不得留难。”

他下完令,转身便走了。

我有点呆呆地。我只以为只有我才会那么婆婆妈妈的心肠发软,没想到这个铁石一般的路恭行,竟然也说出那种话来。如果帝国军和共和军都是人,那战争是谁对谁错?

我有点苦恼地摇摇头。这时,金千石道:“统领,我们回去缴令吧?”

我道:“好吧。我去向路统领辞别。”

我走到他身后,小声叫了声:“路将军。”

他正看着在退下的前锋营,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来道:“楚将军啊。”

我道:“我要回去缴令,告辞了。”

他点了点头,道:“是,我也得去了。”我正要走,他忽然道:“楚将军,这些日子你千万当心。”

“什么?”

我一时还没听懂他的意思,他已转回头,回到自己的营中点名去了。我拍了拍头,道:“金将军,我们也点名,回去缴令。”

这一趟在守城时主要是前锋营的功劳,但能让溃兵井井有条地入城,我们龙鳞军的功劳也不算小,没让蛇人抢夺吊桥,更是件大功。

金千石点了名,道:“禀统领,龙鳞军应到三百零六人,实到三百零五人,前哨士兵伍克清失踪。”

那个伍克清多半已战死了吧?每次总有一些人失踪,而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已将腐烂的尸首。这一次只损折了一人,实在不算什么。可不管怎么说,有一个生命也就此结束了。

我不禁有些伤感。这时,耳边听得有人道:“禀楚将军,吴万龄前来报到。”

我抬起头,吴万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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