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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天行健-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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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亦还兴致勃勃地要与苑可珍探讨,听我问起,他道:“张先生被文侯带到北山猎场,听说要造什么东西,严禁他人造访,我这些天也不见他。另外的金部火部水部都在造船厂。”

张龙友大概又要他造火雷弹吧。只是以前造船只需木部和水部,如今连火部金部也带去了,我有点莫名其妙,道:“金部和火部也去么?”

薛文亦“啊”了一声,道:“是啊。”他又在和苑可珍说着。好容易,才等他们总算象两个一见如故的忘年交一般分手。

离开木府时,薛文亦送我出来,到门口时他道:“楚将军,你说我向文侯大人要求让这个孩子来工部,他会同意么?”

我道:“薛先生,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你现在可是工部员外郎,这点事自己就能作主,文侯哪会不同意。只是你问问苑可珍,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薛文亦看了看苑可珍,笑道:“楚将军,你大概没听我和他说话吧,我早问过他了,他本来对军校不甚感兴趣,也有意来工部。”

这时我和苑可珍已到了门口,我拱了拱手道:“薛先生,不必远送了,我就此告辞。”

和薛文亦辞别时,天也快黑了。我道:“苑可珍,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苑可珍道:“不远,隔三条街便到。老师,你到我家去拿那本《胜兵策》吧。”

我道:“也好。”我也实在很想看看那部《胜兵策》。那庭天的《行军七要》固是兵法圭臬,但主要侧重讲述战术,听苑可祥所说,《胜失策》讲的主要是带兵的方略,与《行军七要》恰是相辅相承。

苑可珍的家离工部也不远。他住的地方大多是贫民,一条街也冷冷清清。从他家里拿了书出来,街上也昏暗一片。因为大多是贫民,大概很多人连蜡烛也用不起,一家卖吃食的小铺子倒还挂着灯笼,里面人声鼎沸,都是些做苦力的汉子在吃晚饭。帝君寿诞将至,他们也忙了起来。

走在渐渐昏暗的街让,我的脚步声空落落地响起,说不出地孤寂。突然,我站定了。

薛文亦那个模糊的女子像,那正是秦艳春啊。

薛文亦对我说些男儿不应有儿女私情,他好象也把秦艳春都忘了,可其实,在他心底,也依然在思念着那个一路共患难的女子。

我有些迷惘地看着天空。西边,太阳已经下山,那儿还有些亮光,但头顶已是一片宝蓝的夜空,看得到几颗星在闪烁。

在这个夜里,她在做什么呢?也许,她已是帝君后宫中那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再也没有机会到外面来了吧。

我的心象被什么啮咬一样,一阵地疼痛。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暮色中发出了一声巨响,几乎大地也在震动。这巨响来得太突然,我也吓了一大跳,一时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响声是北面传来的。

这条街上本来也只有那一家小铺子还有人声,随着这一声巨响,象是一座大坝崩塌,四周一下传来了妇人儿童的哭叫声,从小铺子里也一下冲出了不少汉子,一个个惊惶失措,有一个还在叫道:“怪物攻城了!怪物攻城了!”

听得他的叫声,我几乎也以为是蛇人攻来了,但马上意识到这不可能。蛇人要攻到帝都,绝不可能会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而且这声音听着很耳熟,北边的天空也一下亮了起来,那多半是火药发出的爆炸声。而薛文亦说过,张龙友正是在北山猎场,难道会是张龙友做的火药失事了?

这念头让我一身的冷汗。火药的威力我也见过,一个小小的火雷弹便可以把蛇人炸得粉碎,这回有这么大的声音,若是张龙友在当中,那还不是炸得如同齑粉?一瞬间,我只觉背上冷汗直流,连她的样子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条街上一下象烧开了水一样沸腾起来,两边的人家几乎全冲出门来,当中很有一些衣冠不整的,有些人在叫道:“死了死了,快逃啊!”他们的叫声使得人群更增恐慌,混乱中,大概有孩子被挤着了,发出了大哭,更显得一片慌乱,我周围也有一下出现了好多人,他们在我身边挤来挤去,无头苍蝇一样乱钻。

这时,从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只听得有个人就在我身后叫道:“不要乱!执金吾在此,不许乱动!”

这禁军中的执金吾来了。禁军三万,一万是守皇城的近卫军,一万五千为守在外城的五大营,还有五千就是维持帝都秩序的执金吾。这些执金吾大概就是管这一片的,现在没到禁夜之时,他们也许也正在玩乐的时候,发生了这等事,所以马上赶来了。

执金吾尽管喊得响,但是大街上一片混乱,他的声音虽大,虽淹没在一片哭叫声中,他的声音也只传到边上几个人耳朵里。可即使这儿一片人听了喊声立住不动,也马上被边上的人挤开了。此时街上人越来越多,执金吾尽管都是骑在马上,也要被人流挤散了。

我回过头看了看,那个执金吾的队官尽管顶盔贯甲,一张脸上也显出慌乱。他手里提着马鞭,忽然伸起手叫道:“再有乱动的,格杀勿论!”

我吓了一跳。执金吾的名声一向不太好,民众说他们飞扬跋扈,但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要杀人。扰乱秩序,格杀勿论,这种命令在军中倒也不新鲜,但这是在帝都的大街上啊,那些人只是些平民,并不是军人,难道真的要杀几个平民才能整肃秩序么?

有两个执金吾手中持着长矛已冲了过来,看样子,正要杀一两个人了。我心下大急,不敢怠慢,手一搭身边一个汉子的肩头,人一跃而起,此时那两支长矛正好向这边的人群砸过来。

他们也没有真的要杀人吧,不然直刺过来,我夹在人群中,不免也要受无妄之灾。只是他们这么砸下,只怕也会砸坏几个人。我这时已站在那汉子的肩头,咬了咬牙,看准长矛的来势,两手伸探,一把抓住了长矛的柄。尽管明知他们长矛下砸之力甚大,但此时也只好硬顶一下了。

一抓住两柄长矛,只觉身上一震,却根本没有想象中那般大力。不过我踩着的那汉子却吃不消了,在我脚下发出了一声叫,我忙跳下他的肩头,两手仍不敢放开那两柄长矛。

那人喊得也够响的,大概所有人都听到了,但这么一来,街上的人流倒一下停住了,也登时静了下来。这时刚才那喊话的执金吾又道:“马上回家,不许出来,没有事的。再有乱叫的,立斩!”

这回一条街上的人都听到了。他们出来得急,回去得却也快,马上街上空空荡荡的。这时那执金吾喝道:“你是什么人?还不放开?”

我这才省悟到我还抓着那两柄长矛,那两个马上执金吾正用力在夺长矛,脸也憋得通红,但他们哪里夺得过去?我一阵失望,放开了长矛,那两人在马上也向后一仰,若不是骑在马上的,只怕会摔下来。

禁军养尊处优,虽然一个个长得高大体面,却实在是不堪一击啊。我努力让自己脸上不露出轻蔑之色,躬身道:“我是下将军楚休红,刚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请两位将军海涵。”

那个执金吾打量了我一下,似乎要看出我是不是在说谎,我也知道他的意思,从腰间取下腰牌递过去道:“这是我的腰牌,请看。”

他接过来看了看,还回我道:“楚下将军,请你立刻回住处,不要乱走。”

他说得倒也没错,若是城中乱成一片,蛇人没来,自己反而弄得一片混乱,那才真是笑话。我点了点头道:“遵命。”

我的下将军属第五级,虽然是上级军官的最下一级,不过执金吾的长官也不过是个偏将军,只比我高一级,这人最多也只和我平级,我说得这么客气,他倒也语气和缓了许多,又道:“下将军,职责所在,请你勿怪。”

我道:“将军所言都是正道,楚某自当从命。不过,百姓不是军人,总不能杀人立威吧。”

他脸一红道:“下将军有所不知,此间百姓刁猾之极,寻常言语,他们听都不听的。”

我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是道:“此人被我踩伤了,让我先送他回去吧。”

刚才被我踩着的那人大概被我踩得肩骨伤了,正倒在地上哼着,那执金吾道:“不妨,我来送他吧。”

我在怀里摸了摸,摸到了几个金币。文侯曾多次建言,军校要不分贵贱,一例招生,教官待遇从优,让他们一心育人,帝君也准奏了,所以军校教官的待遇相当不错。我把那几个金币放在那人手里,道:“抱歉,你没事吧?这几个钱你拿去看看医生吧。”

他只是些皮肉之伤,抓着这几金币,倒是有点不好意思,道:“将军,我……”

我止住了他的话,对那执金吾道:“几位将军,请你们送他回去了,我立刻回住处去。”

回到军校,里面也已一片乱。不过军校里的乱和大街让的乱不一样,仍是按班级分开。我一进门,吴万龄斜刺里过来道:“楚将军,你总算来了,文侯刚才派人下令,命我们整装待发,我已帮你把班里的学生叫齐了。”

我道:“出什么事了?连军校的学生也要叫起来。”

吴万龄皱了皱眉,道:“听说是倭庄反乱,冲击猎场,禁军难以收拾残局,文侯命军校出动。真不知那些岛夷是不是因为春天来发疯,真是找死。”

倭庄住的本是东海倭岛的岛夷,几十年前,倭岛岛夷进犯东北藩属句罗岛,句罗岛藩王向前代帝君求救,帝国发兵二十万,尽诛来犯岛夷,将岛夷在句罗岛近海一个小岛殖民的一千许男女尽数俘来,以绝后患。本来朝中有人建议,说岛夷狼子野心,当斩尽,先帝仁厚,将他们安置在北山猎场边,命他们管理猎场,称为倭庄。为了杜绝不测,先帝下令倭庄不得行使铁器,连铁锅都不行,所以倭庄都是用的砂锅。那些倭人休养生息,现在有两千多人了,无聊之下,在倭庄开些饭庄,称为“砂锅居”,别有风味,倒也生意兴隆,帝国不少有钱人专程去倭庄吃他们的野味砂锅。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造反,真是嫌命长么?倭庄虽有人口两千许,但精壮只怕一千都不到,连城中的执金吾也比他们多了五倍。这回造反,倭庄定要被连根拔除,杀个鸡犬不留了。

我刚到自己一班,那些小鬼已经站在一处,见我过来,叫道:“老师,出什么事了?”

我沉下脸,道:“万事听命令便是。”

命令下得也很快,来的是文侯的部下,命全校师生全副武装,火速赶到北山猎场。

听到这命令,我不禁有些异样。执金吾的实力我也见到了,确实不高,但就算不高,也不至于连军校这批学生也要叫去帮忙啊,文侯虽然不握军权,但他位居列侯,本部府兵也有一万人,虽然其中两千人在武侯南征时借去充实中军了,手头也有八千军。这八千军绝对可与当初南征军的中军相提并论,文侯部下的水火二将也是军中后起之秀的佼佼者,要说这八千人会敌不住一千岛夷,那实在是滑天下之稽。

也许,文侯调军校的用意,是让那些学生观摩一下实战吧。军校祭酒名义上是太子,文侯只是副祭酒,但实际上全是文侯一个人在管。文侯相当看重军校,认为这是下一代军官的培养地。文侯反对空谈,军校自他接手后,对兵法和实战都相当看重,现在一定趁这个难得的主意让军校学生练兵。

军校中,每人都有马匹。我骑在飞羽上,带着他们出发。这一班因为是新生,已是在队尾了,我后面也只有吴万龄那一边。

北山猎场在北门外十七里的地方,属帝君专用的猎场,不过帝君不爱行猎,每年只是来应个景,猎场显得颇为荒凉。远远望去,猎场中一片火光,人影绰绰,杀声震天,听声音,都是帝国语,根本听不出岛夷的话在里面。

看样子,我猜得不错。

一到猎场门口,我便看见文侯搬着一张大椅子坐在阵中,两边都是盔甲鲜明的文侯府兵。我们四十个班的教师过去齐齐向文侯行礼。刚站起来,文侯向我们点了点头道:“你们来了,此番岛夷不知死活,列位要努力争先,这回斩草除根,不论妇孺,不留活口!”

文侯的样子在火光中显得极其威严,我几乎吓了一跳。他本来貌不惊人,此时却似换了个人一般。

这时身后有人高声道:“甄卿!甄卿!”

文侯站起身,道:“殿下,臣在此,反贼已尽数被困。”

太子的十马大车慢吞吞过来了。他的马车马匹太多,那马夫将马解开几匹,只用了四匹拉车,另六匹拴在一边,总算是快了一些,可到底有六匹马牵制,还是比一般的四马拉车要慢许多,和我们这批骑军更是不能比了。文侯没让我们跟随太子齐来,也是怕我们来得太晚,要误事吧。

太子一到跟前,跳下大车,军校里所有人都滚鞍下马跪下行礼,但文侯的府军却只是举着手中武器向太子致意,算是行礼。我们四十个教官又跪下行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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