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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流云剑-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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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这些胡说八道都是缅怀和歌功颂德的华丽词句,用在女娲娘娘身上倒也不为过。
    女娲作为华夏民族的祖先,如何歌颂都不过分,而是应该的,熊储决定不予追究。
    可惜熊储基本上属于不学无术之辈,对于文字方面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刚刚看了六块石碑就已经有了打呵欠的**。
    如果熊储读过好多好多书,最好是把自己也变成了“骚客”,那么他就会被石碑上的美妙词句所吸引。
    如果熊储被美妙的词句所吸引,然后摇头晃脑开始吟哦起来,他就能够下决心浪费半天时间,把剩下的二十一块石碑看完。
    可惜,熊储并没有读过很多书,不过是颠来倒去背诵了一本《千字文》。
    没有读过很多很多书,当然不能算“骚客”,因为熊储不过一个杀手而已。
    既然是杀手,对于文字碑刻一般都不会太感兴趣,所以看了六块石碑以后,熊储就开始头昏眼花,脑袋发胀,再也看不下去了。
    一个人的两只眼睛,除了搭配五官,让你的模样显得比较“和谐”之外,最主要的功能就是用来看东西的。
    熊储决定不看石碑了,但是一双眼睛却不能闲着,总要找点儿东西看看。
    从碑林出来,熊储果然就看到了另外一个画面。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身上裹着一条破麻袋,正跪在女娲墓前面拼命磕头。
    给女娲娘娘磕头,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只要有人来到这里,都会倒地就拜,没有人敢在始祖墓前放肆,哪怕你是皇帝也不能例外。
    唯一的一个例外,那就是殷纣王。
    这玩意儿胆大包天,公然在女娲娘娘庙题诗亵渎娘娘。结果遭了报应,最后在鹿台被活活烧成了灰烬。
    熊储刚才过来,就已经九叩首,而且专门置办香纸蜡烛,三牲祭品也全部齐备,礼数周全,没有丝毫怠慢。
    但是,眼前的这个披头散发,裹着破麻袋的老妇人,让熊储心中一愣。
    北方的大山里,已经大雪封山,老妇人裹了一条破麻袋,一看就是赤贫如洗,根本没有能力置办祭品。所以她在供台上摆放的,竟然是四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四块明显带有血迹的石块摆在娘娘的供台上,绝对是触目惊心。。
    熊储身子一闪,就已经到了女娲娘娘的供台侧面,这样才能看清老妇人的基本相貌。
    其实,现在的老妇人,已经没有什么相貌好看了。
    她的额头使劲地不断磕在汉白玉地面上,早就已经鲜血淋漓。
    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乱糟糟的头发、地面上的尘土被血液粘在脸颊上,更显得面目狰狞。
    痛到极处泣无声。
    从熊储看见开始,老妇人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也没有哭出哪怕一声。。除了拼命磕头,就没有做其它的事情。
    老妇人每一次额头碰到地板上,都发出咚的一声,仿佛一记重锤狠狠敲在熊储的心坎上,让他的心不断抽搐,似乎也开始滴血。
    熊储有些担心,如果让老妇人就这么不停地磕下去,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把头骨全部磕碎,然后**迸裂,撒手人寰。
    “老妇人,有些话如果说出来,娘娘就能够听见,然后就有可能为你主持公道,满足你的诉求。你这样拼命磕头,娘娘可能不会很明白你的意思呢!”
    不能眼看着一个老妇人在自己面前,因为给女娲娘娘磕头给磕死了,所以熊储决定出面阻止悲剧的发生。
    “小公子,没事的。”老妇人没有停止磕头,但还是回答熊储的话。
    她的嗓子嘶哑,说话的时候就像拉风箱:“人在做,天在看。娘娘大慈大悲,总会看见人间的不平事。我每天到这里,给娘娘磕一千零八十个头,除死方休。”
    老妇人一开口,熊储就知道她有些来历。。因为一般的村妇,不可能张口就说出这么一番话。
    一个有些来历的老妇人,却裹着一条破麻袋,而且用带血的石头当祭品,可见已经不是一般的“穷斯滥矣”,应该是贫苦到了极点。
    熊储看见老妇人固执地不断磕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老妇人,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或许就会有些办法了。”
    “小公子,谢谢你的好心,祝你好人有好报!可是我的事情没有办法的,除非娘娘下凡!小公子,你没看见这附近的人都已经躲开了吗?如果没事的话,你就赶紧走吧,不要把你牵连进去了。”
    看别人给娘娘磕头,也会把自己牵连进去,这简直就是千古奇闻。
    最近连续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让熊储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听说自己啥都没干,也有可能被牵连进去,心里顿时觉得有必要把事情弄明白,否则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熊储摆了摆手,示意霍连山把老妇人搀扶起来:“路不平有人踩,天下人管天下事。老妇人把事情经过好好给我说说,看看问题在什么地方。”
    老妇人席地而坐,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的鲜血,把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开,又深深的看了熊储一眼,这才讲出一番话来。
    安戎县(现芮城县古魏镇)武家坡,有一户武姓人家,百年来一直以采矿为业,经营铜矿和煤矿各一座。
    最近十年来,矿税不断增加,较之以前已经涨了十三倍,采矿已经无以为继。所以在今年春,武家决定关闭矿洞歇业。
    没想到年初换了一任矿税使,所有的章程都变了。并且明确答复:武家矿洞歇业可以,但是每个月的矿税再加三成,每个月要缴纳纹银四千八百两。
    除此之外,还要增收九千岁生祠税一百八十两,辽东抚军税八十两,黄河中下游决堤地捐三十六两,合计每个月需要交纳纹银五千两。
    开矿无法维持劳力的薪水,根本无法承担巨额矿税。不开矿仍然要继续纳税,武家自然不愿意了,于是就到衙门讲理。
    如果没有去讲理,最多也不过是查抄家产。
    但是武家的族长偏偏要去讲理,而且是到矿税衙门去讲理。
    没想到朝廷矿税使讲理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水火棍伺候着。武家族长讲一句,就打十棍。
    结果武家族长讲了五句话,就没有讲了。
    不是武家族长不想讲,而是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开口。因为五十棍打下去,武家族长已经咽气。
    族长被当堂打死,整个武家坡都沸腾了,于是组织更多的人继续讲理。
    这一次是到县衙去讲理,而且一次就去了十六人。
    当然,这十六人到现在也没回来,反而是官军进驻武家坡,全村的男人不分老少全部发配充军,女人全部充作官妓。

0058、石头当酬金
    “全村四百八十七口,到现在还活着的就剩民妇一人。民妇还不能死,因为娘娘还不知道武家坡的冤屈。”
    “原来还能够沿路讨饭求得一些冷饭来上供,但是,县衙和矿税衙门已经下令,谁敢接济民妇,一律发配充军。现在人们避之如蛇蝎,民妇已经无物可敬。”
    “拿不出供品,那就是对娘娘的大不敬。民妇没有供品,只有用自己的鲜血来上供,希望娘娘能够大慈大悲,不要责怪民妇的亵渎才好。”
    老妇人虽然声音嘶哑,而且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断断续续,但是熊储还是听得明明白白。
    就连旁边的霍连山,都已经完全听明白了,而且气得拔出鱼肠剑就要离去。
    “老人家,用你的鲜血当供品肯定是不行的。”熊储把那四块带血的石头拿起来说道:“如果您老人把这四块石头交给我作为定金,我就能够给您老人家带回祭品,而且是娘娘很喜欢的东西,然后武家坡的大仇就算报了。”
    “小公子说哪里话来。”老妇人闻言精神一振,浑浊的双眼仿佛突然注入了活力,开始放光:“只要能够给数百人伸冤,就算把民妇的人头带去,那也是理所当然!”
    “娘娘需要的不是您老人的家的人头,而是矿税使的人头!”
    熊储摇摇头,随即对霍连山说道:“你赶紧快马进城,给老人家添置两套衣服,还有饮食酒水,然后购买一辆马车过来。一个时辰为限,快去快回!”
    刺杀朝廷矿税使,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熊储曾经跟随逍遥子杀向许昌,就是追击原来永宁县的矿税使,那一次刺杀可谓是惊心动魄。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刺杀行动,逍遥子和熊储才和霹雳堂结下深仇,最后决定端掉新安县的霹雳堂分舵,消除隐患。结果逍遥子为了救援熊储,伤在唐锲的歹毒暗器之下不治身亡。
    矿税使三个字一出来,熊储就会想到很多事情,然后心中就开始抽搐,然后就开始坐立不安,浑身都开始冒热气。
    好在这一次并不是免费杀人,因为老妇人已经同意把四块带血的石头送给熊储。
    在熊储看来,这四块带血的石头绝对千金不换。
    这一次的生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价值。至少在熊储看来,这是自己所做的最有价值的一笔生意。
    有价值的事情,那就要用心去做。
    等待霍连山返回的这段时间,熊储根据老妇人的叙述,在地上反复勾勒了芮城县古魏镇的地图。。
    霍连山当过小叫花,见过不同的人物,知道很多事情。一个半时辰的时候,一辆带车棚的马车过来了。
    熊储上车一看,里面竟然还有炭火暖炉,甚至还有一壶热水,车棚里面已经很温暖,两床棉被临时构成一个小床铺,倒也显得很整齐。
    霍连山把老妇人扶上车,并且放下棉帘子,这才说道:“公子,我想到老妈妈应该要热水,所以走得有些慢了,没有耽误工夫吧?”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的要好很多。”熊储拍了拍霍连山的肩头:“你过去几年在洛阳城内见过世面,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霍连山不明所以:“公子有什么吩咐?”
    “老妇人的亲人已经全部都不在了,她也无处可去。”熊储反手指着河南说道:“我让你赶着马车从禹王渡过河,到灵宝县城南李家客栈等我三天。我知道你身上不差钱,现在年关将近,租一个跨院住下来,把老人家伺候好。”
    霍连山点点头:“我早就没娘了,现在有了一个娘,当然要供起来,这都不消公子吩咐。公子真要去杀人?”
    “不是杀人,而是去做生意。”熊储笑笑:“现在你有娘了,我就要加倍做生意。不然的话坐吃山空,到时候让老娘饿肚子,那就是不孝了。”
    老妇人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经过在车上一番整理,换上了霍连山买来的崭新衣衫,头发重新盘起来,已经面貌一新。如果不是额头上深深的血洞,熊储一下子还没有认出来。
    说是老妇人,年龄其实并不是很大,还不到五十岁。
    霍连山看见老妇人出来,赶紧摆手:“老娘,您就别下车了,我这就给您老磕头,今后就我娘了。”
    老妇人很明显已经听到了先前熊储和霍连山的说话:“小公子,这如何使得?”
    熊储点点头:“没什么使不得,就在娘娘坟前磕头,让娘娘作证。他叫霍连山,从小没娘疼,名字还是我给取的。从今往后有娘疼,这是他的福气。”
    小马车走了,赶车的就是霍连山,乌骓马挂在车后。
    熊储并不着急,这里距离古魏镇不过九十里路,现在刚刚日头偏西,赶到古魏镇吃完饭正合适。
    上一次的段虎没杀成,这算是熊储第一次单独做生意,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激动。
    一个男人能够单独做生意,那代表着成熟。
    一个男人能够第一次做生意,就做了一件很值钱的生意,那代表着骄傲。
    人们总说女人很喜欢骄傲,其实男人更骄傲,也更期待能够让自己觉得很骄傲的事情发生。
    二更天时分,熊储把呼雷豹放在古魏镇西门外的一处密林中,然后把白色貂皮大衣换成了黑色的那一件。
    刚才打尖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把这里的方位探查清楚了。其实也不用探查,因为他进入古魏镇的时候,刚好经过了矿税衙门。
    三里地的距离,熊储施展轻功返回古魏镇并不困难,而且很简单就进入了矿税衙门后面的西花厅。
    进入西花厅并不是目的,而是因为打更的老头儿刚好在这里。
    熊储做生意还是很讲究,因为没有人委托,他也不可能杀了打更的老头儿。
    找到打更的老头儿,熊储不过是问了一句话:“矿税使邱德志住在什么地方?”
    更夫并没有隐瞒:“迎春阁今天下午送来三个姑娘,邱大人就在东暖阁招待她们。”
    更夫说话也很讲究,反正熊储认为很讲究。
    迎春阁送来三个姑娘这是不错的,因为熊储下午进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同时还知道了,这个矿税使邱德志,其实就是一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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