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仙-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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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冰琴正在微眯假寐,忽觉一道灵光飞来,伸手一招将其攥入手中,捏碎后传出湘霆的声音:“师妹,你在哪?”
她没有理会,因为她知道他现在不想见到他们。
可是过了半个时辰,一艘灵船缓缓从空中驶来,落在她栖身的那颗树下。
她略感无奈,母亲为了怕她走远,在她身上种下一道灵气,所以在一定范围内,湘霆总是能轻而易举找到她。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灵船上来了好多人,湘霆、苗月眉、宗伯琳,还有那个苏沐从雪园带回来的小美人鱼……还有个女孩,她隐约记得一些,貌似是叫陈巧沁。
第一二七章 求解脱
“她们怎么来了?”
薛冰琴也不寒暄什么,开口就问。毕竟能出现在界门附近的舞央宫弟子都是灵修,偏院弟子来这里的情况从未有过。
“这几个丫头一直吵着过来,趁着这次界门开启,我便带她们过来看看。”
湘霆目光怪异的看了一眼丛林,缓缓说道。
“苏沐被困幻境这么久,是不是已经没希望了?”
苗月眉黛眉紧蹙,急忙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薛冰琴问她,却看向湘霆。
湘霆道:“别看我,我可没有告诉她们。”
宗伯琳叹道:“是我说的,我只跟表弟一人说了,没想到他又告诉了苗师妹。”
苗月眉可不是喜欢跟人客气的人,白他一眼,哼道:“怎么,你们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怕人知道吗?”
言下之意无非是你们还知道要脸吗……在薛冰琴出关之前,宗伯琳一直是骄阳榜第一,各门长老见到他都不会怠慢,敢这么跟他说话的苗月眉还是第一个。
但是宗伯琳却没有一丝怒意,反倒将头一低,浓重的叹了口气。
“薛师姐,苏沐一直没有出来吗?”
小珊瑚难掩伤心的问道。
薛冰琴幽幽看她一眼,红唇轻启,不想撒谎也不想告诉她真相。
见她不答,一旁沉默着的陈巧沁失声啜泣起来。
她憔悴极了,一看就是多日没有睡好觉。
她心中痛苦,无法释怀,她比她们承受的都要多,她想把一切都告诉苏沐,求一个解脱。
“陈师姐,你别哭了,我相信苏沐不会死的,他一定有办法逃出来的。”
小珊瑚握了握陈巧沁的手,安慰道。
陈巧沁却泣不成声,怎么劝都停不住。
倒把旁人看得有些意外,纷纷心想这个陈巧沁和苏沐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一所那么久,难道发生过什么?
“师妹,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湘霆还是觉得丛林中有些奇怪,隐隐察觉有一道熟悉的气息在流动。
“夜里走散了路,随便找了一处地方。”
薛冰琴掩饰的说道。
但是不会撒谎的人往往有个明显的特征,眼神会稍微闪躲,仔细听的话,声音尾音也会发虚,湘霆管理着坤门上万弟子,什么人没见过,薛冰琴又是不善于撒谎的人,立刻被她窥破,二话不说往林中走去。
边走边喊:“苏沐!我知道你在里面!”
深林中安静了下来,连鸟儿都不叫了,湘霆的声音中蕴含锋芒之意,一直向深处扩散。
片刻后,鸟儿才继续欢叫。
宗伯琳等人皆是一愣,看向山林的目光都热切了几分,难不成苏沐真在里面?
“难道你觉得我们会伤害你?这里都是舞央宫的人,小珊瑚和苗师妹专门为你而来,还有陈师妹,哭的都快断气了,你忍心不见?”
苏沐坐在树上,枝叶掩映间,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的脸,心中泛起一阵没由来的伤感。
他不知道湘霆怎么发现的,但是既然已经发现了,别人可以不在乎,小珊瑚和陈巧沁都是迄今为止生命中较为重要的人,再躲躲藏藏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他脱掉因幻境爆裂而破烂的衣衫,从储物袋拿出一件新衣裳换上,掬一捧水洗了洗脸,将自己弄得整洁一些才缓缓跳了下去。小珊瑚和陈巧沁如果看到他邋遢不堪也许会心疼的,还是不想让她担心他过得不好。
一看到苏沐从浓密的树林中走出,宗伯琳第一个迎上去,愧疚的说道:“宗伯琳食言而肥,这些天食不下咽、夜不思寐,良心总是不安,师弟如果心有怨气,要打要杀我绝不还手!”
没见到他们之前,苏沐一肚子怒火,但是也不知是陈巧沁的出现还是自己即将离开骄阳界的缘故,现在反倒不那么愤恨这件事了。
他没有说什么,与他擦肩而过,径直朝陈巧沁走去。
相比于小珊瑚,他更喜欢陈巧沁,别人眼中的她是什么样他不在乎,他喜欢她的温柔,她的善良,心中一直感谢她甘愿做仆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他那么久。
“苏沐,你伤的重不重?”
尽管他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小珊瑚还是能一眼看出他有伤在身。
她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在说,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用精血给你疗伤……
苏沐拍拍她的脑袋,她依然是那么高,好像是不长了,不过这样也挺可爱的。
“这里不安全,你们还是及早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苏沐,我想好了,你跟我回海界吧,那里比骄阳界大多了,我们想去哪就去哪,圣殿一定找不到咱们。”
苏沐徐徐笑道:“傻姑娘,我去了还不淹死?”
小珊瑚执拗的道:“我会把族中的辟水珠偷过来,这样你就不怕水了。”
“你放心吧,我会活得好好的,你在舞央宫安心修炼就是了。”
“师兄,你随我来。”
这时,哭哭啼啼的陈巧沁竟不由分说拉着苏沐离开了此地,看得众人皆是一怔。
两人行至一处极为幽静的林间,飞鸟缭绕枝头,清亮的鸣叫余音不绝。
几片树叶缓缓飘坠而下,从两人中间划过,现出陈巧沁哭得红肿的眼睛,脸上泪痕斑斑,还在不停的抽噎。
“苏沐,你知道我为什么执意给你做仆人吗?”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擦去眼泪,神色哀伤的说道。
苏沐听着话中有意,期待她说下去,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故意接近你的,从雪园中回来以后,我就接到命令,想方设法靠近你,了解你的一切。”
她眼中有种豁出去的感觉,透着深深的悔恨与绝望,苏沐有些看不懂她为何这么悲伤,不由问道:“谁的命令?”
陈巧沁眼中淌出两颗晶莹的泪,啜泣了片刻,小声咕哝道:“我是万花谷的人,你明白了吗?”
苏沐脸色一沉,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眼中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心中好似被捅了一刀,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那天我照常将与你相处的点滴用传音符告知万花谷,可是传音符飞走那一刻我便后悔了,因为我害怕如果她们知道天一道长在你心里的位置那么重,或许将会惨遭杀害,果不其然,她们真的杀了天一道长……你师父的死是我一手促成的,是我害死了他!”
她瘦弱的身子不停颤抖,眼中却没有惧意,似乎说出来就是一种解脱。
第一二八章 求死
“我还总想,亏欠你太多,原来你早预谋好了一切,你做的太成功了,师父一死我怎么活着都无所谓了。”
苏沐是相信牵一发动全身的人,生活中一件小事,在人生长河中都会起到决定性影响,甚至改变今后所有的路,认识陈巧沁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改变,她改变了他的一切。
他祭出梦玉气剑,想动手却下不去手。
他在师父坟前发过誓,要将所有有关的人赶尽杀绝,面对她还是犹豫了,他心里知道结果,可是这过程真的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
“你想杀我就动手吧,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以暗算我,为什么害我师父?”
她痛苦的看着他:“长老让我说出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人,不然就杀了我父母。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拖延了几日,长老便折磨我父母,他们二老不堪折磨自尽了……我现在活着就是无根的萍,了无生趣。”
她扬起头,露出雪白的脖子,轻合双目。
苏沐怔立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她有错,她害死了师父,她该死,可是他却下不了手。
陈巧沁睁开眼,看着苏沐痛苦的犹豫不决,心中连连苦笑,她把他还成这样,他却不忍杀她,她可这是个坏女人……她恨自己太听话,父母被拘,万花谷的手段何等凶残,她不是应该早就料到会是什么下场吗?为何还要害他的师父?
她心里很清楚,天一道长一死,唯一让他原谅她的办法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父母死了,苏沐的心也不会再眷顾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心一横,替他做出了决定。
短剑插入了她的胸口,缓慢但是坚决,一直将剑柄推到胸前她才停住。
她痛苦的紧蹙眉头,始终没有叫出声来。
苏沐脸上惊诧之色闪过,想要制止又哪里来得及。他又怎能料到柔弱的她会有这么刚烈的勇气,她本可以不说,但她当面对他坦诚,说明她真的不想伤害他……
他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双目略显失神,怔怔的看着前方。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我不是有意让你难过的……”
“我相信。”
苏沐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安安静静的,眼中却泛出了泪光。
“你不恨我吗?”
“我不知道。”苏沐心如刀绞,痴痴的道。
伤口的鲜血涌泉般流出,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脑袋垂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轻轻呢喃道:“你以后会原谅我吗?”
“会。”
他也声若蚊蝇,好像只是说给她听。
被剑刺穿身体她没有哭,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一边咳嗽一边大哭,本已无力垂下的双手忽然紧紧抱着他,抽噎着哭了一会儿,放佛把所有的力气都哭尽了,抱着她的手再次掉落下来,身体也在往下坠,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想伤害你,你难过的时候我的心也会痛……”
苏沐用力抱着她,不让她下坠,眼眶泛红,喉咙哽咽,却一言不发。
“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陈巧沁便整个瘫软在他怀里,气息不在,体温也在逐渐流失。
苏沐眼中淌出两道泪,一直到眼泪风干也没有放手。
他想着和陈巧沁生活的点点滴滴,他相信那些不是假的,她是真心对他好,只要是从谁哪听说有新奇的好东西,她总会想办法弄到一些,或者用自己的东西去交换,或者厚着脸皮一遍遍的恳求,还要被人冷言冷语的挖苦,他知道她不是没有尊严,不是不在乎别人的挖苦,只是为了他才这么做。
命运往往隐藏着一个深渊,幸运的人会避开,可她被拖了进去,身不由己,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苦命人而已。
而他自己已经数次被拖进深渊,又一次次挣扎出来,他不惧怕深渊,但是不想让身边的人也受到牵连。
如果自己只能给他们带来痛苦,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将她放倒在地,横陈在一片枯叶上,洁白的衣裙上氤氲着一滩血迹,像一朵努力绽放的鲜花。
她面容安详,也许真的如她所说获得了解脱。
他却才开始要踏上赎罪之路。
出了密林,他来到小珊瑚身边,轻声道:“帮我一个忙,将陈巧沁带回舞央宫,她喜欢后花园的秋千,把她埋在那里吧。”
“她死了?怎么死的?”
小珊瑚无比惊讶,还以为他们进去你情我浓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苏沐沉默的看着她,眼中的悲伤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你……”她不解的张着嘴巴,道:“为什么?”
“不要问了。”
苏沐心里难过极了,只是掩饰的好,但谁知道他现在内心有多狂躁,他恨不得去杀了万花谷杀了所有威胁过陈巧沁的人,杀了所有折磨过她父母的人,杀了所有与师父身死有关的人,杀了所有缉拿他的圣骑士……
陈巧沁的死让他极为压抑,他恨她为什么不隐瞒下去,最好永远不告诉他,她美好的生命还可以活着,而他也不至于这么痛苦。
他苦涩一笑,不与人说什么,转身就朝界门走了。
“你去哪?”
小珊瑚狠狠的拉住他。
“如果生活有选择,请你记住,远离那些会伤害你的人,比如我,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苏沐忽然变得冰冷,眼神锋利如刀。
“你在说什么?圣殿吗?圣殿有什么好怕的!我已经听你的话在努力修炼了,你等我,等我化身金尾,我与你并肩战天下,杀尽一切可杀之人!”
小珊瑚边说边哭,她隐约觉出苏沐话中有永别的意味,而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