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 [校对版]-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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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个大头兵，那是没有中了举人有脸面的。何况中了举人，那便不用纳粮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军户抑或是军将，所谓的显赫，都是靠自己拿命拼出来的，且还往往被人瞧不起，哪里有文人受人重视。

魏刚今日找这范楠来，主要还是想让自己的幕僚中多一个读书人。毕竟，他训练出的兵士，对于行伍之间的事情还算熟识，但对于其他政务，那便是要差上许多了。随着他的摊子铺的越来越大，魏刚也真是需要这样一些幕僚了。老李作为李记商铺最开始的当家人，忙了这么多年，随着摊子越来越大，他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虽然下边也是培养了许多办事的人，但终归都是商铺学徒出身，很多事情他们做起来还是吃力的。几次战事，魏刚麾下士卒所需的物资供给，现下也是越来越大，各方如何配合，物资如何调配，都是一件耗人精力的事情。

范楠在魏刚府中教授孩童学习，也是有几年了。魏勇还有其他军将子侄，都是对这范先生敬重有加。魏刚私下里派人观察，也是发现这范楠颇具才气。既如此，魏刚便决定给这范先生一个机会，看看他到底是否真的有这才学。

今天来到这私塾，看魏勇等人学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来专门看这范楠的。

“范先生请上座，呵呵，这几年来，倒是让范先生操心了，家里那小子倒是顽劣。”

“魏大人言重了，令公子虽然顽劣，但是功课却是不曾落下，且以在下来看，令公子对于武事倒是颇为喜好。呵呵，这倒是有些像大人了。”

“呵呵，先生观察倒是仔细。魏某人是个武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今日来此，其实便是想让先生助我一臂之力的。先生想来也是知道，我这幕僚之内，更多的都是武人，诸多事情，都是缺一个人相佐。先生若是不嫌弃，可否入我幕府。”

魏刚说完这些话，便仔细观察这范楠的脸色。他说的也是客气，毕竟，他虽然官至总兵，但是在现下这个环境中，在大明文人的眼中，他一个武人，还真是没什么地位的。

“呵呵，倒是没想到大人如此直接。要说起来，能入大人幕中，范某还真是三生有幸啊。现下这辽镇，又有谁不知道大人的武功，朝廷东征朝鲜，大人的功绩那可是摆在那里的。”范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高傲，反倒是很是乐意帮魏刚的忙。

“这么说范先生这是同意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范楠此时倒是用那评书中的说辞做了回答。

魏刚还真是没有想到这范楠竟然没有在他眼前表现出什么读书人的高傲，过后他再一想，才算弄明白，其实还是他想的太多。以他现下的地位，在这辽镇找个书佐什么的，那是太容易不过了。这范楠虽然身为举人，但是若是不能中进士，便不会有大机会当官了。而若是进入一镇军将幕府中，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往上走一走。便是去京师考进士，机会也会多一些。

后来魏刚又从辽镇各处招募了不少举人秀才，充作自己幕府的幕僚。当然，这些人在进入他的幕府之前，可都是要在这私塾学堂里当一段时日的先生的。除此之外，魏刚还自己培养了许多管理型的人才，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在魏刚忙着招贤纳士的时候，远在东海的福州海面左近，却正在发生着一场海战。

海面上，几艘大明的福船正被几条西洋大船围堵着。那些福船正在试图靠上去和对方进行接舷战，可是那些西洋大船却总是和这些福船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就用炮轰这些福船。他们那火炮打的也是准，并不是往这船身上随意释放，而是专门对这桅杆。放的是链弹，只要打中桅杆，十有八九是要把那桅杆打折的。没了桅杆，这福船在海上便是跑不动了，只能原地转圈。

“他，这些番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什么时候咱们大明的海面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番人大船了。这他娘的是个什么道理，咱们平日里碰到别的海船，他们都是要躲着咱们走的，咱们什么时候成了被人宰割的鱼虾了。大头宝，领着弟兄们准备好家伙，这些番人总要商船的，咱们和他们拼了，到时候咱们去抢他们的大船。”

说话的是一个精练汉子，浑身晒得黝黑，没有什么肥肉，都是一身的腱子肉，间或几道疤痕，赤裸着上身，手里拿着长刀。一看就是这船上的头。那叫大头宝的，听了他的吩咐，自然是领着下边的人手开始了准备。不一会儿，这艘福船上便静了下来，只剩下几个船员在那里抱头蹲着，仿佛是怕了对方的样子。

不大一会儿，那番人大船便靠了上来。那蹲在福船上的几个喽啰，竟然能听到对面船上有人向他们喊话，喊的还是地道的福建方言，意思是让他们投降。

马上有人跟着喊了回去，意思自然是要投降的，并叫对方不要开炮云云。

跟着那番人大船便靠了过来，然后搭上了船板，这便是要过来接收这条船的意思了。

藏在船帮处的人都是用眼色互相传递着消息，那意思就是等到对方一上到他们这船上，就立马开打，然后顺着那船板往对方船上冲。冲过去了，那便是成功。自家这边火炮没有番人的厉害，但是若是说到这打斗，番人还是差一些的。

这个时候就听到对面的人又是喊起来：“双手抱头，自己到这边来，若是不来，便要放火烧船了！”

“他，这些番人什么时候雇佣了福建人，竟然还有人帮着这些鬼佬干这差事，竟然不自己来这里，倒是要让俺们上他们那船，这不是去了就被人控制了吗。”那所谓的船上模样的人在心里边暗骂着，但一时间他又想不出什么办法。那几个露在明面上的人都是看向他，用眼神交流着，那意思是想问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知道现下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先让那几个人过去，于是给了一个眼神。众人看到他这眼神，也都是把手里的兵刃握的更紧了，就等着对方来到自家这船上。

那几个蹲在那里的便照着对方的要求，抱着脑袋，顺着那搭过来的船板，往对方的大船上走去。但是露在明面上的人就那么几个，很快就走完了，大头宝等一众人等都是不知道那些人到了对面船上被怎么样了，以为这半天也是没听到什么声音，他们又不敢抬头看，只是等着对方过来。

“船上的人听着，你们藏着也没有用，我们早就看到你们了，还是乖乖的举手投降，别耍花样，你们就三条船，现下都是被我们控制了，不要做无谓的举动。”

正等着对方上来呢，哪里想到对方马上又喊了起来，这一喊，自家这边所有的人都是明白了，闹了半天人家早就知道自己这边人在这里藏着了。

“，一不做二不休，跟老子杀过去，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了。”那船长模样的人依然是没了耐心，站起来喊了一句，便往那船板上冲过去。

其他人都是跟着这船长一样，举着兵刃，便要进行跳帮作战。可是当他们刚刚站起身子来的时候，就听到对面船上传来“砰”的一声火铳声响，接着没倒地的人就看到自家那老大身子上已然有了四五个窟窿，并都在冒着血，其他的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都是纷纷倒地。

要说这里边有心眼的便是那被喊做大头宝的了，竟然没有跟着起来，仍旧在那里蹲着。

“大头宝，咋办，老大死了，你是二当家的，你赶紧拿个主意。咱们弟兄可不能就这么等死啊。”

一个喽啰喊了起来，他刚喊完，那头船上又是传来声音：“鲨老大都死了，你们剩下的人还打什么，告诉你们，凡是投降的，都会有安排，不投降的，那就是死路一条，赶紧的，不然真就放火烧船了！”

“投降，咱们打不过人家，你们也是看到了，人家可是有火铳的，冲了也是白冲。投降，赶紧喊话，咱们投降。”

……

第215章　三道浪

大头宝起身投降后，便跟着众人到了对面那大船上，然后就被人绑了起来，扔到了那大船的舱下。接下来他能看到的便是黑漆漆的船舱了，至于大船外边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好像过了一天，又好像过了一年，反正没了光亮，也是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日，待到上边有人喊他们的时候，大头宝才刚刚从梦中惊醒。这家伙心也是大，竟然就在这船舱底下睡着了。

再次见到光亮，大头宝不敢睁大眼睛，慢慢的睁开后，发现他们乘坐的这条大船，已然靠了岸。长长的码头上，一溜摆了十多条这样的大船，当然还有其他福船，一看就是被俘获的，这码头也是长，后来大头宝才算看明白，闹了半天是像堤坝一样伸到海中的，船都是停靠在这堤坝两边。

接着便是上岸，然后被关押到了岸上的一处所在。令大头宝想不到的是，他们到了那里第一件事却是洗澡，并且让他们把旧有的衣服都是扔掉，因为那边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套新衣服，这衣服便和那些押着他们的水手穿的类似，只不过颜色不一样罢了。

洗完澡，然后便有人领着他们去吃饭，虽然没有肉，但是米饭却是足够，菜也不错，出了炖豆腐外，还有鱼。虽然他们在海上生活，这鱼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但是现下饿了很长时日，在这里能吃上，感觉也是很不错的。

吃饭的当口，忽然有人大哭起来，大头宝一看却是和他一船的黄花鱼，这家伙就是个怂货，也不知道当初鲨老大怎么把他弄到船上来的。

“黄花鱼，这么好的饭你不吃，哭个什么劲，莫非想了你那婆娘还是你家那狗崽子。”大头宝不乐意了，大声的呵斥起来，毕竟，现下在这里，他也算是头头了，其他船上的老大，都是死的精光。

“二档头，你没看出来吗，这么好吃的东西给俺们吃，这是要干什么啊，这就是绝命饭啊，俺听家里人说，但凡是犯人临行前，那都是要吃一顿好的，现下如此，这不就是要送俺们上路吗。”

这黄花鱼一说，吃饭的众人都是一惊，细细品味，却是觉得有道理，都是鼓噪起来，然后就有人看向大头宝，指望他给拿个主意。

正鼓噪的时候，这吃饭的大屋子门外闯进来四五个人，都是背着火铳，其中一人大喝一声，众人马上停止了喧嚣。

“都吵吵什么，给你们洗澡，给你们吃食，反倒是在这里哭丧，不想活的直接说话，省的老子还要为你们操心。赶紧吃饭，吃完饭还有事情要做，以为可以在这里白吃吗，哼，告诉你们，来了这里，以往海上那些臭毛病，那就都要改，不然，你们便在这里当一辈子苦力吧。”

这背着火枪的士卒一说完，众人马上反应过来，闹了半天这不是要杀俺们啊，那这又是洗澡又是吃饭的却是为了什么呢。众人都是愣在那里，有的细想一下，觉得人家说的也是对，若是想宰了自己，那还发衣服干什么。

“这位兄弟，斗胆问一下，你们老大想要俺们干什么，俺们已经投降了，总该给俺们一个交待啊，不然，弟兄们心里都是没有底啊，这饭吃的也是不踏实。”大头宝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好吧，反正吃完饭你们就知道了，你们将接受一个月的训练，然后将再次被选拔，合格的，可以跟我一样，或者上船，或者留在岸上当兵，不合格的，直接到煤矿那边挖煤，不过也是有工钱的，但是很少。无论是上船还是当兵，抑或是挖煤，只要干满一年，你们便可以再次选择，可以继续留在船上，或是当兵，或是在这岛子上自己开垦荒地。自己开的荒地那就算自己的，可以三年不用交税。好了，我能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些了，剩下的具体的，你们待会吃完饭就会有人跟你们说了。好了，现在赶紧吃饭，不要以为这饭是白吃的。”

这当兵的这么一说，众人悬着的那颗心算是放了下来，但是旋即又是好奇起来，自己到底是被什么样的人物给抓到了，肯定不是朝廷了，这一点是可以保证的，但是除了朝廷，什么样的人在这海上有那么大的实力。那些西洋大船，在大明的海面上，可是不常见的。难道是三水王沈家？可是也没听说沈家有这样的西洋大船啊。带着诸多疑惑，众人又开始扒饭。不过这个时候，众人可是没有多少心思在这吃食上了，都是想着吃完饭到底会遇到个什么样的结局。

大头宝在听完那兵士说辞之后，便不再啰嗦，而是自顾自的吃起来。反正人家已经说了，也没有必要骗他们，再想也是没有用。反正吃完饭就会知道，操那心也是没有必要。

等到众人吃完饭后被带到另一个大屋子里后，他们的结局果然如那兵士先前跟他们说的一般。大头宝后来知道，所谓的训练，便是劳作。港口和这港口附近，现下都是工地，这些人明显的是在这里建造堡垒。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在这工地上还看到了一些怪器械，自己能冒烟转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