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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血雨黑渊绿夕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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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黑,面无表情,终年难见笑容,在风水之乡江西,有着业内人无所不知的名声,却仅知他号称“老大”而不知其真实姓名。

五名弟子,个头都在一米七以下,大弟子小铲,五官扁平,鼻子小的可怜,脑袋也扁平,就如同一只塑料铲子般,令人耽心会随时折断。

二弟子小刀,一张大众脸,那双手却平板瘦长,宛若两柄快刀般。

三弟子独眼,当然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看上去也不象真的,竟泛出死灰之色,眼珠子几乎不见滚动,没有任何光彩,但若有人敢与他对视时,就会强烈地感受到,那只死灰色的独眼,竟似个山精树妖一般,令人由心底里生出胆怯之意来。

四弟子二狗,外观极易让人联想到一只狼狗,他笑起来象狼,不笑时象狗,但无论笑或不笑,那双眼都如同月色下的荧火,森冷幽绿,白天还不算明显,一到夜里,便和荒郊的野狼没什么区别了。与独眼比,二狗的眼睛更令人胆怯而畏惧。

五名弟子中,生相唯一和善的,是小胖。他长得圆圆胖胖,显得十分可爱,看过其他几个人后再看小胖,顿觉他是天下第一可爱人;可是若先看他再看其他几个时,顿觉天下之大,弱肉强食之残酷竟是如此可悲。

六个人抵达刘庄坟群后,老大便选择了一个最高最大的坟墓坐在最上端,一动不动。惨白的月色下,他就象长在坟上的一枚铁钉,即使走到了近前,也难以想象那竟会是个人。

五名弟子,分头行动,各择一方,由近及远,总是先在坟正面的石碑前站立片刻,然后饶坟一周,再回到碑前仰头望天,接着伏地贴耳,聆听片刻,有时立刻移向其他坟,有时则再饶一周,在不同的方位或站或蹲片刻,有时甚至抓起一把碎土,用手捏的更碎或取出一点放在口中品尝。

若是无碑之坟,则先看坟墓的动向,望远方地势的起伏,观近处景物大形,然后择一处为正面,饶坟、望天、伏听、拍地……

五人动作,步骤,大体相同,其行动的迅速及隐秘,也出奇的一致。时隐时伏,宛若幽灵一般,远远看去,纵有所觉,再定睛细望时,也会怀疑自己的眼花。

刘庄坟群,共二百余座,五个人竟在一个时辰内巡视完毕,回到了大体居中的最大的坟前。

老大起身,走下。他走路的方式,象幽灵般无声无息。走到坟前的青石碑前,坐下。他一旦坐了下来,离得稍远一些,便觉青石碑上的字迹班驳了些而根本不会发现,在青石碑前居然已经坐下了一个人。

“看完了?”

五人点头。

“二狗。”老大说。

二狗道:“我察看了五十座,十座是清朝雍正年间的,据碑文记载,可认定有一定价值,但葬法普通,估计不会有太多陪葬品。其八座为土坟,其地底水流,由大葬山而来,系细微支流,土质干燥,墓主骨骺犹在,衣物腐烂程度不大;两座养蚁地,棺木尸体均已不在。另,在其余四十座中,有数座采用水泥大理石等建筑材料封闭,是刘庄当代大户,其内或者会有陪葬品。”

老大点点头,“独眼。”

独眼道:“我查了七十座,有二十座为明末至清乾隆年间的,据估测为刘庄祖坟积聚场所,有金玉陪葬品。其余的有四座为衣冠冢,其地底水流分支护卫,土质干燥无养纹地,但其中一座近年衣冠冢却隐含样鼠之象,估计已经为地鼠所占。”

“小刀。”

小刀道:“六十二座,六十座小,无标志无碑,葬法采用了‘甲子术’,应是刘庄祖先的庄内庄客,不会有价值,但对刘庄的风水很有用。两座是砂墓,无法盗。”

“小胖。”

小胖露出谦卑的笑容。“师傅,我看了三十个,也不知对不对。——因为地下水流的缘故,都已经为水占据;坟墓周围植物生长情况可知,大约再过不到十年,这些坟墓就只能叫土堆了。”

老大转向小铲。小铲道:“我只看了十五座。其中五座和小胖重复,另十座遥呼山势,与王庄坟墓走向脉络相同,幕主都是王庄嫁来的女性,隶属于移尸墓。”

老大站了起来,一指所处之坟:“看看这一座。”

五名弟子闻言而行,各取随身器械,探洞取土,仔细观察且品尝,伏地倾听,以掌击地,仰望夜色,返身阅读碑文,冥想,再重复进行。半小时后,才纷纷返回到碑前。

“看出了什么?”老大问。

“碑文上说,这是明天顺年间的,但坟质为明正德年间才对。地底无任何迹象,连衣冠冢也算不上,估测是座移坟,墓主已经迁移或者根本不在此处埋葬。”二狗说道。

独眼接着道:“应该是座移坟,但音质显示,其内有少量瓷器,假如真是明正德年间,该有极大价值。”

小刀摇头,“碑文为男性,出家为僧,无妻儿子女,但墓主是女性,墓下十七米处有泉眼,若墓主沉入水流,就会造成移坟的假象,依水流而定,应该有个更胆大的设想:即墓主极其年轻,葬的时间上有重复,其近年的墓主,应在西南方向约七里处可找到尸骸。”

小胖插口:“找不到。水流西行一里后断脉,那里是养蚁地,什么也留不住。”

老大望向了小铲。

小铲沉思片刻,道:

“此坟遥呼大葬山山势,为‘结穴’所在,但因隶属‘分龙’之故,因此只能是‘小结’,构不成大气势。再因地水旁移,构成风水术中的‘二十四凶’之‘边死边活’,所以才会有移坟之假象。……其实墓主早已骨骸散尽,无物留存。至于地下有瓷器之音,应为地泉旁‘穴神’所发,其形状,该是一方石碑。若将此碑取出,‘地穴’便不存在,刘庄也因此可出盗墓奇才,纵无师承,也可凭自悟而媲美于我们几个。若得传授,更是前途无量。”

一席话,说得老大脸上居然也有了笑容。他微笑道:

“你们几人,各有道理,均可出师。但五人中也惟有小铲判别出了地底之物。将来前途,不在我下。小铲,你再看看,‘穴神’何在?”

小铲应了一声,深吸气,边走边吸,终于匍匐于地,用那小的可怜的鼻子嗅着地气,待回到石碑前时,面色上竟是无比的惊讶,看来十分迷茫。

老大道:“可看出?”

小铲惭愧道:“看不出来。”

老大问:“你看出了什么?”

小铲道:“我……”

“有什么,就说什么。”老大语含鼓励。

“恩……,依常例,既为疑坟疑穴,断无穴神之理,但我看来看去,却总觉穴神就在——难道就是这方石碑?”

第二节完

第三节:《盖房》

“也真难为你了。”老大嘉许地说道。“能判断到这个程度,经验倘若再丰富些,就足以达到‘帮工’级别。事实是──‘穴神’早被取走,而且已经有应验者,应验人就在此处,所以气息留存。”

五名弟子,一齐惊讶四看,却找不到除了他们外的任何人。

“不必找了。这个人,就是我。”老大傲然。他一顿一叹,“当年,我的师父,在大葬山下探墓,曾结识了刘庄的人,并随意传授过几人一些基本知识──据说那几个人现在已经是刘庄的盗墓奇才了。同时,还邂逅了一名女子,后来就有了我。我没满月就被师傅抱走,后来才知道母亲因被村人斥骂为不守妇道,被迫自尽。师傅把她送入这座坟墓,取走了穴神,以造就出我,并于那同时抽换了刘庄墓群的部分形势,预计等我重新回来时,刘庄的气运,也走到了最后,那些当日迫害我母亲的人的后人,将悲惨地死去。这一切,当然不足可信,但我的盗墓水平的确远远超越了同行,这倒是真地。由此可知,穴神可助本行人的说法,未必是假──当然,风水是否真地可以用做报复行为,也难说的很。我们这一行,基本上持赞同态度。这是体外话了。我因此而产生这样的新想法,即:以‘穴神’之力,来辅助我盗墓业。这,才是带你们到大葬山下各庄查看的主要原因。”

他的目光,从五名弟子的脸上逐一望过,问:

“经过这些日子的查看,想必你们心中也都有了大致的轮廓。那么,──你们认为,‘穴神’会在哪里?”

“各庄都有。但各庄能称之为‘穴神’的,却只有王庄最多。王庄的墓群,个个不凡,似乎已经占尽了大葬山的气脉,不愧为鼎鼎大名的风水山庄。”

依然是二狗发言,但这次,他说完后竟无人补充,仅是连连点头,似乎每人所见,也只有这些。

老大显然有些不大满意。“王庄的确是穴神集散地,但你们可知为何王庄占尽穴神犹不能大发的原因?”

五名弟子一起摇头。

“这是因为,凡大量穴神积聚地,必有王气、霸气。甚至‘天’气、‘龙’气。大葬山是穷凶极恶之地,竟能够出现大量的穴神,又出现了王庄、刘庄的这类人,分明显示了地下蕴涵的暴虐之气。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王庄墓群下,定有古幕甚至古幕群。也许,还有可能是某个杀人如嘛的帝王陵墓。否则的话,按风水术的说法,这里早就举世闻名了。如果当真如此,咱们合力挖它个帝王陵墓,这一生,也就不算虚度了!对你们的肄业,也有绝大的帮助。”

老大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竟充满着一种踌躇满志的神色,负手望天,道:

“所以,我带你们四处查看,在王庄停留的时间最长,这些年来,你们跟着我学也学了、练也练了,甚至还挖过几个带机关的墓,但真若能够把王庄地下幕或者墓群拿下,你们就可以立刻功成名就。好。──从明天起,我们开始准备,等把所有的工具和至少一星期的食水干粮备好后,再度熟悉一下地面环境,我们就要大干他一场!”

※※※※※

午夜,王木扶着醉得不醒人事的王甲回家。

王甲的酒量,因为常年跑外的关系,早已经锻炼出来,喝个两三斤白酒不成问题;王木却恰好相反,三杯就醉。然而量再高也有个限度,这一夜王庄的头面人商议大事,摆庆功宴,在情在理,都不能少喝,更何况王木不能喝,一个人喝两个人的酒,如何不醉?

他们的这个“家”,已经将近一年不曾回过,因此当王木推开门,扶着王甲走进院子时,那感觉就如同到了热带雨林。

庭院里杂草丛生,照在这样的院落中,就象走入一处鬼域。微风吹来,树叶、树枝、杂草,相互摩擦碰撞,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一片可怖,再有音响效果,那场面之恐怖简直能把人吓得心惊胆裂而死。换了一般人,别说是扶着一个喝醉了的人在深夜中走进来,即使是一群人结伴在正午骄阳下进来,也会觉得鬼气森森的。但王木在联防队工作,出没于夜深人静巡视可疑事件,对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加上自幼生长在王庄,耳闻目睹着各种鬼故事和做法、招魂等古怪事件,早已锻炼地非常胆大。何况无论如何,这是他居住过很久的家,根本就不必害怕。他没有听从旁人的劝告到别人家去住,是想到万一喝醉了的王甲呕吐了,让人不快。

能自己干的,绝不求人,能自力更生的,绝不低三下四,这本来就是他为人的一个原则,更何况他也多多少少喝了点酒?可是他一进院子,仍然不由自主地有了恐惧感,后悔之心,油然而生。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退路了,总不能再去敲别人家的门吧──这么晚了。怕也得住;后悔也不能反身就走。他定了定心神,先把醉得不醒人事的王家扶到墙边让他有个依靠,再回身关了院门。简单清理出一条路后,扶着王甲进入上房屋。一拉电灯罩,才想起离家后电线已经卡断,只好掏出打火机,预备扶王甲上床。

火光照亮了上房屋,他也就看到了在屋子正中虚空站立的老头儿。那是个一身白色长衫,一脸花白长须的老头儿,老头长得仿佛有点面善,亮光一现,老头儿向他笑了笑,突然消失。

从没有恐惧过的王木,终于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恐惧。

他的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变调的呻吟。他全身的毛发,刹那间已经森立而起,他的身躯,也如同坠入了冰窟般忍不住地颤抖着,微有醉意的朦胧,也在这刹那变地无比清亮。在这一刹那,他的意识仿佛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明明想拔腿就逃跑,脚却象是被沾在了地面上一动不能动。

“──谁?!”他高声的变调的叫喊,这才从嘴里发了出来。

一旦发出了问话的声音,王木反而立刻镇静了。也许是声音让他镇静?还是这个下意识的高声的叫喝“谁?”,是人本能地让自己保持镇静的一种方式?

──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之所以产生幻觉,是因刚进门时心底潜意识中的畏惧吧。

王木这样想着,已不再恐惧。他举着打火机对屋内徐徐环饶一周,看到的只是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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