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之梦-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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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咱们的人怎么会只挨打不还手？”
“原来这洪逆、杨逆真是那个什么上帝的儿子，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好办啊，找和尚道士做法啊！他们有上帝，咱们有释迦牟尼、玉皇大帝，谁怕谁啊？”
几个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八旗亲贵议论起来了。这些个八旗权贵吧，有脑子比较清楚的，穆彰阿、耆英、塞尚阿、肃顺还有僧格林沁都不糊涂。不过糊涂荒唐的人也不少，比如现在站在僧格林沁身边的说最起劲的奕山就是个糊涂虫，特别相信鬼神之说，鸦片战争那会儿他当过靖逆将军，还让人去搜集妇女使用的马桶用来破除英夷的妖法……
僧格林沁也没工夫搭理这些浑人，口中只是喃喃地道：“马队！还是要看马队啊！”
他从科尔沁草原募来的马队才是他此战最大的底牌！
“轰轰轰……”
蒙古马队还没有开始冲锋，清军的大炮倒先打过来了。
“开炮！开炮！把贼匪都打死！”
傅方兴奋地挥动手臂，他现在已经到了第一线的炮阵之上，接管了炮兵的指挥权。刚才看见太平军的洋枪队和正红旗的洋枪队开打排队枪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不仅打过城前岭，还知道曾国藩在白沙镇是怎么败的！于是便命令三个协的炮兵将炮口转向了两三里外的太平军的步队，支援正红旗作战。
大大小小的烟尘一团团溅起，太平军的行军队列很快被烟尘吞没，依稀还能看到太平军的几面军旗倒下。傅方挥着拳头高声喊叫道：“打得好！给我狠狠地打，回去个个有赏……”
就在他大呼小叫的时候，对面太平军炮队右侧的洋枪队忽然由横阵迅速转变成了方阵，顿时就空出了一大片地盘，这是空出来给骑兵出击的。
太平天国成天侯，西征主将张乐行和他的6000马队早就准备就绪，等得就是清军炮兵调转炮口支援己方左翼的那一刻。
“捻军的好汉们，跟我冲！”
张乐行挥舞着长枪，带着他的亲兵一马当先，6000黄衣马队如同一张掀开的大幕，朝着放列在最前沿清军炮队涌去。
今天两军交战的正面非常宽阔，长达十几华里。但是双方军阵间的距离却很近，还不到两里——再远大炮的射程就不够了。
这区区不到两华里的距离，对于骑兵马队的冲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虽然捻军的战马不是什么好马，但是七八十里/小时的冲刺速度还是可以达到的。两里地也就是一分多钟两分钟的事情，清军的炮队根本来不及调转炮口再装上霰弹射击。
“快！快跑……”
一看到捻军马队朝自己这边冲过来，傅方二话不说就下令撤退，自己也撒开脚丫子往后面的步兵横阵跑过去。这可没有丢人的，炮兵又不是步兵，如果大炮用不上，他们可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刃可以和骑兵对抗的。而且培养炮兵也不容易，都是八旗子弟当中年青聪明者，再由法兰西教习手把手教才教出这么一千多个炮手，要是让人都宰了，大清炮队也就算完了！
第386章 八旗的血性（七）混战
“快快快，快出击，把炮阵夺回来！”
傅方刚跑回正白旗步队的横阵，也不顾无数道鄙夷的目光就大声下令步队出击。其实在欧洲战场上，炮兵阵地被骑兵冲是常有的事情，从没听说过有炮兵指挥官主动要和阵地共存亡的。阵地丢了，再夺回来就是！要是炮兵都死了，夺回大炮也没人会用了。
“快……快破坏大炮！”张乐行也在大呼小叫，指挥部下破坏大炮。可是……怎么破坏呢？用钉子钉死火门就行了，恩格斯的《泰西兵略》上面有提过的。但是张乐行不知道啊，他一皖北乡下的土财主，哪儿看过《泰西兵略》？
“轰轰轰……”清军的炮兵阵地上冒出了一团团火球。原来是捻军骑兵们掏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把阵地上的火药点着了。然后又推倒了所有的大炮，就算完成任务了。
“撤，快撤！”看到任务“很圆满”的完成了，张乐行连忙招呼手下撤退。清军的洋枪队可已经上来了——洋枪队距离炮队本来就不远，也就是半里地多一点。这点距离是为了让步队尽量躲开对方的炮击，可惜清军步队里面没有多少来复枪，否则就能直接用排枪杀伤捻军马队了。
八旗新军正红旗步队的左侧，正白旗马队副都统多隆阿已经抽出了马刀，直指前方不到两里开外的太平军步队。
“你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是我大清皇帝的勇士，那些汉奸只配当你们的手下败将！冲啊！杀啊！用你们的马刀，用你们的长枪，把那些汉奸都杀了！一个不留！”
多隆阿废话连篇再给一帮子蒙古人做战前动员的时候，他的对手太平天国悍将李开芳也在调整阵型。他并没有安装《泰西兵略》上面的标准打法，把手下的步队摆成空心方阵。而是让第二道战线上的一个师运动到了自己的右翼，摆了个三列横阵。他这是要用横阵对抗骑兵的冲击！
“保大清，忠皇上的时候到了！都跟我冲啊！”
多隆阿最后吼了一声，舞动马刀就当先朝着那道看似单薄的横阵冲过去了，7000蒙古骑兵就跟在他后面，好像潮水一样向前涌去。两万多只马蹄奋力敲打地面，轰隆隆的响声盖住了枪声、炮声和声嘶力竭的喊声。战场的焦点顿时就转移到了多隆阿的7000马队身上。
战到现在，清军处于明显下风，炮阵刚刚被捻军骑兵突了一下，虽然已经收复，但是200多门大炮已经东倒西歪，有些连炮架子都散了，大部分的火药也被烧掉了，虽然滑县县城里面还有存货，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运上来的。至于左翼的正红旗步队也损失惨重，第一道横阵已经被打崩，第二道横阵正在和太平军接火，不过看着架势好像还是之前的翻版。太平军冒着清军步队打出的弹雨便步前进，只等到30步内再开火齐射！
就连在城墙上督战的僧格林沁都不敢往正红旗步队的战阵看了！现在只盼着蒙古马队能发一下威，好歹扳回一局了！
“粤匪没有摆空心阵，机会来了……”
多隆阿是这个时代八旗军中不多的文武双全的良将，自然读过《泰西兵略》这本西方军事百科全书，八旗新军的法国教官也告诉过他，不能硬冲步兵的空心方阵……至于横阵，那可挡不住骑兵突击！
快百步了，多隆阿和他麾下的蒙古勇士们都禁不住欢呼出声。粤匪想要变阵都来不及了！
太平军的步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变阵！他们现在是信心爆棚，有上帝，有洋枪，还怕什么马队？只看见他们第一排跪姿，第二排站姿，2000支洋枪全都平端。面对潮水般涌来的马队，居然还能憋着不开火。直到清军马队突到他们跟前30步，才轰然齐射！
整齐的白烟喷吐而出，那声由2000支洋枪合奏出来的巨响让多隆阿终身难忘，只到许多年后，身在莫斯科的多隆阿仍然会被这一声巨响从梦中惊醒。
一枚铅弹不偏不斜正好钻进了他胯下战马的头部，几百斤重的战马一下扑倒在地，多隆阿也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黄土地上，不过命大没有受什么重伤，意识也保持清醒，就听见惨呼声不断，人体和马匹扑地声连连，只瞧见人体如雨点般栽落。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在这一轮排枪中被击倒了？
这一波马队冲击的阵型很密，因而前面的人马倒地，后面冲锋的路线就被阻挡住了，还不时有马匹被绊倒，撅蹄跪地，一片混乱。
在马嘶人嚎声中，多隆阿已经被几个戈什哈搀扶起来往后退去。一边后退，他一边四下观望。发现肉搏战已经在粤匪和蒙古骑兵之间展开了，原来刚才那轮冲阵还是有效果的。一部分蒙古勇士没有被弹雨所伤，突入了粤匪横阵，同粤匪步兵展开了混战。
“这个李开芳有些托大了，命令东殿右军上去增援！张乐行干得不错，记一大功。炮队和轻步兵各部向前200步，集中火力轰击清妖中路！”
太平军大阵后方，杨秀清坐在马上眼观六路，将整个战场的形势尽收眼底。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太平军一方。虽然满清的马队和洋枪右军的一个师战成一团，不过这支满清马队的肉搏能力似乎不咋地。面对数量比他们少的步队仍然占不到上风，太平军的肉搏兵一增援上去，打崩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
“贝勒爷，粤匪的炮阵在前移，派马队冲一阵吧！”
用不着身边人提醒，僧格林沁也注意到太平军的炮队和他们身后的步队正在向前运动。这是要轰击清军纵深了！可不能让他们如愿，要不然非把正白旗、镶蓝旗的步队打崩不可！
“镶蓝旗的马队给我上，冲垮他们的炮队！”
不过，没有等镶蓝旗的马队接到出击的命令，在一线指挥作战的傅方和肃顺已经下达了命令：“步队出击！”
在他们看来，再不出击，粤匪的炮队可就要摆到自己的步队跟前，用霰弹大开杀戒了！
“让粤匪贼人领教一下咱们满洲好汉子的枪子儿！前进！”
同正红旗的部署一样，16000正白旗、镶蓝旗的步队组成了两道横阵，向着对面的太平军压了上去。傅方和肃顺二人，更是亲自跟在步队身后督战！
“30步开火！一定要熬到30步……”
出击前肃顺和傅方咬着牙给下面的协领、参领下了命令。
“谁要是不到30步就擅自开火，杀无赦！”最后肃顺还拿出老祖宗的狠劲儿，扳着面孔下了死命令。
30步才能开枪！粤匪都能熬得住，就不行堂堂八旗子弟熬不到这个距离！不过傅方和肃顺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太平军的步队在一百五十步开外就立定了。
“停步！”
李秀成大声命令道。
是的，太平军的第一道横阵是由4个轻步兵旅组成的！大约1500名轻步兵组成了个两列横阵，像线列步兵一样齐步前进。一百五十步外就全部立定，然后前排单膝跪地，后排则用站姿举枪。
“啪啪啪……”
对面的清军的脑袋一时没有转过弯，太平军的轻步兵已经打响洋枪了，一百三四十步的距离对来复枪而言，就好象三十步对滑膛枪一样。清军步队前排顿时倒下一大片！
第387章 八旗的血性（八）惨！
“该死，是来复枪兵！？”
“这粤匪太狡诈了，真是不要脸！”
前方的部下惊呼咒骂起来了，傅方快步上前，看到前方的情形，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太平军的来复枪兵已经退下去了，现在摆在清军前方约三百步开外的是几十门排列开来的12磅、9磅大炮！大炮似乎已经装好炮弹，就看见每一门大炮旁都有一名太平军炮兵再用烧热的铁钎子往火门里面捅！
“这这这……这是要打霰弹……”
傅方终于知道清军和太平军最大的差距在哪里了！还不是士兵的悍勇程度，而是带兵之将临阵指挥的水平！自己这边的带兵官比人家差远了，一样的洋枪洋炮，一样的马队。太平军这边战术灵活，马步炮配合的天衣无缝。而大清这边，基本上就是在打呆仗……
站在后面城墙上的僧格林沁也正眼角直抽，他可是眼睁睁看着太平军的炮队在步队掩护下放列和填装炮弹的！
轰轰轰……
炮声骤起，霰弹从太平军的大炮炮管中喷出，24门12磅炮和24门9磅炮打出的细小钢珠好像一股狂风一样扫过清军步队的横阵。站在第一排的八旗子弟几乎没有人还能站着，连正白旗副都统富察·傅方也未能幸免，右臂猛地被什么东西撞击一下，然后就化作一股剧痛，腰刀脱手，剧痛之下，武进士出身的傅方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消失了，跪倒在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臂，肩部以下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白色的棉甲已经成了红色。
马上就要死了吗？傅方倒在了地上，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但是意识却还清醒无比，耳边惨叫声不断，看来都是被粤匪用霰弹打伤将死的八旗好汉……这一仗要输了！旗人的江山要丢了！只是不知道这一场变乱结束以后，全天下还能有几个旗人？
这仗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
“副都统受伤啦！副都统受伤啦！快来人啊……”
在失去知觉之前，傅方就听见自己最信任的戈什哈在大呼小叫，然后好像给人抬了起来，最后欢欢呼声又骤然冲天而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欢呼声不是太平军的，而是八旗新军发出的！因为他们的镶蓝旗马队已经发起冲锋了！
战场侧面尘土飞扬，地面如雷般震动。狂潮一般的骑兵马甲朝太平军炮阵涌去，此刻战场上见到这一幕的八旗兵心中都升起一股激昂和快意，这回该轮到粤匪吃苦头了！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大炮的轰鸣声又响了起来！还是粤匪的大炮——刚刚开火的是48门装了霰弹的大炮，现在还有同样数量装了实心弹的火炮（战场上的土炮没有那么快完成射击前的准备）开火轰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