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时光-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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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女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却投以她一记古怪的眼神。大概在她心里，早已经将苏以素列为不正常的那一类人了。
苏以素当然知道那妇女的表情，毕竟她一点儿都不掩饰她的打量。不过，苏以素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继续着她的高冷。都是陌生的人，连萍水相逢都不算，下了车便连面孔都不会再记得，为什么要端出那么多的热情？
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热情可以付出了……
六个颠簸的车程过后，苏以素终于在永远拥挤的尹市汽车总站下了车。她没来过尹市多少遍，可是这车站，却将一辈子让她刻骨铭心。多少个撕心裂肺的场面，都从这里开始……
随着行色匆匆的过客出到大厅，苏以素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方的苏以信。脚步的步伐不禁加快了些。
“苏以信，我没叫你来接我。”语气虽然不好，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暴露了她此刻的欢呼雀跃。
苏以信淡淡地瞥她一眼，“妈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硬要我来接你。”
“嗯哼。”苏以素冷哼一声。才不管他怎么说，将手中的行李箱扔给苏以信，提着包包悠闲地走在前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暂时撇到一边去吧！亲爱的阿爸阿妈，我温暖的港湾，我回来了！
只要不出门，家在哪里都一样。苏以素很快忘记了身处尹市的烦恼。每天和苏以信斗斗嘴，和沈秀兰、苏域撒撒娇，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转眼间，新年已经悄悄地来了。
尹市处处响起了欢庆的歌声，但苏以素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直至想起那年和苏以信因为烟花事件闹冷战才霍然明白。尹市是禁止放鞭炮的。只有晚上那特定的几处烟花才略为热闹地宣召着这个新年的到来。
苏以素情不自禁地想念起江城来。
“阿爸，我们回江城去么？”
苏域溺爱地望着她，“我们今年不回去。”
“哦……”苏以素满腔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也是，连大年初二的固定的拜祭都已经不去了，阿爸又怎么可能挤在繁忙的春运时间回到江城去。
坐在天台上看着夜空绚烂的烟花。她忽然又想起江风辰。
新年了，他或许已经回到江城去了吧？
呵呵。那么，这样迟迟逃避着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低下头，默默地自嘲。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连步伐也截然相反。一个要回到尹市来，另一个却要离开尹市。永远都在离别，永远都在错过。
注定无缘。
出了年初五以后，苏以信便风风火火地准备回江城参加同学聚会去了。苏以素心中不觉一动，“苏以信，带上我！我也要回去！”
“我回去参加同学聚会，你回去做什么？”
苏以素瞪他，“许你有同学聚会，就不许我有同学聚会了？”
苏以信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回到江城我可不管你，是死是活都不管。”
“谁要你管！”
她的朋友，她的牵挂，全都在江城呀！林苒也从安城回来了，江箬聆也在，她当然要回去。整整一个学期不见，已似乎有一光年那么久。
归心似箭。
不管走到哪里，江城古榕镇才是她真正的家。
果然一回来古榕镇，苏以信便一溜烟不见了。苏以素也懒得理他，兴冲冲地约了江箬聆和林苒出来玩。
“苏大小姐！！！”林苒一见到苏以素就激动得冲上来大大的拥抱。
江箬聆跟在后面，脚下的步伐情不自禁地疾走，脸上却露出鄙夷的表情，依然嘴硬地不肯承认自己的激动，只笑着调侃道：“苏以素，才一学期不见，你胖了一点啊！”
“有吗有吗？”苏以素左摸摸又拍拍。
“来来来，我来看看。”林苒转着圈将苏以素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认真地打量了一遍，才严肃地下定论道：“嗯，果然胖了那么几两。”
“去你的！”苏以素一脚就踹过去。
三人嬉闹了一番后，江箬聆便提议道：“我们去江城玩吧！家里哪有什么好玩的。好久没逛过江城了。”
“好呀！”
于是三人便又手挽着手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开往江城城区的客车。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寒冷，坐在客车上，苏以素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厚厚的围巾，却还是觉得寒气逼人。相比之下。江箬聆便显得淡定多了，一件不算太厚的毛呢外套就搞定。
苏以素羡慕地望着她，“箬，去了一趟北方。连冬天也不怕了啊。”
闻言，江箬聆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你不知道，北方那天气……真不是人待的！对于我们这种生活在亚热带城市的温室花朵来说，简直是一种残酷的摧残！”
林苒忍不住笑她，“不是还有陈杰睿么？爱情的力量会让你坚强地撑下去的！”
“他？嗯哼。”江箬聆不屑地冷哼一声，眼底却不自觉地划过一丝羞涩的暖意。
“瞧你那眼神，完全出卖你了还装！”林苒嗤之以鼻。
听着她们的对话，苏以素心里忽然有些失落，眼里渐渐有了湿意。连忙别过头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关于爱情，她已经不愿意再多说哪怕是一个字了。一个满心伤痕的人，已经没有这样的权利。好在林苒和江箬聆两人聊得正开心，也了解了苏以素这样的安静看窗外风景的习惯，再加上苏以素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所以她们半点都没发现苏以素和江风辰之间早已出现裂痕，此刻也没察觉出什么来。
下了车后，苏以素已然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又变回那个活泼的苏以素了。
“江城的牛肉丸！好久没吃了！在连市都吃不出这种味道！”远远地看到超市门口那家小吃档口，苏以素立刻嘴馋地叫了起来。
“什么味道？”林苒好奇地问她。
“额……”苏以素一下子被问住了。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呀！
江箬聆却大叫一声风一样地跑向了档口。“家乡的味道！”
苏以素和林苒上双双汗颜，“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我们不是姐妹都没人信。”
江箬聆却已经站在档口前回头呼唤她们，“你们快来！好香！”
苏以素顿时拔腿就跑，“你手上的那个是我的！！”
三人一人端着好几串牛肉丸心满意足地走到超市门前的长椅坐下，围着长桌旁若无人地享受着她们的美餐。
“好幸福的感觉。”苏以素口齿不清地感叹道。
“嗯嗯！”另外两个却干脆地连开口都懒得开了。直接两声模糊的语气词。
吃完了牛肉丸，三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档口，商量着去哪里玩。
就在江箬聆和林苒万分纠结地讨论着的时候，一直东张西望的苏以素却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拉着两人就往角落里缩去。借助墙角遮挡住生人的身影。
江箬聆和林苒被苏以素这一奇怪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林苒不满地疑惑道：“苏以素，你干嘛？神经兮兮的！又没人追杀你！”
苏以素却没有答她，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双眼紧紧盯着前方走过的那两个路人。双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却仍掩饰不住她此刻的苍白之色。
江箬聆两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只看见一对亲密的小情侣一路说着笑着从她们的视线中越走越远。
江箬聆疑惑地盯着苏以素，“不就是一对小情侣嘛，你至于嘛！”
林苒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对，那个男的的背影，好熟悉！”
苏以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听到林苒的话，她终于忍不住泪垂，哽咽道：“那是江风辰。”
第125章 睹物思人的后半句
“那是江风辰！”苏以素的哭诉仍在耳边声声响起，江箬聆和林苒却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愣愣地现在原地，紧紧盯着前方那对亲密的小情侣半天没反应过来。
“丫的！”过好了一会，江箬聆才骂骂咧咧一声，抬脚就想冲上去。
苏以素被江箬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你……你干嘛？”
“当然是冲上去揍他一顿！”
苏以素怔了怔，望着已经快要看不见的那两个身影，恍若隔世，“可是，他已经结婚了。”
“什……什么？！！”
苏以素的脸色异常苍白，嘴角间却还挂着一抹倔强的笑意，“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不是我……”
林苒顿时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握着拳，抬脚也想冲出去。
这回是江箬聆拉住她，“别冲动。已经无济于事了……”
林苒怔怔地望她一眼，又望了望恍恍惚惚地苏以素，终于还是黯然地低下头去。
“不就一男人嘛！姐姐我再给你找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
听着江箬聆无力的安慰，苏以素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双手挽过她们的手臂，仰起头苦涩地笑了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究是没有再流下来，她听到自己说，“我们走吧。”
同一条街，相反的方向，两个人，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呢？从尹市，再到江城，分明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却也在这么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再次撞见。不，不是撞见，是她躲起来了……江风辰，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我仍然不愿意将彼此摆放在一个极为尴尬与痛苦的场面之下。可是，你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江风辰和安一然走在热闹的街巷上，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不安。他频频回头，却只看到身后那些来往匆匆的陌生的脸。
安一然见他一脸恍恍惚惚的样子。也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依然是没什么异样，不禁开口问道：“风辰，你在看什么呢？”
江风辰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道：“好久没这样悠闲地走在江城的街道上了，总觉得能无意间遇见一些老朋友，看来是我想多了。”
听了这话，安一然不禁莞尔一笑，“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家里吧？要么就是聚会去了，怎么会在街上闲逛。”
江风辰看她，“那我们算什么？”
“额……”安一然有些哑然，“我们是个特殊的例外。”
江风辰又笑了笑，“在江城的感觉怎么样？”
安一然点点头。“挺好。”
“就两个字啊？”
“风水好，景色好……”说了一半，安一然情不自禁地望了望他，脸上泛起一圈羞涩的红晕，才继续说道：“人也好。”
江风辰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对，就是这样。后面是重点。”
“不害臊。”安一然低头掩嘴轻笑。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流景公园门口。江风辰顿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见江风辰不走了，安一然不禁又有些疑惑。
江风辰无力地指了指公园门口的那块大石头。两年过去了，当时那块崭新干净的大石头如今已经爬满了青苔，饱经风霜。就好像，就好像……江风辰愣愣地盯着石头上的那四个大字。心里开始悲伤蔓延。
安一然却惊喜地叫了起来，“流景公园！跟我们酒吧同一个名字呢！真有缘！原来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啊，上天都要我归根江城呢。风辰，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没等江风辰反应过来，安一然已经兴冲冲地拉着他跑进了公园。
此时的公园有些安静。只有那边的滑冰场时不时孩子们传来欢腾的喧闹声。
大概大家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到公园里来。
一月的公园里处处铺满了矮牵牛与凤仙花，事实上公路边也铺满了这两种花。由于株小易搬，矮牵牛和凤仙花共同撑起了整个冬天。再高一点的，便是三角梅。那一簇簇灿烂的花瓣，热闹地喧嚣着。
江风辰却无心欣赏这满园的姹紫嫣红，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一株杜鹃花。
在那！江风辰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撇下安一然快步走过去。
“风辰？你去哪里？”安一然正看着满园的风景看得兴起，见江风辰突然走开，不禁疑惑地问了句，连忙跟了上去。
江风辰站在那一株杜鹃花树旁，久久地望着，一言不发。此时只是一月底，还未到杜鹃花开时节，若不留意，这杜鹃树便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灌木，即使是满树繁叶，在这个种满了色彩斑斓的花的公园里，也丝毫不能引人注意。可是，江风辰怎么能不注意到它，那是……那是……
他微微仰起头，晴朗的天空碧蓝如海，朵朵白云仿佛都是记忆中那张纯真的笑脸。
以素，以素……你还好吗……
“风辰？风辰？”
安一然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江风辰这才回过神来，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曾经组织我们来这里植树。那时候这个公园才刚刚建好，转眼间两年就这样过去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听了这话，安一然不禁笑笑，“人家说，喜欢提当年的人，证明他已经老了。”
江风辰望着跟前那一株杜鹃花，无限感慨，“是啊，老了，好多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