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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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杜十三娘为之默然;显见明白这些;固安公主便和颜悦sè地说道:“我劝过你阿兄ri后找准时机出为外官;如今也想对你如此说。崔十一郎那率xing的脾气;在长安洛阳两京要地任职;固然能够一时得圣眷;但未必能够长久。要脱去悻进二字;还是得外官历练。他的xing子看上去是不喜欢拘束的;若能得一方天地ziyou发挥;未必不能成大器。”
“阿姊……”杜十三娘咬了咬嘴唇;情不自禁地如此叫了一声;随即才点点头道;“多谢阿姊关切。阿姊才第一次见他;就切中要害;十一郎确实是那样的人。他和我不止提过一次了;想去外头走走。”
“不是我知道他;是杜十九郎当年在我面前频频说到崔十一郎这友人;爱护之心就和你这妹妹差不多;我那时候就想这倒是不错的一对;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固安公主说着便拔下了头顶zhongyāng的一支长长金簪;竟是不由分说给杜十三娘簪在了发间;“当ri你出嫁时;我没能送你贺礼;你生下女儿时;我也没能送你贺礼;如今便合二为一;只送你这一件。这金簪末端锋利;可作为防身之物;而其身实心;珠花却有一颗是空的;你回去不妨自己好好琢磨。兴许ri后有用得上的时候;别笑话你阿姊送你的贺礼太俗。”
一趟进京;见了想见的人;又创下了莫大的声名;转眼间就到了固安公主离京之ri的时候;她上殿辞过天子;别过诸王贵主;上马由chun明门离开长安时;她回望那雄伟didu九重宫阙;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希望那些不想见到自己的人;喜欢自己临走给他们送上的另一份贺礼
就在固安公主离开大半个月后;开明坊中一直籍籍无名的光明寺;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一度冲天;照得整个南城犹如白昼。坊中武侯闻讯前往帮忙灭火;可寺中除却不少无头苍蝇一般团团转的僧人之外;还有一个僧人对着一座起火的僧房哭天抢地;甚至一度抓着武侯大声嚷嚷;言道是抢出里头的东西便酬谢百贯。尽管那酬劳让人心动;可武侯们面对那样大的火势;谁敢冲进去?
当清晨宣阳坊万年县廨的差役前来查看那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时;那僧人仍旧逢人就哭诉自己的法事和法器全都陷在里头;那喋喋不休让所有人都不胜其烦。可这么一个谁都以为是穷疯了的和尚;却在所有人都不理他之后;仿佛是病急乱投医似的气急败坏抓着一个差役;厉声喝道∶“进去;进去帮我抢出秘药来;那是祁国公王驸马要的秘药”
第三百八十四章 黑暗之中的曙光
“你可听说了?祁国公王驸马人还没老呢;这就需要和尚炼秘药来助兴了”
“啧啧;可怜蔡国公主了……蔡国公主听说贤良淑德得很;否则若是如当年那些个贵主……也不知道要给祁国公戴多少绿帽子”
即使事情发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两个月了;但因为持续xing发酵和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可就是清净如丽正书院;杜士仪都能听到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想也知道其他衙门是个什么光景。他对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也讶异得很;甚至利用了自己当初当过万年尉的便利;特地打听过;听说起火的原因是那四处嚷嚷的僧人炼药炼出了岔子;以至于丹房起火;他不禁暗自冷笑
不论王守一是不是请人炼制给自己吃的秘药;抑或是别处用的秘药;再次闹出这样的祸事;对于本来就已经麻烦缠身的这位王驸马来说;都是雪上加霜
“杜拾遗;太子殿下命人来问;今ri讲读时得问;汉之良吏;居官者或长子孙;孙、曹之世;善职者亦二三十载;皆敷政以尽民和;兴让以存简久。此句出自何处?”
见这内侍小心翼翼跑到自己背后;低声问的却是这种光明正大的学术问题;杜士仪不禁有些头疼。自从上次唯一一次讲读之后;他就再没有去过太极宫东宫;也再没有为太子李嗣谦充当过讲读官。
毕竟;丽正书院的主业是修书;如同贺知章徐坚这样的饱学文士;每个月也就轮一次;他这个八品左拾遗何至于还能够前去侍读?然而;李嗣谦却不知道怎的惦记上了他;更不知道怎的说动了这丽正修书院中供职的内侍省内侍;而请教的全都是些正儿八经的读书问题。其中最多的就是这种出自何处。他不用想也知道;很有可能是讲读官给太子殿下留的作业题。
他想了一想;想起上次说不知道的时候;李嗣谦次ri再问;再次ri又问;颇有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劲头。此时此刻;即便他腹诽李嗣谦实在太不知道谨慎;却也不得不低声说道:“出自《宋书》;吉翰等人的列传;后文为;晚代风烈渐衰;非才有起伏;盖所遭之时异也。;”
听到这里;那显然不但识文断字;而且读过不少典籍的内侍立刻连连点头;不消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外头。这时候;贺知章方才捧了书卷在杜士仪身后立了;沉声问道:“又是太子殿下遣人问书于你?”
“悔不该当初在东宫讲读的那一次;太子殿下几次考较出典;我都答了;这下可好;几次三番派人直接问到丽正书院来了。”杜士仪苦笑摇头。
贺知章和徐坚都得杜士仪悄悄禀告过此事;可别的事可以想办法阻止;这种事贺知章却爱莫能助;总不成自己亲自去对太子说;不要再拿这些讲读官布置的课业来问杜士仪?于是;他心有戚戚然地拍了拍杜士仪的肩膀;正想安慰他两句;突然只见王翰溜了过来;却是用极其八卦的口气说道:“我刚从中书省来;张相国和崔侍郎吵了个不可开交听说是张相国认定的事;崔相国非要有异议;这下子真是针尖对麦芒闹开锅了……”
张说在丽正书院中;固然大多数时候都温文尔雅仿佛典型儒雅文士;可在中书省中处置事务时;对于那些办事不力的下属;他却动辄大骂;有时候刻薄得让人无地自容;而对于同僚也是一样;他引见你的时候兴许还会让你受宠若惊;只觉得其人字字句句都如沐chun风;可要是他不待见你的时候;那是处处针锋相对让你别扭至极;恨不得自动求去。
而如今的中书侍郎崔沔;偏偏就不管自己位逊于张说;而且还是张说引荐的人;看不惯容不下的事就必要抗争;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而王翰这样看热闹的架势也不是第一次;就连贺知章也已经习惯了;此刻便打趣道:“怎么;子羽看那么多次热闹;还看不够?”
“我只是觉得崔侍郎实在是……那个志气有嘉。”王翰挠了挠头;这才一摊手道;“十趟里头要输九趟;却还锲而不舍”
等到贺知章笑着一摊手便自顾自去继续编书了;王翰方才紧挨着杜士仪低声说道:“张相国身边一个令史悄悄对我透露说;张相国容不下崔侍郎。只要逮着机会;就会设法把人赶出中书省。”
杜士仪闻言却是眉头一挑:“那令史知道这个;自然是张相国的心腹;就算知道你是张相国颇为信赖看重的人;可竟然敢这么毫不避讳把话说给你听?他就不怕你王子羽万一醉酒泄给其他人?”
王翰倒没想这么多;此刻被杜士仪一提醒;他歪着头一思量;顿时悚然而惊。他是豪爽人;但并不意味着就真的一点心机都没有。而杜士仪则又接着说道:“若是你万一在哪酒醉失口说出这个消息;传到崔侍郎耳中时;这位中书侍郎说不定会借此发作;而后张相国只要左迁了你;反而可以摆出大公无私的样子;而崔侍郎反会因为小题大做失了圣心;要知道;他毕竟是张相国引荐的;谁人心眼小;圣人心里总会有一杆明秤。异ri再有机会;张相国再把你高高调回来也就行了。当然;这都是如果……”
知道这种如果一个不好就会变成事实;王翰不禁长叹一声道:“唉;所以我不想留在京城便是如此纵使宅院甲于王侯;美姬环列左右;可却没有纵情享乐的机会;反而得时时刻刻谨小慎微……经你这么一说;我从中书省听到的另一个消息也少了几分可信。听说;陛下对各地刺史的懈怠很不满意;而且天下一千余县;县令良莠不齐;圣人决定今冬好好遴选一批才于德行俱佳的刺史县令;以安四境民心;说得我都心动了。”
这个消息固然同样不知真假;但杜士仪却切切实实为之怦然心动。他不比青云直上一岁双迁;如今已经是从六品上侍御史;挂着勾当天下租庸地税使的宇文融;若要突兀地求为外官;只怕并不容易;可要是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他就可以立时三刻开始谋划了于是;他见四周其他人对于自己和王翰的窃窃私语已经司空见惯;没有一个人投来关切的一睹;他便拉着王翰低声说道:“今晚到我家里来;此事我们参谋参谋。”
“嗯?”王翰顿时大吃一惊;“这消息你倒相信?”
“这种事对于圣人来说;既可以安置官员;也可以把看不顺眼的打发出去;反倒不可能有假。正好我也想出去主政一方;你不是也想?”
“那好;晚上我到你那去”
这一天晚上;来的却不单单是一个王翰;还有韦礼。京兆韦氏九房;韦礼出自的是名臣辈出的郧公房;大名鼎鼎的韦安石便是他堂叔祖;如今他的伯父御史大夫韦抗因故出为蒲州刺史;父亲韦拯也即将万年令期满;可如今他的堂兄韦陟已经官居洛阳令;另一个堂兄韦斌亦是官居右拾遗;当年王维崔颢等人便是常常周游于那对韦家兄弟之门;可以说;尽管历经了韦氏之乱;但京兆韦氏树大根深;只损及一房;其余诸房并未动了根本。
于是;此刻韦礼一到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杜十九郎;你知不知道;有人打算告你的刁状”
仿佛碍于王翰在场;他想了想便言简意赅地说道:“是太子殿下的事。”
他却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王翰就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不是;不过因为太子殿下派人到丽正书院;问过杜十九几句古文出典;这就有人小题大做了?贺学士徐学士他们全都知道;这简直是……yu加之罪何患无辞”
“正如王六所说;幸好我禀告过上官;否则还真的是措手不及。”
杜士仪哂然一笑;并不觉得有多少意外。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就只听外间传来了秋娘的声音:“郎君;李十郎来了。”
所谓的李十郎;便是李林甫。宇文融这个飞黄腾达的大红人出京;杜士仪和李林甫的往来也并不算多;更不要说此人亲自找上了门来。他看了一眼王翰和韦礼;当即起身说道:“你们先少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杜十九郎;宫中有消息说;皇后殿下很有可能怀了身孕”
然而;等到杜士仪见到李林甫;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便让他为之大吃一惊。李隆基和王皇后成婚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将近二十年这期间;李林甫别的妃妾给他生了儿子女儿一大堆;王皇后却一无所出。现在这些年还能用王皇后失宠来解释;可早先那些年伉俪情深自不必说;那会儿没有个一男半女;现如今王皇后都已经年近四旬圣宠全无的时候;却说有妊;这怎么可能
“含凉殿中的宫人如此透出的消息;据说王守一府上也突然毫无征兆地大肆摆宴。总之我给你报个信。”
尽管李林甫只是姜皎的外甥;此前也没连累到他;但他继舅舅姜皎之后和武惠妃搭上了线;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此事。此时此刻;他顿了一顿又似笑非笑地说道:“王守一此人睚眦必报;若皇后殿下真的终于有了喜讯;即便太子仍在;可嫡子名分非同小可;到时他自会重新得势。你得罪过他;小心为上。”
等到杜士仪别过了李林甫;重新回到书斋时;面对的便是两张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脸。王翰是好管闲事;而韦礼却是真的想知道李林甫特意走一趟是为了什么。然而;那等没有经过证实的宫闱秘闻;纵使面前这两位算得上是至交好友;可杜士仪也不打算抛出来耸人听闻;更何况他已经有所打算;因而此刻他便笑容可掬地说道:“英雄所见略同;刚刚李十郎来;正是为了王六今天透给我的那个消息。来来;韦十四郎你既然来了;我也告诉你听听。”
屋外夜sè渐深;群星璀璨;恰逢只有一丁点月牙的月初;一时更有如黑丝绒上点缀了无数珍珠一般。而屋子里的杜士仪和王翰韦礼说着话;心里却思量着;他一定要抽空去见一次杜思温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事发
李林甫告诉杜士仪的那个耸人听闻大消息还没得到证实,韦礼特地来告诉他,别人打算告他交连太子的刁状也还暂时没动静,即便没有王翰醉酒之后的大嘴巴,但张说对中书侍郎崔沔的反击却从一开始就奠定了胜局。
因为太行山以东各地从入chun之后,就遭遇了几十年一遇的大旱,即便官员祈雨等等亦不见起效,再加上各地州县官员良莠不齐,此前又一度括田括户,本就人心浮动的山东各地一时更显躁动,就连河南府一带也人心不安。因而,中书令张说便言辞恳切地上书天子,以历来重京官轻外官,名臣云集于京畿之内,而外官却往往选人太滥为由,奏请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