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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盛唐风月-第3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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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真公主本不在意;可听杜士仪这么一说;她不禁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哂然一笑道:“若是别科制举也就罢了;今科是草泽自举科。阿兄的本意;是唯恐草泽遗才;故而方开此科;如今竟是畿尉以及其他官员与之争进;到时候我自会吩咐人在阿兄身边提点一声。王十五郎但使策论真的为上上之选;定然能够放之高第。倒是你;不要一味为别人cāo心;自己的婚事不妨想想该如何cāo办;另外呢;我也有一件事要问你。”
    当杜士仪从安国女道士观出来时;脑海中还转着玉真公主的提议。事实上;出京三年;那种天高皇帝远的舒快活ri子;和在两京与人勾心斗角相比;他自然更倾向于后者。然而;倘使出为外官真的是想去何处便去何处;他前一次求为县令时就不用那么伤脑筋了。
    除了刚到洛阳的第一天晚上;因为崔宅夜宴实在是持续到太晚;因而就宿在了那儿;但这几天杜士仪都是住在自己当初在观德坊中先赁后买的那处私宅。对于殿中侍御史这样的天子侧近来说;riri上朝;自然住在离洛阳宫越近越好。而他的假只剩下今天这最后一ri;此刻回程路上;想起之前在御史台中尚未和郭荃碰过头;心中不免有些记挂;到自家杜宅门口下马的时候;还念念不忘问了一句;结果想找的人并无音讯;不想找的人却不请自来。
    “郎君;郭御史并没有来过;但乐成坊郎君叔父家中却让人送了帖子来;请郎君闲时过去一会。”
    杜十三娘没有提;他自己也险些忘了;竟然还有那么一个叔父身在洛阳
    杜士仪心头有些厌烦;但杜孚即便并非同居的亲长;可占了一个叔父的名头;终究不能完全无视。因此用过午饭;他随意挑了几样江南带回来的土产;只带了赤毕一个从者出了门。乐成坊的杜孚私宅;他还是第一次造访;所幸有一个坊中武侯带路这才顺利找到。洛阳和长安一样;物价腾贵;房价更高;杜孚又不是什么高品官员;宅院看上去丝毫不起眼;门前仆役自然也没有什么整肃气象;只有一个倚门打瞌睡的老仆。
    直到赤毕提高声音喊了第三次;此人才睁开眼睛。老仆虽然有些耳背;却是认识杜士仪的;慌忙拔腿就到里头通报;不一会儿就用和年龄以及耳力完全不相称的矫健步伐迎了出来;毕恭毕敬地把杜士仪引了进去。此前杜十三娘来;杜孚大多数是避而不见;只由韦氏见客;但今天杜士仪登门;他就不能再如同从前那样矫情了;竟是亲自在仪门处接了人。
    “七年不见;十九郎已经是独当一面了。”仗着叔父的身份;杜孚自然能说些这种居高临下的话;但却也不敢一味摆着架子;随即轻轻巧巧就把话题拐到了另一个方面;“如今御史台人员多变;你乍一回京;要小心才是。李朝隐此人;每逢御史大夫缺员;人人都是属意于他;奈何此前圣心独运;一直没有他上位的机会;这次正好让他代了崔隐甫;他难免要拿人当成靶子……”
    这些分析朝堂形势的话似是而非;杜士仪听着就知道是杜孚如今不得志;所以闲着无聊瞎分析。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少不得含含糊糊敷衍了过去;等到随着杜孚又去见过韦氏;在寝堂中坐下;见婢女送上来的饮料恰是一杯清茶;他不禁眉角微微一挑。
    竟然还知道他的喜好。
    而身为主妇的韦氏端详着杜士仪;见其身量比从前更高;容貌俊朗;一袭寻寻常常的白衫穿在身上;却和那些普通白衫士子看上去截然不同;显见是入仕之后历练出来的气度。一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杜望之还是个顽劣的孩童;庶长子杜黯之反而在杜士仪的提携之下明经及第;丈夫杜孚则是仕途多桀;至今在京候选;她只觉得心中那股妒火烧得越来越旺;竟没注意到杜孚和杜士仪叔侄俩在说些什么;突然把心一横;迸出了一句话来。
    “十九郎;听说司马宗主要为你解命局?我娘家有个侄女;正当妙龄……
    她这话还没说完;杜孚便禁不住厉声斥道:“胡言乱语什么;什么人都敢拿出来拉郎配;你糊涂了不成”
    “我怎么糊涂了?十九郎说是命中克贵女;一拖就拖到现在;如今趁着司马宗主的东风;不尽早把婚事定下来;难道还要继续拖下去不成?我那侄女有什么不好;虽说家里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嫡系亲长;可终究也是京兆韦氏;又不是那等千金贵女难不成我一个做婶娘的给侄儿保媒;还不被人待见?”
    见韦氏说着说着便已经柳眉倒竖;仿佛自己越来越有理;本就无心多呆的杜士仪不禁更加大倒胃口;他重重咳嗽了一声;却是站起身道:“叔父;我还有些事情要去一趟景龙女道士观;这就告辞了。”
    杜孚今ri把杜士仪请来;原本是打算借着刚刚得到的消息拉近拉近关系;却不想韦氏如此不懂事;三言两语竟是把人怄得刚坐下就要告辞;他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偏偏韦氏不知好歹;见杜士仪拱了拱手就要往外走;竟还伸手使劲一捶坐榻;气咻咻地说:“十九郎如今官做得大;翅膀硬了;不把我这长辈放在眼里了是不是?一言不合就要走;你这脸sè摆给谁看?”
    “够了”杜孚终于再也难以忍受妻子的愚蠢言语;开口怒喝了一句后;更是对左右婢女吩咐道;“扶着娘子去里头安歇;成ri里胡思乱想;回头找个大夫来瞧瞧望之年纪渐长;却不知道好好教诲;如今竟是越俎代庖管起十九郎的事情来了十九郎;到我书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杜士仪本来对杜孚的邀请兴趣缺缺;可却不想杜孚怒喝了自己的妻子撂下这话后;却有些强硬地把他拽了出去;到门外方才低声说道:“二位贵主使人捎信给我;说是有司马宗主做主;十九郎你的婚事不ri就会有眉目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喜事将近
    尽管杜士仪对杜孚这个叔父也就是面上客气;婚事也早有杜思温大包大揽;用不着杜孚插手;但若是对方真的豁出去想搅和;却也让人腻歪恶心;就比如刚刚韦氏那番闹腾。此时此刻;杜孚用这般高兴而热络的口气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便露出了恰如其分的惊异来。
    “叔父的意思是……”
    杜孚也顾不得杜士仪是真的不知道明白;还是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他只知道;自己在东都洛阳候选的这些时间有多难熬。即便京兆杜氏如今并没有那些一等一的高官在朝;但三省六部中五品以上的却总是有人在的。可是;不管他如何想方设法登门拜访;别人对他总有些敷衍了事;到前一阵子他几乎觉得有些绝望了的时候;方才有人悄悄暗示;求外人不如求自己人;他这才终于幡然醒悟;想到了杜士仪的身上。
    尽管当叔叔的去求侄儿;这面上实在有些挂不下来;可如今家用捉襟见肘;杜士仪此前人在外地;他就算想厚颜去求助;也着实找不到人;现在好容易把人请到了家里;妻子却又险些坏了大事;他已经完全顾不得这面子了。此刻见杜士仪面sè稍有缓和;他便笑容可掬地说道:“两位贵主命人来说;司马宗主这等活神仙肯答应;你的终身大事必定不会再拖下去;希望我这个叔父去见朱坡京兆公说一声;我想着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所以和你先通个气。”
    见杜孚小心翼翼端详自己脸sè;杜士仪不禁暗自哂然。这要是换成从前的杜孚;只怕一听到两位贵主的传话;问都不会问他一句;立时三刻就自作主张答应了;眼下还知道和他商量;显见是因为他入仕之后;着实做过几件给人震慑的大事。因而;他故作苦恼地沉吟了片刻;这才苦笑道:“贵主既是如此热忱;我怎能不知好歹?叔父尽管按照贵主的吩咐;去长安城见一见老叔公。”
    “好好好”尽管征求的是杜士仪的意见;但杜孚也生怕这位侄儿执拗劲头发作;连金仙公主的面子都不买账;因此;杜士仪表示认可;他登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那我明ri就立时动身;这一来一去最多十来天;想来不会耽误什么事情。十九郎;你那婶娘不识大体;刚刚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时候不早了;想来你乍回东都;还有的是事情要忙;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杜士仪本也不想在这乐成坊杜宅多留;杜孚既是如此知情识趣;他也乐得维持面上客气。等到杜孚送了他出门;他和赤毕会合之际;面上不禁露出了欣悦的笑容。赤毕察觉到了主人的好心情;不由得打趣道:“郎君难得见了叔父有这等好心情;是有什么好事?”
    “金仙公主让叔父去长安见朱坡京兆公;到时候让他出面为我cāo办婚事;你说我怎么能不高兴?”
    此中含义;赤毕立刻心领神会。尽管他身在崔氏多年;对于崔五娘大归回家后一直孑然一身总有些可惜;但王容跟着杜士仪入蜀出蜀;辗转奔波了三年;他对这位未来的杜氏主妇更多了几分敬服;心里也知道这是大势所趋。因而;他少不得含笑拱手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终于喜事将近了。”
    杜士仪笑着点了点头:“这几ri你和其他人悄悄准备一下;免得措手不及
    这边厢杜士仪一走;那边厢杜孚长舒一口气;回到寝堂时;见韦氏赫然揽着杜望之垂泪不止;他不禁不耐烦地斥道:“哭什么哭;好好的事情差点被你搅和了十九郎交游广阔;用得着你替他cāo心这些;还摆出婶娘的架势;你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对你这个婶娘不过是面上稍稍礼敬两分?我告诉你;司马宗主在御前开口揽下了此事;金仙公主又使人对我捎话;让我去见朱坡京兆公;哪有你多事的份”
    韦氏被杜孚说得心中越发酸涩;正想辩解什么;杜孚就一个眼神示意婢女全都退下;这才走到妻子跟前;声sè俱厉地沉声说道:“你不要以为占着是尊长;十九郎是卑幼;就能对他颐指气使。想当初宋开府为相的时候;他一个族叔求官;宋相国却对人说不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用宋氏族人;旁人反而赞他铁面无私。十九郎眼看仕途正顺利;倘若他ri也来上这一招;你让我如何做人?
    “可是;他宁可提携二十一郎一个庶子;却对望之不闻不问……”
    “你问问望之;他一天在读书上头肯花多少工夫?”杜孚冷笑一声;见嫡子心虚地别开了目光不敢和自己对视;他方才淡淡地说;“黯之生母早逝;将来即便官居高品;封的也是你这个嫡母;你有什么好争的?更何况他若成才;自然免不了要去任上;你眼不见心不烦;何必针锋相对望之比黯之年少那么多;将来多有倚赖十九郎和黯之的地方;你眼下把人得罪光了;杜氏族人又对我等平常;ri后该怎么办?”
    韦氏被杜孚说得哑口无言;最终低下了头。而杜孚把杜望之径直拖了出去之后;吩咐一个信得过的老仆严加管束;随即便吩咐了人去预备行装;打算明ri一大早便启程。而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一走;论理本不应该引起多少波澜;可这个消息却转瞬传到了霍国公王毛仲耳中。
    和一个年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官位也远远不如的后生计较;王毛仲原本并不屑于此。奈何长子王守贞当年做的不是什么寻衅滋事;而是派人劫杀;形同于生死大仇;而杜士仪把那桩案子闹得那么大;直接从消灭的手段就再也不好用了;所以当初他才会授意张说在并州派给杜士仪一个危险差事;谁知道却被其轻轻巧巧躲过;而后甚至又在奚王牙帐遭遇到那等险境时照旧平安生还;他不得不感慨于是老天爷对其的优厚。
    前些年杜士仪遭遇的一次次朝堂凶险;他不是没有推波助澜;可对方全都一一躲过;这也就罢了;此次其在苏州遇刺的那件事;尽管上上下下讳莫如深;可他哪里会没有打探过其中内情?柳惜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简直把柳家脸面都丢尽了的小子固然该死;可倘若没有杜士仪故布疑阵激怒那小子;又怎会使得柳齐物这一支几乎遭受覆顶之灾?而最可虑的是;面对这一幕;武惠妃竟对杜士仪再次表达了笼络之意
    “看来;这杜十九是真的要成婚了。我才不相信司马承祯是真的因为当年一句批命妨了他的婚事;这才要弥补;那老道哪有这月老的爱好分明是当年沆瀣一气;现如今杜十九又有了意中人;这才使出了这种小伎俩”
    被王毛仲请来的葛福顺听了这话;不禁眉头紧锁很不理解:“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区区一个殿中侍御史;纵使宦途再顺利;没有十几年也休想爬到高位;更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威胁;你何必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葛兄;此子固然年纪轻轻;但和他对上的;鲜有好下场。我本来是可以无视他;只可惜;我有个实在太不成器的愚蠢儿子;而且那是生死大仇;不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在万骑之中多有故旧;请帮忙打探打探;他究竟看中了哪家女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王毛仲说到这里稍稍一顿;不禁想起了自己早先打探到王元宝之女仿佛和杜士仪之妹相识;也常常奉命往来杜宅;可杜士仪出京三年;王元宝那女儿奉金仙玉真二公主之命;往来于畿南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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