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5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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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远远见过他的;眼下都不禁惊疑了起来;甚至有人在偷偷交头接耳。而眼见得张兴气定神闲地走到杜士仪跟前长揖行礼;开口挑战的廖启昌顿时觉得骑虎难下。
难不成此人并非夸夸其谈之辈;而是真有真才实学?不可能;往日在赴宴之际;此人从来都表现得轻浮躁动;故作姿态更是家常便饭;今天一定也是如此
“奇骏既然愿意接战;那就去吧。”杜士仪微微一笑;继而环视左右;点头说道;“各位便与我一观今日这第一场挑战”
杜士仪既然答应了;余者不管心中思量如何;自是无不应喏;心里却各有思量。眼下和起头较量弓马刀术战阵不同;乃是沙场对决;刀枪无眼;往年的这种挑战;也有艺高人胆大的人最终却落败重伤的;十数年间甚至还出现过一两个死者。尽管事情最终都以军中较量以求勇士为由压了下来;可那是因为死伤者并非身份太过出众的人;但眼下就不同了。张兴不论出身如何;终究是陇右节度掌书记;也就是杜士仪这个节帅心腹之人
廖启昌出自河源军;虽则年轻;可却自忖勇武在陇右节度所辖十二州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走下高台之后;他就把杂念抛在了脑后;侧头一看身边的张兴便突然开口问道:“敢问张郎;马战还是步战?”
“你是挑战之人;我本该说一句悉听尊便;不过;今日既是真刀真枪;万一伤及你的坐骑就没必要了;步战吧。”
听到张兴竟是回答得如此漫不经心;如此傲气十足;廖启昌本来还打算稍作留手;此刻却不禁暗自大怒。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便嘿然笑道:“那便依张郎所言”
眼见下头两人已经就位;鲜于仲通低头看了一眼;见杜士仪微微颔首;他便高声喝道:“河源军旅帅廖启昌;挑战陇右节度掌书记张兴;大比就此开始
话音刚落;只听高台上一声鼓响;场中两人已是闻声而动。
廖启昌自负刀术;更知道长枪最适合马战;步战短兵相接时却不占优势。他打定主意要让张兴出丑;自是在兵刃初次交接之后;便矮身前仆;竟是直冲张兴面门而去。这一招若是能够成功;也就意味着所谓的挑战在第一回合就分出了胜负。
然而;他那前冲之势却在下一瞬间戛然而止。就只见张兴手中那枪杆陡然一横;继而弯曲了一个让人几乎难以置信的弧度;猝不及防下只能一刀砍过去的他压根没能砍实;刀刃先是被那枪杆子往上一挑;刀背上更是接连传来先后两股撞击;最终将他猛地推开。
这距离一开;自然而然便是张兴的长处了。他无论是幼时习武也好;后来隐居山中也好;这一杆长枪从来都寸步不离;较之备用的大刀更娴熟几分。尤其在山中密林;长兵器最是施展不开的地方;他却有意借此习练枪法;能够把这一杆枪用得如臂使指;什么野猪野狼全都是枪下亡魂;最惊险的一次甚至孤身猎熊。如今既是面对主动找茬的人;他哪会客气;长枪从扫到扎;但只见枪影重重;眼力稍差的人只能看见廖启昌一招失算后;便左支右绌狼狈非常。
面对这一幕;高台上观战的文武;以及廖启昌之外其他几个刀术优胜的军卒;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张兴的自吹自擂在这半个月之中可谓是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光说不练;又名不见经传;不以为然的人占了大多数。此刻见其轻轻巧巧就讲廖启昌逼得如此光景;起头还打算揽事上身的临洮军旅帅段正不禁有些目弛神摇。至于陇右节度下辖的诸兵马使;不少人都在惊疑之余;都有些如释重负。
幸好幸好;这张兴虽武艺超绝;却是掌书记文职;而非武将
“就算他武艺确实不错;行军打仗又不是光靠匹夫之勇;还得看军略”
听到旁边的临洮军正将姚峰如此说;副将郭建便哧笑了一声:“之前张郎一直说自己精擅武艺;可却无人相信;现如今这一番挑战;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既然如此;他说自己精通经史;熟读兵法;再不相信的人就实在太小看这位掌书记了想想杜大帅用人;从蜀中到云州代州;简拔了众多文士武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偏偏到了咱们鄯州竟然被人小看;还真是小觑了天下人物”
郭英又可以说就是被杜士仪识破而黯然离开鄯州的;谁都认为杜士仪上任之后;必然会因此对郭家的人下手;因而如姚峰这般同样是出自河陇将门的;自然而然便有取郭家而代之的野心;甚至还梦想着在十数年后;重现当年郭知运的传奇。所以;在姚峰眼里;纠正杜士仪这位顶头大上司的用人失误;也是让自己进入其法眼的途径之一。因而;郭建竟然明里暗里说他是小觑了杜士仪;他登时暗自大怒。
“郭四;你这是挑拨离间”
“虽说这廖启昌是河源军的人;可这里谁不知道;河源军是你的发迹之地;如今下头一多半军官;全都是你当年的袍泽?”
两人身为临洮军的正将和副将;突然就这么针锋相对顶了起来;上头的杜士仪自然须臾便察觉了动静。发现张兴占据主动之后便乘胜进击;取胜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他便让鲜于仲通将姚峰和郭建都叫了上来。眼见这两个年纪全都比自己大的军官黑着脸的样子;他便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二人执掌临洮军;就应该精诚合作才是;大庭广众之下在下头争执起来;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郭建刚刚故意提高声音;就是希望能够把事情闹到杜士仪面前来。他不等姚峰有机会开口;立时连珠炮似的把事情缘由说了;末了发现下头胜负已分;刚刚挑战时志得意满的廖启昌瘫倒在地;他才轻蔑地瞥了一眼姚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张郎乃是大帅亲手提拔起来的掌书记;今日又大展雄威;姚将军护着自己人的心思虽是好的;可当着众人的面质疑大帅用人;我是不忿他的不敬”
这种大帽子猛地扣了下来;姚峰登时勃然色变。发现杜士仪面色转冷;又想博取新任大帅的信任飞黄腾达;又放不下军中宿将的脸面;不希望卑躬屈膝;而是希望引人重视的他登时有些进退两难。他在武艺和军阵上头全都是佼佼者;但在慧黠上头就拍马都及不上郭建了。也正因为这一点;他分外看不上出身郭家旁系子弟;年不过三十五六就钻营得了临洮军副将一职的郭建。
“郭四;你除了会血口喷人;还会于什么?你敢说之前在外头放出各种风声中伤掌书记张郎的人;没有你推波助澜?”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脖子粗的时候;张兴已经施施然上来了。到了杜士仪那主位前;他解下身上甲胄给了一旁的侍童;悄然旁听了一下这两人的争执;便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待两人回头看见自己;一时都闭上了嘴之际;他才好整以暇地说出了一句话来。
“不过是因为外间流言蜚语;姚将军和郭将军何必伤了和气?”张兴微微一笑;随即气定神闲地说道;“其实也是我之前在各家赴约的时候喝多了;这才不自量力吹嘘过了头;以至于别人心里犯嘀咕。我自幼借书读经史;又跟着幽州老军学习武艺;固然从未松懈过;可终究所谓文武兼修;不过修了个毛皮
要说文;大帅随行之李十二郎、王少伯、孟浩然、杜子美;全都是个中翘楚;多年来荐举之人更是多如牛毛;要说武;大帅在云州代州提拔的罗盈、南霁云、侯希逸三人;都是武艺精绝;而如代州军兵马使段广真;更是军阵娴熟;治军严谨;就连王忠嗣王将军;也一度为大帅委以重任。至于我这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是一时管不住自己的嘴胡乱吹嘘一二;却不敢和那几位文武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张兴方才猛然击掌;仿若这会儿才恍然大悟一般:“说起来;如今大帅节制陇右;何不上书调了段将军他们过来”
“奇骏也不必妄自菲薄。你随我多年;我对你亦是深信不疑。至于调人之事;不必多说了。”
大比结束之后;张兴在杜士仪面前说的这番话立时传遍了鄯州军中。上上下下的军将除却某些死脑筋的或是性子死硬的;其他的都不得不考虑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张兴那样的武艺;都只说自己是半吊子;而其所言的文人雅士也就罢了;可那些军中后起之秀既是皆为杜士仪提拔;倘若杜士仪真的上书调从前的亲信到鄯州来;那时候他们这些非亲信的外系还有什么机会?自从荣王兼任陇右节度大使之后;真正执掌节度事的陇右节度副使任期不定;又长又短;可杜士仪是朝中有人的;若是和这新任节帅对着于;会不会重蹈郭英又的覆辙?
第七百四十二章 千金买马骨
一连数日;整个鄯州仿佛在之前连番事端之后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似的;一切都古井无波。前去勘察赤岭立碑之地附近山河地理的李俭尚未回来;而鄯州各军之中也一片安静。
杜士仪派人去探望了卧病的鄯州都督府士曹参军事曹谦琉之后;得知此人心疾因为救治及时;静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重新理事;少不得让人送去了一些药品绢帛;权充慰问。尽管只是小小的心意;可厚待下属的上司自然受人欢迎;再加上杜士仪在发放暑日的补贴上;属官和属吏一概都给;更是人人欣喜。
这一天;他早起升衙理事之后;在回明心见性居的路上;就被赤毕拦住了。这位跟从他年数最久的心腹从者行过礼后;便上前低声说道:“郎主;之前之所以能够抓到郭英又手下那四个人;是我说动了郭英又麾下的两个旅帅。郎主就任陇右节度副使的时候;我本想带他们前来拜见;但那会儿门庭若市;我思量着稍稍晾一晾他俩也不是坏事。如今一转眼便是二十余日;他们俩已经耐不住性子了;郎主可能拨冗一见他们?”
听得此言;杜士仪思量片刻便点了点头:“既是军中旅帅;昔日能够揭出真凶;也是他们有功;那就见一见吧。”
尽管他点了头;但赤毕却是到下午申时;方才把两个人带到了他的面前。和张兴那样虽则肤黑;却仪表堂堂的魁梧汉子不同;两人乍一看都是其貌不扬;一个马脸;一个身材低矮。见两人毕恭毕敬地报名行礼;一个自称陈晃;一个自称马杰;杜士仪便颔首说道:“此前能够让真凶授首;你二人自有功劳。
“为大帅效力是分内之事;不敢当功劳二字。”陈晃连忙应了一声;尽管此前准备了许多话想说;可这会儿却只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后背心甚至急出了满身燥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比之日;大帅所用掌书记张郎当众大展神威;军中上下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忧心忡忡;担心大帅用外人;而不用咱们河陇本地人。晃虽不才;愿为马骨”
这样**裸的表明心迹;一旁的马杰显然没有料到。他又惊又疑地侧头盯着同伴看了好一阵子;想想这家伙这几天醉酒时说的话;他登时恍然大悟;于脆屈下单膝跪了下来:“大帅;我只是个粗人;之前向赤郎揭发那四人;也是因为他们杀害袍泽;罪不容恕;并没有挟功升迁的意思。而且;我和陈晃都没有什么大本领;平素在兵卒中间;也就和他们父兄似的;打仗的时候从没立过什么了不得的功勋。陈晃只不过是一时口快;别无他想;还请大帅不要怪罪他
杜士仪见下头这两个小军官陡然之间你眼瞪我眼;马杰拼命在那给陈晃打眼色;而后者却耿着脖子不肯收回前言;分明意见不统一;他不禁笑了起来。见两人因为自己这一笑;反而更加噤若寒蝉了;他便收起了笑容。
“鄯州都督府;也就是陇右节度使府;从前有府卫五百;为节度使亲卫;出外时为仪仗;平时则备不时之需;弹压军民;自从前任范大帅离任之后;上上下下的府卫难免有人心怀忧惧;我看精气神都大不如从前了。你二人既然一个说愿为马骨;一个说能够被士卒当成父兄;我就把府卫交给你们。”
此话一出;两个人全都愣住了。陈晃已经四十有三;在鄯州军中父子相袭吃这一碗军饭;已经有三代;可自己从军二十三年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旅帅;所以这次才把道听途说的千金买马骨这么一桩典故都搬出来了。而马杰比陈晃只小一岁;和陈晃从小毗邻而居;娶妻也无巧不巧地娶了一对姊妹当了连襟;刚刚是生怕杜士仪因为陈旱的不自量力而雷霆大怒;没想到杜士仪竟是直接把府卫大权交托给了他们
呆呆愣愣的两人足足好一会儿;方才慌忙行礼应喏。马杰更是忍不住讷讷问道:“大帅信赖;我二人感激不尽。可是……可是府卫重任;缘何不委之以身手矫健忠心耿耿的赤郎?”
“你们不是说;别人都担心我这个陇右节度副使重用亲信;不用河陇本地人吗?”杜士仪反问了一句之后;见两人顿时哑然;他便站起身来走到两人跟前;微微一笑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我给你们一个月;若是能够把府卫整顿出一个样子;那么;便立时授实任;否则;你们俩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应该说你们离任一个月;旅帅之职应该早就有人顶了。是否会两头落空;就看你们能不能全力以赴”
马杰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