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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2章

盛唐风月-第7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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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吉温”李林甫见众人无不为之色变;知道他们都因为这些年对付政敌无往不利;小瞧了杜士仪。但他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何况他刚刚扳倒了韦坚和皇甫惟明;凶威正炽;何尝不希望借此一事把杜士仪拉下马来?所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按书案;缓缓站起身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杜士仪这次看似逞了威风;但其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们回去把各自的弹章都准备好;等我的话”
    齐声应喏之后;众人看李林甫没有别的话要吩咐;就打算告退离去。可就在这时候;月堂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跟着就有从者气急败坏地说道:“相国;相国不好了;左相李适之被召入宫了”
    自从李林甫以华山有金矿一说;阴了李适之一把;让其几乎失尽圣眷后;李隆基就很少再单独召见过李适之;前时和李适之交情不错的韦坚又遭贬;在众人看来;李适之的罢相绝对只是个时间问题。可在如今这节骨眼上;李适之突然被召入宫;这个信号自然值得重视。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李林甫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即才开口说道:“不用慌;一切先照旧。若是让李适之这等无用之辈占了上风;我这么多年的宰相也白当了”
    尽管没有人会认为李林甫弱不禁风;可他这样镇定自若;其余诸人自是放心;当即应喏离去。出了月堂;杨慎矜大步而出;丝毫不理会别人;王则是慢条斯理紧随其后;再堕后一步的是张博济和罗希秉;两人是舅舅和堂外甥的关系;自然少不得一路走一路低声交谈;而杨钊和骨力裴罗则落在最后。杨钊也就罢了;骨力裴罗自从踏入月堂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旁人也没有问过他;竟显得孤零零的。
    “大将军深得右相信赖;如王中丞杨中丞等都是自负之辈;若有失礼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杨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说话间;竟是反客为主安慰起了骨力裴罗;见对方讶异地看了过来;只是敷衍似的打哈哈;他却也不气馁;又亲切地和对方攀谈拉关系。就当两人快要出了这月堂所在的院门时;后头却有人匆匆追了上来;行了一礼后便恭敬地说道:“大将军;相国请你回去。”
    这么多人当中;李林甫竟是独独把骨力裴罗叫了回去;杨钊只觉得心头大讶。等到骨力裴罗匆匆回返;他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最终决定回头一定要再和这位来自回纥的大将军好好拉拉关系。
    月堂中;骨力裴罗去而复返;李林甫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将军;若我说杜士仪长掌兵权;必然会聚众叛乱;你觉得如何?”
    骨力裴罗长留长安;就是为了现如今的这一刻;他顿时精神大振:“相国此言乃是谋国之言若非胸怀野望;杜士仪何必长留北疆;不肯回京?”
    对于骨力裴罗的反应;李林甫很满意;他当即点了点头;随即却叹道:“若是能用一个吉温;拉下一个杜士仪;于我来说自然划算十分”
    尽管这只是一句自言自语;骨力裴罗却暗自记了下来。等到李林甫又问了他几句策反仆固部的进展后;叮嘱他回头在其他人的弹章送上去之后;记得添油加醋讲述杜士仪在漠北的跋扈;随即亲自把他送到了月堂门口。
    一路出了李宅上马;见左右簇拥了上来;骨力裴罗拉紧了身上大氅;面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之前进京之后;天子慷慨大方地赐给了他一座当年名臣旧第;却是在敦化坊;乃当年太宗年间功臣殷开山宅。殷氏后人功业平平;守不住祖宅;后来历经动乱缴还了朝廷。尽管骨力裴罗占据的不过是当年殷宅的西路一大半;可也足够他居住了。除了家具陈设都是现成的;宫里还赐了他两名宫人。当他在门前下马的时候;却只见门口守卫正死命拦阻着一拨人。而看到他时;其中为首的韦坚之弟韦兰突然愤恨地往地上使劲吐了一口唾沫。
    “好你个狄蛮子;竟敢出卖我家阿兄你不得好死”
    骨力裴罗自己也清楚;今天李林甫群召心腹党羽;自己也有幸与会;韦氏中人一定会明白正是他之前走漏了风声。可事到如今;只要能够把杜士仪拉下马;其他的事情他也就顾不着了。因此;他丝毫不理会韦兰的咒骂;下马后径直进了门。然而;他还来不及歇息;就有从回纥一路追随来的心腹侍从匆匆追了上来;低声禀报道:“大将军;李相国又派人来了。”
    “快请。”
    骨力裴罗心下狐疑;可等到来人登堂入室;在他面前说出李林甫的那句话时;他就更加意外了。
    “李相国说;吉温之事;尽托付大将军。”
    尽管话说得隐晦;可按照骨力裴罗的逻辑和想法;这件事有且只有一个可能李林甫为相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一两个办这种事的隐秘人;却突然将其撂在了自己面前;带的又是口信;那么无疑是希望他能够交上一份投名状。尽管他曾经出卖了韦坚;曾经表示可以为李林甫策反仆固部;可这些都还不够。在如今这风口浪尖上;李林甫希望他做出一件更加足以令其信任的事
    “相国难道就不曾想过;口说无凭?”
    来者见骨力裴罗如此谨慎;却也不慌不忙:“事关重大;大将军可以自行斟酌。只不过;大将军虽出自回纥;栽赃嫁祸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没做过。只要巧妙些;一切都会天衣无缝。”
    话说到这个份上;骨力裴罗终于彻底醒悟了。李林甫已经表明了不会沾染任何关系;如果他手段不够巧妙;不能顺利栽赃杜士仪;那么就只有自己背黑锅
    他在长安城中苦苦隐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回纥能够摆脱杜士仪的辖制;伺机腾飞?
    “好你回去告诉相国;我一定会办好此事”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灞桥驿大火
    潼关道是西京长安到东都洛阳之间的大驿路;自大唐建国以来;其交通地位为诸多驿路之冠。
    从潼关到长安这二百八十里驿路中;却不同于寻常驿路三十里设一个驿站的规矩;从长安东行;起初都是十五里一驿;其中最重要的;无过于长安都亭驿出来之后第一座驿站长乐驿;以及第二座驿站灞桥驿;也就是滋水驿。长乐驿乃是百官迎来送往饮宴之地;亦称长乐水驿;而灞桥驿的名声亦是丝毫不逊。只因灞桥镇是潼关路、蒲津关路以及蓝田路这三条驿路的交汇点;最是繁忙;灞桥之上的盘查关卡;亦是长安以东最严格。
    都人给友人送行时;往往会有灞桥折柳的风俗;于是远行三十里也就不算什么。而送行的同时在灞桥驿逗留;顺便设宴给朋友践行;这也算是此地除却折柳之外的一大风景线。然而;在如今新柳尚未抽芽的时节;本该这灞桥驿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结果却是这里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无论是上京还是离京的人;全都本能地绕着这里走。
    原因很简单;这座驿馆之中;如今住了一尊赫赫有名的凶神;右相李林甫座下最有名的于将之一;御史台殿中侍御史吉温
    自从杜士仪放人;吉温就立刻快马加鞭往长安赶;至于自己被扣下的那几个从者;他根本就顾不上;每日担惊受怕;就怕奉杜士仪之命护送他的那几些个护卫对他痛下杀手。不但要防人暗算;他还一路仔细观察;确定自己构陷杜士仪的事情并未散布开来;心中已经是放下了一大半。而自打进入潼关;他就更加安心了。毕竟;这里已经是京畿道;也就是所谓的天子脚下;无论他怎么想;都不觉得杜士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种地方动手。
    想当初杜士仪自己不就是从洛阳赶回长安应京兆府试期间遭遇刺客;于是闹出了一场绝大的风波;一时牵连无数?想来他的身份比当年的杜士仪重要几倍都不止;要是死在这里;那不但会是轩然大波;而且会有无数人头落地
    所以;即便知道再有三十里便是长安城;吉温却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决定在灞桥驿住一晚上;养精蓄锐;到时候一口气打一个翻身仗。而在这样有驿兵驻扎的驿站;他也就可以不用担心出现任何安全问题。至于因为自己在此逗留;多少有心在灞桥驿迎来送往的人绕道走;他绝不会放在心上。这就是即便千夫所指他是酷吏;他依旧能够安之若素的原因。
    吉温连日赶路疲惫交加;在傍晚用过晚饭之后便倒头就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荸荸的声音吵醒。夜路走得多了;他的警惕心自然极强;此刻本能地往枕边一掏;将一把短刀握在手中后;他便低低喝了一声谁。可几乎是那声音刚出口;他就只觉一条黑影往床上扑了过来。那一瞬间;即使他已经反应极快;抽刀迎击;可对方竟是一刀劈碎帘帐;随即那一刀冲着他当头落下。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
    从来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的吉温只来得及生出这最后一个念头。就当他万念俱灰闭目等死的时候;只听外间嗖的一声弦响;继而他便只听身前一声痛呼;随即又是咣当一声。他鼓足勇气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见床前黑衣人捂着手腕低头去捡刀;外间大门洞开;在这当口;即便他刚刚几乎吓破了胆;这会儿也知道再不拼就没命了。他用足浑身力气猛地弹起;朝着对方撞了上去;趁着那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一个踉跄;滚下床的他方才狼狈起身;跌跌撞撞往外逃去。
    “有有”
    他这话还没嚷嚷齐全;外间就传来了一个暴喝:“有刺客”
    一路上被人形同押送似的赶路;吉温哪里还会听不出这声音是杜士仪派来的一个牙兵。当此之际;他完全没有时间去琢磨对方究竟是贼喊捉贼;还是真的打算救自己一命。可就是这稍稍一犹豫;他就只觉后背一阵剧痛;也不知道是被砍还是被搠了一刀。若是在往日;那种仿佛剧痛早就让他不能动弹了;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奋起余力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而就在那里;有人伸手拉了他一把
    终于逃出生天的那一刹那;吉温微一抬头;就只见外间果然聚拢了十几个牙兵。尽管他恨不得劈头盖脸痛斥;质问这些人缘何不进来救自己。可是;当看到其中两人上前抽刀护住自己;其他人则是上前合围堵住了那个冲出来的黑衣人时;他终于松了一口大气;整个人瘫软在地;可随之而来;背上的伤势却仿佛牵动了五脏六腑;让他痛得钻心。从前拷打别人时;他一直都是越酷虐越得意;现如今换成了自己;他却完全吃不消了。
    “快;快去找大夫;我不想死……不;我不能死”
    那潜入行刺的黑衣刺客在五六个牙兵的围堵下;左支右挡狼狈非常;不多时;大腿中剑的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形;一下子屈膝跪地;眼看那几把明晃晃的刀剑朝自己当头落下。突然;他扯开喉咙高呼道:“吉温;你不得好死……”
    可这后头的几个字;他却再也没机会说出来;就只见一个装束普通的牙兵动作利落地掐住了他的下颌;随即冲着左右叫道:“给我卸了他的下颌骨;不可让他有机会咬断舌头还有;快瞧瞧他嘴里可有毒物再去找大夫来给吉侍御看看;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听到这一连串措置;纵使吉温起头心有疑虑;此刻也已经完全相信杜士仪派来的这些牙兵确实没有别的盘算。如果这只是做戏;目的却是想要杀了自己;他们总应该让刺客逃跑;或者于脆杀人灭口;而不是留着其预备将来审问。可他也只来得及生出这寥寥几个念头;随即就只听见一声炸响;一抬头便发现;灞桥驿的西边陡然之间燃起熊熊火光;还伴随着一阵阵爆炸声。面对这样的骇人情景;受惊过度的他一声惊呼;而后脑袋一偏昏了过去。
    上前探鼻息试脉搏;轻掐人中;确定吉温已经昏死;几个牙兵对视一眼;刚刚出声嚷嚷;装束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阿兹勒立刻松开掌住那黑衣刺客下颌的手;随即打了个手势;此刻立时有人搀扶起了地上的黑衣人;又是赔礼刚刚不得不得罪;又是赞叹他戏演得好;接着就架起他飞快地离去;而受伤昏死的吉温也有人快速包扎伤口扶他离开。接下来则是收拾现场;把一切回复原样。
    当所有这一切全都整理妥当了;阿兹勒便回刀归鞘;低声问道:“之前那个抓到的刺客;还有里应外合配合他潜入的几个人;都确保无虞?”
    “是;肯定都是活的”
    “那灞桥驿的几个人呢?”
    “已经全部撤走;他们的家眷也都已经悉数转移走了。”
    “很好你们也立刻撤回去;这里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刚刚诱使真正刺客以为吉温宿在别处;在那下手;把人拿下打昏后;又让自己人依样画葫芦;复制了一模一样的一幕;让吉温信以为真;阿兹勒自忖完全做到了杜士仪和虎牙的嘱咐;自是如释重负。而最让他赞叹的;则是那假扮黑衣刺客的虎牙直搠吉温背后那一刀;那一刀的分寸恰是最难把握的。
    既不会让其立刻死了;但也绝不是能够医治得好的。只要能够让此人坚持个三五天;就能够轻易让事情倏忽间传遍整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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