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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绚日春秋-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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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旁边的女人想了想,唠问:“以前你告诉我雍人的弓好用。”

那男人点点头,说:“前天,我只带了三四个人,就打跑了好多的雍人。”

随着他们越来越倾向造反的争执,牙利家的来客渐渐露出微笑。心中却在嘲笑:愚蠢的米兰人。到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愚蠢。他这时再看向那首领,问:“庞德大族长。我知道我说雍人好打是不带诚意的。可是他们的上头内乱。只要我们都和他们打仗,就能打赢他们。你是知道地,只要佛玛狼一出现,他们肯定也会去打雍人。”

“我们人太少。”大族长抚摩自己地头发,说,“你们都打了,我才能去打。”

“你不用再想想吗?”来客中的另一个人说。

“不用想。”

大族长说,“你们等人多打,一定是想让别人先送死。我们的人少,不先打!”

“两个月后,你们派人去我们牙利家去。各家族的人都聚到一起,我们再商议打不打。好吗?”原先游说他的客人深知,一个他族的正常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米兰人脑子里想什么,就订下一个日子说。

“不用。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大族长说,“你不会只说说吧。要是那样,我就把你送到雍人那里。”

客人走后,过了一个多月,戈南郡依然没给粮食,反有军户杀人夺物。大族长金牙忧心仲仲,就找来巫师和族伯,突发奇想地说:“我们让立邦家族的人打吧。他们不是要一块地吗?我们就给他们说,要地要雍人答应才行。他们一定会去要的,肯定打仗。”

十天后,米兰立邦人从东海高原而下,数日后开始一起针对战斗。从此,通州再无半点太平——。等次年中原大战结束时,通州境地已经狼烟四起,政令只能在城邑中通行。不少迁徙到中原的通辽贵族纷纷逃亡回去,投身到如何建功立业的战争中去。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一章 家道兴衰(上)

中原大战结束,整整一万八千余条草原、黑土骁果悍狼的尸骨永远埋在异乡的土地上。他们让人战栗的灵魂随着不息的秋风和青烟上扬,将永远伴随着夏侯武律为首的盖世豪杰,回到长生天的身边。

受迫于保留反击能力、遥身一变的数万外兵,朝廷不得已宣布首犯既没,仅让一部分接受改编,绝大部分回家。可当剩下的数万人能够分批回归故土时,他们已失去十万大军挥师南下的雄风,变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行尸走肉,毫无毋宁一死的气概可言。

恩德滚滚流淌,让所有的感激发自内心。人们只在随军萨满的仪式中惦念被长生天带走的父兄,神情忧伤,却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尚有主宰自己的力量,致使雍人亦有畏惧。

朝廷还未敢轻放龙青云,一怕他有了价码,二怕没有加以控制就纵虎归山。他们见草原上的小部落战斗力最差,协同作战能力低,而神经末梢却敏感得很,怕有风吹草动致使这些人流窜为匪,就让之成为协定的最先受利者,第一批回乡。

而与他们同行的是朝廷所派遣的官员。他们只等到了目的地就丈量藩国,定制常备兵力,收买势力等等。

飞鸟和自己的同伴就混杂在这一批败兵流中。

当日,他带着十几人接近庆德,既没法穿过王师的封锁和叔叔汇合,又怕不能轻易穿越各地的关隘回急需应变的家,又急又无奈。好在萨拉撒满阅历丰富,又认识不少小部族首领,就建议他和自己一起混去投降阵营,再图后变。

之后,他们加入尼玛达赖家。途经王河东,备州,一路向草原挺进。

汤汤人马一路通过马门关,大金山,野虎岭,再接下来来到辽阳郡,尔后又经过两日,到达屯牙,不知有多少吞咽的悲歌和忧伤马头琴,却只换的关山迷茫,鸟兽含凄。

此时,若这是在草原上的一次战败。一定会有一位草原英雄站出来。他注目伤残死亡,奋声给自己的儿郎部众许诺:“看到了吧,这是敌人给我们降临的灾难。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那时流血的、哭泣的,被战马踏破头颅,踢毁炉灶的将会是他们。”

但这次不同,前面马队只踏尘扬土,不曾回头,给后面留下似思似念的烟云。

※※※

在关前驻下的最后一夜,征人尽北望,只有山关秋月下的秋露浸湿人的衣物。

次日清晨来临,天刚蒙上轻纱,人头马头有点攒乱,无不早早翘头苦盼出发,走到武律山脉强筋铁骨的保护之下。

龙氏随员、各部首首领和一些靖康官员满头是汗地调度,好不容易恢复点次序。但人们仍是发了疯地抢走,生怕走得晚的被靖康留下。

虽然中原王室并没有特别通缉仇人的家眷。但狄飞鸟却仍是一名潜在的敌人。一路上,众人都怕他被人认出来。见天仍有余热,不能用牛皮捂,用马车闷,就给他弄了一张狼头面具。嘱咐他不可乱和人接触,也不能随意取下。

面具整日带在脸上,所受的汗盐摩擦难忍无比,不啻于酷刑。飞鸟耐着性子苦等至今,心里被猫爪子扒过一样地难熬。而张奋青几个却恰恰相反,他们虽不熟识自古以来的出塞难返之诗句。亦深念家乡的一草一木,萌生背井离乡之愁。

飞鸟出了关城,打马偏离行伍。立到关外踩成实皮的土坡上,感情复杂地回头望关。

十几骑从旁而过,其中激动的男人见他带了狼头面具,过往时猛地一叫,他却目不斜视。

昔日,他跟随父亲,就是从这里入关的。那时,他和如今的大部分人一样,觉得此雄关犹如铜墙铁壁,将武律山南保护得滴水不露。但此时,虽再见此城坐落山谷,依着山势危压欲摧,上头乱云四横,却觉得它不过是一座土石围垒,再也没有当时的威武气。

他心里渐渐被朝阳染上颜色,忍不住又一次想起自己的阿爸阿妈,心中几欲落泪,不禁暗问:知是吞噬人血肉的牙口,父亲还是进去了,如今竟连放到原野让狼兽啃的骸骨都没有留下。

有仇若不必报,必被所有人唾弃。这一刻,他的恩仇之意又一次涌上心头,恨意加剧,就地想立下誓言,但还是克制住了。赵过见他脸上的面具抖动,只当再也忍受不了面具的折磨,劝道:“等再走上一段路,就可以让我替你带带!”

他的话提醒了飞鸟。飞鸟前后望望,见弯曲的队伍爆发出匪夷的呼喊,不少人惊喜交加,感动得几乎跪拜,便喊了一下正对着还未露出真正面目的原野看不休的张奋青,低声安排说:“再往前走不久就是赤勒川,我们就从那里离开。那里的秋草最深,能走得悄无声息。我去和萨拉师公说一声,你们都做好准备。”

张奋青点点头,压低声音说:“我和杨林去弄点粮食,要是找不来就抢。”

“干粮?!不用弄。”飞鸟往遥远里一指,说,“那里到处都是。”

几个人立刻都看,印象里却尽是草里长出的秋玉米,秋花生。

飞鸟也没给他们补充解释,只是挑动面具内的眉毛笑话,然后转身去到萨拉老人的身边。

这老人本来有咳嗽气短的病根,但几来几去,偏像山里的老树根一样坚韧,又能挨饿又不乱生其它病。此时,他气色不改,听飞鸟低声说过,就用鸡爪一样的手摁到飞鸟的肩膀上,说:“你的父亲也是草原人,那心魂都是长生天给的。

我看你就把骨灰一路撒归大地吧,好让他没有解脱的灵魂安息。我已不能骑快马奔行,跟你是拖累你,就从这回去。你以后遇到了什么事,就去我的敖包找我好了。一定要找我!”

飞鸟点点头,想起多亏老人时时照料,便紧紧地拥抱住他。发自内心地说:“阿公是我的恩人,我一定会去看你!”

※※※

半中午的时候,山关已经被他们远抛于身后,周围显露出一望无际的草地,长势越来越高。到了赤勒川,常年没被相当规模的畜牧群啃压的羊草、沙芦、狗牙子、稗子草、苜蓿,泛滥成灾,几乎把人吞没。

飞鸟六人就在这里和萨拉老人分别,借着草掩,转而抄野别行。

梦里的波浪柔柔地在眼前漂动,招摇的草籽哗啦啦地磕进人的衣服。飞鸟整个心思都在瞬间释放,他一手摘下面具。

摇着手臂驰骋,痛快地在这草野中飞翔。清爽的秋阳明洁如雪粉,天空湛蓝如洗练,腾起的蒲公英连衣服也不放过,一定要众人送它们到新的地方去生根。

奔了半晌,他不禁从马上滚落。跪在地上,抬头嘶吼。

吼声悠远凄厉,听在张奋青等人的耳朵里,却觉得如狼嚎无二。

张奋青从来没有想到人的气息会这般,心头受到感染,也为自己的命运惘然,而后见想法不多的赵过和张铁头先后下马,学了样叫,不禁暗怪他们不体会他人之愁。他再抬头往杨林面上看去,果已看到横流的眼泪。心中不免暗想:阿鸟是决不肯这样哭地。

片刻之后,赵过“呜呜噢噢”发泄完,就捧着肚子喊:“阿鸟呀,我肚子饿叫了!”

一旦离了大队人马,每天仅那么一点的供应也没了,众人奔了这一阵子。不只他一个人的肚子在咕咕叫。张奋青一听赵过嚷,就记得飞鸟告诉自己“干粮到处都是”,忍不住把视线放到荒草堆里,一遍一遍地搜索。

他的马打着转,配合他的四处望,却找不到什么可以咬一口的。不禁大为怀疑。

马转来转去。突然一蹄踩空。一腿卧地,将他甩下。众人慌里慌张来看他。这就发现马踩塌一截土皮,好是它站着打转,人马都没有受伤。众人庆幸之余,又发现另一个差不多的洞,纷纷问飞鸟:“这什么窟窿。”

“兔子!”赵过大喜,他这个打猎的行家说完,就把人拉成一圈,视线往众人的腰挎上瞄,看得众人毛毛的,“都站过来,撒尿。快!”

众人正笑解裤子,腰一叉准备之际。飞鸟把草趟得呼啦啦响,人影已在数步开外。他们怕五道水柱不够,大声地喊,却只见飞鸟“嘿呵”喊着,不断转弯,最后一卷身子,斜斜扑到。众人奔过去,见他提了一双长耳朵兔,眼睛血红。

赵过怎么也没想到它竟已跑了出来,慌忙向飞鸟取经。

“兔惊狐狡。兔子最受不得惊吓,听不得风吹草动。它肯定以为它的洞穴塌了,忙不择路地奔出来!”飞鸟见连赵过都稀奇,自觉不能不好好磨砺他几个,一掖兔子就放:“赶快——,我不杀生。”

张铁头早瞅着兔子不放,陡然见飞鸟丢手,来了一式“平沙落雁”,压着扁兔子哈哈大笑,落井下石说:“我吃的有了。你们不能怪我占便宜,实在是你们太脓包了。说好了,谁抓的谁吃。”

飞鸟见他主动替自己促成打猎动力,轻轻笑出闪亮的牙齿。随后,他在自己的马上看,心头却又失望:只见几个人拿着刀枪,唱着小曲,这趟趟、那去去,不时碰头打打闹闹,完全是来到郊外玩耍,而不是去劳作。

他略一构思自己的训练大计,觉得先把人饿一饿才能让他们当打猎是正经事,心想:饿极了的狼才会上羊圈。我总不能没有你们耐饿吧,好好嗷嗷你们。

想到这里,他这便一掖马缰,先行慢走,大喊:“走吧。”

众人只好跟他上马。很快,五人五骑并排驰骋,提刀绰枪,威风凛凛。后面一个张奋青远远吊着,不断大声地喊:“等等我。草里坑多,不能走快呀!”

“哪有那么巧的事?!”赵过以一句不满给他结束,“走快,把他一个撂在后面,他就肯走了。听阿鸟说这里狼多,谁用狼吓吓他?”

刚说完,就见张奋青已经箭一样地蹿上来,远远冲飞鸟大喊:“后面也不知道是条野狗还是狼,远远看着我不放。”

飞鸟看他点了火一样跑。提马就逃之夭夭。赵过还犹豫了一下,而一群人却疯一样,叫嚣着狂追飞鸟。

片刻已是十余里。背后的某块草地上,一条刚学会觅食的小狼似笑非笑地挠着一条大老鼠跑。

他们这一走就到了草地外的戈壁。放眼一望,全是光秃秃的石头片子和碱皮子,几十具即将腐朽的碎骨已经没入荒地半截,此时想狩猎也更难打到什么。

眼看飞鸟守孝而不杀生,怎么也不肯动手,众人只好连饿了几顿。

飞鸟这时才知道自己错得多厉害。除了赵过和自己,剩下爷四个本来就是吃糠咽菜长大的。一个比一个能饿,饿着唧唧叫还有说有笑。

就在他自己差点受不了。渐渐开始失望的时候,赵过开始认真,几乎追死了马才拖回一只被打烂头的野羊。

※※※

两天后,他们到达牧场的一处秋营。

这时,中原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回牧场,原有几百几十口子人也跟着头人偷偷挪去牧场里的牛羊财物迁徙。留下这个水草尚好的营地、二十余家牧民和一群孱弱的、难以过冬的牛羊。

飞鸟跟着剩下的十户长扎西在营地一走,就知道牧场的马匹被裹得一个不剩,仅仅留下的人家中有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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