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其实很有趣儿-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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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长大了,会说话了。于是朱瞻基就想,得给孩子请个有学问的老师啊,宫外的饱学鸿儒倒是车载斗量,可是让他们切了两腿间的肉嘟嘟入宫,他们却坚决不肯,明摆着,他们所谓的忠于皇家,都是有私心的。
要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一定得找个没有丝毫私心的饱学鸿儒才行。
朱瞻基的眼睛,落在了太监王振的身上,顿时为之一亮。
王振可是自宫入宫的,若然此人有丝毫的私心,岂会做出如此惨烈的牺牲?再者他的学问学识,丝毫也不比宫外的那伙人差,儿子的家庭老师,就是他了。
于是王振出任太子朱祁镇的老师,教了一段时间,朱瞻基过来视察王振的教学成果,他将走路还不稳当的小朱祁镇抱起来,放在膝头,问:“将来你当了皇帝的话,能不能让天下太平。”小朱祁镇清脆地回答:“那太小意思了,天下太平有什么难的?”朱瞻基大惊:“哎呀嗬,这小东西……再来,如果有乱臣贼子扰乱天下,小兔崽子你敢不敢率六师出征?”小朱祁镇笑道:“不过是统兵出征而已,这太,小儿科了。”
眼见得这孩子如此聪明,在场的群臣全都扑跪于地,眼含热泪,放声狂吼:“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等朱祁镇长大成人之后,果然迎来了一次御驾亲征的机会,但是结果却让所有的人跌破眼球。
朱祁镇给搞砸了。他是如何一个搞砸的呢?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2)太监一直在努力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大明第六兼第八任皇帝——朱祁镇的个人简历。
朱祈镇历史档案
姓别:男
姓名:朱祈镇
出生:1427年11月11日
籍贯:北京
属相:羊
星座:天蝎座
血型:AB型
身高:174公分
体重:58公斤
相貌特征:清秀、斯文、儒雅。
职业:出任大明帝国第六任,及第八任皇帝。
特长:拥有无可比拟的亲和力。
社会关系
父亲:宣宗朱瞻基
母亲:孙氏
妻子:钱氏
儿子:10人
心路历程
0岁:出生。
4岁:以太监王振为帝师。
6岁:回答父亲朱瞻基的御前殿试,赢得群臣百官山呼万岁。
9岁:在全国人民的一致拥戴之下,出任大明帝国第六任皇帝。
22岁:福建沙县邓茂七群体事件发生,旋即平定。
23岁:瓦剌人虚冒统计数字,冒领奖赏,遭到王振的驳斥,瓦剌人因此而闹起群体事件。于是朱祁镇御驾亲征,战于土木堡,为瓦剌分裂分子所劫持,作为人质谋攻北京城。城中景泰帝朱见深登基,朱祁镇被迫下岗。
24岁:朱祁镇返回北京,居住于南宫。
31岁:得到武清侯石亨,副都御使徐有贞,宦官曹吉祥拥戴,朱祁镇再次当选为皇帝,是为大明帝国第八届皇帝。
32岁:释放关押了五十四年的建文帝朱允汶的太子朱文奎,关押时其人两岁,出来时几同白痴,不识鸡鸭牛羊为何物。
34岁:揪出了以忠国公石亨为首的反皇帝集团,石亨处死。
35岁:大太监曹吉祥起兵,主张一切权力归太监,要武装夺取政权,失败后灭族。38岁:卒。
看看朱祁镇的个人简历,我们不能不发出这样的感慨,朱瞻基不懂得教育啊,他在朱祁镇的心里,埋下了未来的悲剧种子。
试想,朱瞻基问年幼的儿子——若有乱臣贼子扰乱天下,你敢不敢率师亲征?问小孩子这个问题,小孩子只能回答敢。这个敢字既然说出了口,从此就成为了横亘在孩子心里的一道障碍,如果现实生活中没有这道障碍,孩子会自己营造出这道障碍,以便完成他心理上的跨越。
说明白点,未来的朱祁镇,在他有生之年里,必然会替自己找一个御驾亲征的事体。如果找到了千好万好,怕就怕找不到,届时这孩子就会自己制造麻烦。有许多人,终其一生就是不停地给别人制造麻烦,就是因为他们的心智模式出了问题,在幼年时期被人输入了错误的信号。
人的大脑,就好比一台笨笨的机器,思维就好比运行在这台机器上的程序。如果程序是错误的,甭管这个人是多么地努力,一辈子也只能是南辕北辙,徒劳而无益。朱瞻基以其绝对的威权,对朱祁镇输入了一道错误的程序,这个大明帝国,已经隐伏下了可怕的危机。
单只是朱瞻基添乱倒也罢了,如果朱祁镇的人生导师再懂点心理学,未来的心理矫正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朱祁镇的人生导师,却是被朱棣喀嚓一刀的王振。好端端的,竟然被切了这么一刀,王振的心理必然是很受伤。心理学他是没办法懂了,最多懂点生理学。再让他担负起矫正朱祁镇心理的重任,这个工作,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然而王振一直在努力,要让自己配得上一代帝师的尊荣。
朱祁镇登基的第四年,终于有个机会让王振一展才华,震动朝野。
(3)三代人的精心运作
朱祁镇做了皇帝的第四年,发生了一件很小很小的案子。
在福建,有个驿丞很凶,因为他是朝中三朝元老杨溥的同乡。此外还有个按察佥事廖谟,也同样很凶,因为他是朝中三朝元老杨士奇的同乡。于是两个凶人碰到了一块,一个比一个凶,但是按察佥事廖谟官比驿丞大,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吩咐手下把驿丞按倒,“砰砰砰”一顿狂揍,再放开,凶驿丞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出人命了,官司上报,请朝中大臣们解决此事。
老臣子杨溥发现被打死的人是自己的同乡,顿时气愤于心,强烈要求将凶手廖谟绳之以法,判处死刑。而老臣子杨士奇,发现打死人的廖谟是自己的同乡,就坚持要求判处廖谟因公杀人,批评教育一下就算了。两个白胡子老头都要为自己的乡人出头,彼此不服,就在朝堂上嗷嗷嗷地吵了起来。
俩老头吵不明白,就找群臣说理,可群臣谁敢惹他们两个?当即连连摇头,说:“两位老领导的话,都是对的,都是值得我们认真学习的……”看群臣也决断不了,俩老头就吵闹着来找太后说理。可是太后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里弄得懂这些怪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就询问帝师王振。
王振笑道:“杨溥和杨士奇,这两位老干部啊都是存了私心,想袒护他们的同乡。如果按杨溥的来判,判决廖谟死刑,这肯定是重了。可以如果按杨士奇的来判,说廖谟只是因公杀人,这又未免太轻了。那么这个案子到底应该如何判法呢?很简单,太祖朱元璋皇帝,早就颁发了一部《大明律》,现在请大家拿起《大明律》,跟我一起认真学习太祖皇帝的教导。太祖朱元璋皇帝教导我们,如果遇到下级官员太凶,惹火了上级官员,把下级官员活活打死的案件,不可以判上级官员死罪——人命虽然关天,领导面子更重要。但也不能就算是因公杀人,理应将杀人的上级官员撤职查办,严肃批评。”
学习了朱元璋的讲话精神,撂下书本,大家顿时一个个心明眼亮,再看太监王振,不由得肃然起敬。不愧是帝师啊,《大明律》背得滚瓜烂熟。
此事过后不久,又一起恶性刑事案件出现了。
这一次,同样也是歹徒杀死人命,但这个歹徒,来头不小,等闲人物是惹不起的。这凶手便是三朝元老杨士奇的宝贝儿子杨稷。却说那杨稷打小生在官宦之家,父亲又是连续三届皇帝倚重的老臣子,所以这杨稷就想,我爹这老头这么有本事,凭什么我就不能杀几个男人,抢几个女人,啊,凭什么我不能啊?
史书上记载,那杨稷恃仗着父亲的权势,横行乡里,枉杀无辜,闹得越来越不像话。此事被御史查到,立即写奏章上报,可是刑部的官员也不敢惹杨士奇。虽然暂时把杨稷捉来了,却好茶好饭,美酒大肉,每天供养着,不敢真的把他名正刑律。见此情形,御史们愤懑于心,继续上表弹劾杨士奇。
在杨士奇的内心里却是复杂已极,难以言说。他一生耿正,决不愿意循私枉法的,但杨稷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再坏的孩子,在父母心里也是天使,尽管杨稷恶贯满盈,可杨士奇却是愈发地疼爱他。可眼下的情形是,如果直说让刑部放了自己的儿子,莫要说自己的一世清名,毁予一旦,而且更容易引发政敌的攻击,闹到最后说不定是个什么结果。可要是让自己说出来杀儿子的话,这岂是为人父母者能够做得出来的?
为难之际,杨士奇夜翻《论语》,翻到了一句孔子的话,“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曲中矣”。意思是说,法律这东西算个槌子?做父亲的,就是要包庇儿子,做儿子的,同样也要包庇父亲。你看这么个搞法不对头,可只有这样,社会的亲情关系才能够维系,人类社会也才能够变得和谐起来……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于是杨士奇丢了《论语》,立即写了封辞职书信。
不管了,老子把我儿子给你们留在大牢里,爱放爱杀,都随你们吧,老子不管了。杨士奇在心里说。
杨士奇离休,杨荣病死,杨溥又是满脑壳私心,此后的朝政大权,终于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王振的手中。
将国家政权转入到太监的手中,是由成祖朱棣精心设计,经由仁宗朱高炽的推动,再经宣宗朱瞻基的配合运作,整整花了三代人才完成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削弱士大夫对朝政的影响——相比于太监们,士大夫的私心更重。
别看士大夫一个个道貌岸然,冠冕堂皇,可说到底,他们打的每一个主意,都是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相反,太监连卵蛋都割掉了,最大的私心不过是多弄点银子,肯定比士大夫更可靠——在这个问题上,大明帝国的历任皇帝们是有明确的共识的。
(4)你伤害了我的骄傲
却说那大元帝国,自从被朱元璋赶走之后,就流落到荒野之上,向原始人的时代迅速退化。退化到了朱祁镇当皇帝的时候,元人的残余势力,已经一分为二,东边有一伙,称之为鞑靼,西边有一堆,称之为瓦剌。鞑靼和瓦剌相互对打,此消彼长,此起彼伏,这时候瓦剌是最强大的,但与大明帝国相比,差得还远。
于是瓦剌就上表称臣,并派出一支使者,到大明朝上贡。大明有个规矩,宁可让老百姓没得裤子穿,也要让国际友人满载而归,所以瓦刺人派出来的第一批使者五十人,个个都揣着大包的金银回去了。
次年,瓦剌派了一百人来,又是人人满载而归。
当时瓦剌的领导人也先就琢磨了,这个大明朝……好像有点缺心眼,贡使不过是搞运输的物流,你给他们那么多的银子干什么?再多派些贡使去。
结果,也先发现大明帝国硬是心眼不够用,不管派多少贡使来,大明这边统统让你满载而归。那么,要派到多少个贡使,大明帝国这边才能够醒过神来呢?也先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就不断地增加贡使的数目,一直增加到三千人。
这时候大明这边正是王振总揽朝纲,他发现也先这厮摆明了在玩大家,就不客气地按常规贡使的人数支付辛苦费,瓦剌的三千人大部队,只揣了几锭银子走路。
尽管派了三千名贡使是摆明了戏弄大明,可临到大明按规矩办事时,也先还是觉得心情很受伤。
也先说:“大明帝国,你伤害了我的骄傲。”
瓦剌,是草原上的雄鹰,是英雄成吉思汗的后裔,就这样被大明所伤害,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烟尘处起,红旗漫卷,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却苍龙——瓦剌铁骑出动了,数万名精锐骑士,进逼猫儿庄。大明守将仓促应战,却被打得落花流水,西宁侯朱瑛,武进伯朱冕,双双战死,都督石亨挥舞着金背砍刀,疯了一样地杀出一条血路,头也不回地落荒而走。草丛里还有一个监军郭敬,吓得一个劲地抹眼泪。
消息传到北京城,百官大为震骇,唯有王振与朱祁镇,却是欣喜若狂。为啥他们俩这么高兴呢?很简单,他们终于等来了机会,得以兑现二十年前对宣宗朱瞻基的承诺。昔年朱瞻基问朱祁镇:“若有乱臣贼子扰乱天下,你敢率军亲征吗?”朱祁镇当时响亮地回答:“敢!”
这个敢字,别人听过了,也就算了,你爱敢不敢,关我屁事?可这却是朱祁镇生命成长的最深刻记忆,也是朱瞻基留给王振的一道作业题。这么多年以来,师徒二人坐在宫里瞎琢磨,琢磨的就是如何来完成这道题。只是天下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这道题始终是没得机会做。
现在,这道题终于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只有王振才能够理解朱祁镇兴奋,也只有朱祁镇才能够理解王振心中的欣慰。只要完成这道题,他们对死去的朱瞻基就有了一个交待。
御驾亲征!王振命令兵部:“立即调集五十万人马,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