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容华-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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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他问。
穆卿的嗓音变得清朗,就连侍卫也能听出,他的心情很愉悦。
“后来,萧媵侍又带着春玉去了珠宝首饰铺子,但也一样没过多久就离开了。之后又在路边的算命摊子前逗留了一阵,最后,萧媵侍去了陈氏药铺,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来。”
听到这儿,穆卿微微皱起了眉。陈氏药铺是老字号的铺子了,她无病无痛,去那儿能做什么?
见穆卿疑惑,侍卫略带猜测地说道:“兴许是去为春玉那丫鬟拿点消肿药,毕竟绸缎铺子的掌柜之前好像打了春玉。”
穆卿只是听着,脸上的疑惑依旧没有消去。
“然后她就回府来了?”穆卿又问。
那侍卫点点头。
穆卿深吸一口气,挥挥手让侍卫退下去。眼见着窗外已经渐渐迷蒙,他起身来抖抖衣袍,准备去钟翠阁看她。
今日她都愿意出门去了,兴许不会再继续闭门不见。他这样想着。脸上浮出浅笑。
刚一跨出门,良忆就莽莽撞撞地迎上来,穆卿顿时眉心一拧。正欲说有什么事都先搁一旁,却又瞧见良忆身后弓着身子的人。正是春玉。
他这才放宽了心,等着良忆禀报。
良忆笑得一张小脸红彤彤地,想说什么,却又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穆卿皱起眉,受不了他的扭捏,索性看向春玉:“你来说。”
春玉也款款笑着,只说:“萧媵侍让小的过来。请大帅务必在今夜戌时三刻前往钟翠阁,萧媵侍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知大帅。”
穆卿对此有些惊异,却也不多问,估摸着现在已过酉时。离戌时三刻已经不远。
“你回去告诉容儿,本帅一定准时前来。”他笑得意气风发,好似真的准备着要前去赴约一般。
春玉欣喜地将话带回给萧容。萧容听罢,深深一笑,上前拉住春玉的手。将一包银两塞给她。
“去膳房找贾大娘,我已经将一切都说与她,她会着手为你安排的。记住,离开大帅府,走得越远越好。”
春玉不解。今日萧容进了首饰铺子,并不是去买首饰,而是去变卖自己府里的首饰。当时春玉就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不曾想变卖成的这些银子,是为了给她。
“萧媵侍……”她将银子推回去,跪下来。
萧容知道春玉不是个没良心的丫鬟,但是都到这时候了,她反而希望春玉能没心没肺一点,早些离去。
见春玉跪着不肯起身,萧容横了横心,将她拉起来推出门去,“大帅府不是你该留的地方,带着这些银两去找贾大娘,她会好好安顿你的。再不走,就连我也保不了你了!”
春玉眼睛红了,最终跪下来对着萧容磕了好几个响头,才匆匆地赶去膳房找贾大娘。
院中的梅花暗香盈盈,萧容怅然望着远处,天边最后一抹温腻的光终于被黑暗吞没,她提了提衣裙,起身走出钟翠阁。
揽月阁内飘荡着温腻的娇香,她走进赵妾媵的房间,眼神淡淡地扫视着这一片寂寞的繁华。
赵妾媵依旧殷勤地让小敏端来软椅,招呼萧容坐下。
“听说萧媵侍最近出府置办了些绸缎?”
赵妾媵双眼灵灵地打量着萧容,似乎想从她这身普通款式的妆花缎袄子上看出些门路。
在位份上,赵妾媵如今可谓是独揽整个大帅府,吃食用品算得是最好的。想着自己当初受了那么多的欺凌,如今能熬到这一天,也着实不易。
受过苦的人,向来懂得生于忧患,赵妾媵也害怕自己哪日就同那些短命姬妾一样凄然死去,因此各个方面都力求尽善尽美。魏夫人已经树倒猕猴散,那慧心阁就好似冷屋子一般,赵妾媵自然不会前去沾染晦气。
她需要讨好的,是大帅,是萧容。需要拉拢的,是府里剩下的姬妾。她和那些姬妾一样,同样有名无分,幽居在府里,就该相互和睦。
赵妾媵比其他姬妾更聪明的一点就是她很会效仿萧容,一面讨好着,一面暗自摸索着萧容的衣着品位。因着她和萧容本就有几分相似,萧容能穿得上身的衣裳,她穿着也不赖。
虽然也终究求不来大帅一丝一毫的疼爱,不过令她欣慰的是,这样谨小慎微,至少不会太过讨人厌。
赵妾媵想着,即使就这样寂寂冷冷地过下去,倒也算赚得了舒适安逸的一生,比之于她以前的苦日子,现在的生活,简直是求之不得的。
因此在萧容提出让她收拾行装离开大帅府的时候,赵妾媵立刻立刻就拒绝了。
“我用御令提前打了招呼,府门口的侍卫不敢拦你。你大可以将这整屋子的珠翠绫罗全都带走,没人会拦你。”萧容平静地看着她。
赵妾媵却显得难以接受,她起身来,摇摇头,“为什么要赶我走?萧容,我不会跟你争的,我不会跟你争大帅的!”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朝着萧容跪了下来。
萧容无奈地摇头,“大帅府今夜会面临大难,你还想活命的话。就立刻离开!”
萧容起身来踏出门去,“我言及至此。走不走,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说罢,面色冷然地踏进屋外的夜色中,听到身后传来撕心般的低笑。
“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我才不会走呢!我不想失去,不想失去!”
萧容疾步走出去,赵妾媵的声音才渐渐听不到了。
府内应该善后的下人。萧容都已经安顿过了,再回到钟翠阁,刚好戌时。
她沉静地坐到镜台前,鸾烛微微闪烁。铜镜中映出一张清冷的脸。
那红艳的,不是别的衣裳,而是一套崭新的嫁衣。再次穿上这嫁衣,萧容脸上漾着凄迷的笑,鼻尖却酸酸地。
望着铜镜中那抹残忍的红。再次想起娘亲的话,娘亲说,女人要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不为取悦男人,只为取悦自己。
过了这么多年。她再想这句话,竟生出了许多不同的感慨。
娘亲本来贵为长公主,却为了父亲逃出夏国,她这短暂的一生,拥有了短暂的幸福。她定也曾对镜梳妆,可那不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谁呢?
原来到头来,娘亲说的都是反话呢。
萧容对着自己清苦一笑。
淡扫蛾眉,玉粉敷面,头戴金翠梳篦,耳坠红缨流苏。
望着已经满是珠翠的发髻,她陷入一阵沉思。虽有些迟疑,但还是摸索着取出了那支翠绿发簪。
自从她进宫以后,这支发簪就鲜少再戴,它本来缺了一角,如今又已是完好无损。想来大抵是穆卿拿去镶好了。
发簪在手中轻轻转着,许多回忆直涌上脑海。
爱的,恨的,挣扎的……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将它别在发髻上。
她特意选了戌时三刻,因着出府去特意问了算命先生,说今日也就这时能算个良辰了。
眼见着时辰快到,她利索地取出瓶中的解药服下,打开那扇贝白玉盒子,轻巧一勾,点出莹润的唇色。
她曾埋怨穆卿在她新婚当日没有留在府中,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人和事以后,她终究还是打算完成这个自私的心愿。
门被轻轻推开,她星眸微敛,徐徐回首来,顺着身后的火红裙摆,瞧见门口一脸震鄂的穆卿。
绛唇微启,她轻声道:“大帅来了?”
穆卿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一身红嫁衣的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似乎是在梦里。
她娉娉婷婷起身来,美艳卓绝,嫁衣柔软地顺在身后,映出一片惑心的瑰红。
直到她身着嫁衣朝他走近,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她终是圆了他的夙愿,愿意再为他披一次嫁衣,给他补一个洞房花烛夜。
“容儿……”他脸上漾出前所未有的幸福笑容,快步上前搂住她。
他胸膛猛地一个起伏,似是在哽咽。
萧容闭着眼将自己融进他怀里,感受这份迟来的温柔。
“容儿。”他再次开口,嗓音颤抖却坚定,“其实一直以来……在我心底,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我想娶的,也只有你。”
萧容感觉一阵蕴热袭上双眼,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我知道。”
感觉到穆卿的手开始抖起来,她撤出身抬起脸,看清他激动得发红的双眼。
他伸出手轻抚过她的发髻,然后停留在她冰肌莹彻的秀靥上,他唇角温柔地笑着,禁不住赞美道:“容儿,好美。我的容儿好美。”
他目光流转,触及她细润的朱唇,好似沉醉了一般,随即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了下来。
感觉到温腻的唇片被他轻轻吸入口中,萧容暗暗紧闭双眼,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来。
她之前本还想着,究竟要怎样吻他才能显得顺其自然,不带企图。可现在才发现,这一切思虑终究都是多余。他对她根本没有戒心。
这一刻,萧容突然觉得公子胜说的很对,即使她将剑指着穆卿,他也不会闪躲。
他忘情地在她唇间痴缠,她流着泪回应他。她突然后悔了自己方才服下解药,她想,如果就这样和他一同中毒死去,倒也是幸福的。
他越吻越沉迷,颤抖的手也越搂越紧。最后索性将萧容打横抱起,拖着长长的血色衣摆,将她搂上了软榻。
第347章 不变选择
他心里在狂喜着,觉得这一生再无遗憾了。
他娶了那么多女人,挑开了那么多次红盖头,忍受了那么多个没有她的夜晚……
他低头凝视着她,依旧觉得这一刻实在是太美,美得不真实。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人声四起。
穆卿惊疑地起身来,虽有些不甘愿,但还是轻声对她说:“我先去看看。”
他说着,起身往外走,并没有发现红妆下的她脸色有异。
走出门去才发现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永华阁的方向更是人声鼎沸,火光煌煌。
穆卿眉眼一沉,望着那火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正欲起身前去,却不料身后传来萧容的声音。
“穆卿?”她这一声唤得急促而胆怯。
他回过头来,见她立在门口,逆光下的嫁衣显出几分残忍的血色。
他轻松地对她笑了笑,走到她面前溺爱地抚上她的脸,问道:“怎么不叫大帅了?”
萧容没有应,都到生死关头了,她哪还想那么多?
他迅速地俯下头来再吻了她一下,语气带着允诺般的坚定,“进屋去,等我回来。”
萧容看到他的长袍倏然飘起,然后风一般地消失在她眼前。
她有些恍然地退回屋内,坐在镜台前,神色寂寥,似哭似笑。
穆卿冲到永华阁去的时候,已经尸横遍野。很快,他也被团团围住。
他眼色冷厉地瞪着围上来的人,没有错,他们都是宫中的侍卫。
暗自估摸着这数目,远不止上次玄棣强派给他的那些,看来,他们是里应外合。然后迅速控制住了府里的守卫。
穆卿还未开口,便听得一阵阵凄然的哭声响起,他望过去。一群女人被押着带了过来。为首的赵妾媵哭得最为凄厉,后面的都是府里的其他姬妾和丫鬟。
穆卿双眼微眯。冷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快速地扫视周围的状况,府内的侍卫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看着他们滴着血的刀口,穆卿暗暗紧握双拳。
火光之中,一个为首的侍卫上前一步,仰着头朗声道:“穆大帅。你勾结朝臣,意欲谋反,礼部尚书已经全都招了,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话刚一落音。头发披散的周潭就被推到了穆卿跟前。
周潭衣衫不整,全身不停发着抖,脸上满是血痕,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分明已经被打成一个废人了。
周潭自己也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本以为国相和大帅之间只是一场文争武斗,他选择了公子胜。也就只是换了一个立场罢了。却不料公子胜并非欲要与他同盟,反而趁机对他下毒手,逼得他不得不妥协。朝堂上下都知道他和穆卿交好,他出来揭发穆卿,穆卿必然百口莫辩。
看着周潭这副模样。穆卿也大抵明白了其中缘由,也不再为难周潭,而是仰起头,朗声反问:“你们说本帅意欲谋反,可有证据?”
那侍卫一听,更加嚣张,指着穆卿大吼道:“证据就在你的府内!周潭说你有一封密函,里面就提到了同你相勾结的朝臣,如今大帅府已经被重重包围,识相的就交出密函和帅印,还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穆卿眉眼一扫,眸光遽冷,怒斥道:“哪里来的野杂种,敢这样对本帅讲话!”
这句刚一落音,那喊话的侍卫就被穆卿掐住脖子举了起来。他惶恐地在半空中瞪着脚,刚发出一声叫喊,就听得颈骨咯咯两声。
侍卫的手脚无力垂下,就再没发出任何声响。
穆卿低哼一声,手一挥,将他的尸首扔向周围的侍卫。
侍卫们纷纷让开,躲过了飞来的尸首,又迅速围上来。一个个面有惧色地举着手中的刀子,谁也不敢首当其冲地上前一步。
良久的对峙之后,不知哪个侍卫大吼了一声,四周的侍卫们就蜂拥般地围上穆卿。
穆卿掌中运力,向跟前的侍卫一掌击去,趁机夺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