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罗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站了起来,若不是他的教养,止著他发脾气,我相信他一定暴跳如雷。
他脸色煞白地站著,过了好一会,才道:“卫先生,再见了!”
我立时又道:“罗先生,还记得你撞了他车子的那位郭先生吗?”
罗定又陡地震动了一下:“是的,他失踪了!”
郭大侦探失踪的新闻,十分轰动,他自然知道。
我又道:“他失踪的经过,你自然也知道了?当时,我和他在一起,有一件事我没对人提过,提了也不会有人相信,那就是,郭先生从进电梯到出来,至少有十五分钟之久!”
罗定的神色变得更加惨白,他喃喃地道:“不止十五分钟,真的不止!”
我趁机问道:“情形怎么样?在这十五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内,电梯一直在上升?”
罗定的神情,是如此之恐惧,他的面肉在抽慉著,眼睁得老大,甚至瞳孔也扩张著,上下唇在一起发著颤,他那种神情,使我有不忍心再问下去之感,但是我却必须明白真相。
他过了好久,才道:“是的,电梯一直在上升,一直在上升。”
我站了起来,来到他的面前,直视著他,我希望他表现得镇定一点,因为我确确实实有许多问题想和他好好谈一谈。
我道:“罗先生,我们全是成年人,而且,全是神经正常,而又受过教育的人,你认为有这个可能吗?近二十分钟,电梯可以上升几千呎了!”
罗定失神地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又问道:“那么,罗先生,在电梯终于停下来之后,又发生了一些甚么事呢?”
我以为,我这一问,勾起罗定回忆起他的遭遇来,他一定会更惊惶恐惧,甚至会支持不住的了。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反倒立时镇定了下来,他道:“没有发生甚么!”
他在讲了这一句之后,好像觉得自己那样讲,有一点不妥当,所以又道:“那以后发生的事,我在医院对很多人讲过,郭先生也知道,我不想再说了!”
他在电梯终于停下来之后,我是听小郭讲起过的,那便是:他进了一个居住单位,到了阳台上,望出去,上不著天,下不接地,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本来,我是绝没有理由不相信小郭的转述的。而这时,我也不是不相信小郭的转述,我只是对罗定的原述,起了怀疑。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到罗定一定隐瞒了甚么,而且,我可以推测得到,他所隐瞒的事,是电梯终于停下,他出了电梯之后发生的!
这一点,从我一问起他以后发生了一些甚么事,他忽然变得镇定,以及他先说“没有甚么”,后来又作了补充,但仍然言词闪烁,说不出所以然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来。
这时,我自然不便直接指出这一点,我只好问道:“罗先生,你能不能对我再讲一遍呢?”
可是,罗定却已然下了逐客令,他道:“对不起,我很忙,你的公事已经谈完了!”
我仍然道:“那么,在私人的时间之中,是不是可以和我谈谈这件事!因为小郭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甚么事!”
罗定很不自然地笑了起来:“我的事,医生已经对我解释过,那是因为繁忙紧张的都市生活,使我神经过度紧张而产生的一种精神恍惚现象,我同意这个说法,郭先生失踪的事,不会有甚么关连,请你以后别再来麻烦我了!”
他是在推搪,而他推搪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掩饰他所隐瞒的一些真相。
那些真相,对小郭的失踪,一定是有著很大的关连,我自然不肯就此停止。
不过这时候,我已无法再和他交谈下去,因为他已经大踏步向门外,走了出去。
我看著他走了出去,也只好走出去,可是我有耐心,我在那商业机构的楼下,停车场中,我的车中等著,等到了下班的时间。
很多高级职员下班之后,到停车场来取车子,我看到了罗定,他看来和别人,并没有甚么不同,而且,看他的样子,决没有注意我。
我看著他上了车子,驾著车子离去,然后,我便跟著他也驶出了停车场。
老实说,这时我跟踪他,可以说没有甚么目的。我想找寻小郭,那和罗定可能完全没有关系。
但是我觉得,如果我对罗定的确实遭遇,有进一步了解的话,可能在毫无头绪之中,会找到一丝线索。
车辆很拥挤,我有时离罗定的车子较远,有时离得他很近。
车向东驶,不多久,路上较疏了一些,我仍然跟著他,我看到他在一家面包店前,停了停车,面包店中人,拿著一个纸盒给他,他接过纸盒,又继续驾车向前。
这自然不值怀疑,纸盒中不是蛋糕,就是面包,可能是他自己吃,也可能是他每天顺道买回去,给孩子当早点,这是一个正常家庭父亲的正常行动。
罗定的车,停在一条横街上,他下车,有几个人和他打招呼,他一定住在这条街上。
我也停下车,看著他,他走进一幢三层高的房子,这种房子,是没有电梯的。
他走进屋子的时候,看来绝对正常,一点也没有可疑之处,这使我不想下车继续跟踪他,因为他说过,叫我别再找他的麻烦。
可是,除了在他身上,可以找到一点小郭失踪的线索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车中,我想了很久,才决定下车,也走进了那房子,我知道他住在三楼,我一直走上去,到了三楼,那里一共有两个居住单位,其中有一个,门口钉著一块铜牌,铜牌上刻著“罗宅”两个字。
我按铃,来应门的,正是罗定。
罗定一看到了我,立时沉下了脸:“卫先生,你这算是甚么意思?”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行动很不对头,是以我只好低声下气:“罗先生,我是来求你帮助我!”
罗定的脸拉得更长:“我不能帮助你甚么,我警告你,千万别再来骚扰我!”
我听得屋子里有女人的声音在大声问:“甚么人啊?”
罗定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一个讨厌的家伙!”
他一面说,一面用力关上了门。
在门快要碰然关上之际的一刹那间,我一时冲动,真想撞门冲进去!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只是在门前,又默默站了一会,便转身走下楼梯。
第二天,一早,一位警官就将我吵醒,那位警官以很严肃的神情警告我:“我们接到投诉,说你在骚扰一位罗先生。”
我呆了一呆,苦笑了一下:“我只不过向他问一些问题,希望能够找到线索,寻找失踪的郭……”
我请到这里,那警官已挥了挥手,打断了我的话题:“那位罗先生接受了医生的劝告,然后来向我们投诉,他来投诉的时候,带来了一张医生的证明书,证明他极度神经衰弱,任何骚扰,对他都会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所以请你停止一切对他的行动!”
我又呆了片刻,才冷笑著:“事实上,这位罗先生的神经早有毛病了,并不是我使他神经衰弱的,我想你也知道他在那大厦,电梯里的故事?”
警官摊了摊手:“那是他的事,总之,他不希望有人麻烦他!”
我只好答应:“好的,不过我希望你回去,对杰克先生提一提,我认为这位罗先生,他心中蕴藏著一项秘密,而这项秘密,对小郭的失踪有帮助。”
警方的杰克上校,是专门负责处理性质极其特殊的案件的,我知道小郭的失踪案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中。
我和杰克上校,可以说是再熟也没有了,可是一直以来,自从我第一次和他见面起,直到现在,都维持著这样的一种关系除非是在某一种场合之下,大家见了面,不然,我不会去找他,他也不会来找我。这自然是由于我和他两个人,都是主观极强的人,一见面,除了争执,几乎没有别的事。
那警官听我提到了杰克上校,他立时道:“对了,我来找你之前,上校曾召见我,交代我几句话。”
我扬了扬眉。
那警官道:“上校请我转告,他知道你和郭先生手下的职员,正在努力,不过,他说,你们不必白费心机了,要是警方找不到郭先生,你们也找不到!”
我笑了起来,我没有想到,我和杰克上校之间的关系,会发展到不必见面,也可以起争执的地步,然而我又没有法子不作回答。
我立时道:“谢谢他,也请你转告上校,要是我们找不到郭先生,警方也找不到!”
那警官带著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离去,我在他离去之后,几分钟也出了门,到了小郭的侦探事务所之中。
在小郭失踪之后,我几乎每天都来,而且在无形之中,成为这间侦探事务所的主持人。
当然,我主持这间侦探事务所,和小郭在主持的时候不同,我们拒绝接受任何案子,而集中力量,专门侦查小郭的下落。
我才坐下来,两个能干的职员就来向我报告,他们是我派去,在小郭住宅外,日夜二十四小时,不停守护郭太太的八名职员中的两个。
我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我想到,如果小郭的失踪,是因为他在某一件案子的侦查中,和甚么有势力的犯罪组织结下冤而种下的因,那么,小郭有麻烦,郭太太也可能有麻烦。
我甚至于期望著,会有人去找郭太太的麻烦。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在毫无头绪的情形下,获得线索。
可是,那八个职员的每一次报告,都是令我失望的,郭太太在家里静养,除了不断有人去探望她,慰问她之外,她没有任何麻烦。
我深信,这一段日子之中,最难过的是郭太太,但是我想不出甚么话去安慰她,我所能做的是,尽我的一切努力,将小郭找出来如果他还在世上的话。
小郭的失踪,实在太离奇和不可思议,最不可能的是,在海中捞起来的汽车,车门上著锁,我推断,小郭是在半途中遭了意外,然后又有人将他的车子锁上门,推进海中去。
那么,遭受的是甚么意外呢?
杰克上校托那警官带口讯给我,叫我不必瞎忙,但是我相信,我们所努力的,和警方所努力的,完全不同,警方绝不会花功夫在我们所做的这些事上。
我吩咐了那两个职员,继续进行保护郭太太的工作,然后,另外一个职员,拿著一大叠文件进来:“我们很花了一些功夫,才找到这幢大厦的原设计图样,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了。”
我向他们点了点头:“暂时不要来麻烦我!”
我打开那叠文件的第一页之际,我心中自己也不禁怀疑,从研究这幢大厦入手,是不是可以使失踪的小郭出现?
我开始研究建筑图样,看来,这是很普通的设计图样,没有甚么特别,最特别的一点,或许就是这幢大厦,只有一部电梯。
我在众多的文件中,找到了一张小纸,纸上写著一行字,使我呆了半晌。
那一行字是:“原有三部电梯设计取消,遵业主意见,改为一部。”
那一张纸,是复印机所使用的那种,当然,字迹也是复印出来的。我呆了一呆,忙又将全部文件翻抄了一遍,这张字条令人起疑。
在这张字条上,有一个签名,可是却无法从潦草的签名式中,辨认出签名者的姓名。
我尽量镇定,就字条上简单的语句,作一个设想。
我的设想是:字条上的所谓“业主”,自然是这幢大厦的业权所有人。普通的程序是先有了一幅地,然后成立一个置业公司,然后,请建筑师设计建筑图样,然后再招商承建,再通过一连串的活动,将建成的大厦,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卖出去。
这种程序是不变的,我在字条上的那两行字中,可以推测得到,原来的大厦设计,有三部电梯,可能是两部在大堂中,一部在后门,是后电梯,这样的设计,是正常的。
可是,业主却否定了正常的设计,而一定要改为整幢大厦,只有一部电梯。
那不正常,任何建筑师都可以知道,那不正常!但是如果业主一定坚持的话,建筑师只好照做。我现在看到的那一大叠图样,自然是照业主的意思,重新设计的。
它直到造好,一个单位都卖不出去,这一点,可能就是因为它只有一部电梯,房子卖不出去,业主蒙受损失。
问题是:为甚么这幢大厦的业主,坚持整幢大厦,只要一部电梯?
这实在不是用常理所能讲得通的事,其中一定有著某些特别的原因,尤其,罗定曾自述,在这部电梯中,曾发生过那样的怪事,而且我相信,在小郭一个人上去,想取回他的手表之际,可能也有过和罗定相同的怪异遭遇,不然,以他的为人,决计不会如此慌张、失常地离去,而且从此一去不知所终。
这一张字条的发现,太重要了。
当我想到了这一些之后,我先在图样的角落上,看了看设计者的名字,那上面印著“陈图强设计师事务所”,和它的电话、地址。
我按下对讲机掣,请那两个职员进来,吩咐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