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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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线条,或许代表著甚么,但在我看来却毫无意义。我看了一会,由得这些杂乱的线条闪动著,再去触摸其他掣钮,在旋转一枚深黄色的掣钮之际,我发现萤光屏中的线条在转变,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半圆。如果那是一具示波仪,那么,这种半圆形波浪式的波形,是正弦波。
这具附有萤光屏的仪器,本来可能是一具通讯仪,它显然已经损坏了。
我渴望试图在萤光屏上得到一点甚么,可是花了相当的时间,一点结果也没有。在这期间,我又发现了在仪表板的右下方,有一个铁箱子。那铁箱子和整个“飞车”,却显得格格不入,而且,那种金店,我十分熟悉,那是普通的不锈钢。
这只铁箱子,显然并不属于飞车原来的设备。
铁箱的盖子上著锁,我设法将之撬了开来,箱盖一撬开,我就忍不住叫了一声。铁箱中是一副无线电通讯仪,在这具通讯仪之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商标牌,商标牌上,是一个我熟悉的厂家的名字。
这真出乎我意料之外,略为检视了一下,就发现那是一副性能十分优异的无线电通讯仪,而且,对于操作这样的通讯仪,我也并不陌生,有一个时期,我曾经热衷于业余的无线电通讯,用过和这具通讯仪相类似的仪器。我有了这个发现,心中暗暗希望它没有损坏,我先按下掣,然后,拉出了耳机,塞在耳中。我立时听到了一些杂乱的声音。
那种杂乱的声音,相当微弱,但也很有规律,其中有一种“得得”声,大约每一秒钟,就响上一次。我不知道那是甚么意思。
然后,我又小心地旋转著另一掣钮,改变著频率,不一会,就听到了一阵拉丁音乐,那不知道是哪一个电台的广播。
这时,我的心中十分紧张。因为我在这里,发生了一些甚么事,身在帕修斯的白素,完全不知道。而我的面前,是一具性能优良的无线电通讯仪。当然,我绝对无法和白素直接通话,但是我却有希望联络到业余无线电通讯者,可以通过他们,设法转告白素。
我慢慢地旋转著掣钮,在十多分钟之后,我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声,一个道:“我这里正在下雪,雪积得很深,我一定要多准备些柴火来取暖了!”另一个则道:“雪?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
一听到这样的对话,我就知道是两个业余无线电通讯者在对话,我忙道:“对不起,打断你们,我有要紧的事!”
那在对话的两个人停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欢呼道:“有第三者了,欢迎介入!”
我忙道:“我不是来参加通讯的,请问,你们两位,在甚么地方?我需要紧急援助!”
欢呼的那一个道:“我在比鲁的山腰,我们这里正在下雪,你在甚么地方?”
我苦笑了一下:“你离我太远了,还有一位,请问在甚么地方?”
那一个说道:“我是圣保罗市的一个中学教员,你在甚么地方?”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法属圭亚那,距离帕修斯市不知道多远的一处丛林之中!”
那两人同时叫了起来:“能帮你甚么?”
我道:“我要请巴西的朋友帮忙,我叫卫斯理,请你记下我的名字,用无线电通知驻贵国的国际刑警总部。”
那中学教员答应著:“你是一个大人物?”
我道:“不是,可是他们知道我的名字,在通知了他们之后,你要他们转告在法属圭亚那,帕修斯的我的妻子白素,告诉她,我在 ”
那中学教员叫道:“等一等,可太复杂了,我用录音机录下来。”
我等了半分钟,心中极其焦急,因为这种通讯,随时可以因种种干扰而中断。
总算在停了片刻之后,我又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忙道:“请你告诉他们,转告我的妻子,我在帕修斯附近的丛林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是我必须向西南进发。而最重要的一句话是:姬娜死了!”
两个人同时叫了起来:“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我道:“我无法向你们解释,只要求转达我的话。”
那中学教员道:“我一定尽力!”
我吁了一口气,在事情最糟糕的情形下,可以让白素知道我的下落,那自是一件好事。
我同时也想到,在我从事不可测的征途,去寻找姬娜的“住所”之际,这具无线电通讯仪可能有用,所以我将它拆下来。
可是,当我移开那只铁箱子之际,却拉断了一根极细的金属丝。那根金属丝一断,电源就切断了!
这又使我颓然,只好放弃原来的念头。在树上拉下了一条藤,系在金属架上,并且将姬娜的尸体绑紧。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时了。大约两小时之后,天色就会黑下来。天黑之后,我无法在丛林中前进,如今出发,还可以利用这两小时。
我将树藤负在肩上,像是纤夫一样,拉著金属架,向西南方向走去。
行进的困难可想而知,我不想多费笔墨来形容我路上遭遇的困难,在接下来的十天之中,我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野人,拉著一具尸体,天一黑,就上树休息,天一亮,就继续向西南方向走。
其实,我早在第五天起,就应该放弃姬娜的尸体了!可是我却固执地仍然拖著她的尸体在丛林中行进。那情形极其骇人。我早应该放弃尸体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任何尸体,即使美丽如姬娜,在若干时日之后,必然会变坏。而我固执地不肯放弃,是因为心中对姬娜的死,感到内疚,想为她做点甚么。如今我所能为地做的,似乎只有努力将她的尸体带回她的住所去。
可是到了第十天,我无法不放弃了。
我在一株大树之下,掘了一个洞,埋葬了她,并且做了一个记号,而我则继续前进。
到了第十三天,我走出了丛林,在我的面前,是一条相当宽阔的河流,河流的对面,是高山峻岭。
在过去的十余天,我一直在向著西南方向走,我未曾想到在面前,会有一条河流阻住去路。
河水看来十分平静,我估计如果游泳过去的话,不到半小时就可以过河。但是任何人,除非是无知,否则决计不敢在南美洲的河水中游泳。南美洲的河流之中,至少有六种以上,成群结队而来,能使一头野牛在三分钟内变为白骨的食人鱼!
我在河边停留了片刻,运用那片金属片,砍著树枝,花了一整天时间,编成了一个筏,估计可以仗以过河,我站在筏上,用自制的桨划著筏,向对岸进发。
渡河相当顺利,过了河之后,当天晚上,已经来到了山脚下。
而到了山脚下之后,我踌躇了起来。
我全然不知自己是在甚么地方,过去的十几天,我只是一直向西南走。在平地上,依循一个方向向前走,还不成问题。可是,在山中,怎样能依循一个方向前进呢?
我在山脚下躺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四周围静到了极点,就在寂静之中,我听到了一阵鼓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我站了起来。当我看到了这座山脉之际,我已经想到,我推测中的太空船,一定就在那座山中某一处,可是茫无头绪地寻找,不会有任何结果。我也想到过,当地如果有土人的话,或者可以问出一点线索来,可是偏偏十多天来,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而这时,我听到了鼓声,鼓声自山中传出来,山里有人居住!这使我大为兴奋,我忙循著鼓声向前走,鼓声断续传来,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我已可以看到对面山腰处,传来火光。
我加快脚步,向前走,鼓声一直在持续著。而当我开始可以更清楚地听到鼓声之际,我不禁呆住了!
最初,我一听到鼓声之际,我就试图弄清楚鼓声的涵义。因为所有蛮荒土人,都用鼓声作为通讯的语言,不同的鼓声,代表著不同的意义。西藏的康巴族人,甚至拥有一套完整的“鼓语”。
可是,我一直未能弄清楚断续听到的鼓声的含义,而这时,当我可以更清楚地听到鼓声之际,我发现鼓声或长或短,那简直是电报密码!
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最普通的摩氏密码,这样与世隔绝的圭亚那腹地中的土人,也不会懂得使用的!
然而,当我停下来,再仔细倾听之际,发现自己并没有弄错,那是摩氏电码,而且,我已经听出了,鼓声在不断重复著四个字:“我在这里!”
老天!那是白素!
那一定是白素!在巴西的那个业余无线电通讯者已经设法代我通知了她,而她赶在我的前面,已经到了前面的那座山中!
她当然是利用了先进的交通工具前来的,根据我说的方向,来到了那座山脉中,她自然也是在到了山中之后,不知道怎么走才好,所以才停了下来。
白素也料到我一定还未曾到达,所以才利用了鼓声,告诉我她在山中!
这些日子来,由于姬娜的猝然死亡,我的心情,真是沮丧到了极点,每天,除了向著固定的方向前进之外,脑中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在想些甚么,我之所以这样固执地,要依靠步行,在没有任何装备的情形下,向著姬娜临死之际指出的方向走著,全然是为了心中的内疚,彷彿我自己在原始森林中多受一分苦,就可以使我心中的内疚减轻一分。
在这样的情形下,虽然我目前只不过听到了鼓声,并不是听到了白素的声音,但是我既然可以肯定那是白素,她在前面等我,我心中的兴奋,实在是难以形容,一面不可遏制地泪如泉涌,一面我大声呼叫。
我大声呼叫,当然没有作用,鼓声自山中传来,不知有多么远,白素不会听到我的叫声。但是我还是不断叫著,不但叫,而且向前狂奔,像是只要奔上片刻,就可以见到她。
我奔了足足有一小时之久,到了一条小河旁,筋疲力尽地倒在河边,身子向前略为滚动了一下,肯定了那条小河中不会有甚么危险的生物,将头浸在水中,大口地喝著水。
等到喝饱了水,抬起头来,打量一下四周围的形势,我已经到了山脚下,大约再有一小时的途程,就可以进入山区的范围。
鼓声还在传来,由于隔得近了,听来也更清晰,仍然是“我在这里”的密码。我挺直了身子,直到此际,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可怕,头发蓬松,满面胡子,看来简直是一个野人。
我伸手抹乾了脸上的水,正准备再向前走去之际,突然看到,在前面的山上,升起了一架小型的直升机,那架直升机升起之后,略一盘旋,就向著我飞了过来。
久在蛮荒之中,陡地看到了文明的产物,而那直升机又极可能是来找我的,心中自然更兴奋,我脱下了已被森林中的荆棘勾得破烂不堪的上衣,挥舞著,一面不断地跳跃。
不到五分钟,我就看到直升机向著我直飞过来,显然是直升机的驾驶者已经发现了我。直到这时,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疲倦,我在河边的草地上,颓然倒下来,摊成一个“大”字,四肢百骸,像是一起要散了开来。
自直升机上望下来,我这样躺著,自然是最好的目标,不多久,直升机便盘旋著,在离我身边不远处降落。
等到直升机停定,我才坐起身来。看到白素自机上跳了下来,向著我直奔了过来,她来到我的身前,我欠身,拉住了白素的手,令得她和我一起滚跌在草地上,我们互相望著对方,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说甚么才好。
过了好久,白素才取出了一小瓶酒来,掀开瓶盖,递了给我。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的确需要酒,我一大口一大口,三口就吞完了这一小瓶酒,然后,我长长地叮了一口气,将至酒瓶远远地抛了开去:“我们又在一起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白素见到了我,当然也极其欢喜,但是她却并没有像我那样激动,只是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看来,一定发生了甚么不寻常的事?”
我的心又向下沉去,慢慢地走向河边,望著流水,白素跟在我的后面,我叹了一声:“姬娜死了!”
白素陡地一怔,用一种十分疑惑的神情望著我:“那天晚上,听到外面有点声响,起来看,只看到店堂的门开著,你已经不见了。姬娜是不是曾经来过?”
我点了点头,从白素的神情上,我看出她急于想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整件悲惨的事,由于我的“失误”而造成,再叫我从头至尾讲一次,实在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行。
第九部:双眼流露深切悲哀的外星人
但是我还是非讲不可。犹豫了一下之后,我道:“还是你先说,你是怎么来的?”
白素道:“巴西警方通知了法国的国际刑警总部,再转知圭亚那方面。他们借给了我一架直升飞机,给了我一幅地图,我根本不知道你在甚么地方,只是根据口讯,向西南方向飞,在山中找到了一个降落的所在。”
我陡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