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汉-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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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人想想,这些人多是小本生意人,看他们衣着单薄,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即使等他们凑足了银子,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是如果那些奸细借此鼓动城中的那些外来生意人和百姓,一时聚众太多,城中一乱,就很难控制,即使是引出了奸细,仍会制造大麻烦,难道大人想为了眼前这点小利而失往后的大利吗?如果大人放了这些人,这些人不仅会感激大人的恩德,还能让奸细可乘之机减少,到时候他们一出来,便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成擒,否则以邺城城内那么多的外来商家,只怕很难彻底清查。”
说到这里,林渺诡异地一笑,接道:“说不定到时候大人还可以将某些人的万贯家财全部充公呢,那时又岂在乎这区区几千两银子?”
熊业眼中放光,最让他受用的还是林渺最后一句话,如果能够让某些人的万贯家财都充公,他至少可分得三分之一,要是多有几家,他又怎在乎眼前这蝇头小利?
那师爷也不由得向他附耳低语了几句。
“很好!本官可以答应你放了那些人,但是你却得留下!”熊业淡淡地道。
“大人这又是为何?”林渺并不惊讶,淡然反问道。
“既然你能想出此计,就定懂得如何安排,本官要去看杜月娘的献艺,没有时间为这些俗事操心,你最好给本官定个计划出来,让本官满意了,才能够放你离开,否则,本官就定你死罪!”熊业凶巴巴地道。
林渺心中大感愤然,世上竟有这样的恶官,他真恨不得立刻便上前捏死熊业,但他却知道,自己不可以这么做。他当然不怕杀人,有铁头和任泉相助,要杀这脏官只是轻而易举之事,但那只会连累厅中的那些人,所以他并不想惹事,事实上让他留下拟个计划也只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还有个请求,便是想随大人同去观看杜月娘的献艺。小人对其闻名已久,还有些交情,如果大人带我同去,也许还可让她为大人献曲一首呢。”林渺吸了口气道。
“哦,此话当真?”熊业大喜,随即立身而起问道,显然林渺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
“小人在竟陵游学之时曾拜访过杜月娘,是以应该不会有问题。”林渺半真半假地道。
“杜月娘现在成了燕子楼的台柱,其艳名不逊当年曾莺莺和柳宛儿,如果你能让她为本官献曲一首,本官必有重赏!”熊业兴奋不已地道。
“那就先谢过大人了。”林渺心中暗惊,如果杜月娘成了燕子楼的人,怎会到邺城来?她不是在醉月楼吗?若真有燕子楼的人来了,倒还真的有点麻烦了。
“我想让我的两位随从也一起去。”林渺又道。
“这个不是问题,本官这就下令放人。”熊业想到能让杜月娘为自己献艺,顿时心痒,大方之极地道。
“谢大人!”林渺大喜。
熊业对杜月娘的兴致似乎比一切都高,对邺城中的一切事务都可以抛至一边而不理,但是却不能不看杜月娘的献艺。
当然,在邺城之中,熊业统管城内和整个魏郡的匪劫之事,但却仍得听命于郡守戴高。不过,戴高似乎更是荒淫无道,这河北之地,义军处处,朝中政令到这里来都变得行不通,只要他出银子,保证上疏下通,是以戴高将魏郡之事大多交给郡丞叶计和都尉熊业处理,而他则乐得清闲。当然,他并不怕出了什么问题,熊业乃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而叶计则是其亲戚,所以整个魏郡便成了他们的安乐之窝。
熊业稍稍布置了一下,便在众亲卫相护之下,带着林渺、师爷诸人浩浩荡荡地向清漳楼赶去。
清漳楼坐落于城北,高而豪华,可远眺清漳河,是以取名为清漳楼,这也是邺城最为豪华的青楼,当然,其聚青楼、酒楼与赌场为一体,虽无燕子楼之名气,但其装饰之气派,也不会相去太远。
邺城街道虽然大部分已经过清理,但街边的狼藉依然随处可见,显然,昨晚一场劫火,已让邺城变得有点面目全非。
林渺都怀疑,自己来邺城是白来了,而他提议与熊业同去见杜月娘也是一个让他后悔的决定。如果他知道杜月娘已经成为了燕子楼的人,绝不会提议要去见杜月娘,可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熊业根本就不放他走,一定要带他去清漳楼,他也只好走一遭了。
街头的百姓老远便避开,面对这支队伍的目光似乎总带有一丝憎恨,这让林渺坐在马上浑身都不对劲,铁头和任泉倒似乎没什么,他们只是紧跟着林渺,一切都听林渺的吩咐。
恍惚间,林渺只觉得一丝不安自心底升起,这并不是因为百姓们那些鄙夷的目光,而是一种极奇异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自被天雷袭身之后,他似乎总会出现一些特别的感觉,那是对危险的觉察力。
想到这里,林渺突有所悟,蓦地抬头,便见一抹血色,如艳红的晚霞般自天空中袭下,无声无息。
“杀手残血!”林渺失声低呼,对这一抹血色,他绝不陌生。当日杀死齐子叔的就是此人,而要杀白玉兰的也是此人,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但这一次,却又是为了杀谁呢?
“保护大人!”经林渺一喊,立刻有人发现那自虚空中飘下的这抹血色,不由得惊呼。
“轰……”熊业的软轿触及红云便已在剑气之下爆裂。
“啊……”熊业惊叫,只感一抹血色充斥了整个轿身,身子与思想仿佛陷入了一个空洞之中。他看到了一双冷厉而酷辣的眼睛,以及一团红如火的身影。
“哗……”熊业绝望惊呼的一刹那,却发现一柄刀自他颈侧破开轿身,没入那血红的世界里。
“当……”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中,软轿暴成碎片,熊业的身子也随轿子的碎裂滚落而下,发出一声惨哼。
“大人!”那师爷大惊,这时才反应过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抓刺客!”熊业落地一滚身,竟站了起来,惊魂未定地大喊道,脸色都变绿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次,若不是那自颈侧穿过的刀救了他一命,只怕早已被那诡秘的杀手割下了脑袋。
这一刀正是林渺的龙腾!
熊业庆幸将这个年轻人带在身边,而林渺的武功似乎也极出乎熊业的意料之外。
杀手残血一击未成,被林渺功力反震而出,却又疾攻林渺,以快打快,竟连击数十剑之多。
“大胆狂徒,吃你爷爷一桨!”铁头见那杀手居然狂攻林渺,不由得大怒,纵身而起,大桨以开山之势自虚空中压下,顿时风云变色,气劲旋动有若雷鸣。
“叮……”杀手残血只好弃林渺,反剑轻拨,两股气劲相触之下,其身子竟在空中倒折而出。
“想走?”任泉也横身掠出,刀影洒过一片凄迷。
一旁的官兵都看呆了,他们只能在地上围住,根本就插不上手。
“轰……”铁头的大铁桨被杀手残血剑锋上的力道引至一旁,击在路边的一只大石狮上。石狮顿时爆裂成无数碎石块,滚落一地。
铁头的手臂震得发麻,心中暗骇,但一旁的熊业却是更惊,那群官兵更不用说了,哪见过这般威势?
“砰……”任泉并没能在空中截住杀手残血,只因对方的身法太快,而且又极古怪,险些中招,后与残血对了一脚才力竭落地。他的功力显然不如残血,落地后连退四步才稳住身形。
“你就是林渺?三番四次坏我之事,我定会回来找你的!”杀手残血如一页纸鸢般借任泉之力,落至一旁的高檐上,冷冷地抛下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便如影子般掠过几个屋脊而去。
“快给我追!一定要把刺客给我抓回来!”熊业见杀手残血离去,不由得怒呼道。
“大人,我看不用追了,根本就没人能追上这杀手,大人无恙就好了。”林渺劝阻道。
熊业想到刚才这杀手如影子一般的身法,禁不住心有余悸,而刚才要不是林渺出手相救,他确已命丧黄泉了。
“你们三人救了本官的命,本官一定会重赏你们!”熊业缓了口气道。说到这里又惑然问道:“你们武功这么好,为什么还会被这群废物抓到衙门里去?”
林渺不由得好笑,淡淡地道:“我们也没犯法,我相信大人能明断,是以就与他们配合一下,这是我们百姓应该做的!”
“说得好,你跟那些刁民不同,对了,刚才那刺客叫你什么来着?”熊业突然记起了什么似地问道。
“他叫小人林渺!”林渺坦然道。他知道,熊业此刻绝不会拿他怎样,有他在,那刺客才难以得手,熊业也是怕死之人,即使知道自己是朝中钦犯,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招揽。再说,他便是想抓自己诸人,也得估量一下自己三人的武功,又岂是他那群手下所能对付了的?
“你就是林渺?!”熊业望着林渺神色一冷。
“我就是林渺!”林渺高深莫测地笑道。
熊业对视着林渺,脸色数变之后,突地诡诡地笑了起来。
林渺也对视着熊业诡诡地笑着,两人的表情显得滑稽而又让人不懂。
熊业突地停住笑容,大方地拍着林渺的肩道:“好哇,林渺这个名字好,叫起来就是顺耳!”
林渺差点没笑破肚皮,熊业的演戏本领确实是高绝,不由得附和道:“谢大人夸赞!”
“你是不是昨天大闹邯郸的那个林渺?”熊业突地附到林渺耳边低声狠问道。
林渺怪怪一笑,低声反问道:“你说呢大人?”
熊业一怔,旋又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说,我说杜月娘的歌喉定比曾莺莺要好,肯定是这样的!是吗?”
“那是,那是!”林渺也一怔,附和道。
熊业与林渺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又似乎各怀鬼胎。
师爷在一旁都看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却听说过“林渺”其名,昨日大闹邯郸之事,已经传到了邺城。
邯郸与邺城相距本不远,又因两城通商者甚多,更有许多人专门赶到邺城来一睹杜月娘的风姿,是以便把邯郸城发生的最火爆的消息带来了邺城。
而有人居然敢在王郎府中抢走王郎未来的儿媳,这可算是北方最具传奇性的典故。是以很快便将这消息传得满城皆知,许多茶馆里面的人甚至将这大闹王郎府的人说成了三头六臂,如何一路杀出邯郸城,如何打败追兵之类的,也讲得活灵活现,便像是他们亲眼见到了那一切一般。
后来,还有人传说这个闹邯郸的林渺不是凡人,乃是天神,是被雷电送到人间的,所以连王郎都耐何不了他。消息以讹传讹,很快便走样了。
那师爷却是恍然,如果说眼前的年轻人便是昨日大闹邯郸之人,拥有击退刺客的本领,那自是不稀奇,但他的心中又隐隐有些不安。
清漳楼,林渺的心却不在此,他知道如果王郎知道他在这里出现的消息,定然会派人前来追杀。是以,他必须尽快离开邺城。不过,今日仍不会有问题,邺城与邯郸来回两趟也需要一些时间。
清漳楼专为熊业准备了一个席位,毕竟,在邺城,熊业仍是个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熊业此刻的心情也已平复了下来,虽然对刚才那次刺杀尚心有余悸,但知道身边之人是大闹邯郸的林渺,身后又有林渺的两名随从高手,胆子也壮起来了。他可不在乎林渺是什么身分,在他的眼里,王郎也是勾结贼寇的豪强,尽管他不敢轻惹王郎的势力,但也不会帮王郎。
清漳楼中早已挤满了许多人,东一堆西一桌,一边饮酒一边高谈阔论,似乎许多的话题都与昨日林渺大闹邯郸城有关,这似乎比昨夜贼寇扰邺城还要让人乐道。因为,这多少带点英雄主义色彩,是以更受人欢迎。
此时尚未到杜月娘出场的时间,看过杜月娘献艺的人们,对于台上这些所谓精彩的前戏根本就不屑一顾,只有那些还从未见过杜月娘献艺的人才会看得大声叫好,但却为一旁的人所不屑。
于是,许许多多关于杜月娘的笛音是如何动人,其舞姿是多么迷人,以及其长得是如何美丽动人……似乎所有美丽的词语都用上了。
男人在谈女人的时候,总会有讲不完的话题,尤其是在讲一个美丽动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时,这时候他们的想象力似乎都能发挥至极限,更有甚者,吟出几句似是而非、略带感情的诗句,让众人一笑……等等,不一而足。但不管如何,在这种场合之下的热闹那是不可否认的。
“你去让杜美人待会儿为我献曲一首吧。”熊业推了推身边的林渺,提醒道。
林渺暗恼,道:“我只是与昔日杜月娘有一面之缘,可是她现在是燕子楼之人,而我又与燕子楼有些过节,只怕过不了燕子楼这一关。”
“你不是说可以做到吗?”熊业一听林渺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有些微急,反问道。
“大人听错了,我只是说有可能,如果大人认为我说错了,可以问师爷。不过,我会尽力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