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汉-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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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不由得也笑了。
“是尤来伤了你?难道昨晚尤来亲自入城了?”林渺想了想又问道。
“不错,尤来军入城,并不只是为了劫掠邺城,更重要的却是为了我黄河帮!这也是我赶到邺城的原因,但那魔君的武功太强,所以我受了伤。”迟昭平淡然道。
“尤来军与黄河帮有仇吗?”林渺讶然。
“这之中牵涉甚广,一言难尽,我们这次回平原的路途,尤来也绝不会轻易放手,必会派人狙杀伏击,甚至亲自出手!”迟昭平吸了口气,目光投向林渺。
“既然迟帮主看得起我林渺,自当竭尽全力,除非尤来先杀我林渺,否则绝不会让你比我先死!”林渺坦然笑了笑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迟昭平欣然一笑,她伤得不轻,以眼前伤势而论,至少在十数日间不能与敌交手,否则只会使内伤恶化。其所受之伤极为怪异,阴寒淤结于五脏,林渺并不懂医道,是以他也不知这是什么伤,但是其内寒之气与他体内的火热几乎是两种极端。
林渺与迟昭平约好再见之时,便去见熊业了,他必须先解决那边的事,找回任泉。
林渺刚回到熊业府前,便有人传,熊业请他入内厅相叙。
林渺微讶,倒不知熊业这么急着找他是所为何事。不过,他知道是该与熊业摊牌的时候了,他也不想与这般庸俗不堪的狗官同伍了,这简直是一种讽刺!
熊业负手而立,面对着上堂,一身长衫拖地,轻闲之中竟透着一点凛冽之意。
这让林渺有些讶然,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熊业身上有庸俗之外的东西。
“你回来了!”熊业并未转身,淡淡地吸了口气,悠然问道。他似乎知道走进内堂之人便是林渺,这又让林渺感到意外。
“不错,我回来了。”林渺点了点头,心中却感到一丝异样。
“你去见了黄河帮帮主迟昭平?”熊业缓缓地转过身来,依然不愠不火地问道。
林渺大愕,旋又坦然道:“不错,不知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熊业不由得发出一阵得意的笑,道:“邺城之中又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瞒得过我的耳目?我不仅知道你去见了迟昭平,还知道迟昭平身受重伤,伤他的人却是尤来!”
林渺更是大怔,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熊业,在他的印象之中,熊业根本就不算个人物,但这一刻所说的几句话却不能不让他重新估量这个人的存在。
“你是不是感到很惊讶?像我这种昏庸无能、享于安乐的赃官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精确而灵通的消息,是吗?”熊业不无得意地笑着反问道。
林渺无语,熊业已经把他心中所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但熊业也确实说出了林渺心中的疑问,他知道自己彻底地对熊业这个人看走了眼,这人深藏不露的水平确不能不让林渺叹服。
“不错,我确实有些惊讶,你居然也会布下这么多眼线,那很难解释你怎会任由尤来军在城中活动,连尤来入城,你都会视而不见,我不觉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林渺坦白地道。
“你又错了,你仍高估了我!这邺城之中并不只有我才是最大的!如果我知道他们在城中的地点,保证他们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邺城,即使是尤来也不会例外!”熊业有些悻悻地笑了笑,狠声道。
“你是说,这些人是郡守戴高放进来的?”林渺不由得吃惊地问道。
“这座城本来就是戴高的,他不会傻得引贼来捣自己的老窝,你不是一个笨人,自然应该知道是谁了。”熊业淡然反问道。
“那便只剩下叶计了,但是这没有理由呀,他身为郡丞,引来贼兵袭城,又有什么好处?何况他与戴高之间关系密切!”林渺故作不解。
“这年头,儿子出卖老子,兄弟出卖兄弟,从来都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野心会烧掉一个人的良知,权欲则更能让人走上一个极端。这乱世之中,所有的理由都可以归结在野心之上!”熊业淡淡地道。
林渺怔了怔,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一切只是你邺城中的事,我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熊业笑了笑道:“错!你并不是个外人,你已经卷入了这漩涡之中,除非你可以放下迟昭平,独自离开邺城!否则,你便必须面对这一切。当然,我还忘了告诉你,叶计与王郎的关系极密切,他会不会想拿你给王郎送礼,还得看他心情好与不好了。不过,我看他对你应该是比较感兴趣!”
“为什么你会这么肯定?”林渺讶问。
“因为你坏了他的好事!”熊业淡淡地笑了笑。
“你在说笑了,我根本就不曾见过他!”林渺好笑地道。
“但是你逼退了杀手残血,救了我!所以,叶计是不会让你轻易走人的!”
“你怎么知道杀手残血就是他派来的?”林渺再怔。
“杀手残血并不是叶计请来的,而是王郎,但王郎却是让杀手残血帮叶计,所以,你破坏了他的好事,他是不会放过你的!”熊业道。
“我不信!”林渺摇了摇头道。
“你可以不信,我也不会勉强任何人相信我的话,我知道你要走了,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些。”熊业漫不经心地道。
“为什么?”林渺惑然。
“当看到自己的敌人屡屡失手或是弄得灰头土脸,这会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难道你不觉得吗?”熊业笑了。
林渺不由得也笑了,熊业的理由确实简单而直接。
“我不懂你这般精明的人为何会作出一些如此荒唐的事,为何将自己表现得如此昏庸?你大可将邺城治理得清明和顺!”林渺望着眼前的熊业,心中涌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你不懂的事情太多了,虽然你很聪明,但官场之上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所能想到的。世人皆醉我独醒之人,其命运注定只有两个,一个便是弃于世俗,惨死于世;要么你便一发冲天,让世人敬畏。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在你不能一发冲天之时,若你不想死得更快,那便要让人感到你没有什么威胁,当你的敌人轻视你的时候,那么,你的机会才算是到了!”熊业悠然道。
林渺不由得怔住了,熊业这番话虽然并非有太多的道理,但却让人无法反驳,隐约间,又似乎含有至理,也难怪这样一个看上去如此庸俗之人竟能成为一郡之都尉,戴高能放心将事情交给熊业处理。
事实上,邺城在昨天之前,尚不能算是很乱,虽然熊业平日的表现极昏庸,可是这偌大的魏郡,偌大的邺城,百姓仍能够安于家中,可见此人也并不全都如在府衙里所表现的那样。
“王郎为什么要帮叶计对付你?”林渺突地反问道。
“因为我知道王郎的野心,并不太附和王郎的所作所为,若是邯郸举事,邺城则是一个对王郎来说,极为重要的据地,而叶计又倾向王郎,所以王郎乐意助叶计夺下邺城的控制权。所谓的郡守,此刻根本就形同虚设,戴高丝毫不足为患,而能让叶计心中难安的人便只有我!”熊业自信地道。
林渺心中恍然,忖道:“看来河北的形势确实已经乱得可以,不仅仅只是义军与朝廷之间的斗争,更已经发展到了地方官对朝庭完全失去信心,或欲割地自据,或欲投效明主,王莽的末日确实已经可以看得见了。”
“真让我惊讶,熊大人在城中弄得鸡飞狗跳,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能力,难道大人不知道一旦民心失去,将会永远都得不回来吗?”林渺不无揶揄地道。
“失民心只是相对而言,虽误判小事,但你不去扰民袭民,相对而言这些愚民便不会觉得你是多么惹厌了,这叫韬光养晦!”熊业悠然笑道。
“好个韬光养晦!”林渺赞了声道:“如果大人乐意的话,是否可以给我们准备三艘稍大的船只?”
“你要三艘稍大的船何用?”熊业讶问道。
“大人所说没错,我要用这三艘船送迟帮主回平原!既然大人与我是同一条阵线上的,大可让我与叶计、尤来玩一把,让他们知道厉害!”林渺肃然道。
熊业望了望林渺,诡诡地笑问道:“难道黄河帮还会缺船吗?”
“但是那是黄河帮的,既然这些人对黄河帮有所注意,自然能辨出黄河帮的船只,如果我们乘黄河帮的船,只会被他们截于半道。是以,我想乘大人的船而行。”林渺对视了熊业一眼,淡淡地道。
“好!我可以给你准备三艘船,你要我把船置于何处?”熊业想了想问道。
“我要你在三个码头,每个码头放上一艘,到时以暗号约定,我们才会上船。”林渺悠然道。
“你要在三个码头各放一艘,这是何意?”熊业有些惑然地望着林渺讶问道。
“恕我先不能告诉大人,如果事情传出去,就不太灵光了。”林渺诡诡地笑了笑道。
熊业也只好笑了笑,道:“好!就依你,至少,目前我们尚不是敌人!”
谢府,三辆深帘马车自府门外奔出,每辆马车都在四名头戴深笠、身着同色衣衫、看不清面目的汉子相护之下,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奔去。
每辆马车的装备几乎一样,惟有驾车者不一,没人明白谢府之人这是在弄什么玄虚,也没有人知道这三辆马车之中装的究竟是什么人,当然亦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些。
真正在意这些的人也不会猜不到马车之中是些什么,因为他们等的就是谢府之内的动静。只是,这出来的三辆马车分向三方而去,让那些久候了的人一时之间不知跟向哪一辆马车才好。
马车出行有半炷香时间,谢府的大门再开,这次却是出来了六骑快马,马上之人也全都是深笠盖顶,皆一袭长袍,看不清面容,也根本就无法辨知这些人的身分。
这六匹快骑一出府门,便取道而去,却不是那三辆马车所行的方向,其行色匆匆,让人不解。
而谢府对面的小酒楼之中,却有人露出了一阵得意的笑容,也迅速下楼追着那六匹健马的方向而去。
小酒楼之中那批人一走,又有两人起身,摇了摇头,自语道:“这小子果然是诡计多端,只可惜仍然低估了对手!”
“我们也该回去了。”一老者对那自语者道。
“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留的了。”
“咦,谢府大门又开了!”那老者轻声地提醒了一句。
“是个扫地的!”那自语者望着一老叟拖着一只扫把出来,扫去谢府门前的车痕与蹄印,不由得不屑地道。
那老者也笑了,出来之人确实只是个扫地的,看来谢府确实已经平静了,一切都已接近尾声。于是两人相视而笑,扬长而去。
那两人扬长而去后,小酒楼之中仍有人端坐未动,但神色间却似略有忧色,目光不时望望谢府,这人正是曾被抓去都尉府的朱右。他认识刚才离开酒楼的两人,因为他在都尉衙门里见过这两人,只是他却不明白这两人的用意。
朱右知道,林渺要护迟昭平去平原。尽管他刚到邺城,但是他却有着别人所没有的情报资源,他知道熊业之所以放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因为林渺,他还见到林渺退杀手残血。后得知这个年轻人便是昨天闹邯郸的林渺时,便生出了结交之心,是以他才让朋友查清林渺的下落,也因此,他知道了许多意外的消息。于是,他便来到了谢府大门外的这座酒楼之中。
看到了三辆马车而去,朱右便隐约猜到这是林渺的某种策略。是的,林渺这一招不仅使那些守在谢府四周、别有居心的人不知如何是好,让朱右也有点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林渺和迟昭平究竟是在哪一辆马车之中。是以,他只好作罢,没有去追,谁知,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又出来这样一拨人马,不由让朱右对林渺另眼相看。
虚虚实实,那三辆马车很可能是金蝉脱壳之计,而这六人所行的出城方向,一看便是陆路,三辆马车的方向却是水路,林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水路而是陆路。是以,用三辆马车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再来个暗度陈仓。但让朱右意外的却是,酒楼之中居然有人早就想到了这些。
朱右想追也追不及,也只好作罢,可是在谢府出来一个扫地的之后,他不由得眼睛一亮,又似有所悟。
骄阳已渐沉,朱右的耐心也失去得差不多了,他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谢府却没有任何动静。他自早晨坐到中午,连店小二都似乎有些烦他了,不过,今天是大年初二,小二再怎么烦,也不敢将客人扫地出门。
朱右暗叹了口气,起身付账,这时谢府的大门却开了,竟行出一辆破烂的敞篷马车,车上坐着五个壮丁,一个个身着半新不旧的棉袄,倒也洗得很干净。
“爷,找你的银子!”店小二客气地打断朱右的思绪。
“哦?”朱右接过找回的碎银,又取一小块塞给小二,指着那敞篷马车道:“那车是干什么的?”
店小二惑然地望了朱右一眼,但又看看手上的碎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