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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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强十分机灵,善观脸色,一看到原振侠的神情,就知道他想到了甚么,忙道:‘原医生,请听我说下去,我只不过说了一个开始!’
原振侠缓缓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可以说下去。一面,他在想:海盗生涯,怎么会和爱情之神,扯上关系的呢?
第一次海上的劫掠,自然收获极丰,不但得到了意料之外多的财宝,而且还有七个年轻美丽的女人──这些女人在炮艇上如何被恣意蹂躏的经过,自然不必多加描述了。女人落在像山虎上校,和他的部下那样凶神恶煞的人手中,还会有甚么好遭遇的?
三天之后,当林文义送食物去给那些女人的时候,看到她们全都赤裸著身子,缩成一团。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著无数的青紫肿块,每个人的神情,都是一种可怕的麻木。
她们的眼睛,看来不像是人的眼睛,而只像是两个无底的深洞。在那种‘深洞’之中,甚至已没有悲哀和痛苦──她们的遭遇,已经超越了悲哀和痛苦的界限,而成了一种难以探测的深渊。
林文义连向她们多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那时,他真不明白,人为甚么一定要活著?即使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也要活著?
那几个女人,会不会在心中,羡慕那早几天被一鎗打死的那个‘阿珍’呢?还是她们的心中正庆幸,在经历了这样的劫难之后,她们还活著!
林文义自己活著,也一样是受屈辱而麻木的,所以他根本无法深一层去想这些问题。
然后,是第二次的劫掠来到了。
第二次劫掠和第一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有人被杀,财物堆积,年轻而姣好的女人被驱上炮艇。上次在炮艇上,饱受摧残的女人,被赶下木船去,去继续她们不可测的命运。她们或许会遇上第二批海盗,或许会遇上风浪,或许会漂流到陌生的土地──全然是不可测的、无底深渊一样的悲哀。
接下来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全是一样的,山虎上校的估计正确,逃难的人越来越多!
林文义也越来越是麻木。每一次,山虎上校都会扔一块金子给他,有时大,有时小,大约几个月之后,他也有了沉甸甸的一袋。有时他想,山虎上校掠夺所得的财物,不知有多少?那实在足以令他成为钜富了,他为甚么还不歇手?
山虎上校自然不会歇手的。当初,他准备了一只相当大的箱子,暗中许愿:装满这一箱子就够了。可是现在,他足足已有了三大箱黄金钞票和珠宝,他反倒一点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一来,钱财是不会嫌多的,二来,几个月下来,他发现海上掠夺生涯,带给他无上的乐趣──看无助的、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人,在茫茫大海之上,匍匐在他脚下颤栗求饶,他是他们的命运的主宰,那简直是令人兴奋发狂的一种经验。
他甚至自己对自己说:这种心理,这种行为,全是正常的。他所做的事,全是人类历史上,许多优秀的、伟大的人做过的事。只不过他进行的规模比较小,方法比较赤裸和直接,而那些历史上的‘伟人’,却通过种种理论深入,公然地在做著同样的事!
是的,他杀人!他几个月来,杀了不超过一百个人,那算得了甚么?历史上再微不足道的一场战争,死的人也不会少过一百个!
有一次,他指著林文义大声呼喝:‘你是华人,中国号称文明古国,你可知道历史上,单是活埋超过一万个战俘的事件,就有许多宗?告诉你,这世界上,强者生存,弱者灭亡!’
在山虎上校的咆哮声中,林文义连大气也不敢出。
每一次,有新的一批女人在炮艇上遭到蹂躏时,林文义总躲在他的那个小空间中,双手紧捏著耳朵,不去听那种尖厉的惨叫声。他也曾不止一次,为自己的卑劣而感到内心愧疚,可是,他又有甚么办法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虎上校和他的部下,对于顺顺当当的劫掠生涯,简直心满意足。他们有速度高的炮艇,有许多武器,对遇到的一切,要甚么有甚么,这可能是他们每个人,一生之中最心满意足的日子了!
林文义浑浑噩噩地过著日子,一直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和别的日子没有甚么分别,只是天气特别晴朗,天上一丝云也没有。阳光强烈,使人不但不能对天逼视,也无法对著海面逼视。因为海面上阳光的反射,也十分强烈,阳光与波浪的闪耀相映,使眼睛很难接受。
精力过人的山虎上校,林文义记得凌晨时分,他还在大声呼叫,残酷地折磨几个女人,满足他的兽欲,可是太阳升起不久,他已下令启航。炮艇在驶出了海湾之后,加快速度,驶往惯常进行掠劫的所在,那是离开西贡的木船几乎必经的海域。
炮艇在这一带海域,放慢了速度,寻找目标。山虎上校放过了几艘小木船──小木船上的那些人,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当苦难没有来临之际,每一刻都是非凡的幸运,可惜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在等到快正午时,山虎上校已经有点焦躁,一个守在望远镜前的手下,突然发出了一下欢呼声,伸手指向前面。用肉眼看去,远远海面上出现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山虎上校走过去,凑在望远镜上看了一下,兴奋得不住挥手,发出了全速前进的命令。
不到半小时,已经可以看到,那是一艘相当大的机动帆船,船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当炮艇驶近之际,机动帆船也加快了速度,企图离开,速度也相当高。山虎上校大声吼叫著,轰然巨响之中,炮艇上射出的炮弹,在帆船的周围,溅起了老高的水柱。
山虎上校的吼叫声,通过扩音机传了出去:‘停止!立即停止!’
随著怒吼声,又是一下巨响,一炮击中了机帆船的船尾。造成的损坏不是十分大,但是已足够令得那艘机帆船立时停了下来。
船上的人,显然全都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分成几堆,都紧紧靠在一起,望著炮艇。
炮艇迅速靠近,等到并住机帆船之际,山虎上校大吼一声,跃过了将近两公尺的空间,到了机帆船之上。那种威势,已经足以令得所有人震慑了!
山虎上校十分懂得人性的弱点,知道要令得所有人惊恐,一开始的下马威十分重要。他才一在机帆船的甲板上站定,手中的自动机鎗,就发出了惊人的响声,数以百计的子弹,在不到一分钟内呼啸而出,射向机帆船的主桅。主桅立时倾断,倒了下来,重重地压在帆船的左舷之上,压塌了许多船上的东西。
帆船上至少有将近一百人,可是人人屏住了气息,颤栗著!
有几个小孩哭了起来,立时被他们身边的大人,紧紧掩住了嘴。掩住了小孩子嘴的大人的手,连指节都是煞白的。
跟著山虎上校跃上机帆船的,是山虎上校的四个手下,他们也各自向天上或是向海面扫射著。密集的鎗声,在清清楚楚地告诉每一个人:顺从,或是死亡!
鎗声终于静了下来,山虎上校挺立著,并没有说甚么。在颤栗的人群中,走出了两个中年人来,他们一面向前走,一面颤声道:‘长官,已经准备了礼物,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慌乱地挥著手,有两个年轻人,慌慌张张进舱去,抬出一只小箱子来,向山虎上校走近了几步,放下,打开了箱子。
箱子的体积不算大,但是箱中全是黄橙橙、闪闪生光的金条。金子的重量,是超乎想像之外的──常见的电影镜头是,一个人提著一只普通大小的公事包,公事包中,全是金子,那个人提著,还可以行动自如。
而实际上,一只普通大小的公事包,如果盛满了金子的话,重量超过一百三十公斤。即使是超级大力士,提起来,也会感到十分吃力的。
这时,放在山虎上校面前的箱子,看来不大──山虎上校在这些日子来,对于黄金的重量和它的体积,已相当熟悉。他眯著眼睛,贪婪的凶光,自他的眼缝之中迸射出来。他一看就可以估计出,这一箱黄金的份量,大约是三十公斤。
三十公斤黄金,已经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财富了,但自然不能令山虎上校满足。而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难民船上的难民自动的奉献,这更使得他的贪念,像烈火一样焚烧起来!
(虽然结果可能一样,但是想出自动献出,以求强势会满足或发善心的人,是天下最愚蠢的蠢人!)
那两个中年人吞咽著口水,声音仍在发颤:‘这是我们全船人的一些心意,请长官收下!’
山虎上校突然笑了起来,他一则是在欣喜在这条船上,不知可以掠夺到多少财富;二则,他笑船上的人,竟然是如此愚蠢,以为这样子就可以算数了!这种愚蠢,岂不是和白痴一样?
他的心情实在太好了,所以,他甚至一面笑著,一面说著:‘你们在开甚么玩笑?’
那两个中年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山虎上校这样说是甚么意思。面对著这样的凶神恶煞,他们只好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山虎上校踏前了一步,手已扬起。
他才扬起手来,自动机鎗的鎗口,已塞进了一个中年人的口中。那中年人眼珠乱转,不知如何才好,另一个中年人双手毫无目的地挥著。
山虎上校的笑容变得狰狞,厉声喝:‘所有值钱的东西,全交出来,才能活命!不给,先杀一个给你们看看!’
他说著,手指已扳下了扳机,至少有二十颗子弹,在刹那之间射出!子弹从那中年人的颈后、脑后呼啸射出来,若不是子弹的速度太快,一定可以看到,每一颗子弹上全带著鲜血。
那中年人的头部,在鎗声还没有完全停止之际,就已经消失了──像是一个重击下被打碎的西瓜一样,迸散了开来,先是变成了莫可名状的一团,然后爆散!
碎骨和浓稠的鲜血,还有太多难以形容、属于人头部的东西,无可避免地沾在山虎上校的身上。山虎上校像是很享受这一点,一点也不加拂拭。
另一个中年人先是吓得呆了,他发出了一下难以形容,充满了惊怖的叫声。在那个头部消失的人,身子还未曾倒下来之际,他已经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在那一刹间,他心中所想的只是:自己等于是从鬼门关上,打了一个转!刚才,山虎上校不过是顺手把鎗口,插进了一个人的口中,他碰巧没有被拣中!
人在极度的死亡惊恐之下,甚么尊严全都可以抛到脑后,只求活著!活著──
那中年人跪了下来之后,全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山虎上校四个部下连声呼喝,于是,像以往许多次一样,甲板上的金块和财宝,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发著抖,把身上藏著的财物取出来。
山虎上校在所有的人全都过去之后──他已经数过,大人小孩、男男女女,一共是八十六人,而且看得出来,其中大多数,都有著一种一直过著养尊处优生活的样子。他也注意到,至少有二十个女人,年轻美貌,这真是使得他心花怒放。
他先是冷笑一声,然后,随便指向一个中年人。他的部下连忙过去,把那人拉了出来,那人急忙道:‘长官,全献上了,全献上了!看,连手表戒指,全献上了!’
山虎上校居然像是有点怜悯似地摇了摇头。他两个手下,手腕一翻,手上已各自多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飕飕地挥动著!
那个中年人像木头人一样地站著,转眼之间,那人身上的衣服,全都被锋利的匕首割破,一条一条披挂下来。同时,在他的身上,有油纸包著的纸包,和小心贴肉藏著的金块跌了下来。
那人面如土色,口唇发著颤,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山虎上校走过去,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胸口,把他提了起来──那人身上已没有衣服,山虎上校钢钳一样的五只手指,是直接陷进了他胸前的肌肉,将他提起来的!
那人双脚离地,无力地蹬踢著。匕首又削破了他的鞋带,鞋子跌了下来,落在甲板上,发出不正常的沉重声响,可知他连鞋子中也藏著金子。
那人几乎是赤身露体的了,山虎上校狞笑著:‘全交出来了?现在我还是不信你全交出来了,不过我懒得剖你的肚子!’
那人柔弱无力地叫:‘饶命‥‥‥求求你‥‥‥’
(人在不论甚么时候,都会有愚蠢的行径──明知求饶不会有用时,也会不由自主发出求饶声来;明知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候,还会以为只要努力挣扎,就会有一线生机。)
山虎上校把那人举得更高,大喝:‘看到了没有?要藏著财物,还是留下性命,由你们自己决定!’
他手背一振,把那人向船舷之外,直抛了出去。在那人还在空中翻滚之际,四个部下便一齐射击,所以当那人跌进海中去的时候,已经根本不成人形,只是许多团大小不同的血肉而已!
山虎上校再厉声警告:‘别考验我的耐心!快点!’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