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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品宫女-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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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破孩儿想了好半天,才有点犹豫地说:“他们都叫我饭桶。”

谁家的长辈这么缺德,给孩子取这么一名字。玉璧脸抽抽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饭桶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现在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先叫你小徐好了,等中午庆之回来,再让他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可是,饭桶就是我的名字呀。我都做了这么多年饭桶了,后妈觉得我不像饭桶吗?”

一群缺心眼的大老爷们呀,玉璧很想忍住不笑的,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谁跟你这么说的,是你那些叔叔吗?”

饭桶小朋友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因为我吃得多,叔叔们就说我应该叫饭桶,叔叔们说饭桶才可以装下很多很多饭,所以我就是饭桶。”

……

八成是逗小孩儿的,而且看着饭桶小朋友外边的衣裳破破的,质地却很好,八成是路上那群爷们不会照料。要么就干脆是饭桶小朋友被一群无良坏叔叔给戏弄了,故意用这样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好搏取“后妈”的同情。

“好吧,好吧,暂时先这么叫着。”

把人领到杏花楼里,让芍药去烧水给饭桶小朋友洗澡,又到附近的成衣铺子挑了几身衣裳,顺便又订了四季衣裳,这才又把饭桶小朋友领回杏花楼洗澡。小孩子好解决,随便在后院一洗涮出来,又是个清洁溜溜干干净净的小正太。

也许是出现的时候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看到白白净净,圆嘟嘟可爱到没边没谱的饭桶小朋友时,玉璧都想问是不是换了个人:“那个……饭桶啊,饿不饿,快过来吃东西吧。”

“夫人,他真叫饭桶啊?”芍药简直不敢相信。

这时从外边回来的俭书听到了消息,到屋里看时正好听到芍药的问话,遂笑着接道:“哪里是叫饭桶,让侯爷听了非回军营收拾他们不可,他叫泛通,静水泛泛,沧海可通的泛通。这都是让军营里那群居心不良的家伙给叫的,泛通用桐城话叫就是饭桶,所以从小被叫成了饭桶。”

“俭书叔叔……”饭桶小朋友一看见俭书,立马就要撒下手中的饭碗投入俭书的怀抱。

但是俭书轻轻咳嗽一声:“在吃饭呢,有点规矩成不成。”

可怜巴巴的饭桶小朋友又讪讪然地坐下,看起来惨兮兮地吃饭,怎么看都是个受尽了无情压迫的可怜孩子:“俭书叔叔,爹呢?”

“在衙门里办公,待会儿你就能看到了,给夫人见过礼了没有。”

看起来饭桶挺怕俭书,可能是受过收拾,俭书一问,他连点了好几个头说:“见过礼了。”

玉璧都不忍揭穿饭桶。那也叫见过礼,浑身脏得要死,一上来就抱大腿喊“妈”,最后居然还喊成了“后妈”。看在到底也算是自家“儿子”的份上。就不揭穿他了,省得挨整治。

“夫人,泛通几时来的。送他来的人呢?怎么也不事先提醒侯爷一声,也好让侯爷有个准备,总不至于就这样见面,一点章法都没有。”俭书多少有点无奈,这些大头兵,有几个是讲规矩章法的。

“算了,不讲究这么多。让饭桶吃饭吧。”玉璧边说还边给饭桶小朋友布菜。

俭书一听,又是饭桶这俩字,赶紧纠正:“夫人,可不能总这样叫,聪明孩子都得给叫木了。”

这孩子还木。滑溜溜跟泥鳅似的。

中午,萧庆之一看到饭桶小朋友,脸色就沉下来了,怪可怕怪严肃地看着饭桶小朋友。饭桶小朋友一看,很识时务地扑到了“后妈”怀里,弱弱地说:“后妈,你要救救饭桶啊!”

“下来。”

可怜的饭桶小朋友不等玉璧出言解救,自发自动地就从玉璧怀里钻出来,愁云惨淡地站到萧庆之面前。可乖可萌地眨巴着眼叫道:“爹,饭桶好想你。”

“去。”

“非要吗?”

“嗯?”

“知道了。”

饭桶小朋友乖乖面壁思过去了,萧庆之见玉璧不解地看着他,不由得摇头叹道:“这孩子太多人宠着,随便谁宠一两个毛病都要不得了,我要再不对他严厉一点。他就能翻天。你以后也别太宠着他,该严厉的时候不能手软,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给点好就敢无法无天,这要是将来真长成了纨绔子弟,还怎么得了。”

这点,玉璧还真看出来了,这孩子是真的被宠得有合适,倒不是说脾气多坏,太会看人下菜了。只要稍稍露出点喜欢来,他就绝对能仗着这点喜欢做不触碰你底限的事,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妖孽:“我知道,别担心,还能教得好。”

萧庆之想起,玉璧把皇子们都训得一愣一愣的,想来教孩子自家小玉璧很拿手,于是说道:“你以后多管管,只希望他能好好长大。”

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用自身优势,懂得审时夺势,懂得用计用策,这样的孩子长歪了也是那种祸国殃民的主,要是长不歪,那只得是个有能耐的:“嗯。”

面壁一柱香后,饭桶小朋友自己转过身来,瑟瑟地站到萧庆之面前,有些胆颤心惊地喊道:“爹,后妈。”

“嗯?怎么叫人的!”

“娘亲。”

“嗯,来坐下。”玉璧觉得饭桶小朋友可能还是很缺乏安全感,也少有父母的疼爱,萧庆之说实话,看起来不怎么像个懂怎么当人爹的:“以后不要再这样说话引起大家注意了,如果你要是这样……”

“就不要我了?”

“怎么可能不要你,以前你爹说过不要你的话吗?”玉璧眯起眼睛来,如果萧庆之都说过,那说明这孩子没安全感,以及变成现在这样子都是情有可原的。

饭桶小朋友点点头,萧庆之尴尬地轻咳一声。

“以后,不会再有人说不要你,也不可能真的不要你,但是如果你再不好好说话呢,就没有奖励了!”玉璧永远记得自己作孽的童年,为了集齐每周的二十一颗星星努力奋斗,就是为了每周能提个要求,比如带去公园,比如买玩具。

哈哈哈哈……总算可以把当年自己受过的苦遭过的罪施展到别的小孩身上了,本来以为会是自己的孩子来还债,结果居然蹦出个便宜儿子来,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小屁孩儿,以为你妈我没看出来你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吗,以为你妈我没看出来你是故意让庆之尴尬的吗?

天生一物降一物,饭桶小朋友,恭喜你,才出虎穴又进狼窝。你就是孙猴子,如今也遇到伸只手都能收翻你的佛祖了!

正文 第一一一章 好儿子都是别人家的

自从玉璧有六成肯定谢春江就是淳庆帝流落民间的儿子之后,她就对谢春江特别特别上心,时不时地就从谢春江那里打听几句。看着谢春江每天很哈皮地给他亲老子出卖血汗,玉璧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的,不过八卦这种东西,长时间没有新的爆料很难让人有持久的热情。

所以,一段时间过去后没有新鲜的料加进来,玉璧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就降低了好几十个百分点。当然,也是因为她现在身为人母,得干点正经事,比如教训教训孩子什么的。

“娘亲,救我!”

“嗯,那你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做这件事吗?”玉璧很痛快地扮着白脸,但是个正在邪恶进化中的白脸。

萧庆之闻言看着饭桶小朋友,饭桶小朋友琢磨半天:“不该打架?”

“错,庆之,继续。”

唱红脸的恐怖父亲萧侯爷嘿嘿地冲饭桶小朋友笑得无比恐怖:“十遍,一遍都不能少。《晏子家训》你都能倒背了是吧,没关系,这回换一本,《广文集韵》怎么样,你也该到学用韵对偶的时候了。”

“可我是将门虎子,要学也学打……武艺。”饭桶小朋友就不明白了,别家的妈都护着孩子,像何叔叔家,何叔叔一扬起手来,水怪就哭,水怪只要一哭何婶婶就会骂何叔叔。可是自家的妈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说出“继续”这样的话来。

“你爹照样是将门虎子,他一样学了文,一样能写能画,难道你这么没出息,就没想过有一天要比你爹厉害,然后活蹦乱跳的每天气他。”被压迫的小孩十个有八个渴望有这样的光辉一刻。至少玉璧小时候就成天这么给自己打气的。

饭桶小朋友一听,心想也是,总不能让爹欺负一辈子不气气他。饭桶却洒卢,他已经把萧庆之气得够呛了。而且,玉璧还连带着一块气。

听到后半句萧庆之不免瞪了眼玉璧。这丫头就没法跟自己齐心是吧。这时候都要拆他的台:“打梦讲。”

“打梦讲”是桐城俚语,就是做白日梦的意思。饭桶小朋友听到乡音。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意义,有道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小孩儿也是人。也要争这口气:“哼,娘亲说得对,我要比爹厉害。”

搞定!收工。

便宜儿子倒是搞定了,她正要享受胜利的果实时。俭书在帘外恭敬地行罢礼,说:“侯爷。侯夫人,谢主事带了酒来,说是要跟侯爷和夫人共谋一醉。”

“他怎么回事,平时没见过他喝酒,被人抛弃了?”玉璧一听立马就提高了关注度。

萧侯爷则一边盯着便宜儿子去写大字儿,一边说道:“让他直接上来,玉璧,你能不能少扒一点别人心里的事。”

其实,萧侯爷更想说,你怎么不来扒一扒我心里想的事,非上赶着扒别人的,好玩么。

“不扒就不扒嘛,大家都是朋友,你当我真是缺心眼,整天就不盼点人好呀。”玉璧说完把帘子卷起来,才卷好谢春江就站到她面前来了。这一见,简直让人不敢相信眼前的是谢春江,惯来干净整齐的人此时衣冠零乱,一向神采飞扬的神色多少显得有些落魄。

谢春江手里拎着几坛子上好的酒,说话间带有几分萧瑟地看着玉璧:“侯爷、侯夫人,咱们是不是朋友。”

萧庆之走上前来,拎过他手里的酒说:“如何能不是朋友,来坐。”

听了话,谢春江跟梦游似地摸到桌子边上坐下,饭桶小朋友乖萌乖萌地喊道:“小谢叔叔好。”

要搁平时,谢春江一定会跟饭桶小朋友逗半天乐子,然后再说正经事。可今天谢春江只勉强冲饭桶露出点惨惨的笑容,然后便坐在那儿跟块木头似地,好半晌才叹出一声来,显得颇有些落寞凄凉:“我今天才知道,我不是谢家的血脉。”

“什么……”玉璧和萧庆之互看一眼,萧庆之知道玉璧不会说,这种事她喜欢胡思乱想在心里暗爽。玉璧也知道萧庆之不会说,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谢春江自己在家里听到了,别的地方也没谁能告诉他事实真相。

“很意外是不是。”谢春江说完灌酒。

玉璧和萧庆之又是大眼瞪小眼看着,俩人特心照不宣地想:“一点也不意外。”

“虽然听到了,但是我没有去问爹娘,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就算不是生身父母又如何,爹娘养育我二十余年,我如何能抛下他们,只是,心里到底不好受。”谢春江已经算很理智了,其实这也有赖于他昨天已经想了一晚上,第一时间听到的时候无异于滚滚天雷劈过。

“是不是对生身父母抛下你有些不能释怀?”玉璧小声地问道。

却见谢春江摇头:“不,我相信他们必有原因,否则不会轻易抛下自己的孩子。我也能理解爹娘瞒我二十余年,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怨谁,就是觉得心里发堵。我从哪里来,我到底是谁,我的生身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公卿,是市井百姓还是士族高门,他们过得好不好,这些年来是贫困是富贵,是忧心是闲逸,是否在时时刻刻因为我而牵挂,是否为我的遗失而不能积郁多年。他们可还在人世,身体是不是好,能不能吃饱穿暖……”

玉璧听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为别的,就为最后一句。就凭这一句,谢春江就肯定已经深思过了,他已经设身处地的为他的生身父母想过了,而且想得很朴实很平凡:“你别担心,能生下你这么聪明能干的儿子,想来他们也应该过得很好。”

萧庆之则拍了拍谢春江的肩,举起酒杯陪他饮了一杯酒:“你好好过日子便是,你过好了,他们便好,不要想过多。”

“我倒是过得很好,家中富足,既不曾欺人,也不曾被人欺。这二十几年来爹娘于我便是亲生,以后也是。只是我仍是放心不下,当时父母放下我必有不得已的原因,或是遇祸事,或是遇困境,不管哪一样我都不能安心。我只忧心他们过得不好……”谢春江说完又是连着几杯酒灌下去。

玉璧莫明地想起了自己爸妈……

都说父母为子女计长远,其实有时候,子女未尝不会为父母计长远。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谢春江才会这样担心,他不是因为事实而震惊而悲伤,而是因为担心生身父母的处境而失魂落魄:“其实,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可能还是要去问令尊和令堂。令尊和令堂既然关起门来谈这件事,肯定心里也有不安,不若说开了,让令尊和令堂安心,你自己也图个明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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