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恋十六年-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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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哪里?!”他再一次咆哮,充满恐吓的意味。
他收紧的机械手臂没有放开一分一毫,就这样揪着尸体,向众人走来,脸孔上一双妖瞳黑得发亮,整个人像厉鬼般可怕。血水在他脚下流淌,就像地毯一样,他却不以为意,周身笼罩着阴冷的杀气。
见他一步步逼近,萨鲁彻底被激怒了,看来这人不只是怪物,还是人听不懂人话的疯子。
他到底是谁?听他刚才的话,应该是来找人的。找谁?
萨鲁突然想到了千色,顿时打了个寒战,莫非他是白乌鸦的人?这个猜测让萨鲁脑中一片混乱,若说他是来找千色的,那么露娜呢?对白乌鸦的人来说,“千色”应该在WFP才对,为什么会找到这里?难道露娜出事了?
想到这,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眸子阴冷地扫向眼前的怪物。下一秒,他像一只豹子般迅猛地冲了过去,抽出腰间暗藏的短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光。当的一声,短刀与机械手臂相交,火花四溅。
“殿下!”近卫队队长看着萨鲁不要命地冲了出去,立时冒出一身冷汗。
唐没想到萨鲁会突然发起攻击,挡下短刀后,他愤怒地回击,却被萨鲁闪避了过去,顿时心中已有了计较。这个被唤做殿下的男人可不像先前那些人一样好对付。
萨鲁的确不好对付,因为他疯起来可能比怪物还像怪物。萨鲁找准机会闪到一边,银光一闪,刀刃突然脱离刀柄,飞射了出去,直接击中唐没有机械保护的肉身。血刹那间飞溅出来,洒在了甲板上。
唐从未相过如此强大的自己还会被人所伤,他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对付得了的,然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比他还不像人。他瞥了一眼受伤的左手,那把刀子正插在上头,鲜血直流,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抬起受伤的手,舔了一下,表情淡漠地看向萨鲁。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萨鲁冷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唐眯了一下眼,神色愈发阴沉。
两人对视数秒,又打了起来,可是这一回合,萨鲁没捞到好处,唐的攻势变得愈发凌厉。萨鲁被迫退开数步,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
他并不是输在招式上,而是输在体力上。打了这么久,即便耐力极为出色的他也要喘息一下,可对方丝毫未见疲乏,这是怎么回事?
唐看出了他的疑虑,唇略略向上一扬。他不是人,他已经成了一只怪物。他快速冲向萨鲁,机械手臂好似没有重量,速度快得惊人,擦着风袭去,萨鲁被硬生生击倒在地。“唔……”他只觉胃部一阵翻搅,他强撑着站起来。
“殿下!”近卫队队长慌忙挡在他身前,要死就让他死好了。
萨鲁捂着小腹,体力透支,他已陷入险境,而对方却没有这个顾虑。心念电转,他必须想出一个新的对策。
房间里,米修从昏迷中醒转,船身剧烈摇动的时候,他被掉落下来的灯砸中了脑袋,当场昏死过去。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阵凄惨的嘶喊声。千色!他慌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隔壁房间,一进去,他惊得脸都白了。
“安德鲁!”他狂喊一声。
安德鲁瘫在地上,浑身是血。这一幕好似如此惊悚,即便他是个常见血的医生也一样。
“怎么会这样?!”他对着千色咆哮。
千色泪流满面,惊慌失措地扯着他的衣服,“救他,赶快救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推开千色,跪在安德鲁身边,开始检查他的情况。
上帝!这把短矛恐怕已经将他的肺叶穿透,他必须马上手术,但是这里要怎么手术?根本没有任何可用的手术工具。
他恼恨的扒了扒头,双眸陡然一亮,“去找人!”
千色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慌忙起身冲出房间,她满心都是害怕。他会不会死?会不会?雷水模糊了她的眼睛,让她辨不清方向,她像只无头苍蝇在船内乱跑,还没有痊愈的身体根本经不起如此激烈的奔跑。她停下脚步,扶着墙角一边急喘,一边看着墙壁上的各种标识。好不容易上了甲板,眼前的一幕让她呆住了。
甲板上,人们已将火扑灭,浓烟消散,只剩下满目疮痍,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唐会在这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行踪已被Boss发现,唐是来抓她回去的。她的出现,让正下杀手的唐有了片刻停顿,萨鲁侥幸躲过一劫。
“千色!”唐根本顾不得还在厮杀中,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千色白着一张脸,看着他往自己奔来,她太震惊了,以致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唐的出现,令她惊恐不已,全身的血液都像被抽走了一样。这时,安德鲁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在她脑海里闪过。不!她还没有救他!在没有确定他安好前,她绝不会跟任何人走。
左手关节处好似为运转的机械,猛然运转下,发出咔咔的声响。刹那间她的表情都变了,如黑夜里的妖精,清冷之中蕴含杀气。唐想伸出手抓住她,她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灵巧地翻腾而起,跃到了唐的背后,坐收灵敏的挥出。唐虽扑了一个空,但他太了解千色了,回身将她挡了下来。他瞪着千色,一脸的惊异。刚才那一击,她是想杀他吗?一丝痛苦渗入他心里,痛的他胸口气血翻涌。
浅色收回手,眸里没有任何温度,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安德鲁,其他的人已不在思考范围内。唐的出现让她变得竭斯底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唐被千色的杀意打击的几近崩溃,她是为了谁要杀他?他在泣血,一滴滴地从心上涌到眼里。她还是不肯原谅他,是不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她要杀了他!
心里的痛苦开始被嫉妒侵蚀,他没有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他曾想杀了狄克,为此,他不仅深受重伤,还将她的心丢了!嫉妒是一种很可怕的感情,当一个人开始嫉妒的时候,这个人的心就有了一个黑洞。这个黑洞若没有及时填补,便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到最后,无论是什么都会被吞噬掉。
他好恨!为了她他抛弃了一切;为了她他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为了她,他才愿意苟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为了她,他连Boss都可以背叛。然而她却如此狠心,她变了,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这不公平,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若不是那场浩劫,若不是那一次背叛,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已过了多少年了,她忘了,他却片刻不忘。他心里的黑洞愈发幽深,吞没的不仅是他的理智,连灵魂都被吞没了。
“没有人……”唐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千色惶然看向他。他瞬间狰狞了表情,机械手臂猛然掐住千色的脖子。千色一骇,使劲想要挣脱,他却不为所动。
“没有人……”唐重复着。他的神情愈发狰狞,手上的力道已然加大,掐得千色脸更白了。
她快要窒息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唐……”
唐却像没听到,依然像魔鬼一样掐着她不放。
“没有人!”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震得所有人胆战心惊。
千色像只布娃娃一样被他提在半空中,双脚不停地乱踢,“唐……放……”
“没有人可以得到你,除了我!除了我!”他对着所有人吼叫,像疯了一样。
千色只觉得眼前发黑,激烈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萨鲁想救人,可他伤得也不轻,肋骨起码断了三根,呼吸都是痛的。
正当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唐的身后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安德鲁!
米修搀扶着已经苏醒却是只有半条命的安德鲁,他胸口还插着短矛,百色的衬衣吸饱了血,有一大半是猩红色,他还能够站着真是多亏了他异于常人的生命力。他醒来第一个问的就是千色。米修便告诉他,她去找人来就他。知道她没事,他很安心,尽管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全身发冷,他却仍是欣喜的。然而,久等不见千色回来,安德鲁莫名的感到不安。米修本想留下他,自己出来找,他却好像知道千色有危险一样,拼命要起来。结果真被他料中了。
当安德鲁看到千色被一个怪物体在手里,几乎快断气时,他猛地扑了过去,快的米修抓都抓不住。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然回头,将安德鲁踹倒在地。安德鲁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米修也想扑过去,腿却是软的。接着,唐像踩一只蝼蚁一样才上安德鲁的胸口,他惨叫一声,口中的鲜血像涌泉一样喷了出来,那血把所有的一切都染红了……这一声惨叫令千色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当看到安德鲁时,她双手抓着唐的机械臂激烈的摇晃,撕心裂肺地尖叫“不!”
这一声嘶鸣如凤凰在火中焚烧时的痛苦尖啸,连海都像是感染到了这份痛苦,翻搅起巨浪。千色觉得背脊好似有火在烧,高温瞬时蹿遍全身。她的背脊上一道金光若隐若现,华美如初升的太阳。众人惊讶地看着这突然的转变,即使隔着衬衣,那里头依然可见一只欲火的凤凰悄然而现,鸿头、蛇颈、龟躯、麟臀、鱼尾,如有一支无形的笔在着色……千色的号叫响彻天空,“啊!”
接着,她想晕死过去一样,一动不动。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看到她的左手抓住了唐的机械手臂。唐一怔,却已经完了,机械手臂竟被千色很轻易的扯断。她飘然而落,黑发飞扬,背脊上的凤凰像是活的一样展开翅膀。
猛然间,她抬起头,万千风华都无法形容这一刻,她宛若女神降世,风姿绰约,睥睨着天下的一切。凤凰涅盘,在烈火中燃为灰烬,再从灰烬中重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她不是千色,亦不是慕容悠,而是夜妖娆。第八幕夜色妖娆曾有人说黄昏不仅是白天与夜晚的过渡时段,也是人与妖魔可以同时出现的时!
段,故此,黄昏也被称为疯魔时刻。
魔吗?或许吧,若不是,眼前这一切又该知何解释?
残阳从西面斜射过来,它不耀眼,却是鲜红鲜红像一个巨大的玉盘,似有千斤重,悬挂在半空中,血色浓浓。这天,这海,这能看到的一切,都似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真正是残阳如血啊。
她便立在这片血色中,夕阳照在她身上,浮光跃金,她的发像搽上了一层油,把乌云染成了紫谭色,海浪翻滚涌上甲板,却似故意避开了她。烟雾缠绕在她周身,仿佛她脚下踩的是地狱之火。她脸色惨白,眸色沉黑中点缀着殷红,妖冶非常,恍惚间,她看上去好不真切,宛若踏血而来的魔女。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凉意遍身。唐被她扯断了机城臂,那机械臂是连接着神经的,这无异扯断了她的神经,剧痛让他急促喘息,冷汗如两,他半睁着眼,対她的突然变化却是惊大于骇,她还抓着那条残臂,冷漠地看着他。
“千……色……”唐颤声叫唤。
她却没有半点反应,那双色的眸子中似有一团混沌,她是谁?混沌中,记忆的碎片翻滚袭来。每一片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她分不清这碎片中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妖娆……慕容悠……千色……记忆的碎片好似利刃一般,疯狂地戮刺着她大脑里的每根神经,每个脑细胞都像是在疯狂地吸收这些碎片,储存记忆的海马体像是被灌了水一样,满到再也不能接收,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快要爆炸了,头昏眼花,甚至连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充满了乏力感,她颓然跪倒在地,紧闭双目,好难受……灵魂似被扯出了肉体,扯向无底的黑暗,像坐云霄飞车一般,忽上忽下,却永远达不到终点。只要不睁开眼,她便会永远陷入这片黑暗中。她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努力,她能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只能任由灵魂在黑暗里不停地下坠,大脑像是在强迫接收一些她不想接收的东西,不,不是她不接收,而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它们,像是有一扇巨大的铁门,它死死地挡住了记忆的侵入。
她拼命地甩头,黑暗中,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试图将那扇铁门打开。记忆倒灌而入,比先前的更多,更急速……“妖娆……”
黑暗中,响起了一个极其慈爱的声音。
是谁?
“妖娆……我的妖娆……”
是谁,到底是谁?
“妖娆,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刹那间,她看到一个女人,她像极了自己,与她一样的黑眸,闪着泪光,那眼泪缓缓滑落,每一滴都是一个影像,令她心碎的影像。
“啊!”
她仰天嘶叫,如杜鹃泣血。她跪坐在甲板上,发丝凌乱,眼泪一滴滴落下,溅在甲板上。
她看到八岁的自己如何在雪地里与野狗抢食,如何和一群成年人打架,为的就是一片霉烂的面包。她又看到了,在孤寂与绝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