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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紫藤萝-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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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朝夕!”

“我叫邓朝夕!”

“好,邓朝夕,我都忘了你改名了!”连波脸色铁青,指着她,“你还有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我哥都这样了,你居然只想着撇下他,纵然他做错过什么,可他是个负责的人,你呢?!你就这么对他吗?”

连波吼了起来,把过往的护士和病人都吓一跳。

“请保持安静,这里是医院。”值班护士忙过来制止他。连流意识到自己失态,很抱歉地点了下头:“对不起。”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向朝夕看,朝夕伸出手想再次拽他都没来得及。他冰冷的背,像一堵墙彻底阻断了两人继续沟通的可能,就在刹那间忽然意识到什么,脑子里电光火石,噼里啪啦炸成一片,她抖抖地缩回了手,脸顷刻变得苍白,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问:“你哥跟你说了什么?”

连波身子顿了下,没有回头,停住脚步反问她:“你觉得他会对我说什么?”

“他……什么都跟你说了吗?”

“你觉得呢?”

他的话极大地刺激到她,心凛凛地起了一阵痉挛。够了!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她明白了!真是可耻啊,她竟然误会至此,巴巴地以为他死里逃生地回来会跟她重叙旧情,可笑的是,他们从未有过什么“情”!原以为是他误会了她,误会她和攀疏桐真是恋爱关系,结果反倒是她误会了他,他只是把她当妹妹,他都亲口这么说了,从头到尾是她恬不知耻,不要脸地想跟他叙旧情!这简直就是当众掴了她一巴掌,让她从天上跌到地上,又从地上直接跌进万丈深渊……

而让朝夕万没料到的是,数天后,连波再次来到医院时身边竟然多了个女孩,他跟大家大方地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方小艾。”那是个很清秀的女孩,笑容恬美,也显得很有教养,见着谁都落落大方地打招呼,跟朝夕打招呼时,竟然赞叹不已:“好漂亮啊,连波,没想到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朝夕当时木愣愣在看着方小艾,又看看连波,心跳骤然停止,嘴唇颤抖,死人一样僵硬的脸上霎时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连波却避开她锥子一样的目光,神色自若跟方小艾说:“我妹妹从小就漂亮。”方小艾当时好像还应了句什么,朝夕没有听到,她什么都听不到了,也看不清了,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出病房,经过连波身边时,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漠然地瞥了他一眼,那目光森冷得让连波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橘园潆心陌默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朝夕在想什么,因为想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无爱也无恨了,当自己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那天是她一个人走路回大院的,下着小雨,回到家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连头发上都滴着水,很多年后珍姨回忆那一幕,仍是唏嘘不已,那个小小的人儿,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眼睛是死的,眼神是散的,米色的碎花连衣裙湿巴巴地贴着她纤瘦的身子,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的脸上一直在流淌着什么,仿佛是从心底渗出来的,怎么也拭不去,嘴唇抖得厉害,身子也在抖,好像生命的热潮已经散尽,她成了具冰冷的尸体,就等着下一秒躺进棺材,永远闭目。

珍姨被她的样子吓到,都忘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只顾着跑到浴室去给她拿干毛巾,而朝夕却站在客厅里,死了的眼珠陡然又活了,因为她看到了角落里摆着的那架钢琴……那是他为了她买的琴,她曾经当他是今生唯一高山流水的知音,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完了,这辈子最后一缕光亮已经沉入地平线,她的太阳下山了!待珍姨拿了干毛巾出来,朝夕已不见人影,她还以为朝夕上楼去了,就先进了厨房,结果不到两分钟,外面客厅传来惊天动地的“嘣嘣”声,把整栋屋子都要震垮,珍姨惊慌失措地跑出去一看,吓坏了,只见朝夕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斧头,使出浑身的劲在劈那架钢琴,光亮的漆面顿时面目全非,琴键也被劈得四散横飞。珍姨拦不住她,也根本没办法靠近,整整半个小时,朝夕将那架钢琴劈得四分五裂,连门外的岗哨都惊动了,却无可奈何,因为那个时候的朝夕已经疯了,披头散发,歇斯底里,跟她妈当年发疯时的样子如出一辙。珍姨不得不给连波打电话,连波听明情况,沉默片刻,淡淡地说了句“让她劈吧”就挂了电话。

奇没有人知道那一刻连波在想什么,因为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也当自己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书人生的很多事就是这样,自己认为是对的,就肯定是对的,以为自己怎么样都是为了对方好,也不管这么做是不是被对方接受,是不是对对方的伤害。特别是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更是坚定不移地以为自己走着的是一条真理之路,真理是不会有错的,错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马克思都不是完人呢,而受伤害的一方呢,有没有想过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不会去想,也不愿意去想,这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像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挨了一刀,骤然的疼痛根本没法让你去想刺你的人动机是什么。

朝夕那年不过十八岁,还没正式迈入大学的门槛,以她的年纪和阅历是不可能想得这么深远的,就像樊疏桐说过的,她还没有长大,对人性还没有足够的认识,她还需要继续成长,而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很显然,连波就是她付出的代价的之一。

朝夕并不知道,连波在做出那样的决定之时比她挨一千刀一万刀还痛苦,那是一种毁灭性的灾难,而他又不得不面对这场灾难,因为哥哥还在病床上躺着,朝夕马上就要都大学要展开新的生活,他不能毁了她,父亲遭此打击也垮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出来,全家就他一个人还站着,还能站着,他没法只想到自己,他的天性和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在这种状况下想到自己,虽然他一直是个感性的人,活在理想的世界里,但前途未卜的儿女情长对于亲情和责任,他必须放弃前者,哪怕朝夕恨他,他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是他必须要做出的选择。

对于朝夕和樊疏桐是否真是恋爱关系这件事,他没有直接问过樊疏桐,不是不想问,而是问不出口,当时樊疏桐刚做完开颅手术,浑身伤痕累累,头上缠满了纱布,他心都碎了,如何还能给哥哥的伤口上撒盐?可是樊疏桐心里明镜似的,刚开始不能手滑,每次看到连波就笑,是那汇总很欣慰的笑,因为连波还活着,只要他或者比什么都好。后来终于能说话了,身体也慢慢恢复,死是死不了的,樊疏桐觉得时间已到,兄弟俩终于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潆心陌默  橘  园

“你很想知道我跟朝夕的事吧?”樊疏桐那天笑着问连波。

连波没吭声,没吭声就是默认了。

樊疏桐叹口气:“早该告诉你的,否则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悔都悔不过来了,对不起,秀才。”他目光哀凉地看着连波,心里其实也挣扎得厉害,他深知连波的善良,也知道连波一直喜欢朝夕,从小就喜欢,当然朝夕也喜欢连波,可是他怎么办?他的脑子都开了颅,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也只有经历了这样的生死挣扎,他才看清在这世上什么对他最重要,那是他在最绝望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最深切的渴望啊,能不能得到是另一回事,争不争取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她在撒谎,我根本就没有跟她恋爱。”樊疏桐以这件事作为谈话的开头,着实让连波颇感意外,“我们这种样子算什么谈恋爱,针锋相对,水火不相容……可是我喜欢她,非常非常地喜欢,我瞒过了你,瞒过了所有的人,却瞒不了自己,在两年前我得到她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陷入对她的迷恋,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这两年来我挣扎得很痛苦,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

“得……得到她?”连波不傻,捉住了最关键的三个字。

“是的,当时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就把自己……给了我……”樊疏桐压根就不想隐瞒,他深知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连波是晚会知道这件事,与其那样还不如他自己来说,“我一直很后悔,怎么对自己的妹妹做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可是……你知道的,男人有时候难免会失控,但那不是我的本意,两年前我去看她原来是想去赎罪的,当时我就想只要她肯原谅我,就是拿刀割我的肉我也认了……”

连波问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讲过这件事?”

樊疏桐显出很无助的样子,“我能讲吗?我怎么讲?但我心里为这事一直不好过倒是真的……连波,我没法跟你详细说我是怎么对她动情的,男女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特别是有了那……那种关系,身心会很大的蜕变,我发现自己已经放不下她,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我这两年都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因为总是会想到朝夕,每一次想到她就不行了,我做了两年的太监,你信吗?”

连波信吗?

樊疏桐知道,他会信。

因为他说的是实情,他的确做了两年的太监,他真是发自肺腑地在说这件事啊,没说一个假字,上帝可以作证,只是他并不信上帝。

“连波,我知道我以前很浑球,可是在感情上我绝对是个认真的人,我应该对朝夕负责,如果她愿意让我负责的话,而且,今天我也不妨把话跟你挑明,如果你是真心喜欢朝夕,如果你不介意……不介意我跟她的过去,我可以让步,因为我们是兄弟,我是哥哥,哥哥应该让着弟弟,成全你其实也是成全朝夕,我愿意。”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长相厮守,看着她幸福,其实也是一种满足,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带给朝夕幸福,因为你对她的感情不比我少,瞎子都可以看得出来,何况我还没瞎,何况我们是兄弟。”

“而我愿意成全朝夕也是因为她救了我,当时如果不是她跪着说出‘实情’,我早就死在我爸的皮带下了。你知道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主动承认这样的事需要多大的勇气,她愿意为我作出那样的牺牲,我为她牺牲又有什么不可以?”

“连波,我现在就可以把她交给你,只要你愿意。”

连波会愿意吗?

樊疏桐知道,他不会愿意。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樊疏桐太了解这个呆子,如果别人为他挨一刀,他会愿意为对方挨十刀,挖心掏肺都不在话下。

这个呆子啊……

果然,跟樊疏桐谈过话后,连波说彻底改变了对朝夕的态度,把她当妹妹吧,只能这个样子,哥哥伤成这样子都愿意成全他,他就是再喜欢也不能接受啊!而且他也觉得朝夕的心智还不够成熟,不是说她见异思迁,而是她现在还小,以后还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他不想早早地说把她困住,她现在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少女情怀嘛,喜欢一个人容易,忘掉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否则她怎么会喜欢上樊疏桐后又转移视线,喜欢他了呢?所以那天在医院走廊他才会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说那么狠的话,虽然事后心里也很痛,可长痛不如短痛,要让她死心只能这么做,而且一不做二不休,第二天他就跑去鹊桥婚介所找黑皮,拿出五十块钱往黑皮桌上一拍:“给你。”

“哟,你这是干吗呢?”黑皮一头雾水。

“我要征婚!”

“啥?”

“我要征婚,你给介绍个对象!”

黑皮吓得直哆嗦,结结巴巴地说:“秀……秀才,你没受刺激吧?”

连波不耐地瞪他一眼,“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你是开婚价所的,我来征婚,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这要不行,我可以找别家!”说着就要起身。

“别介,秀才,介绍对象是我的强项,这不是问题,不过这钱……”黑皮又将那钞票往连波跟前推,“你收回去,自家兄弟,还收什么钱啊。”

连波按住他的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通融:“你要不收钱,我马上就走!”

没办法,黑皮只得暂时收下钱,他就觉得纳闷,以连波的条件还用得着上婚介所?喜欢他的姑娘只怕排成队,这小子肯定受了刺激,还不是一般的刺激,莫不是为朝夕和樊疏桐的事吧?但黑皮不敢问,连波当时那样子像是吃了炸药,跟平常的斯文和气判若两人,他可不想找晦气,因为最近大家都不怎么正常,就说常英吧,头天也上他这儿来过,也要他给介绍个对象,一身警服闯进来,吓得黑皮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事了。好吧,上他这儿来的是客,想要找对象他就要尽职尽责,黑皮问连波想找什么样的姑娘,结果连波来了句:“你看着办吧。”

“啥,我看着办?我说秀才,找对象的是你……”黑皮更加确定这小子是受了刺激,脑子都不好使了。“你说个大致标准,我来给你推荐,包你满意。”

连波板着脸,沉吟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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