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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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几分钟,大火已形成无可阻挡之势,呼啸着如一条火龙,在陈家寨翻滚、狂舞,把大寨变成火海……
火光冲天,六七百栋木屋构成的火势会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啊!寨民在火势未起时仍抱最后希望跑回家救火,可是当知道灭火无望时,已被大火包围……
一部分守在围墙边的人难耐炙热,不顾一切地爬墙逃命??。他们知道出去也是死,但死在墙外至少留具全尸。火势最旺时,围墙内几乎没有一处空隙不被大火所占领,连水分十足的香椿树都在燃烧。寨中心的火浪如海啸般扬起数十丈高,几十斤重的木料被气浪高高地抛起,漫天飞舞,烟雾直上云霄……满耳都是燃烧的炸裂声、木楼倒塌声,人临死的哀嚎、猪牛羊的惨叫,几乎被密不透风的火浪掩盖得听不出半点声音……
看着这一幕,阳立炉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老泪纵横,他吐去口中的泥块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和我的家人死在一起!!”
张云卿摇头道:“我不能放开你。”
阳立炉见叫喊无用,转而央求:“满老爷,求求你把我扔到火堆里吧。到了我这把年纪也该死了,但不能和亲人死在一起是多么痛苦的事。求求你发发慈悲吧!”
张云卿道:“我若让你死,就没必要费一番周折请你出来。不瞒你说,我是受了人之托有意不让你死的。她想见见你。”
阳立炉摇头:“我不认识任何人,没必要活着见什么人。我的亲人全都烧死了,我只求速死!”
张云卿阴冷地说:“速死还是凌迟,这都要看她的意思,我做不了主。你我本来无冤无仇,我仅仅受朋友之托。”
“他、他是谁?我与他有什么冤仇,他干吗要凌迟我?”
张云卿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火从上午九时一直燃烧到中午火势才渐次减弱,但寨周围仍如高温火炉,无人敢接近。
眼见大功告成,张云卿留下张钻子在驿站打探情报,他按计划和朱云汉、张顺彩率部向溪纵深处扫荡。
一路上,众匪见东西就抢,见女人就奸淫。原打算血洗易豪的老家易家寨,但是已人去寨空。张云卿一怒之下,把整个易家寨烧个精光。
在溪扫荡三天,再回到陈家寨。张钻子向张云卿报告,寨子内的人都被烧成黑灰,防火渠内有百十具尸体。张钻子还说,这几天附近有不少人来看热闹,现场乱了。
张云卿最担心还有人活着。如此血海深仇,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他就会报仇。历史上皇帝用诛连九族斩草除根的办法惩治政敌,正缘于此种顾虑。
本来有人在看热闹,张云卿一出现在驿站,都吓得躲藏起来。张云卿很得意,别人越害怕,越证明他的煞气和威力。
在废墟上,张云卿下令挖地三尺,把藏在地下的活人挖出来。他提防寨民把男孩藏在地窖里。
但陈家寨太宽,一下子哪里挖得了那么多?这时,有人在寨中心大叫“找到了”。
张云卿火速赶到,发现原来是一条横穿寨中心的深水圳。圳内蓄了水,水中浮了很多人,打捞起来一看,?体都煮熟了……
在这一场血洗中,大概要数这条深水圳最为凄惨。为了活命,他们纷纷跳入水圳,谁想火势太大,水温太高,全被煮了饺子。事后,政府有关部门派员调查,粗略数了一下,竟有六百多具被煮成熟肉的尸体。
看到这些熟尸,杨相晚建议不必再挖,因为在这样的大火之下,即使藏在地窖里也会被闷死。
离去之前,张云卿回过张望,猛然发现一个天大的疏忽??山坡上,自卫队的木楼依然完好!
众匪大惊失色,当时由于兴奋过度,加之大火挡住了视线,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里。
张云卿心急火燎地率先爬上山。木楼中空无一物,只有一条小径穿过一片茅草地通往山后。
山后是绝壁悬崖,崖下是溪河的转弯处。崖高约百五十余丈,易豪他们除了从这里跳下去别无出路。但是,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能活命吗?
张云卿把身边的一块石头向下一推,石头在空中飞坠很久,然后“轰”然一声,沉入潭底,由此可知,这下面的潭很深。张云卿小时候经常在河里摸鱼,哪怕只从很低的地方跳下去,若不是头先着去,身子都会痛得难受。
朱云汉拈着山羊胡子走过来,向下一望,晕得眼睛冒花,连连摇头说:“这么高跳下去绝无路。快回去吧,梅满娘在家里等着要见阳立炉呢!”
张云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易豪一向老成,若无活命的希望,他干吗要跳呢?”
朱云汉吹着胡子说,“他横直死路一条,与其死在你我枪下,不如从这里跳下去,还有一具完尸,投胎转世也不缺胳膊少腿!”
离开悬崖,回到木楼前,又发现开阔地上有不少竹枝,惊叫道:“不好,易豪还活着!”
走在前面的朱云汉吃了一惊:“这……怎么回事?”
张云卿指着竹枝说:“他们临走时砍了不少竹子,想必是用来绑枪。枪跟着竹筒扔下悬崖去,不会沉底。由此可见,他们另想了活命之法。”
杨相晚说:“不管他们是死是活,我们去下游找一找。”
他们下了山,从陈家寨东门,沿小路到了下游。目下正是干季,河水很缓。他们沿着河岸向东走,走了不到五六里,在一转弯处的浅滩上,发现了几根绑过枪支的竹筒及几条破旧的棉被……
张云卿、朱云汉、杨相晚三人面面相觑。杨相晚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第一回合的结局,下一个回合刚刚开始。”
第十一章陈家寨血书惊省府张湘砥剿匪驻武冈
易豪泄气地放下《大公报》,喃喃道:“我们送去的万民血书早就应该见报了……连生,你到底把血书交给谁了?”
周连生答道:“亲手交给赵恒惕的。”
“人家是省长,你能见到他?”
周连生委屈道:“大哥,这是关系到大家性命的事,我敢说谎吗?我知道难得见到赵省长,就想了个办法,把万民血书挂在脖子上,跪在省府大门前不肯起来,还一边哭叫惨呀惨!”
易豪松了口气,点头说:“只要把血书送到赵省长手里,张云卿这回死定了!”
却说1924年,张云卿联合朱云汉、张顺彩,血洗溪陈家寨,四千余人葬身火海,无一幸免,七百余栋凝注数十代人血汗、历经数百年沧桑的老屋,化作一堆灰烬、瓦砾,好不凄惨!
张云卿本欲斩草除根,但易豪命不该绝,精明的张云卿、杨相晚居然忽略了寨后的悬崖可以逃逸。
“天意,天意!”张云卿捶胸顿足道,“这环节应该想到。冥冥中鬼摸了头,我不曾想到,你们也没想到,连经常留在这里的钻子也忘了!”
张钻子说:“后寨这么高、这么险谁会料到他们会跳崖。”
“算了!”杨相晚说,“俗话说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现在该做的是找到易豪的下落。他们已成惊弓之鸟,大部队先回去,就当他们已经烧死,暗中派人在溪、黔阳、洞口寻找。如果不发现他们,一旦形成势力,就不好对付了。”
张云卿对张钻子说:“溪这边还是交给你。不可偷懒,每一个小寨、山洞,都要找遍。如有情报,火速报告。”
朱云汉亦留下数名手下,要他们上黔阳打探。大部队临走,杨相晚鼓励各路探子说:“你们不必背太大的包袱,打探他们的下落很容易。他们有四五十人,光吃的、用的就不少,这些东西哪里来?只有去关羊。关羊就会滋扰百姓,就会有消息传出。这就是重要线索。依我之见,去驿站听客人谈话,比去钻洞更高明。因为一天钻不了几个洞,在驿站可以听几百人说经历!”
张云卿接着说:“杨军师的话是经验之谈,弟兄们照着去做。娘卖×的,就算易豪躲进他娘的肚子里,也要出来见天!”
随后,张云卿、朱云汉、张顺彩率各部人马班师回寨。由于人势众多,声势浩大,沿途所到之处,商人、脚夫,无不吓得弃担逃走。
是日晚上,张云卿回到山门,令谢老狗率部回去休息,自己押着阳立炉去曾府大宅。
槽门口,一群恶狗老远认出了张云卿,全都高兴地甩着尾巴。守门家丁开了门,张云卿令随从倒出一篮肉包子喂狗。
邓集华闻声从厅里迎出,呼道:“满老爷,你总算回来了,满娘她每天都去门口望上三次。刚刚她才去过槽门呢。”
张云卿说:“看把她急的。几十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几天?”
“那可不一样。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可以替她了却夙愿的男人,好不容易遇上你满老爷。如果连你也办不成,她岂不抱恨终生!”
“那不会,”张云卿得意地说,“我哪会那样没用呢。”
来到了内厅。内厅吊着一盏大汽灯,照得厅里明如白昼。梅满娘坐在躺椅上,她见了五花大绑的阳立炉,立即起身过来,问道:“你就是阳立炉?”
阳立炉一脸疑虑,流着泪说:“太太,我不认识你。我家亲人全都烧死了,我本该和亲人同葬火海,这位张云卿说,你要见我。太太,我俩素未谋面,应不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冤仇。”
梅满娘冷笑道:“你当然不认识我!等会儿我教你认识。”说着,向张云卿递了一个眼色。
张云卿明白,先把阳立炉绑在一根大柱上,然后叱退随从。
厅里只剩下三个人。张云卿插上门,和梅满娘并排坐着,面对阳立炉。
阳立炉泪流满面,口口声声说他不认识梅满娘。梅满娘则咬牙切齿,问道:“你说不认识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阳立炉摇头:“到洞口天就黑了,我确实不知宝处地名。”
“这里是山门。”梅满娘有意把“山门”二字说得很重,“山门这地方你听说过吗?”
阳立炉条件反射惊悚,不再叫冤枉了,惊恐地问道:“这、这是曾府?”
梅满娘怒目圆睁:“你总算明白了?!”
“报应,报应呀!”阳立炉把头向柱上撞,欲求速死。
张云卿慌忙脱下棉衣,缠在木柱上,阳立炉欲死也不能了。
“让我快点死,我一把年纪了,本不指望活下去。”阳立炉求饶道。
“想快点死?”梅满娘拉下脸,“没那么容易!我要凌迟你!”
“凌迟?!”阳立炉吃惊道,“你我虽有冤仇,也不至如此报应。我只是夺了你家财宝,连性命都不曾伤害。你要凌迟我,太过分了!”
“一点不过分。”梅满娘说,“你虽然不曾亲手杀我,但如果不是你关羊,他会死吗?”
“他是你什么人?”阳立炉问。
“他是我公公。”
阳立炉一阵冷笑:“他是你公公?我还以为是你丈夫呢。死者既是你公公,你更不应该凌迟我!”
“不,一定得凌迟你!”梅满娘咬着牙,泪雨涟涟说,“如果是我丈大,哪怕他直接死在你手里,我也不会如此记恨你……我的公公,他是一位特殊的公公。十六岁那年,他看上了我,要娶我。我也很喜欢他,但他家中已经妻妾成群,我提出不做妾。为了家族的声誉,他亦不能休妻,但他内心却万般爱我。他有一个身患重病加痴呆儿子,说如果我愿意,可给我曾家长房媳妇的名分。那时候我年轻好胜,一心想着要比别人有财有势,就当了他名分上的儿媳妇、实际上的妻子。他很会体贴女人,尤其疼我,我为他生下两个孩子,可孩子只能叫他爷爷。只要我俩好,他也不在乎。我们就过着彼此都很满足的日子。谁想好景不长,几年后,我的那位名分上的丈夫死了。一次,我不小心怀了孕,如果这事一旦传出,这个诗书世家就会身败名裂。不得已,我只好暗中堕胎。结果下身大出血,不是命大,我就不会有今天了。那以后,说他不忍心使我怀孕,在一起又无法避免那事,他花几万两银子捐了一个怀化知府的官位。临走,他对我说,他要在外面呆很久,待我到了四十五岁以后不会再怀孕了才回来……当时,我感动极了,他那时才五十出头,正当精力旺盛,那要多大毅力克制啊。可见,他爱我有多深。他在怀化任上知道我爱钱,本来不贪的他,居然对钱也发生了兴趣,每年都大肆搜刮,为的是博我开心。期满之前,他派仆人邓集华带回一信。信上说,时下政局动荡,乱党蜂起,朝廷朝不保夕,加之只身在外,长夜难熬,决定不再连任,知道爱媳喜爱财宝,私下积了一些,届时以博一笑云云。古人有‘千金一笑’之说,初闻时,以为荒谬,阅了公公的信,才知道世上真有那样痴情重爱的男人。我也托邓集华捎信给他,说家中一切均好,两儿活泼可爱,大的也快成人。亦是思念甚苦,长夜难熬,盼望公公早日归家。邓集华回了怀化,我就在家掐指期盼。两个月后,公公回来,面带惊恐,全身肮脏不堪,一身穷人打扮。我问何故如此狼狈。公公说,待沐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