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第4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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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秦慕白阵亡的消息属实,朕一定亲征。”李世民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靖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除非是陛下亲征,否则,老臣绝不肯让出这帅位!”
“靖兄,难得你也肯说一句大实话了。”李世民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朕遍观朝野遴选天下,再敢拿起这枚帅印的,也就两个人。这两个人,今天还就都站在这里了。”
“老臣还是拄着拐杖吧!”李靖自嘲的笑了笑,依旧拿起了拐杖。
“朕思来想去,非但是不愿意相信秦慕白已然阵亡,而且,总觉得这其中颇有蹊跷。”李世民说道,“所以朕才特意来找靖兄,请教一二。”
“但有何事,陛下明示便了,老臣与陛下一同相商。”李靖说道。
“以朕对秦慕白的了解,他应该是那种一鼓作气、正兵谋胜的将帅。”李世民说道,“所谓兵不厌诈,他虽然聪明,但好像不属此道。靖兄以为呢?”
“陛下的意思是说,秦慕白是在用诈谋?”李靖白眉深皱,冥思了半晌,摇了摇头道,“这不大可能吧?如果连这样的诈谋也敢用,那可是连天下人都一起给骗了。这其中,还包括他的至亲至爱与亲朋好友。”
“朕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但朕有一种直觉,秦慕白,没那么容易死。”李世民淡淡的说道。心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袁天罡与李淳风的话。他们很早就曾说过,帝星不明妖星大盛,而这妖星的异彩一但绽放还就大辅于帝星。
既然这颗妖星气数如此之盛,怎么会这么轻松的就陨落?……虽说术士之言不可轻信,但潜移默化之间,还是多少有点左右了李世民的思想。
“就前线实情而言,我军实力大不如敌军。噶尔钦陵麾下有十五万昆仑铁骑,战力可说冠绝天下。另有十余万骑兵,也都是吐蕃的主力王师,合计超过三十万占去了吐蕃全国一半以上的兵力,实力不容小觑。”李靖若有所思的慢慢说道,“而关西军此前曾蒙受高昌之败,精锐主力损失过半。再加上战线太长兵力兵散,大非川主战场那边顶多不过十万兵马,其中至少还有过半的新兵。强弱悬殊一眼可辩。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正兵取胜显然是绝不可能的。要说,秦慕白会用上诈谋,也不一定。”
“是啊!”李世民说道,“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换作是朕在大非川统领三军作战,也会挖空了心思,百出奇兵以胜之。但是……如果秦慕白之死当真只是一个诈谋,那这小子未免也太大胆了!”
“陛下……”李靖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嗯,靖兄有话请讲,你我之间又何须忌讳?”李世民说道。
“老臣以为,兵者诡道奇正相辅,但凡能够克敌制胜的,便是上上之兵法。”李靖说道,“秦慕白,可以是我三个徒弟当中,学艺最不精的,也可以说是学得最精的。你要他背颂兵书中的任何一段,他多半会背不出来;要讲解史上经典战役中的精妙缺失所在,他也会吱吱唔唔难以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他却是最善于因地制宜灵活运用的,学得最活。若要打个比方,便是侯君集习练兵法已得其肉血,苏定方得其筋骨,秦慕白,得其神髓。”
“你的意思是说,这倒真有可能是秦慕白撒下的一个弥天大谎,是兵法之诈谋?”李世民双眉一沉,不无惊讶的问道。
“老臣不敢断言,但,以老臣对秦慕白的了解,却又有这可能。”李靖谨慎的说道。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李世民感叹了一句,喃喃自语道:“那他,还真就是颗名符其实的妖星了,如此大胆荒诞的诈谋,也敢来用……”
“陛下,试想……如果连天下人都被他骗了,陛下与老臣也在此猜疑不休,那么弃宗弄赞与噶尔钦陵那边……”李靖适时的打住了话头。
李世民恍然一悟眼中精光掠闪,“那他们,蔫有不中计之理?”
“诚然如此。”李靖呵呵的笑,又摇了摇头,“但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实情如何,还是得要等到兰州的军报到了,方能定论。”
“嗯……”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意味深长的道,“那朕,就再等等。看兰州那边,究竟会给朕一个什么样的消息。”
李靖默然无语,一双略显浑浊的老眼之中,却隐隐闪着异样的光芒,心中暗忖道:那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必然是……足以震惊天下的!
第437章 神佛之力
仅仅只有八万斤五指神雷,这远远达不到秦慕白的需求。休说是八万斤威力平平的黑火药,就算是八万斤优质的TNT,也未必够。
对方,可是三十万大军啊!
站在幻月谷的谷顶,秦慕白往下俯视谷底。云雾缭绕,若非极好的晴天绝计看不到谷底;看算看见了,也是人车如蚁。
的确是一处,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可是,以噶尔钦陵这些老牌兵家的经验与常识,岂能想不到此处容易中伏?到时只须稍加排查,埋伏就要暴露,他苦心孤诣经营了这许久的军事计划,就要泡汤。
到时候,可就真的一切都完了!
“怎么办?”
这三个字,在秦慕白的脑海里斗然升起。强大的压迫感与威机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机关算尽,终于是疏露了一层……秦慕白没有料到,铁谷只能提供这么一点炸药。也是怪自己,这两年来缺少了对铁谷的关注。
秦拾在离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拿一把斧子砍树,准备在谷顶搭一个小茅屋,也好遮阳避雨。
“噗噗”的砍凿声络绎传来,随即就是哗哗的树木倾倒的地声音。
秦慕白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看,看到秦拾正砍翻了一颗碗口粗的小扬树,正用斧子削除枝叶,并将枝叶铺到早已搭好的小茅屋屋顶上。
蓦然的心中一动,秦慕白急忙朝那边走去。
“秦拾,你停一停!”秦慕白唤道。
“怎么了,主人?”秦拾停下手,纳闷的道。
“把斧子给我。”秦慕白伸出手。
秦拾茫然不解的把斧子给他,嘴里还在念叨,“此等粗活,待小人来干就是了,主人不必亲自动手……”
秦慕白没有理会他,拿着斧头走到了刚刚被砍翻的那颗小柳树树桩边,看看斧头,又看看新砍出的斧痕,突然放声哈哈的大笑:“有了!有办法了!”
“主人,怎么了?”秦拾惊讶的道。
“秦拾,你真是一员福将啊,哈哈!!我有办法了!——去,你快下山,将鲁有海叫来,就告诉他说,我有埋炸药的办法了!”秦慕白激动的说道。
秦拾惊讶不已。一直以来,他可是很少看到他的主人,像现在这样的激动。于是连忙应诺,马上动身跑下山去。
“噶尔钦陵!”秦慕白紧紧握着那把斧头,目露精光一字一沉道,“纵然你的军队天下无敌,那也敌不过自然之力!就让我,给你来一次轰轰烈烈的——天葬!”
西域,高昌王城之外。
薛仁贵与阿史那?血莲统率汉回五万铁骑,布阵而立。
王城之上遍插白巾降旗,城门缓缓打开。高昌新王麴智盛,光|裸着上身,五花大绑的自缚走出,孤身一人走到了大军阵前。
没人说话。
可是唐军将士,无不对他怒目而视,无穷的怒火在疯狂的蔓延,连战马都感受到了这强烈的杀气,焦躁不安的刨着蹄子打起响鼻。
血莲暗暗惊诧:怎么唐军一踏入了高昌地面,就个个情绪激动焦躁不安,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对待眼前这个自缚出城请降的高昌王,他们几乎能生啖其肉!
麴智盛根本不敢抬眼去看眼前的薛仁贵等一众唐军将士,早已报定必定之心的他,走到阵前就双膝往地上一跪,摆出了一副引颈就戮的架式。
“杀了他!!!”
“剥皮抽筋!五马分尸!”
“那都太便宜他了!”
“一人一口,咬死他!”
“剁碎了扔到山上喂野狼!”
……
唐军将士的怒火,终于无法遏止的爆发了!
麴智盛本就接近崩溃的边缘,听到这些宛如飓风海啸的怒吼,终于是心胆俱裂,跪都跪不住了,身子往旁边一倒,眼睛当场翻白。
“啊?”
“难道被吓死了?!”
薛仁贵一直沉默无言,眼见此景,叹了一声道:“来人,去看看。”
两名小卒下了马跳上前去查看,然后愤怒的对着他的尸体狂踢了数脚,叫道:“当真是吓死了!狗|娘养的太便宜他了!”
“罢了,他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人死如灯灭,饶了他吧!”薛仁贵说道,“区区弹丸小国,一切身不由已。兄弟们,麴智盛反复无常助纣为虐固然可恨,但是,我们真正的仇人,不是他。”
“薛将军所言即是!我们真正的仇人,是突厥北庭与吐蕃人!”唐军将士们纷纷道。
这时,城中又奔出一队骑兵,都作突厥人的扮相。其中领头一人上前来,对薛仁贵施礼道:“薛将军,麴智盛家小,已经一并拿下。末将拔悉弥奉我汗之命,并按照与薛将军之前的约定,已经率两万兵马拿下了高昌,如今物归原主!”
说罢,便呈上了高昌王的玺印、田册、口薄等物。
“有劳拔悉弥将军了。”薛仁贵新手接了过来,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几个月前,这些东西都是在秦叔宝的安西大都督府里接管;现在,几经辗转,又到了他薛仁贵的手中!
眼前的这一拨突厥人,便是西突厥南庭的人马。
西突厥南北二庭曾有世仇血恨,素来不和,彼此征战连连内乱不止。此前秦叔宝在此坐镇之时,南庭就与大唐修好,并渴望借助大唐的力量对抗强大的北庭。现在薛仁贵去而复返,一心想要坐山观虎斗的北庭为了以示“与唐修好”的诚意,便将兵马撤出了从秦叔宝手中夺走的高昌。
如此一来,高昌国就成了爹不亲娘不要的可怜虫、替死鬼。
南庭便趁机派出大将拔悉弥,率两万精锐兵马拿下高昌,物归原主反献给薛仁贵,就如同纳献了一记“投名状”。
“薛将军,何时起兵杀奔蒲昌海?”南庭大将拔悉弥说道,“我军两万骑兵已经整装完毕,另有高昌降兵万余,可供先谴驱使。三万人马,兵甲齐备粮草丰厚,只等薛将军一声令下,即刻便可出发!”
薛仁贵一旁的血莲暗暗吃惊咋舌:这一路来,全是好事啊!先是胡禄部的盛情款待与暗约投诚,现在又是南庭送上几份大礼!——高昌降城一座,仇人人头一颗,三万兵马粮草无数!如此一来,薛仁贵麾下可就接近十万人马了!
这比起他当初在草原茫茫逃遁时仅剩的残兵败将,足足扩充了近十倍啊!
薛仁贵仿佛是没有听见拔悉弥的话语,只是沉默无言的看着眼前的高昌王城,双眼微眯,牙关紧咬。
突厥将军们不解其意,纳闷的顺着薛仁贵的眼神,回头看向王城。
“没有异样啊?怎么回事?”
众唐军将士们也一并无言。方才的怒火已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沉默,与漫延于心底的哀伤。
“西征军将士,全体下马!”薛仁贵突然大喝一声。所有唐军将士,一同下马。
缓步而走,薛仁贵带着这一万多名唐军将士,走到高昌王城的城下。
突厥人和回纥人,都惊讶的看着唐军将士们,不解其意。
薛仁贵,对着王城单膝跪下。所有唐军将士,一并跪倒。
“大帅,罪将薛礼,回来了……”
“大帅——”一片呼声,所有唐军将士们,唏嘘涕下。
“本该入城祭奠大帅,并亲至大帅灵前谢罪。然,兰州军情如火,罪将实不敢耽误半分,马上,又要走了……”薛仁贵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的咬着牙根,极力遏止自己的情绪,但眼圈仍是红了。
“待回头……罪将再与少帅一同,来高昌祭奠大帅!”
“兄弟们,起——!”
唐军将士们一并站起,无不悲怆潸然,纷纷以袖掩面。
“谨听将军号令!”
“将令——”薛仁贵沉声吼道,“命,拔悉弥将军所部与高昌联军为先锋,本将自镇中军,阿史那血莲所率回纥部为后军!全速疾驰,朝蒲昌海——进军!”
阿史那血莲紧紧握着马缰,骑在马上,沉默良久。
看着这一群悲怆而又激昂的大唐男儿,她感受到触及心魂的悲悯与振奋。
“这世上,没有比男儿的眼泪更令人动容的东西了……秦慕白,我不知道为什么,薛大哥会对你如此尊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么多的血性男儿,将你们秦家父子视为骨肉同胞……相信我很快就要见到了你,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格尔木,昆仑大雪山。
庞飞趴在地上,背上背着两个大炸药包,四肢并用,艰难的在溜光的冰地上往前爬行。
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名雪雕军军士,和他一样趴在地上,艰难的缓缓朝前爬行。再往后,是另一名雪雕军;如此连绵而起如同一串珠子。
两山相夹,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