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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新宋-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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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

“公子放心,这么久了,高大人一定能知道不对的,救兵很快就能到……”侍剑一面给石越打着气,但他话音刚落,一百余蕃兵便骑着马冲了上来。敌人为了节省马力,采用的是轮番冲击的战术。

侍剑红了眼睛,跃上一匹战马,手举马刀,大吼着迎了上去。十几名亲兵纷纷上马,紧紧跟在侍剑身后,如同一群被激怒了的野牛,冲了出去。另外几十名失去战马的亲兵也拔刀出鞘,随在骑兵后面,大吼着冲向敌军。余下的亲兵则排成一个大圈,保护着中间的石越。

侍剑的长刀挥动、落下,挥动、落下……每一次劈砍,都伴随着血肉横飞,敌人的鲜血沾满了他的衣裳。杀红了眼的一群人,只觉一切在眼前起伏闪动,人类身体的某一部分在四旁飞落,战马咕咚咕咚的栽倒,发出悲鸣之声……但是叛蕃却如同数量众多的野狼,疯狂地撕咬着宋军,好像永远也杀不尽一般。马刀在空中相斫,不断的有宋兵勇猛的战死。侍剑身边活着的战友,越来越少……“我要死在这里了么?”侍剑心里终于冒出他一直不敢想的念头。便在此时,“呜——”号角之声终于从另一侧的山坡上吹响。

在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援兵!”石越精神霍然一振,一面红色三角军旗之下,结成圆阵的宋军开始缓缓向山坡下移动。即便是隔得那么远,石越等人也可以清晰的看见,来的是大宋禁军!

石越的亲兵们欢呼起来。

援军终于来了!

李十五勒束着部众,缓缓地向山坡下移动。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冒险。以劣势之兵挑战强势之敌,而且是以步对骑,却并无半点屏障。此时再感叹未带盾牌已经迟了,士兵们的勇敢程度,决定着这个阵型的成败。但是他别无选择。好在敌人的箭,似乎不多了。他已经尽可能虚张声势,若能吓跑敌人,自然更好;若不能,也希望尽可能把敌人引到自己这一面来。

叛蕃们似乎没有想到援兵来得这么“快”。进攻石越的骑兵被撤了回来,叛蕃们把骑兵聚集在一起,观察着李十五的前进。他们也在判断:这是不是一支大部队的前锋?

凭着叛蕃首领对宋军的了解,实在无法想象宋军会具有如此勇气!

“未得命令,不可放箭。”李十五再次重申着命令。临敌不过三发,若是敌人未入射程便放箭,面对强敌,将是灾难性的错误。

圆阵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着。

夕阳映射在宋军平端着的弩机上面,似鲜血流动。两个山坡之间,一片死一般的寂寥。

忽然,怪叫声再次响起。一队叛蕃高举马刀、骨朵,吼叫着冲向李十五的圆阵。

李十五瞪圆了双眼,心里估算着距离:七百步……六百五十步……六百步……“嗖!”弩箭划过空气的声音传来,李十五心里顿时一沉——有几个新兵因为紧张,没有等待命令,就扣动了弩机。紧跟着,老兵们也下意识地也扣动了弩机。数十支箭无力的摔落在离敌人二三百步远的地方,叛蕃们哈哈大笑,策动胯下的战马,加速冲锋起来。

没有时间训斥了,李十五的念头一闪而过,高举佩刀,厉声吼道:“停!”圆阵整齐地停了下来。新兵们又是紧张,又是羞愧,有点不知所措。但老兵们却若无其事,迅速地收起弩机,取出弓箭来。三个军法官的脸绷得如铁板一样,死死地盯着每一个战士的后背。

“第二队!”李十五的吼声再次响起。

第二大什士兵与第一大什士兵整齐的换位,这次没有出差错。

“发射!”

数十支弩箭如一小群飞蝗,飞向冲入射程中的叛蕃。便见十多个叛蕃应声落马,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落……但是冲击并没有停止。虽然只有百余骑的冲锋,李十五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地表的震动。但是他没有时间惧怕。他的瞳孔缩得极小,手上的青筋几乎要爆裂。

“弓箭手!”

第二大什的弩箭射出之后,所有的士兵都整齐的蹲了下来,后面第一大什的士兵们,换上了双曲复合弓,用射速更快的弓箭来打击敌人。拉弓!放!拉弓!放……羽箭在残阳下漫天飞舞,不断有敌人中箭落马,但这些蕃骑却极为勇猛,悍不畏死的前赴后继,很快,叛蕃冲到了阵前。李十五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髡顶披发的敌人。但这绝对不是契丹人,也不是党项人。这些叛蕃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他们懂得如何伏在马上躲避射来的弓箭;他们冲击时相互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没有蒺藜,没有霍锥,没有杵棒,也没有狼牙棒,甚至连长枪都没有!只能用朴刀来对抗敌人的骑兵。幸好叛蕃的武器与装甲,远远比不上整编禁军。

“杀!”李十五将手中的弓箭狠狠地丢到地上,拔出了佩刀,大吼着冲向一个叛蕃——“杀!”仿佛被他的勇气所鼓舞,他的身后,士兵们纷纷抛下弓箭,勇敢地迎上骑在战马上的敌人。这个时候,阵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叛蕃乱七八糟的武器与宋军的朴刀在空中互斫,发出刺耳的声音。战士们的吼叫声与惨叫声交相混织,李十五的部下们如同树林一般,被纷纷斫倒。此时每一个宋军战士,都已经变成了为生存而战。

望着对面山坡上急转直下的战况,石越的亲兵们很快便由兴奋转为失望。

虽然来的援兵替他们减轻了一会儿压力,但毕竟普通的禁军无法与精挑细选的安抚使亲兵卫队相提并论。而且人数也太少……唯一让众人安慰的,是既然来了援军,那么被袭击的消息,必然会传了出去。只要支撑到大队人马的到来,就一定可以得救。

但是很显然,叛蕃们也明白这个道理。

山下的蕃军又开始聚集,这一次是余下三百人左右的全军聚集。

这也许是最后的一战了。

己方绝无胜算。哪怕石越再不懂兵,也知道余下不到百人的亲兵队,绝对打不过三百骑兵。幸好出发之前潘照临一念心动,临时将亲兵卫队增加到二百人,否则都不可能支持到现在。但即便如此,即便等到了援军,一切却依然没有改变。

但石越并没有闭上眼睛。他希望睁着眼睛等待最后的结果。难道大志未酬,居然死在渭州这不知名的山坡之上?老天爷把我带到这个时代,却这样让我死掉,死在一群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蕃人手中?石越没有感觉害怕,却有几分不甘心。

他奇怪自己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望着渐晚的苍穹,背立双手。

叛蕃们肆无忌惮地弹起了一种不知名的二弦乐器。在胡琴声中,号角“呜呜”吹响——三百蕃骑向石越的亲兵卫队,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对面的山坡上,李十五部已经只余下四十来人,两个什将都已阵亡,都兵使李十五与副都兵使马康都受了伤;连将虞候邱布也亲自操刀上阵。

石越的亲兵们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瞪视着逼近的叛蕃。他们靠成一个紧密的圆圈,将石越护在中央。侍剑则紧紧地贴在石越身边。

第四十五节

约此前三个时辰。

原州知州府衙之内。知州李德泽把玩着手中的腰牌,这是一面虎头青铜腰脾,上面用隶书刻着“枢密院职方馆”六个大字。站在李德泽对面的中年男子神色委琐,只是眸子中不时流露出精明的光芒。

“请大人速速发兵!”

李德泽依旧沉吟,略带狐疑的问道:“你的告身呢?”

“大人,职方馆的差人不可能把告身带在身上。”那个中年男子有点急了,又道:“这是十万火急之事!石帅性命危在旦夕!请大人速速出兵相救。”

“慕家一向忠于朝廷,其族酋长有两任死于王事。你说慕家投降西夏,实让人难以置信。而且本官之责,是守卫原州,发兵入渭州境内,若高帅怪罪起来,我却担当不起。”

“李大人若见死不救,只怕皇上也容不得你!”中年男子见李德泽推三阻四,说话便不客气起来。

李德泽脸色一沉,喝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如此无礼!”

“李大人!在下一时情急,还望大人恕罪,但这确是十分火急……”

“那本官让人护送你去渭州求救,如何?”李德泽虽然尚在恼怒来人无礼,却毕竟事关重大,却也只得稍敛怒气。

“大人!慕家潜入渭州最起码也有三日了。他们是经过你的原州去的渭州。一旦事发,大人绝不可能置身事外。以石帅的声望,恕在下直言,无论大人有多大的后台,大人也难逃一死!”那中年男子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的欺身近了几步。

李德泽却始终无法信任中年男子,道:“若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要兵多,只要几百骑兵便够了。”

“这……”

中年男子情急之下,不由怒从心起,厉声道:“李大人!你如此支吾,难道你与慕家串通好了?”

李德泽何曾见过这样的细作,顿时大怒,沉着脸喝道:“你一个细作,怎敢如此无礼?”

“李大人,我受上官派遣来此传讯,已冒大险。且我代表的是枢密院职方馆,大人却百般推迟,放任石帅被叛蕃袭击而不肯相救。究竟是大人无礼还是在下无礼?!”

李德泽被一个细作如此针锋相对,早已恼羞成怒,“本官自有决断!不用你来啰嗦!”

中年男子瞪眼怒视李德泽良久,忽然垂下头来,微微叹了口气。李德泽奇怪的望着他,却见中年男子竟然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服,再次开口,语气已很平静,“李大人可能不知道,在下为了将这个消息带到大宋,有两个同伴在青岗峡殉国。在下直隶职方馆陕西房,环庆二州没有人知道在下的身份,一路昼夜兼程,赶到原州,来求救兵。李大人可知道在下是为了什么?”不待李德泽回答,中年男子又继续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在下与死去的同伴,都不认识石帅。但很多人都知道,石学士是大宋中兴之望。没有人希望陕西没完没了的被西夏人劫掠,百姓们疲于奔命……皇上与学士,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男子停顿了一下,方说道:“所以,在下也望大人能明白在下的苦衷!”他的话音刚落,李德泽便只见白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便抵在了他的喉结之下。

“你……你要做什么?”变起突然,李德泽几乎是惊若木鸡,完全只是下意识的质问道。

“威胁朝廷命官,其罪不小。在下只请大人给在下虎符令牌,送在下前往新城镇便可!”

“去新城镇有何用?”李德泽被他一向所轻视的细作脸上的决然所震撼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细作。边境守臣,无不有自己的细作,但是大部分细作,贪图的都是厚赏高爵。

“在下听说新城镇驻扎一指挥骑兵。附近还有一指挥蕃军。若能调动,向渭州境内搜索,便有机会找到慕家叛军。”

李德泽注视着自己喉结下的匕首,头动都不敢动一下,只是苦笑道:“新城镇并无骑兵,所有马军都在原州城。新城镇是打出旗号故意虚张声势的。”

中年男子吃了一惊,虽不知李德泽所说是真是假,但是此时却已冒不得半点险了。这种用武器威胁朝廷命官的事情做出来后,不论结果如何,自己必受重惩,甚至连陕西房知事都可能受牵连。若被人利用,也许连职方馆都会被指责。但事在紧急,却不得不出此下策。担着如此大的风险,若不能救出石越,不仅对不起死去的同伴,自己更加会成为职方馆的罪人。他略一思忖,便说道:“那便也请大人下令,调原州之兵!”

李德泽道:“那你须放下匕首来,本官才好下令。”

中年男子手腕一抖,匕首从李德泽的喉结缓缓划至他的背心。一面说道:“便请大人下令救援,在下与大人便在此处等候消息。若石帅得救,在下当任凭大人处置;若石帅有万一,在下与大人,便正好给石帅殉葬。”

李德泽刚刚略松了口气,听到此语,竟是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李十五的刀已经有了几个钝口。

他的背上在流血,但是很奇怪,并没有疼的感觉。副都兵使马康的尸体就躺在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地方,他的佩刀旁边,还有一条马腿。马康是在劈断一条马腿时,被叛蕃从背后砍了一刀,然后就倒下了。将虞候邱布还没有死。以前他从来不知道邱布的武功这么好。他的刀法,有如行云流水,李十五亲眼看到他砍死了三个蕃兵。他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身法怎么会如此灵活,他经常从马肚下面如鱼一样的钻过,然后就是战马的悲鸣……但是一两个人的勇猛作用非常有限。

所有的战士都很勇敢。没有人投降,也没有人逃跑。李十五见过许多次宋军打仗,这样的事情并不常见,他完全可以为自己的部下感到骄傲——虽然李十五心里明白,这些叛蕃不会留下任何活口,更不会接纳投降,但是普通的士兵们却是不会明白的。所以,这甚至让李十五感到意外。

所有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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