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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基地前传-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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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看丹莫茨尔——那个忠心耿耿,干练可靠,必不可缺,而又令人无法忍受的丹莫茨尔。他倒是一成不变。他的外貌依然如故,而且,据克里昂所知,他也从没做过什么微量调整。当然,丹莫茨尔对任何事都是三缄其口的。而且他从来没有年轻过。当他侍奉克里昂的父亲时,克里昂还是个稚气未脱的皇太子,那时他看上去就不年轻了。而现在,他看上去同样不年轻。是不是一开始看上去老一点就会让人忽略掉其后的变化?变化!这让他想起他传召丹莫茨尔是有一件要事相商,并不是仅仅要他站在那里恭候圣上“御思”的。丹莫茨尔或许会把过多的“御思”看作是上了年纪的表现。

“丹莫茨尔。”他唤道。“陛下?”

“那个叫乔若南的家伙。我已经听厌他了。”

“您并没有非听不可的理由,陛下。他不过是适逢其会被抬到了新闻的表面,这只是一时现象,不久就会销声匿迹的。”

“可他并没有销声匿迹。”

“有时是需要一些时间的,陛下。”

“你怎么看待他,丹莫茨尔?”

“他很危险,但颇具声望。而正是这种声望助长了他的危险性。”

“既然你觉得他危险,而我觉得他讨厌,那我们还等什么?难道不能把他关起来或是处决掉或是别的什么?”

“川陀上的政治情况,陛下,是复杂——”

“总是复杂。除了复杂之外你还能不能说些别的?”

“我们生活在一个复杂时期,陛下。对他采取强硬行动是没用的,那只会加剧危险性。”

“我不喜欢这样。我或许算不上博览群书——一个皇帝也没时间博览群书——可我至少还知道我这个帝国的历史。近几个世纪来不乏这种所谓民粹主义者掌权的先例。而在这些先例中,他们无一例外将皇帝削弱成傀儡一个。我不想当一个傀儡皇帝,丹莫茨尔。”

“您当傀儡皇帝是不可想象的,陛下。”

“你要再这样无所作为,这事怕也并非不可想象。”

“我正在努力采取措施,陛下,只是行事谨慎。”

“可据我所知,至少有一个家伙,行事并不象你那么谨慎。差不多就在一个月前,有位大学教授——注意是位教授——单枪匹马地阻止了一场潜在的乔若南党暴动。他恰到好处地插了手,并成功地阻止了事态的恶化。”

“确有其事,陛下。可您是怎么听说的?”

“因为他恰好就是我感兴趣的那位教授。我还要问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这件事呢?”丹莫茨尔几近谄媚地说道:“微臣又怎敢将案牍之上每件无关紧要的琐事都拿来打扰陛下圣听呢?”

“无关紧要?那个采取行动的人是哈里·谢顿。”

“他确实叫这名字。”

“这是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他是不是在几年前发表过一篇论文,就在上次‘十年大会’上,那篇论文令我们深感兴趣?”

“是的,陛下。”克里昂眉飞色舞。“你看见了吧,我也是有记性的。我并不需要靠幕僚来替我记每一件事。我为了那篇论文的事还亲自召见过这个名叫谢顿的家伙,是不是?”

“您的记忆真是完美无缺,陛下。”

“他的计划后来怎么样了?那个算命的方案。我那完美无缺的记忆一时想不起他管那叫什么来着了。”

“心理历史学,陛下。那并不仅仅是个算名的方案,而是一种预测未来人类历史总体趋势的理论。”

“这件事怎么样了?”

“毫无进展,陛下。正如我当时就解释过的,这个计划的实行是全然不切实际的。这是个绚丽多彩的计划,但毫无价值。”

“然而他有采取行动阻止一场潜在暴动的能力。如果他不是事先知道自己会成功,又怎么敢这么做?这岂不正好证明了这个——什么?——心理历史学确实有效吗?”

“这仅仅证明了哈里·谢顿是个有勇无谋之辈,陛下。即便心理历史学理论是有实用价值的,它也无法产生关于某个单独的人或单独的行为的结果。”

“你不是数学家,丹莫茨尔。而他是。我认为现在该是我再次垂询于他的时候了。毕竟,离下次‘十年大会’不是太远了。”

“这是毫无用——”

“丹莫茨尔,朕意已决。你负责安排。”

“遵命,陛下。”

第十六章

芮奇耐着性子聆听布道,尽量不使自己极度焦躁的情绪有所流露。他正坐在一间临时的单人牢房里,此地位于匕里孛屯的陋街深处,一路行来巷陌纵横,令他恍如隔世。(想当年,他对此地的街头巷尾无不了如指掌,可以轻而易举地甩脱任何追踪者,如今却再也没这份能耐了。)

陪伴他的人,穿着一身乔若南卫队的绿色制服,即便不是个传教士或洗脑人,也多半是个半吊子的空头理论家。他自称名叫山德·尼,此刻正操着一口浓重的达尔乡音向他灌输一段早已烂熟于心的长篇大论。“如果达尔人民想要享受平等的权利,他们首先必须证明自己有资格获得这种权利。电子书。良好的纪律,文明的举止,得体的情趣都是必不可缺的要素。好勇斗狠以及公然持刀都将成为旁人对我们怀以偏见的口实。我们必须一正视听而——”

芮奇打断道:“我同意您的话,尼队长,句句同意。——可我必须去见乔若南先生。”

看守缓缓摇了摇头:“你见不到的,除非有预约,获得许可。”

“你看,我是斯特尔林大学里一位颇具地位的教授的儿子,他是一位数学教授。”

“不认识什么教不教授的。——我记得你说过你出生在达尔区。”

“我当然是达尔区出生的。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而你有个当大学教授的老头子?听上去不太可能。”

“好了,他是我的养父。”

看守对此不置可否,继续摇头道:“你在达尔区有认识的人吗?”

“有位瑞塔大妈。她认识我。”(她当年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很老了,现在可能已老到迈不动步了——死了都说不定。)

“没听说过。”(还有谁?他认识的人里恐怕没有哪个能令眼前这人释疑的。他当年最要好的朋友是个名叫斯穆迪杰的少年——或者至少是他所知道的唯一的名字。即便再无计可施,他还总不至于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名叫斯穆迪杰的人?”)最后他只得说道:“还有雨果·阿马瑞尔。”

尼的眼睛似乎微微一亮:“谁?”

“雨果·阿马瑞尔,”芮奇忙道,“他在大学里为我养父工作。”

“他也是达尔人?那所大学里每个都是达尔人?”

“只有他跟我才是。他曾经是个热槽工。”

“他怎么进的大学?”

“是我父亲在八年前把他带出热槽的。”

“好吧——我找个人去问问。”芮奇只得坐等。就算他能越狱逃走,在巷道错综复杂的匕里孛屯又有何处可以藏身,不致立即被人逮到的?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尼才姗姗来迟,跟他一起来的是那个当初拘捕芮奇的下士。芮奇感到有了一线希望,这位下士多少还算是有些头脑的。下士问道:“你认识的那个达尔人叫什么名字?”

“雨果·阿马瑞尔,下士,他曾是个热槽工,是我父亲八年前在达尔区这儿发现了他,并把他带去了斯特尔林大学。”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父亲认为雨果当热槽工实在太屈才了,他可以干更为重要的工作,下士。”

“比如说呢?”

“数学。他——”下士一摆手。“他当时在哪个热槽工作?”

芮奇踌躇片刻。“我那时还是个小孩,不过我想是C—2。”

“虽不中亦不远矣。是C—3。”

“那么说你认识他,下士?”

“在我个人并不认识他。不过那个故事在热槽倒是很有名的,而我恰好也在那里工作过。然而你也可能是道听途说的。你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确实认识雨果·阿马瑞尔的?”

“这样吧。我来告诉你我的办法。我在纸上写下我以及我父亲的名字。然后我再写下一句话。你想方设法跟乔若南先生的访问团中的负责人取得联系——乔若南先生明天就会来达尔区这儿了——你告诉他我的名字,我父亲的名字,以及那句话。如果没什么动静,那就让我烂死在这儿好了,不过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我肯定他们会在三秒钟之内就把我从这里接出去,而你也将会因为传递了这个重要消息而获得晋升。如果你拒绝做这件事,那么当他们最终在这儿找到我时——我相信他们会的——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话说回来,既然你知道雨果·阿玛罗尔是跟某位数学界的大人物走的,那我不妨告诉你那位数学界的大人物正是我父亲。他的名字叫哈里·谢顿。”

下士脸上的表情清楚地表明了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并非毫无耳闻。他说道:“你要写的那句话是什么?”

“心理历史学。”下士皱皱眉头。“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与你无关。你只要把话带到,然后等着看好戏就是了。”下士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递给他。“好吧。写下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有什么好戏。”芮奇意识到他在颤抖。他也很想知道会演成什么好戏。这将完全取决于这位下士会向谁上报,以及那句话会起到多大的魔力。

第十七章

哈里·谢顿看着雨点打在皇家地行车的车窗上,一股无可名状的怀旧之情涌上心头。这是他在川陀上的八年中第二次被传召到这个星球上唯一的露天地区来晋见皇帝——而两次天气都很坏。第一次的时候,他刚到川陀不久,那时的坏天气并不令他太在意。他觉得这没什么新鲜的。在他的家乡星球赫利肯上暴风雨是家常便饭,至少,在他出生的地方是这样。可如今他已在虚拟气候下生活了八年,在这里所谓的暴风雨只是计算机随机点缀的阴云,仅在人们入睡的时候井然有序地下上几滴毛毛细雨。狂风暴雨被和风细雨所取代,而严寒酷暑更是闻所未闻——温差的幅度仅限于令你解开衬衫的前襟或是套上一件薄薄的外套。然而即便是这样温和的偏差,他仍听到有人在抱怨。而现在谢顿看到了真正的雨水从苍茫的天空倾盆而下——他已多年未曾目睹这种情景了——面对此情此景,爱意油然而生。这让他回想起了赫利肯,他的青春岁月,以及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劝司机绕个远路去皇宫。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皇帝正等着见他,即便毫无阻隔地直线行进,这段旅程对地行车来说也够长了。当然没有要皇帝苦候的道理。和八年前与谢顿初见时相比,克里昂几乎换了一个人。他的体重增加了十磅左右,还多了一脸的愁容。尽管他眼圈及脸颊边的皮肤都绷得紧紧的,谢顿还是看得出这是做了过多微量调整的结果。谢顿不由地对克里昂心生怜悯——由于君权及帝国的动荡不稳,皇帝已日渐式微。克里昂与哈里·谢顿又一次单独相处了——仍然是在他们初遇时那间布置奢华的房间。按照惯例,谢顿静候垂询。略微打量了一下谢顿后,皇帝以平缓的声调开口道:“真高兴见到你,教授。我们就不必拘礼了,象上次见面时一样好了。”

“遵命,陛下。”谢顿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不必拘礼并不是真的不必拘礼,只不过是皇帝一时心血来潮之下命令你这么做而已。

克里昂打了个不易察觉的手势,房间在自动控制之下顿时活了起来,餐桌自行架起,盘盏罗列其上。谢顿在困惑不解中,看得眼花缭乱。

皇帝随口道:“与我共进一餐吧,谢顿?”虽是询问的语气,却不知何故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谢顿道。他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他虽然很清楚从来没人(或者,至少是不应该)问皇帝问题,可又发现不得不问。于是他说得很平和,尽量让这话听来不象是个问题:“首相不同我们一起进餐?”

“他不来,”克里昂道,“他此刻另有要务在身,而且我也希望与你私下交谈。”

他们默默地相对用餐,克里昂始终凝视着谢顿,而谢顿则时而报以一笑。

克里昂并不以残暴或无道而著称,但从理论上来说,他完全有能力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谢顿逮捕,只要皇帝愿意施加他的影响力,案子的判决根本就不必经过审讯。若能避免皇帝的注意想来总是好的,可惜此刻谢顿无能为力。当然八年前的情况比现在更糟,那时他是被荷枪实弹的卫兵押到皇宫里来的。——然而这并没让谢顿轻松多少。

终于克里昂再度开口。“谢顿,”他说道,“首相是个很有才具的人,所以我对他委以重任,然而我觉得,有时人们或许会认为我是个毫无主见的君王。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从来没有,陛下。”谢顿从容道。急于辩白是没有用的。“我不信。然而,我确实是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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