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3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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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冰顿时明白了王爷的苦心,眼圈通红道:“属下一定不会让王爷再失望了。”
秦雷温和笑道:“你从没让我失望过。”沈冰使劲揉揉鼻子,才能止住眼泪流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侯辛因为最近休假。也不知道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听说王爷遭到刺杀,后来又把文丞相给收拾了。但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王爷要把沈冰调走,虽然王爷给了个说法,但他还是听出,似乎沈冰犯了什么错误一般。
不过侯辛这家伙心里精明得很,装作糊涂的跳过这一段,愁眉苦脸道:“王爷,这差事我以前没做过呀。上来就干一把手,怕……怕干不好。”说着贼眉鼠眼道:“要不您让我给沈兄弟当副手,我们一道往东边办差得了。”
秦雷翻翻白眼道:“那你媳妇不得在背后骂死我,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待在京里。沈冰会带你两个月的,两个月以后,你要是还干不好。就给我回家种地去。”
侯辛这才勉勉强强应下。又叫唤着要向沈冰拜师,倒把沈冰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秦雷拿起杯盖。作势要扔侯辛,笑骂道:“快滚蛋回家跟你老婆作别吧,明天直接去沈冰那点卯,三个数,立刻滚蛋……”侯辛赶紧抱头鼠窜,他可知道,王爷是说砸就砸啊。
这个闹哄哄的家伙一走,书房中立刻恢复了安静,上午地阳光透过琉璃窗流淌进来,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的多姿。
秦雷起身走到沈冰身边坐下,就坐在那柔和多姿的淡黄色阳光中,声音也一样的温和:“不要有心理压力,文彦博和李浑想要联手瞒住我们的眼睛,还是可以做到的。你们谍报司虽然有责任,但……非战之罪。”
沈冰脊梁挺得直直的,坚定摇头道:“谢谢王爷为谍报司和卑职开脱,但您所说的,卑职不敢苟同。”
说着起身站直,朝秦雷干脆行礼道:“卑职恳请检讨。”秦雷苦笑一声道:“这么认真干嘛?你没看见我准备大事化小吗?”说着轻声解释道:“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这差事,是孤王当初硬将你按在这个位置上的。你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从没怨言,兢兢业业地一干就是两年,这些孤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啊。”
沈冰紧紧咬着嘴唇。跪在秦雷面前道:“古人都说,士为知己者死。能为王爷驱策,属下三生有幸。”说着话锋一转,正色道:“但规矩定下来是用来遵守的,不是用来破坏的……不能有例外,否则有一就有二,次数多了,规矩也就成了摆设。”
说完叩首坚决道:“所以卑职恳请王爷在听完检讨后,秉公处置。切勿为属下一人,坏了如山的规矩。”
秦雷听地心中感动,弯腰扶起他道:“知道孤王为何不前日就处罚你吗?”
沈冰轻声道:“王爷想让属下戴罪立功,以减轻罪责。”
秦雷摇头笑道:“这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地是,当时我很生气。今生从没那般气愤过,”说着坦然道:“所以我不敢做决定,我怕盛怒之下,做出些日后会后悔的事情。”
沈冰哦一声,又听秦雷神色淡然道:“知道当时我想怎样吗?”
沈冰摇摇头,便听王爷幽幽道:“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想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沈冰赶紧俯首道:“属下该死,绝无怨言。”
秦雷端起茶壶,直接对嘴灌一通道:“但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我又觉得,砍头太重了。你罪不至死,应该改为农场服劳役二十年比较合适。”
沈冰这才知道,自己在刀口上打了转,不由又有些心惊胆颤。心里头可谓是五味杂陈。
却见王爷满面笑容道:“但是今天,我又改主意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像你这样忠诚能干的优秀手下,可是王府急缺的。若是把你打入冷宫,那我不是自找麻烦吗?”说完扶着沈冰的肩膀,满面真诚道:“你要是真想赎罪,就好好干,多立功。等到咱们算总账的时候,再加加减减,那时候要是还不能将功折罪。不用别人说,孤就亲手打你板子。”
沈冰这才知道,王爷绕这么大圈,还是为了帮自己开脱,心中自然感激不禁。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解不开心中疙瘩。小声嘟囔道:“规矩不可废。”
秦雷一听就火了。拍桌子骂娘道:“感情老子说了半天,都是白费吐沫了?怎么你一点都听不进去呢?”说着一挥手道:“这王府是我的。我说地就是规矩,你不要叨叨了。”
沈冰叩首道:“王爷曾经说过,谁立的规矩谁就要第一个遵守,若是违背了,就没资格再立规矩。您可不能违背呀……”
“这不是特殊时期吗?你能不能别这么教条!”秦雷无奈地呻吟道。
“越是特殊时期,越要严格遵守规矩,不然王爷的威信从哪来?咱们的战斗力又从哪吗?”沈冰寸步不让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半晌,秦雷终是忍不住扑哧笑道:“从没见过这样地,官老爷说:我饶了你吧、我饶了你吧。被告却说: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说着摸摸沈冰的头,嘿嘿笑道:“小沈啊,咱俩是不是弄拧巴了?”
沈冰也无奈地点点头,却不接话。
秦雷摸着下巴上地胡子想了半天,拊掌笑道:“要不这么办吧,我给你弄副布枷锁,你贴身穿着,就算是服刑了。大不了带个二三十年,啥时候退休啥时候脱呗。”
沈冰心道:这样也行啊?但也知道王爷已经仁至义尽,若自己再拒绝,就是大大的不识好歹了。这才小声道“这期间地俸禄停发、一切荣誉与属下无关,没有假期、没有福利,服役年限也要扣除掉这些年去。”
秦雷闻言欢喜道:“你要给我白干活?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沈冰点头道:“属下愿意接受这样的惩罚。”秦雷踹他一脚道:“真是个倔种。那这二十年里,你怎么娶媳妇?倒插门吗?”
沈冰嘴角抽搐一下道:“属下争取尽快减刑吧……”
这就算定下了对沈都司的处理意见。秦雷也装模作样的处罚了自己一下……十年不领王府发的俸禄。虽然听起来吓人,可他什么时候领过王府地俸禄啊?
一个彻底告别真金白银的家伙,竟然用不发薪水来惩罚自个,除了用虚伪二字形容,实在找不到其他更恰当地词汇。
把各自的惩罚商定以后,两人重新落座。秦雷这才布置起沈冰东去的任务来:“三件大事你要做好。其一。许伟来信说,他与马奎已经势成水火,根本无法执行计划。而马奎也来信大表忠心,反说徐伟阳奉阴违,只是想抢班夺权,是个大大地奸臣。你要去调查清楚此事,并安排对策,必要时可越过两人,直接拿过在东齐的指挥权。”
沈冰点头应下。又听王爷道:“其二,在控制住我们在东三省和东齐的力量后,迅速对东齐展开渗透,收集一切军事情报。具体要求会有任务手册说明。秦雷双目炯炯的望向他,沉声道:“此事异常重要,你准备越细致。越精确。等一旦战事爆发,我们的胜算就越大,也能少死几个弟兄。”
对于战争的爆发,在统帅咨议会上早就达成了共识,沈冰自然不会怀疑。郑重应下后,又轻声问道:“还有什么任务?”
“严密监视河阳公主,但不要惊动她,强龙压地头蛇,你这过江地猛龙,还是小心为妙。”秦雷微笑道。
沈冰又一次应下。这就算接受了王爷的任务。两人快速说一下具体细节,秦雷便起身道:“我要去城外拉架,你可以继续去审问文铭礼了。”
那知沈冰轻声笑道:“那小子就是个脓包,属下也没用刑,就是吓唬了他几下。便如竹筒倒豆子似得全招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石印章还有一封信,双手奉给秦雷道:“他说凭这个可以得到文彦博在南楚存的财产文契。”
秦雷接过那东西,揣在怀里笑道:“等着什么时候去南边了,再取出来吧。”
沈冰有些意外的点点头,轻声道:“还有,对文家抄家地统计也出来了。”
“怎么样?”秦雷双眼冒金光道:“记得乐先生说过,这家伙的不义之财海了去了。”
沈冰摇摇头,又拿出一张清单递给秦雷道:“王爷可能要失望了。没有搜到太多东西,零七八碎加起来,也就是折银三十万两地样子。”
秦雷快速的扫一眼那清单。失声惊讶道:“不可能,乐布衣亲眼所见,光成箱的黄金就有好几十万两呢,至于古玩珍宝更是不计其数、价值连城。”
沈冰无奈的摊手道:“可那秘库已经废弃了,别处也找不到。”想了想又道:“要不再回去找找,属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东西找出来。”
秦雷叹口气道:“不能再去了。现在再去地话,会让人笑话吃相难看地。”
沈冰不甘心的攥攥拳。突然眼前一亮道:“四天前暗桩见过文铭义回家,后来连夜离家。那些东西会不会让这家伙带走了?”
“这些天有车队离开文家吗?”秦雷沉声问道。
“没有,只有每天送菜地进出。”说完沈冰狠狠一拍脑瓜道:“这些送菜的八成有问题!”
秦雷皱眉沉声道:“那是一大笔财产呢,若不追回来,就会被人用来对付我们。”
“属下这就去办。”沈冰霍得起身道。
秦雷点点头,沈冰便弓身告退,刚走到门口,又听王爷沉声道:“还有文铭义,孤有些不放心这家伙,能抓回来是最好,实在不行就清除掉。”
沈冰沉声应下,转眼消失在门口。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九八章 京山新军
京都城外的莽原上,一半是海一样的蓝色,一半是夜一样的黑色。
两万多天策军与数量更多一些的京山兵对峙于此,双方相距不到百丈,各自摆开攻击阵势。两边皆是旌旗林立、刀枪如雪,阵势森严、一望无边。
双方从天还不亮就对峙于此,到现在已经三四个时辰了。随着日上中天,顶盔披甲的兵士们逐渐有些吃不消……为了保持战马的体力,他们早就下马站立。这样一来,身上好几十斤重的盔甲,就成了沉重的负担,除了个别身子骨特别的,都已经不堪重负了。
秦俅就属于那种身子骨特别的,对他来说,几十斤的盔甲穿在身上,根本没有一点感觉。可他也很难受,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饿的。
可秦俅没有像去年那样,戳戳肚皮,委屈巴巴的说饿呀……,他使劲扎紧了腰带,便继续昂首挺胸的站着。一个季度不见,这家伙体型没什么变化,可身上的肉却明显结实多了。还有整个人的气质,也比去年九十月时威武许多……哦,还有,他的肩膀上多了条不太显眼的粗杠,标示着他一等兵的军衔。
他还能忍住,边上几个肩膀上没有军衔的家伙却忍不住了,有人歪过头来小声嘀咕道:“小队副,啥时候能是个头啊,俺的身子都麻了。”说话这人带着浓重的陇东口音,显然是今年新入伍的外省兵。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周围几个新兵的纷纷附和,有人说自己的腿快折了,有人说自己的腰快断了。秦俅使劲一瞪小眼,恼火地低喝道:“混账东西。忘了什么是军令如山了?就是累死了,也得给我杵在这。”
几个新兵讨了个没趣,怏怏地低下头,虽然不敢还嘴,但心里显然很不痛快。
边上一个肩膀挂着两条粗杠,代表中士军衔的士官走过来,正是那当年的九五二七,现在的副中队长秦顼是也。
秦俅的手下们见秦顼过来,赶紧站的绷直。哪有半点方才无精打采的模样?这些家伙现实得很,别看秦顼就比自己小队副多了一道粗杠,可人家是官,小队副却还是兵。虽然秦顼只是个士官,威信却仍然要比秦俅大得多。
秦顼先朝秦俅呲牙一笑,然后拍拍几个新兵蛋子的头盔。轻声笑道:“你们知道对面是什么军队不?”
新兵们面面相觑道:“不知道,俺们队副也不说。”秦顼看一眼秦俅,秦俅撅撅嘴道:“俺怕吓着他们。”
秦顼呵呵一笑,摇头道:“谁不知东三省的汉子以豪迈任侠著称,怎么可能被吓到呢?”
兵士们听大人这样说,不由自豪地挺起胸膛,看起来很是喜欢这样的说法。秦顼心里暗笑,但面上还一本正经道:“伙计们,告诉你们,对面是自称大秦第一军的天策骑军。向来嚣张的很。”
兵士们自然能听出大人话语里的讥讽,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秦顼也微笑道:“但事实上他们肯定不是,因为……”
“有我们呢。”兵士们齐声喝道。这支队伍在秦雷地思想指引下,从来不知道要脸为何物。
秦顼一脸该当如此道:“不错,我们比他们强。”说着话锋一转道:“既然比他们强。事事就都要比他们强……所以,”只见他眨眨眼,轻言细语道:“他们没有趴下去以前,我们就决不能自认孬种。”
兵士们嘿嘿笑道:“哪能自认孬种呢。”说来也怪,身上的盔甲好像不那么重了,力量又回到兵士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