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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官居一品-第4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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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听了心里哂笑道”“也不知王振、刘谨之流是干什么的?就是你这条老狗,也没少兴风作浪,暗中折腾,这时候跟我卖什么乖?”但面上还满是恳切道:“这事儿天知地知,您就当是帮帮老朋友,老朽没齿难忘!”说着拍拍手,严年便从外面进来,奉上个厚厚的信封,搁在桌上后,又知趣地离去了。

严嵩将那大信封推到李芳面前,满脸笑容道:“公公日夜侍奉皇上,辛苦至极,老朽的这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李芳拿起那信封打开一看,足足十张千两面额、认票不认人的汇通银票“,哈哈一笑,却将信封重新封好,原物奉还道:“阁老盛情,咱家受宠若惊;然咱家孤身一人,吃住都在宫里,用不着钱的。”

“唉,公公此言送矣”严嵩摇头道:“将来什么情况,谁也不敢说,您还是该有备无患的。”真是赤裸裸的教唆犯罪啊。

“阁老说的有理”李芳仿佛从善如流,顿一顿,却又道:“但咱家无功不受禄,岂敢连吃带拿,那太让人笑话了!”

严嵩心说“就等你这句话呢!”便释放出早酝酿好的感情,面色愈加哀戚起来,转眼竟泪眼惺忸,又是抱拳,又是作揖的苦苦哀求道:

“公公请帮我,请一定帮我啊……”

“哎呀呀,您老这是干什么?”李芳赶紧起身还礼道“要折杀老奴吗?”

“公公不答应,我就,我就…… ” 严嵩说着,竟然扶着桌沿,缓缓往地下跪去,道:“我就给您跪下!”

说心里话,李芳是真想受他这一跪,但也知道,如果那样的话,严嵩日后定然会报复自己,所以只能带着惋惜的赶紧扶住他,叹口气道:

“唉,阁老如此待我,老奴我拼着不要这条老命,也得帮帮您了。”

“多谢多谢。”严嵩面上带着泪,却已经绽开笑容,一屁股坐回椅子,道:“请问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谁勾动了陛下的心火?”

看他麻利的样子,李芳就知道,人家根本就是做做样子,压根没想给自己跪过,不由气歪了鼻子,终于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啊!这八十岁的就是比自己这六十岁的不要脸。

想归想,该说还是得说……其实这些事儿,根本瞒不了人,不知道多少宫人太监收了钱,成了外臣的眼线,昨日皇帝又没清场,很快就会传出去。李芳知道,现在严嵩骤遭叱责,方寸大乱,才会跟自己病急乱投医的,所以还不如卖个干人情,免得得罪了这头巨鳄。

他便将昨日发生的种种讲给严阁老听,当然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或是大加淡染,添油加醋;或是轻描淡写,语焉不详,但总算让严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严嵩听完,又一次满头大汗,连连矢口否认道:“老夫敢对天发誓,对此事绝不知情,也绝对没有那个胆量,操纵朝廷的抡才大典啊!”

“咱家当然相信阁老。”李芳笑笑道:“但陛下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主见那么强,咱家也不敢贸然给您说好话,以免越描越黑啊。”

“那是,那是。”严嵩点头连连道:“陛下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说着又拱手道:“请问公公,老朽该如何应对呢?”

“照我看。 ”李芳道:“您得先把这事儿查清了,陛下那里是暂时不能去了,等过一阵子消消气,咱家再见机帮您提一提,到时候您去跟陛下好好说说,把误会借了,方位上策。”又笑笑道:“当然,咱家说的可做不得准,主意还得阁老自个拿。”说着不着痕迹的将那信封送入袖中,起身拱手笑道:“当差不自由啊,咱家出来的事件不短了,可不能再盘桓了。”

严嵩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再留他,扶着桌子缓缓起身道:“老朽送送公公。”

“您请留步,千万别。”李芳赶紧拦住道:“我自己走就行了。”但严嵩还是把他送到垂花门,看着他消失在前院,才扶着墙转身,望着院子里叶片凋零的树木发起了呆。

但站了不一会儿,便感觉两腿发软,头晕脑胀。老管家严年赶紧过来,搀扶着他,轻声道:“老爷,咱们还是回屋歇着吧。”

严嵩无奈的叹口气道:“老了,真的老了”便弓着腰,在严年的搀扶下,进了屋子,先去看了夫人,陪她说会儿话,然后回到书房,在惯常用的躺椅上躺下,闭上眼睛养了会儿神。

就在下人们以为他睡着了,想要悄悄退出去的时候,却听严阁老缓缓道:“严世蕃起来了吗?”

“这个……应该,大概还没吧。”严年小声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赖在床上。”严嵩哼一声道:“把他给我叫过来,尽快!”

“是!”严年感到老爷的怒火,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往后宅严世蕃住的园子去了。

第九卷 鬼哭神啸朝天号 第五三四章 古往今来第一衙内

对于下面的官员来说,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跟严东楼打交道。因为严世蕃这家伙,实在是千古难遇的怪胎,也不知严阁老是怎么把他生出来,又是怎么教育的。

这家伙骄奢淫逸,五毒俱全,整日泡在酒池肉林,对着荒淫帝王般的生活,却又聪明盖世,绝不是不学无术,但凡官场上的门道,他都了若指掌头头是道,而且精于算计,心智过人,对阴谋以及人性的把握,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是个谁也没法糊弄的主。

有一次,有个巡抚不信邪,想从虎嘴里抢食吃,京城发款十万两白银修筑河道,最后工程结束,用了五万,还剩下五万。这个巡抚供给严部长两万,剩下三万打算揣到自己腰包里。

严世蕃当场大怒道:“为什么只有这么点,那三万两你都吃了吗!”那巡抚大骇,只好如实上交,严世蕃得意洋洋的拿出一张业绩考核表,得意地告诉他,是这张表出卖了他。

那巡抚一看,不过是一张工部河工考核表,根本没有涉及任何银钱方面,更看不出哪里泄密了。

见他还是没法理解,严世蕃这才揭开谜底道:“我每次审查河工时,都格外留心,仔细观察。久而久之,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其实一直以来,工程的预算总是虚报的,也就是说,朝廷修河堤的钱总是绰绰有余。甚至只要拿出一半,考核成绩就能合格,如果用到七成,考核就可以达到优秀。〃

说着一指那张考核表上的评价道:“你的考核成绩不过是合格,难道费用会超过一半?”

这个故事的最后,是严部长仍然按照自己定的标准,给了那巡抚一部分钱,上头吃肉,下面喝汤,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可你要是因此以为严世蕃还算仗义,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给你的钱,他会从别处捞回来!

他的办法就是多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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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爹在那方面的自律相比,严世蕃简直就不像严嵩的儿子。严阁老至今只有一位夫人,坚决不计小老婆,而严世蕃光有名份的妻妾便有二十七房,至于其余供他淫乐的侍女、丫鬟更是不计其数。

他的园子是整个相府中占地最大,也是最奢华的;他的那些美妻娇妾,列屋群居在他的主屋周围,她们所用服饰,绣着龙凤花纹,点缀着珍珠宝石,远远超过了官员妻妾的规制,甚至比宫里的嫔妃还要服饰华丽,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般老百姓听了这个,只会又羡慕又嫉妒道:“这日子过得,比皇帝还过瘾哩……”可在大明朝的官员们看来,严东楼的多妻多妾却是一场噩梦!想想吧,当你从外地回来,定然要给阁老家带东西孝敬吧?严阁老夫妇那里好打发,不过是一件名人字画,和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就行了。可到了严世蕃这里,除了给他的之外,还得预备那些妻妾的……甭管什么,都得是二十七份,保管你想跳河的心都有了。

比如,当年赵文华从江南回来,送给严世蕃的见面礼就是一顶价值连城的金丝账……以及给他二十七个姬妾每人一套江南首饰,其实一套也就值四千多两银子,可架不住数量太多,直接花了他十万两,差点把老本蚀上。

提督江南,捞钱无数的赵大人都快吐血了,其余的官员更是得破产不行,甚至还得借钱给他送礼,捞钱捞到这个份上,严世蕃确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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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贪污索贿若斯,生活上自然极尽骄奢淫逸之能事,他的主屋里,有一张“长”一丈、“宽”两丈的象牙床,床上围着金丝帐,铺着蚕丝被,严世蕃便在上面朝歌夜舞,醉生梦死,夜以继日,鞠躬尽瘁。

昨儿严世蕃几乎与严嵩同一时辰睡去,但他可不是被关节痛折磨的睡不着,而是昨儿下面进贡几样新淫具,严世蕃得以尝试几种新花样,结果折腾到下半夜才累得睡着了。

一觉到日上三竿,他才醒过来。一见严世蕃睁开眼睛,他的数十个姬妾全部除下身上的丝缕,赤身裸体,伏于床前,伸着脖子,张着小口,当严世蕃的痰盂。严世蕃咳嗽几声,挤出来一点痰,一口就喂进了最宠爱的姬妾荔娘的口里,这个恶心人的玩法,严世蕃叫做“香唾壶”,却不是他独家发明的,而是模仿南北朝时苻朗的“肉唾壶”。当然以严世蕃的于才和投入,也有许多独创,什么“玉屏风”、“温柔椅”、“白玉杯”等等,都是他发明出来的,如这香唾壶一般的淫秽。

待严世蕃彻底清醒过来,那荔娘一拍手,从屏风后面,便悄无声息走出三四个酥胸高耸的女子来,这些女子列队而行,来到象牙床前,将胸部,将胀大的胸部凑到严世蕃嘴边,低声道:“爷,请用早膳。”严世蕃便一手勾住女子的香颈,将口对着高耸的胸,竟慢条斯理的吸吮起来……话说他整日宣淫,身体早被酒色掏空,已经到了不进补,无玩乐的地步,除了服用各种壮阳补肾的补品外,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个偏方,说人奶最滋补,可以让人枯木逢春,返老还童,所以最近迷上吃人奶了。只是可怜了多少女子,最严府以招“乳娘”的名言骗进府里,却喂了四老五十的严世蕃的。

一边吃奶,严世蕃一边得意的对荔娘道:“昨晚又是三个“红筹”,如此速度下去,一千的目标指日可待了吧?”因为玩弄的女子实在太多,纵使天才无比,严世蕃也记不清到底玩了多少个。但他是工部出身,对统计数字十分在行,便命人做了一种〃淫筹〃,当然他将其称为“红筹”,每奸污一名妇女,便留下一筹作为纪念。并且那姬妾不单是给他计算总数,每年每月每日,各玩了多少个女子,都得清清楚楚的记下来。

据他掌管“淫筹”的姬妾统计,自嘉靖三十三年发明这种玩法后,严世蕃平均每年的〃淫筹〃总数,都在六百左右;今年严世蕃有意振作,设定了一千筹的目标。

“爷今年已经有了六百三十筹”只听那荔娘如数家珍道:“现在是八月,离着过年还有四个半月,一百三十四天,再平均十天得二十八即可。”

“唔,”严世蕃闻言垮下脸来道:“原来任务还是很艰巨的……”说着又放声大笑道:“不过这个挑战,我喜欢,哈哈哈哈……”

他正在里面没人声的笑着,外面传来“笃笃”地敲门声。被扰了兴致的严世蕃十分不悦,大声斥责道:“什么事?敢惊扰本公的清梦,天塌下来了吗?”

外面的严年其实早就到了,直到听见严世蕃没人声的大笑,才敢敲门叫他,若是往常,听严世蕃这么说,他必然要赔笑几句,但这次实在没这个心情,便压低声音道:“少爷,老爷叫您马上过去。”

“噢……”严世蕃身着睡衣,揉着惺松的眼睛,腆着隆凸的大肚皮,从寝室中出来,道:“老头子又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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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严嵩书房去的路上,严世蕃听了严年的讲述,面色已经阴沉似水,再没了在后宅时的轻松。

到了书房门前,他深吸口气,敲敲门道:“爹。”里面没有反应,只好再敲,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严世蕃便推门进去,叫一声“爹”,就在往他边上的椅子坐去,却听严嵩沉声道:“跪下!”严世蕃愣了一下,站在那里。

但听严嵩又一声:“跪下!”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老爹面前,小声嘟囔道:“好好说话不行?还非得跪着,这地多硌人啊……”

“住口!”严嵩突然须发皆张,一拍扶手,怒气冲冲道:“你这个缺少管教的畜生,再敢多言我撕烂你的嘴!”

您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呀?我都多大的人了,您还要打?再说了,您还打得动么?“这几年来,严嵩年事太高,已经没有精力管理儿,在内阁里,都是严世蕃代为看奏章、出票拟、写青词,掌握了实际权势,又何况是家里。阖府上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得听严世蕃的安排,然后才敢去干。如此一来,严世蕃竟然以为老爹是依附在自己羽翼下的“昏聩老朽”,对他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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