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色-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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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底的幽深难测,又岂复那个气质闲然,温雅无害的武林贵公子?
水清妍在那墨玉般的眸子注视下刹那失了神,似乎不掺杂任何杂质,纯净地像两颗墨宝石,恍然间又各色纷杂齐现,她尚未及反应,白芷已牵起了她的手,“我不能保证前路无险,但至少……”他淡淡一笑,“……你我同在……”
他不会弃她,至少此刻不会。
清湛的音色,温柔如水,从那薄唇轻轻吐出,带着一贯的优雅随意,却放佛挟来了一片清明,静静流转、包围,无由地让人依赖信服,那瞬间所有隔阂,所有防范尽消,那刹那如释重负,那雪颜随之明媚生光,直叫人难以逼视。
便如一朵白莲在无尽黑夜中静静地以一种无法言喻的姿态惊心动魄地点苞、初展、绽放,是的,惊心动魄,就那么映入满帘,刻入心魂深处。
他二人皆是极尽看淡世情之人,因此行事皆是顺心而为,意动行至,不追根溯源,但也正因此一旦起了珍视之意,原本的自然反倒有了患得患失之态,百般为难。以致此后经年,白芷一旦忆及此,便会万般思量,若这一日他逼迫的是自己呢?可是无论如何,竟无法给二人一个更好的设想。什么都尚未及开始,彼时又能确定什么呢?
“这是‘落泉阵’”,白芷淡淡解释道,“我们必须尽快走出。”
否则便会长眠于此了吧!一缕慎重浮上那清俊的容颜,倏尔又被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取代。
落泉阵!相传落泉阵乃上古奇阵,是那位被誉为“神子”的千古一帝——寻风王朝的昊帝所创!那个昙花一现的王朝,那个留给后人无数遐想的王朝!那个如风神子,突然而现整顿苍生,又突然丢下偌大的王朝杳无踪影!徒留后人唏嘘叹息!
落泉,碧落黄泉候君选!唯一不变的便是夺命噬魂!
“随心阵中万般变化,你若能破之,并加以应用,想来日后便再难有阵术相难,除非……只是我亦只是耳闻,未曾遇之……”那人在提到“落泉阵”时,亦有一丝激动。
水清妍思及此,不禁苦笑,何德何能竟能劳驾世间第一奇阵相拦?
“右十步前五步,取天位”世间第一奇阵?瞬间各种应变一一现于脑海,他阖眸一番计量,半晌方开口道。
突然的声音把水清妍从回忆中惊醒,她抬首看着身侧的男子,这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或明或暗,却未见丝毫迷失,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却又胸有成竹,一一尽握。
她心下微叹,顺着他的牵引,随即迈开步子。
二人一齐落下步伐那刻,那四面八方的小道突然清晰起来,种种幻影合成一处,前方突现一条较为宽阔的道路。
他二人走上前,只见洞壁两侧竟皆绘壁画,似是已年代久远,那壁画之相已难以分辨清楚。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浮上心头,水清妍伸手相触,那瞬间那些壁画似乎皆生动了起来,借着夜明珠之光,只见那岩壁突然慢慢掉落了一层粉末,然后那壁画变得逐渐清晰可辨。
二人相视一眼,与此同时,突闻更加明晰的流水声,恍若近在咫尺之间。
闻声间,二人转身,但见那道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渠泉水。
那清澈的水流不知从何处而下,汇到底下一处小池中,尤溅起五彩缤纷的水珠。
那水流敲击岩石,那水珠溅地,叮咚有声。
可是那刻彼此心头均有莫名的虚幻之感,恍然间不似在人间。
更惊异的便是那池中的一朵白莲,是的,唯一一朵,就那么安静地盛开在那水池中央,四周却有各似光华,纯白的花瓣,洁净的不似人间之物,那些水流直冲而下,却在那朵白莲处缓缓绕开,似是不忍相伤。
二人就那么盯着那方池水,刹那间似是透过那处清泉水帘,又或似凝聚在那朵白莲上,看到了天之涯,海之角。
似是到了洪荒尽头,那里安静地远离尘嚣。水清妍只觉恍恍惚惚地立于一片花海之中,身侧均是不知名的各色花儿,却又奇异地一片静谧和谐,没有丝毫繁华之感。耳边突然闻听女子的轻笑声,那声音恍若天籁,至纯至美,那笑声中那般满足那般幸福。那片花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又似乎宇宙洪荒她一直在那儿,她俯身,轻轻地呵护着花儿,低喃着,倾诉着。看不清她的身形,听不清她的低语,但水清妍心中只有一片祥和。就那么远远的,又似靠的很近,她不知为何来到此间,眼前的女子又是何人,只是失怔般看着。浑然间,她听到有人在唤,“卿云”,如此低沉好听的声音,溢着满满的情意,她能够很清楚地明了那声音唤的不是她,水清妍极力想看清,便见那女子身畔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清俊的身影,青衣了了,却是光华四溢。那两人静静相拥,一眼间,远了万年。几番桑田成沧海,那二人不曾老去,不曾分离。
那般美好,水清妍微微扯唇欲笑,霎那却顿感似万箭穿心,恍若烈火焚身,她紧紧地捂着胸口,蹲□,竭力地抵抗那灵魂抽离之痛。眼前之景却如白雾般慢慢淡去,慢慢散开……
“清妍,清妍……”白芷急急地唤道。若非二人之手相牵,他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她的指甲用力扣进了他的掌心,白芷此刻亦尚在幻境。
人说十指连心,她的指,还是他的指,她的心,抑或他的心?
“清妍,不可再看,那是上古幻术!”白芷欲摇醒她。
睫毛轻颤,水眸无力地睁开,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那同时,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百年相伴,竟敌不过一朝生疑。”那最后满眼的血腥究竟所为何者?那最后飘入脑海的那么一句清清淡淡的话,怎的让她那般心痛?仿佛她的过往,她的所有皆在那一句中烟消云散,遥远地不曾存在。
水清妍微用力挣开白芷的手,喉间泛起腥甜,她席地而坐,径自调息。
胸前的玉佩再一次那般灼热,她却忍住没有去触碰它,那一刻她甚至失了所有的勇气。
那双眸中的疏离,厌倦,不甘,就那么印入他的眼,白芷不禁摇头苦笑。他将夜明珠收入怀中,微微倚靠在洞壁上,就那么静静地等待。他的视线轻轻落在水清妍身上,倏尔阖上双眸,盖住了所有情绪。
那一日,两人谁也没有问对方在那幻境中看到了什么,或许谁都不在乎,又或许……
只是那景那像,如何忘却?
片刻之后,水清妍起身,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似是闭目沉思的男子,与此同时,白芷感觉到了她的探寻,墨眸睁开,“我们走吧。”
他还是对她伸出了手,眸光却是无情无绪。
水清妍有那么些许的迟疑,终是搭上了他的手。他的手温和有度,而她的肌肤却总是冷于常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欲将手抽回,但白芷已是牢牢握住。
他一手牵着她往另一条道上走,同时将手中玉笛往后全力一击,但闻一声轰响,水声大震,那一朵白莲在那四溅的水花中慢慢黯淡,直至凋谢。
从始至终,他二人均未回头。
前方去势渐高,白芷一直一声不吭,二人的手一直相牵,他的温度渐渐暖了她的肌肤,水清妍不由得感觉有些不甚自在。
若是华朔在的话,他大概能够猜到他清贵无双,闲静淡然的公子此刻是生气了,嗯,他又或许会私下大叹声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啊,只是此时这二人均是无觉。
又是水声,越来越汹涌的水流,仿佛二人正在水宫中行走,四面八方的水声敲击在耳畔。
水清妍下意识地用双手扯住白芷,终是迫使他回身看她。
他一直觉得她的双眸盛水,若非她一身清清冷冷,那双水眸恁的多情。如今她就这样微仰着头看他,神色中颇多央求的意味,就那么有一种柔软的情绪暖化了他的萧瑟。他轻轻一笑,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仍是牵着她往前走。
前方是一道石门,随着二人愈走愈近,似乎都能听到流水冲击石门的澎湃声,若石门一开,外面的水便会一涌而入。这究竟是生门还是鬼道?!
“我不会水。”在那石门前,水清妍旋身伸手拦住他。
几分懊恼,几分期待,她等着他的回答。
“我也不会。”白芷好笑地开口,回答的那般天经地义,接的那般自然而然,浑然不顾葬了人家的期待,凉了佳人的心。
“屏息总会吧”他微微倾前,戏谑地看她,“借你披帛一用。”
男子醇洌的气息就那么侵入满心满怀,水清妍不由微微羞恼,一抹红霞浮上雪颜,就是这条纱带把二人一起卷入了这莫测的地方。
水清妍呆愣之际,白芷已抽出了那条纱带,“据我推测,这石门只有一个开关,且在洞外,所以此次需你我合力击破。”
“石门一破,再运劲于披帛,借纱带漂浮之力,入水。”他目视前方,慢慢分析。
“好。”水清妍不假思索地答道。
他回身对她一笑,一如初见,那般优雅清贵。
水清妍亦是回之一笑,一笑间,淡了世间芳华。
黎明时分,逸湖上突然有二人从水中一跃而上,四周水珠环绕倾洒,那两人一黑衣一白衣,中以一白纱相系,若有光华相绕,飘飘然似神仙。
如此风流人物,足拟世间万相。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且说宫氏一门,狡兔三窟,宫家在玄城自不会只有一处落脚处。自那日从地道逃脱后,宫申便率人连夜退到了玄城西侧一幢不起眼的别院里。那里地处偏僻,附近只有三三两两的农户。
三年前,他便秘密地选派人手在风山脚下挖掘地道,而当日那些工人均已被活埋于地下,他怎么也想不到会走露风声。而为了对付陆仪,他更是千方百计找来那么一个适合的女子安排进陆家。玄城的地头蛇,行事自然方便,天时地利人和,火弹,毒药,轩辕璟,这样的连环计,他自认百无一漏,如今却是功败垂成。三年谋划,转眼间付诸东流,宫申一念及此,便咬牙切齿。
“可有查到,究竟是何人通知那贱人的?”宫申恨到极处,用力地一拍桌子。
想当年,那女子软硬不吃,他好说歹说,才骗她相信只是会令人渐渐无力的药物,可以迫使陆仪自动退位,此外更许诺事成之后,给她另外一个足以匹配她意中人的身份,方使其同意替他办事。
早知如此,陆仪一死,他便该取了那女子的性命!
“回家主,属下无能,未能查到,只知当日曾有人给那女子送过一封书信,后更有人一路护送至玄城,因此属下等几次三番劫杀都未能成功。”底下一人跪地回道。
宫申扫了一眼环立之人,只有寥寥数十人,不由惊道,“还有人呢?”
“当时只有数十人经由地道逃至此,其余人混乱之下失散,但属下已留下记号,想必不久便会赶来。”
“好好好……”他一连喊了好几个好字,狂笑出声,“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把我逼至此番境地!此仇不报我宫申枉为人!”
“轩辕璟呢?”他站起身,负手在后,来回踱步。
“回家主,轩辕公子回答说……”那人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家主,迟疑不敢言。
宫申看那人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由火上心头,“说!”
“轩辕公子说……望家主好自为之……”那人胆战心惊地一字一句说完。
“好,很好……”宫申一剑砍去,贱了满身的鲜血,“如此不中用的人,留你何用?!”
他环视四周,“你们莫非都以为我宫申要败了么?哈哈……”
那些宫家子弟全部惊地跪地,“我等誓死追随家主!誓死追随家主!”
一声一声的誓言,却仍盖不住那如颠似狂的粗噶笑声。
待笑的失了力气,宫申弃了手中染血的剑,托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回到座位上。“尧岳呢?”
“回家主,大总管已得信,目前正在安排各地明处势力暂退。”立有一人出列回复,“另外,宫府四周已聚集三家的耳目。”
见宫申没有应声,那人停顿了一会又言,“目前并未有人进入宫府,大总管问是否要派人把家主家眷救出来?”
“哼”宫申冷哼一声,“不必!”
他思量了会,“让尧岳派人去接小姐,要是她不肯跟着走,就给我绑来!”
“是!”那人应声了便要退下。
“慢着,魈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尚未收到讯息,要不要属下派人联系?”〖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嗯。”宫申不耐烦地摆手。那人究竟何时才行事?
忆楼。
一间精致的厢房内有个妇人正坐在榻上。
她虽华衣在身,却是双目呆滞无光,头发披散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扯着床单,嘴里絮絮叨叨地不知念着什么。
有个黑裙女子正在一旁温柔地哄妇人喝药。
如今这模样,谁还能料到这便是当年玄城首富蓝荣之女蓝韵儿。
当年玄城有两大美人,一为蓝家千金蓝韵儿,二为青楼名妓洛芳宸,均以善舞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