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3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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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万不可以上他这个当。好在他已经走了,也用不着费话,我两人急速带人前去,彻底搜查,可以断八成,炸弹一定还在分部里边,并未移出。”侯喜听他这样说,也是半疑半信,只可点齐了十几名探兵,一同到南横街,先寻希尼布,问早间的情形。希尼布是实话实说,又极力担承,自己亲眼监视,并无一点舛错。马瑞说:“这事你可不要大意,现在总监急得跺脚,倘然炸弹搜不出来,不但我们担不住,连你本地面上,多少也得担一点不是。”希尼布一听这话也有点慌了,心说我从三等巡警,如今熬到当所长,很不容易,难道就这样轻轻断送了不成?忙请示马瑞应当怎样办理。马瑞叫他带路,一同到分部来,先拷问两个守门的夫役,夫役推说一概不知。他们又二次搜检,连墁地的砖俱都起开,甚至连土也掘下几尺去,并未发现什么危险之物。侯马两人直到此时才算完全绝望,垂头丧气地仍回警察厅销差。只有在总监面前,叩头请罪,说:“卑弁无能,尽两日之力,并未搜出丝毫证物。应当受什么处分,只有请总监从宽发落,卑弁等感戴不尽。”必翔此时虽然着急,也没什么法子可想。正在踌躇不决之际,执法处又派人前来提案,公文上说,无须等候赃证,先提田见龙来处审讯。以后如发现赃物,再请贵厅继续送来,特派许必成守候,务希即刻移交。并派员随同护送前来,是为至盼云云。必翔一看这套公事,知道路成章急了,如果再不给他送去,他一定要翻脸去请示总统。警察厅本是一处行政机关,照例不能羁押人犯。执法处虽是一个非法机关,却有裁判处决之权,因此必翔不敢十分同他争执。见了这一套公文,便即刻传谕,叫常明轩预备公文,并派督察长陈畸生随同押送前往。陈畸生本是田见龙的好友,前回书中曾经说过,此次见龙被捕来厅,畸生是十分照应他。每日早晚两餐,从饭馆中叫现成菜饭,甚至连茶叶烟卷,畸生都代为预备。两人仅止不能过私话,其余说些家常,谈些海外留学的故事。畸生每天夜里,总陪他到三更以后。畸生对常明轩说:“我们两人曾同过学,他既遭了这场官司,无论如何,关系旧日同窗,怎好叫他受着一点委屈。”常明轩也说得好:“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我们当这份差事,也不能从此不认得朋友。何况田见龙确乎是一位少年英俊,我非常地爱慕他。纵然没有你老哥照应,我也决不能叫他受着一点委屈。如今既有你老哥偏劳,我正是求之不得。不过这两天有一种消息,我们听了心里着实不痛快,但也无可奈何。”畸生大吃一惊,忙问明轩是什么消息。明轩未张口,先叹口气,说:“如今这一国三公的局面,真不好办了。咱们警察厅只能捕人,不能裁判。这裁判的责任,本应归之法庭,何况跟前要想收回治外法权,司法独立的精神,更应当完全表现出来,才有力量呢。偏偏在都城之内,设立非法机关的执法处。自从有了这种非法机关,无论什么事,他们全要越权干预,把司法界搅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关系政治犯,一律目之为乱党,他们可以随便提去,也不知援照哪一条法律,随便就可以宣布人家的死刑。你想这种举动,不是太已地蹂躏人权吗?”明轩滔滔滚滚地一路大发议论,畸生听到最后的几句,立刻心里有点发慌。向明轩问道:“田见龙这一案,也有信提到执法处吗?”明轩才要回答,忽见外勤警察上来回道:“现有金戈二同着一班学界报界及街面绅商,拿着禀帖要面见处长,大概是为保田见龙而来,请示处长,还是见他们不见呢?”明轩才要说让到客厅接见,忽见总监的小厮鹿儿跑了来,说:“常处长,请你快到总监办公室,总监有要紧的公事候着你呢。”明轩此时只得先伺候上司,便将接见绅商的责任,完全托付给陈畸生了,说:“畸生兄,请你会一会吧。禀帖不必接,我方才所说的意思,你也听明白了,就请婉言回绝他们好了。”他说罢便匆匆到办公室去。
这里陈畸生亲至客厅,戈二见是畸生出来接见,他心里未免有点诧异:这是处长的责任,怎么督察长代庖呢?也好,既是熟人,或者好求一点,他总不至于拒绝不管。想到这里先站起来,赔着笑脸,向畸生说道:“督察长肯接见我们,这事更好办了。”畸生笑着让座,说:“众位先生到本厅来,可有什么赐教吗?”金戈二当然是首先发言,他自将炸弹运走之后,心想这时候恰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因为赃证既绝对不能被发现,见龙便没有死罪的危险。我正好趁此时机,纠合一二十位绅商学报各界的体面人,向警察厅递一张保呈,明知是保不出来,但求借此能将见龙移送法厅,他的性命就可以完全保住了。主意打好,然后到外面一招呼,居然邀集了十五六位,立时将保禀缮好,即刻来到警厅。他们原意本是求见常明轩,因为这种事不值得惊动总监,见了总务处长,一样能办。却没料到总务处长并未出面,却请督察长代见。要论地位,督察长本不在处长之下,不过这种事,非他权限所及,戈二不免有点诧异。继而一想,他既出见,当然可以负责,便将来意向畸生说明。随着将禀帖也递过去,畸生却不肯接,说:“保禀请金兄暂且带着,小弟有一言奉告,田见龙这案子,本是项大总统亲自交下来的,本厅只有逮捕之权,并无释放之权,此事得求诸君格外原谅。”戈二一听这口气不对,便用话试探,说:“见龙在北京热心公益,提倡教育,因此各界对他感情甚好。今日之来,虽不能如愿保释,但可否同他会见一面,稍致慰安之意,还请督察长格外方便,我等感谢不尽。”畸生道:“见龙自来本厅,便住在优待室中,不止饮食起居未曾受着一点委屈,便是吸烟卷,全预备的是大炮台。并且怕他一个人寂寞,每逢掌灯以后,兄弟有了闲工夫,还要到他优待室中,陪他谈些个家常闲话。诸位请想,他是否受着一点委屈,是否有慰安的必要,何必还担这种心呢?”戈二一听他这是阻拦大家不许见面,似乎也不便过于勉强,不过将来究竟怎么样呢?他想到这里,便用一种滑稽的口吻,向畸生笑道:“照督察长这样说,不是拘留犯人,简直成了款待贵客啦。假如见龙要能长久在贵厅住着,直然是有了终身的安乐窝,只怕踏破铁鞋也没处去寻这好地方呢。”说罢自己又哈哈大笑,却用冷眼盯着畸生。见畸生面上忽现一种惨淡之色,仿佛有许多抑郁,只是说不出来。略停了片刻,发为一种苦笑,说:“但愿如金兄所测,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不过未必能这样吧。”戈二借着这一句,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听督察长这样说,莫非有送法厅的消息吗?”畸生微摇其首,说:“送法厅起诉,我们厅里也很乐意这样,但恐事实上做不到吧。”此时戈二心中,也如一盆冷水,将五脏六腑全浸起来。因为他已了然畸生的话,知道见龙有送入执法处的危险。然而面子上,却又不好过于追问,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大概见龙在贵厅,也许住不上几天了。”畸生点点头,戈二见事已至此,只得起身告别,大家也随着出来。畸生将他们才送出客厅,就听值日法警高声喊道:“提田见龙!”这一声喊下去,不止金戈二与同来的人全部吓了一跳,甚至连陈畸生也吓得变貌变色。戈二此时心里,却有点不痛快,向畸生冷笑道:“见龙究竟往何方?督察长何妨对我们言明,难道还怕我们抢差事吗?”畸生道:“金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虽然知道有此一举,却不知发生得这样快。也是活该凑巧,诸位在本厅门前略候一候,一定能同田先生见面。”戈二点头称是,带着大家出来。内中有胆小又同见龙没有什么关系的,便首先告辞,各自回家去了。只剩了金戈二文熊谓,还有分部几个职员,平日同见龙感情很好,当这吃紧关头,全想同他会上一面,便兀立在警察厅门前,一步也不肯挪动。
却说此时警察厅里边,可真忙碌极了,一面缮写公文,一面指派陈畸生率领两名巡官,四个警察,巡官是制服佩刀,警察是荷枪实弹,特备了一辆马车,是预备见龙乘坐的。公文缮好由总监亲手交与畸生,说:“此案人犯关系重大,他的党羽很多,难保路上没有觊觎之人,你务必要格外留心,只将该犯解至执法处,交代清楚,咱们厅中便可完全卸脱责任了。”畸生心里无论怎样难过,面子上却不能带出来,说:“总监自请万安,职员决不能疏忽大意。”他拿着公文,带领两名警察,来至优待室中。见龙一看这神气,心中早明白了八九,他倒首先向畸生道:“怎么样?是起解,还是出差?”畸生很郑重地说道:“田先生,对不起。处里要提你去问一问,手铐脚镣照例得用一用,等到那里自然有人替你卸下。”见龙大笑,说:“这有什么?请你公事公办。”畸生指挥警察将刑具给见龙戴上,然后知照许必成当着他的面指点明白:“这位便是田见龙,咱们一同送他走吧。”许必成仔细打量,他心里很诧异:这是一位白面书生,他能照外间宣传的那样暴烈吗?看起来,警察厅也是张大其词,不过预备邀功而已。两个警察架着见龙从优待室出来,马车已经套好,拧开车门,扶见龙上去。许必成在一旁相陪,陈畸生坐在对面,然后由赶车的一摇鞭子,转眼已出了警察厅大门。门外十来匹马,全是护送的,执法处原派的是四名法警,警察厅临时派的是两名巡官,四个一等警察。两处合计,不算许必成陈畸生,便是十个人。这十个人每人一匹马,法警腰中带着手枪,警察臂上挂着马枪。两名巡官,佩着指挥刀,看神气同捕送江洋大盗直然差不许多。十匹马在前,马车在后。此时金戈二同文熊渭在门外一旁站立,及见马车赶出来,他们的眼光一同射进马车之内,同田见龙的眼光,恰恰对成一条直线。原来见龙也正在向外瞧看,他一抬头,便看见戈二,略略点首一笑,紧跟着又摇一摇头。戈二也点首示意,四只眼睛有无限的意思,只是不能接谈。赶马车的一举鞭子,车已开出几十步去,戈二再想同见龙对眼光也做不到了,只得约文熊渭一同出城,随着马车一同赶到执法处。
在戈二的意思,是因为执法处中不同警察厅,警察厅可以得到优待的利益,执法处却是不分等级,凡送进来的一律以罪犯待遇。本来他这个机关,房间并不甚多,收入的监狱只有两处,一处是专收土匪盗贼的,一处是专收革命党政治犯的。收强盗的去处人数较多,仅仅在地上铺几领芦席,犯人饮食起居就在席上,屋内非常肮脏。因为人多,那汗臭之气,真能使人掩鼻而过。至于收革命党这间屋子,比较略大一点,屋内只设着十几张床铺,其余任什么也没有。至于说到囚粮,强盗的屋内,每人每天只发给两个窝头,一块咸菜,一大碗开水。革命党屋里,早晨是馒头,晚上是干饭,咸菜开水也同强盗是一般。可见执法处的犯人是再苦不过了。戈二深知此种情形,他自恃执法处的侦探中也有朋友,想要替见龙托一托,免得他在处里受苦,所以随着马车,一直来到新华大街。只见马车一直赶到里边,两方解差的官人,也都到里边去了。戈二此时也不便寻朋友谈话,只拉着文熊渭在对门那个饭馆中,当日枪毙联星,联星的老弟同纯卓先曾在此闹过一段笑话的,便是这个饭馆。今天戈二同熊渭也一样到楼上去,随便要了几样酒菜,慢慢地喝着,看处内有什么动静,然后再进行运动的方法。熊渭很难过地对戈二说:“此事总怨愚兄过于疏忽,当日若听二弟的话,把他暂拘在饭店中不许动一动,又何至有这意外的事呢?看起来,我实在有点对不住朋友呢。”戈二道:“天下事谁能未卜先知,这也是他命中注定,无可逃避。我此时最恨的,是那一枚水蜜桃,这桃中所含的满是坏水,可怜见龙偏要同她亲密,这真成了饮鸩止渴了。”熊渭很诧异地说:“这事与水蜜桃有何关系?那一天在湖广会馆中,因为得着被捕的消息,她几乎放声大哭,很流了不少眼泪。我当时还对李芳园说,这个人真有良心,怎么你倒恨起她来呢?”戈二冷笑道:“人说你们是书呆子,看起来确是一点不错,眼前这一点小事,你们就解释不开。你们就不想一想,用马车接证婚人,只有芳园同她两个人知道,怎么第二天阴错阳差,竟会叫警察厅抢了先去?若非有人卖底,能够这样巧吗?不但是卖底,简直是做成的圈套!难道芳园还能做这种事吗?看起来不是她,却是何人?你怎么还要替她辩护呢?”一席话说得熊渭如梦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