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风云录-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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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薜思过头顶拍落。薜思过情知无望,既不闪避,也不松口。
眼见清风道长一掌落下要击碎薜思过的天灵,黑暗中银光一闪,一柄剑迎着他掌势落下的方向挑起。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清风道长做梦也没想到,偏生他意欲一掌击毙薜思过,手下挟有千钧之力,要收势已来不及,一瞬间血光迸现,他的手掌已被切下半边。
薜思过死里逃生,惊疑不定的向那边暗处张望。角落里传出一修子的声音,“薜少侠!”
原来清风道长要杀一修子时,薜思过、林忆昔正好闯进来,双方动了手,谁也没顾暇到他。一修子被清风道长打倒,当时只是一时气闭,很快苏醒转来。只是他醒来时,屋中已是一片漆黑,薜思过也已受了重伤,只有林忆昔在拼力苦斗。一修子知以已之力挟薜林二人只怕也非这位师伯对手,故不敢出声,一直躲藏在角落里。他只望双方能拼得精疲力竭时他可俟机逃走。这倒也并非他贪生怕死,而是若三人均死在清风道长手里,他的真面目就永无人知道了。
可是直到林忆昔重伤,他仍未找到逃走的机会。这时,清风道长只需一人补上一掌,便可结果了三人的性命。事到临头,只有一拼到底,见清风道长的剑失落在地,便悄悄拾起。乃见他正一掌拍向薜思过,再按捺不住,一剑反挑上去。他自知远非师伯对手,这一剑也不刺清风道长身上其他要害,只随手迎上,只盼能阻他一阻,救下薜思过一时半会也是好的,至于以后怎样,他也不知道。
阴差阳错间,他一剑挑出,清风道长根本不备,一掌正拍在剑锋上。偏生青城这柄历代掌门相传的宝剑十分锋利,清风道长所用的力道又十分大,生生切下了自己的半支手掌。
清风道长眼见断掌血流如注,惊怒交加几欲晕去。一修子也不料自己轻轻一剑产生如此大后果,也怔立当场。薜思过咬牙,摇摇晃晃站起,背心伤处撕裂般疼痛,他也浑然不觉,一扯一修子,斥道:“还不走!”弯腰去抱秋雨痕,一修子见他站立尚且不稳,忙道:“我来。”顾不得男女之嫌,将秋雨痕背在背上,搀着薜思过逃了出去。
清风道长哪里肯依,提气追赶,真气催动处手上伤口血越流越快,不可抑制,才追到门口已支持不住,仰天摔倒。薜思过听得动静,回过头来,见他一动不动躺倒在地,也不知是真是假,不敢冒然上前,一心只想速速逃离,见一修子正勉力搀扶林忆昔,忙挣扎上前,协力扶持着出观。
刚出观门,见对面山坡上跑下一人,黑衣黑裤,若非此时天色微明,绝计看不出来。薜思过道:“好象是花谢春!”一修子迟疑着:“青城多次与他为难,不知他会不会落井下石。”薜思过苦笑,自己一行均受重伤,此时休说什么习武人,便是普通乡民也可一通乱拳将自己打死。花谢春若有心加害,哪里躲得开。
黑衫人又奔近几步,见到薜思过一行,先停下脚步,背过身去,再回过头来时面上已蒙黑巾。这一下薜思过认得真切,那人正是花谢春。薜思过忖道:“怪不得刚才认不太真,原来他未蒙面,只是他为何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花谢春冲到众人跟前,薜思过见他衣衫多处勾破,前襟短了一块,大概是为才转身撕下作了蒙面之用,双臂上道道血痕,似乎也受伤不轻,刚要开口,花谢春已截口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们去个安静的地方疗伤。”说罢先搀过林忆昔,薜思过手头一轻,脚下却一软。
花谢春扶正他,道:“可还支撑得住?”薜思过咬牙点头。花谢春道:“跟我来。”他手里扶了两人,脚步丝毫不慢,一修子听他语带威严,不容执拗,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花谢春大概早勘察过周围的地势,对这青城山竟十分熟悉,穿过一片林子,拨开丛生的,约有一人多高的杂草,前行几十米,里面竟有一块几丈见许的空地。
一修子啧啧道:“青城山中还有这么个地方,真是够隐密的,你是如何知道的?”话一出口,神情有些难看。他能够找到这么隐密的地方,必已在青城山中逗留潜伏时日已久,自己身为青城掌门却丝毫不知,更为可笑的是,他堂堂一派掌门在受了本门师伯暗算后,还需仰仗他人之力脱险避难。又想清风道长在青城位高权重,羽翼颇丰,自己与手下一干亲信弟子远不能与之搞衡,自己恩师早亡,身后连个撑腰的人也没有,想到清风道长的阴狠毒辣已然不寒而栗。
花谢春见他面色难看,知他害怕,冷冷哼道:“你的剑呢?”一修子把手里的剑递过去。他一剑重创清风道长,只道必会被打死,手中剑紧紧相握,仿佛溺水的人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路奔跑都不曾放脱,直到花谢春提醒才醒悟过来。
花谢春并不接剑,只是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道:“你收好吧。此剑非同一般,应归掌门所管,你堂堂掌门,身边连样信物都没有,未免可笑。”一修子羞得满面通红,觉花谢春虽只是一个外人,但语气间隐带威仪,以至他堂堂青城掌门受他训斥也是理所当然。花谢春又问:“你是虚风道长的弟子?”一修子垂首应了一声,仿佛在回答一位本派长辈的询问。
花谢春点点头,自言道:“虚风道长可算是青城的第一高手了,可惜习武成痴,从不管身边事务,否则以他的本事岂会让那厮嚣张至今,将一座大好道家修真之地败坏如此。”一修子垂泪道:“恩师逝世前已有所悟,很多事情弟子到那时才略有所晓。”
花谢春道:“你是掌门人,,不必自谦弟子的,我生受不起。”一修子自知失言,面红过耳。花谢春道:“总算虚风道长还是明白的。”他拍拍一修子的肩,道:“你既任掌门,便应担起责任。虽然青城一时邪长正消,但邪不压正乃亘古至理,你一定要率门内弟子铲除奸人,还青城一个清平世界。”一修子被花谢春激励的热血沸腾,豪情纵横,大声说:“前辈教训的极是,晚辈一定要还青城一个清平世界。”
花谢春轻笑一声,似乎听了十分欢喜,温声道:“也不能急于一时的,所谓欲速则不达,何况那厮盘踞青城二十余年,党羽众多,攀根错节,若要除他也非朝暮能成。但你放心,这首恶自有我来对付。”
一修子问:“前辈与我师伯有仇?”他虽知清风道长奸恶,但多年来一直在他积威之下,一时间仍改不了对他的尊称。花谢春也不勉强他,道:“相隔多久了,都是些与旁人不相干的事,你不必管的。你虽挨了他一掌,伤势倒也不重,倒是他们……”指着薜林二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薜思过背心的血已凝固,花谢春替他脱下外衣时稍稍用力便重又扯破伤口,薜思过吃痛,哼了一声。他原本已昏昏欲睡,这一疼痛倒令他回过神来。花谢春替他包扎好伤口,回头见一修子正为林忆昔接骨,鼻端嗅到一股清新的草香,道:“你带了百草续骨膏了,这膏药续骨是最好的。”一修子见他仅凭气味便已说出药名,十分惊讶,转念又想此人对青城诸事比他这掌门还清楚,能叫出此药名倒也不足为奇了。
薜思过仰倒在地,呆呆凝望天空,忽然大叫一声,一跃而起,“我知道了!”花谢春、一修子诧然,不知他此言何指。薜思过道:“当年我与忆昔带梦怜避难,途中被人所截,我受暗算中毒,忆昔也险遭毒手,那人施的乃是‘清风剑法’,虽多加变动掩饰,仍被我识破,当时我只以为那人盗学,而今想来,那人如不是清风道长,又何需掩饰,我真是太糊涂了。”
花谢春道:“你也勿需自责,他太过奸滑,不知蒙骗了多少人。你能识穿他的险恶已经很好了。”薜思过双拳紧握:“连我爹也被他骗了。”花谢春道:“你父亲自当年情变,已不复少年时的锐气豪情,否则也……说来说去,还是一‘情’字误人。”最后一句话显然已是训诫。但薜思过充耳不闻,目光只落在秋雨痕身上。
花谢春道:“你与林忆昔半夜闯入清风观,就是为了她?”薜思过点头。花谢春道:“你俩为了她差点连命都丢了,还执迷不悟。”薜思过喃喃道:“我们是结义兄妹,发誓要共难同贵的。”花谢春追问:“只是这个原因?”薜思过面色一正,郑重点头:“我的红颜知已是倚绿,但梦怜是我妹妹,她若有难,我粉身碎骨也要相帮的。”
“好!”花谢春称赞道:“情义分明,是条好汉子。”顿了顿,又道:“如果刚才你说你喜欢的是她,我一定会杀了她,以免倚绿以后一生伤心受苦。如今……我定会救她。”
薜思过喜出望外,“扑通”跪倒在地,大声道:“你若能救活她,我一生一世感恩戴德。”说罢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花谢春道:“你向我磕头,可拜错人了。”薜思过一怔,花谢春道:“她体内存有玄天正宗道家之气,唯习道修真的人才能相救。你所求的清风道长名声不错,只是败絮其中,求之无用,倒不如这位一修子道长,武功虽尚逊那厮,习得却是道家正宗。”
薜思过自捶一拳,道:“真是该死,倒忘了一修子道长了。”纳头相拜,一修子慌忙扶起。
花谢春见他们尽皆得救,才觉自己身上疼痛难忍,挽起衣袖、裤管一看,身上尽是道道血口,虽说都只是些皮外伤,但也惨不忍睹。薜思过道:“呀!您也受伤了?”花谢春将袖管放下,淡淡道:“小伤而已。我与那厮比拼内力不果,被他推下悬崖。天幸崖上生满荆棘,被我死命拉住才爬得上来。”薜思过、一修子面面相觑,心知他虽说得轻描淡写,实则一定凶险万分。想那悬崖何其陡峭,人悬其上靠那荆棘求生,单这份胆量、气魄已非常人能及得了。
花谢春见他二人满面钦佩,冷冷道:“你不必钦佩我的,我这条命是为了报仇所留,不管多难,也一定要活着。”薜思过听他说得凄厉,心想:“不知是怎样天大的仇恨令他变得如此,终日活得象鬼魅一样。”他就坐在花谢春旁边,只要一伸手便能揭下他的面巾,任花谢春武功再高也来不及躲开。可不知为甚,到底不敢动手。
花谢春拍拍手,立起身,道:“好了,我要走了。”薜思过、一修子一怔。花谢春淡淡道:“我素来独来独往,此番与你们亲近已是越份。”一修子道:“人喜群居乃属天性,何来越份之说?”花谢春道:“我孤苦一生乃是自惩,与旁人不相干的。”
薜思过听他语带辛酸,知他必是满腹怨屈,但他自己不肯吐露,旁人是半点勉强不来的,遂起身道:“先生意已决,晚辈不敢强留。”花谢春一搭他肩头,道:“总算倚绿终身有托,我也心安了,也算不辜负她娘的托负。”薜思过心想:“你现在真情流露,若倚绿亲见,不知会有多欢喜。”
花谢春又一指秋雨痕,道:“我查过她的脉息,相信一修子能为她疗好内伤。只是她心脉之处为人点穴,手法怪异非我所知,只有让点她穴的人为她解穴,否则也只有白费一修子一番心血罢了。”薜思过勃然变色。花谢春已不愿再多加详谈,顾自拨开丛草而去。薜思过望望秋雨痕,又看看兀自昏迷的林忆昔,心里百味俱集,惘然不知所措。
第二十七章一腔义愤药王除花两败俱伤阖门罹难 一朵花握在手中。
花色呈大红,是那种十分鲜艳的红。
那双手肤色白皙,十指修长、灵活。
药郎君叹口气,放下迎着阳光已端详很久的花,神情有些颓废和懊丧。
他身后的浣夫人闻声放下手里的针线,有些担忧的看着药郎君。药郎君道:“我枉以医、毒二技名动江湖,如今连此花属哪一本哪一科都不知道,实在丢人。”浣夫人道:“妆儿巴巴的派人十万火急送来这朵已干枯的花,信中措辞十分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药郎君转过身来,将花递到浣夫人面前,道:“我翻遍医书也查不到此花的来历。”
浣夫人接过花,细细端详。花落入手中,已没有了在阳光下艳丽的色泽,花瓣干巴巴的皱着,毫不起眼,送至鼻端嗅嗅,也闻不到什么特殊的气味。她犹豫的道:“这花真有些诡异,让人乍一入眼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药郎君道:“你也有这种感觉?”他背着手,在屋里不停的来回徘徊,“这种花绝非中土所有,可惜妆儿只送来一朵花,若能连叶带茎和根一起送来,或许还能查出些端倪。”回头又问:“妆儿可有信来?”浣夫人摇头,“毫无音讯,连和妆儿一起的林忆昔、傲儿也都不知所踪。”药郎君一震,“怎么我毫不知情?”浣夫人道:“文砚、梅娘瞒我们甚紧,我也是才知道的。”
药郎君叹气,浣夫人见他佝偻着背,头上又多了几茎白发,可见他为查此花来历,这几日已贻尽心智,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