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浪游者-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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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的软带子捆着,仍然不能动弹。
“他想杀了你。”
“大概是吧。”莫莉说,抬头望着粗糙的天花板,一道亮光从上面掠过。
“我想我不会让他这样干的。”3简说。莫莉痛苦地扭过头注视着她深色的眼睛。
“别戏弄我了!”她说。
“不过我想我可能会喜欢这样做。”3简说着弯下身来吻她的额头,用一只温暖的手把她的头发撩到后面。她的浅色斗篷上有些血斑。
“他现在去哪儿了?”莫莉问。
“也许又去注射了,”3简伸直身子说。“他焦急地盼望着你的到来。我想,护理你恢复健康可能是件快乐的事,莫莉。”她笑了,心不在焉地在斗篷前部上下擦拭着一只沾满了血的手。“你的腿得重新安装,这事我们可以安排。”
“彼得怎样?”
“彼得,”她轻轻摇了摇头,一缕头发松开了,掉在前额上。“彼得变得太乏味了。我发现用毒品的人总的来说都很乏味。”她格格笑起来。“无论谁都一样。正如你所看到的,我父亲就是个瘾君子。”
莫莉一下子紧张起来。
“别这么惊诧!”3简的手指摸着皮牛仔裤腰带以上的皮肤。“他的自杀是由于我修改了他的冷冻期安全极限的结果。我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他。他最后一次去休眠后,我才被放出来。对他的一切,中心都很了解,而我却所知不多。我看见他杀了我母亲。等你好一点后,我会让你看看。他在床上扼死了她。”
“他为什么要杀死她呢?”她没缠绷带的眼睛注视着她的脸。
“他无法接受她为我们家族指明的方向。她委托制造了我们的人工智能人。她非常有远见,想象过我们与人工智能人的共生关系,这些人工智能人是公司决定为我们制造的。我应该说,这是明智的决定。泰西埃—阿什普尔会永生,一个蜂巢,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更大的实体的组件。有趣极了。我会把她的磁带放给你看的,有将近一千小时呢。但是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随着她的死,她指明的方向也迷失了,所有的方向都迷失了。我们开始把自己藏进洞穴里,现在大家都很少出去,只有我例外。”
“你说你试图杀死老人?你修改了他的低温程序?”
3简点了点头。“有人帮助我,是一个幽灵。我小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在公司的中心有些幽灵。声音。它们中的一个,你叫作温特穆特,它是我们伯尔尼人工智能人的图灵代码,然后操纵你的实体只是一个子程序。”
“它们中的一个?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个。可是那一个好多年都没有对我说话了。我想,它放弃了。我猜想我母亲要求在原始软件中设计的某些智能,需要由它们两个来体现。她如果觉得有必要,她会是个守口如瓶的女人的。来,喝!”她把一根弹性塑料管放在莫莉的嘴唇上。“水。只喝一点点。”
“简,亲爱的!”里维埃拉不知在什么地方高兴地问,“你很快乐吗?”
“别打扰我,彼得!”
“扮演医生……”突然莫莉看见了自己的脸,图像悬在离她鼻子十厘米远的地方,没有绷带,左边的植入物破碎了,一根长长的银色塑料手指深深插进鲜血淋淋的眼窝。
“秀夫,”3简说着摸着莫莉的胃部,“如果彼得不走开就弄伤他。去游泳,彼得!”
投影消失了。
07:58:40。时间在缠着绷带的眼睛的黑暗里显示出来。
“他说你知道密码,彼得说的。温特穆特需要这密码。”莫莉说。凯斯突然意识到尼奇%^書*(网!&*收集整理龙绳系着的丘伯钥匙正靠着她的左乳内侧。
“是的,”3简说着拿开了手。“我知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想我是在梦中了解到的……或者是在我母亲上千小时的日记里了解到的。但我想彼得竭力主张我不说出来是很有道理的。如果我对这一切的理解是正确的话,那么我还是对付图灵;如果幽灵们不是变幻莫测,它们就一钱不值。”
凯斯退出了矩阵。
“奇怪的顾客,哈?”芬恩在旧索尼监视器上咧着嘴对凯斯笑。
凯斯耸耸肩。他看见梅尔科姆沿着走廊回来,一只手提着雷明顿机枪。天国人在笑,他的脑袋随着凯斯听不到的音乐节奏来回晃动,两根细细的黄色连线从耳朵接到无袖外套的口袋里。
“配音,老兄。”梅尔科姆说。
“你真是他妈的疯了!”凯斯对他说。
“听起来挺不错,老兄。货真价实的配音。”
“嘿,伙计们,”芬恩说,“准备行动!你们的交通工具来了。我不能像8简的影片欺骗看门人那样顺利地对付许多号码,但是我可以让你们搭车到3简的住地。”
当无人驾驶的维修车在走廊尽头粗陋的混凝土拱形下转人视线时,凯斯正把转换插头从插座上拔下来。这车也许是那两个非洲人开的那辆,即使是这样,他们现在也已经走了。在低矮的座位后面,小型操纵器紧贴在衬料上,布劳恩飞行器的红色显示器正平稳地闪动着。
“公共汽车来了。”凯斯对梅尔科姆说。
第八章
他又失去了愤怒,但很怀念这种愤怒。
小车很挤,梅尔科姆将雷明顿机枪横放在膝上,凯斯把控制板和构念抱在胸前。小车行驶的速度超过了设计范围;它头重脚轻,转弯的时候,梅尔科姆不由自主地把身子朝弯道内侧一边靠过去。车向左转时这倒还不是个问题,因为凯斯坐在右边,但是右转弯时,天国人就会往他和他的装置这边靠,把他挤得紧贴着座位。
他不知道他们这是在什么地方。一切都很熟悉,但是他又不敢肯定以前真正见过。一条弯曲的走廊上排列着木头展箱,陈列着他确信不曾见过的收藏品:大鸟的头骨、钱币、银箔面具。维修车的六只轮子压在多层地毯上悄无声息,只有马达在嗡嗡轰鸣。当天国人随着车子急转弯而朝凯斯这边靠过来时,凯斯偶尔可以听到他泡沫耳塞里传出来的微弱的天国配音。凯斯放在外套口袋中的飞镖靶因不断受到控制板和构念的挤压而紧紧抵着他的臀部。
“你有表吗?”他问梅尔科姆。
天国人摇了摇头。“时间就是时间。”
“天啊!”凯斯说,闭上了眼睛。
布劳恩飞行器疾冲过拱起的地毯,伸出一只带垫衬的爪子敲打着一扇巨大的破旧的深色长方形木门。小车在他们身后发出咝咝声,一些蓝色火花从散热板里冒出来。火花落在车下的地毯上,凯斯嗅到了烧焦的羊毛味。
“是这儿吗,老兄?”梅尔科姆盯着门,吧嗒拉上机枪的保险栓。
“嘿!”凯斯说,他是对自己而不是对梅尔科姆说,“你以为我知道吗?”布劳恩旋转着球形身体,电子显示器闪亮了。
“它要你开门。”梅尔科姆点着头。
凯斯走上前,试了试华丽的球形铜把手。门上与眼部齐平处装着的一块铜板,已显古旧,当初刻在上面的字母已经变得像蜘蛛网那样模糊不清,都是很久以前死去的人的职务或官名,早就被人遗忘了。他不知道迷魂光里的这些东西究竟是泰西埃—阿什普尔亲自一一挑选的,还是他们从什么欧洲大亨那儿成批买进的。他慢慢推开门时,门上的铰链发出痛苦的呻吟。梅尔科姆举起雷明顿机枪从凯斯身边挤了进去。
“书!”梅尔科姆说。
书房,满屋是贴着标签的白色金属书架。
“我知道我们在哪儿。”凯斯回头看了看维修车。一缕青烟从地毯上升起。“进来吧,”他说。“小车。小车?”它并没有动。布劳恩正扯着他的牛仔裤腿,夹住他的脚踝。他真想一脚把它踢开,但忍住了。“怎么啦?”
它滴答滴答走进门。他跟在它后面。
书房的监视器也是台索尼,跟第一台同样旧。布劳恩在监视器下面停住,轻盈地跳了一下。
“温特穆特?”
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屏幕上。芬恩笑了笑。
“该进去查看一下了,凯斯,”芬恩说,他的眼睛在香烟烟雾中眯成了一条缝。“来吧,切入!”
布劳恩跳到他的脚踝上,顺着腿朝上爬。它的操纵器透过薄薄的黑布挤压着他的肌肉。“讨厌!”他把它推到一旁,它碰在墙上,两条腿一个劲儿地移动活塞,徒劳地压缩着空气。“那该死的东西怎么了?”
“烧坏了!”芬恩说,“别管它,没问题。现在切入!”屏幕下有四个插孔,其中一个可以插进日立转换插头。
他切入矩阵。
除了灰色空间,什么也没有。
没有矩阵,没有格栅,没有电脑创意空间。
控制板不见了。他的手指在……
在意识的边缘,一个东西从黑色镜面上急速向他冲来。
他想尖叫。
在海滩的转弯处似乎有一座城市,但很遥远。
他蹲坐在潮湿的沙上,手臂紧紧抱住膝盖,浑身发抖。
他这样坐了很长时间,甚至颤抖停止以后也还坐着。城市,如果是城市的话,显得很低,灰蒙蒙的,有时它又被激浪卷起的薄雾遮住了。他一度认为这根本不是城市而是一幢单独的建筑物,也许只是一座废墟,他无法判断它有多远。沙子呈现出还没有完全因变黑而失去光泽的白银的颜色。长长的海滩上全是沙,很潮湿,他屁股下面的牛仔裤被水浸湿了……他抱住自己摇晃,唱着一支既无歌词也无曲调的歌。
天空也呈银色,但又与沙滩的颜色不太一样。千叶,像千叶的天空。是东京湾吗?他扭过头,注视着海面,希望看到富士电力公司的全息标识,看到无人驾驶直升飞机,任何东西都行。
一只海鸥的叫声从他身后传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阵风吹过。沙子刮在脸上,他感到阵阵刺痛。他把头埋在膝上哭了起来,他的抽泣声像找寻同伴的海鸥的叫声那样遥远而陌生。热尿湿透了他的牛仔裤,流进了沙里,很快就被水面上拂来的风吹冷了。他的眼泪流干了,喉咙痛得厉害。
“温特穆特!”他对着膝盖咕哝道,“温特穆特……”
暮霭笼罩了一切。他又开始发抖,寒冷终于迫使他站起身。
他的膝盖和肘部很痛。鼻涕流了出来,他用袖口擦掉,然后开始摸索一个个空口袋。“天啊!”他耸起肩膀,把手插到腋下取暖。“天啊!”他的牙齿磕碰起来。
潮水在海滩上留下的图案比任何东京花匠修剪出来的都要精致。他朝现在已看不到的城市方向走了十几步,然后转过身,回头凝望黑沉沉的远方和他留在海滩上的脚印。暗淡的沙上没有别的痕迹。
他估计在他注意到光亮之前,已经走了至少一公里。他正在和拉策交谈,是拉策先指出他右边的那点橙红色光亮的,那光亮远离海浪。他知道拉策不在这儿,酒吧招待只是他想象虚构出来的,并不在他被困的这地方,但这没有关系。他虚构出这个人来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可是拉策对凯斯和他的困境有自己的看法。
“真的,能人,你让我惊讶。为了完成自我毁灭却要踏上漫漫长路。真是多余!在夜城,你已经走到毁灭的边缘,一切都已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麻木你感觉的速度,像喝水一样大量饮酒,琳达带来的甜蜜的痛苦,虎视眈眈的街道。可现在,为了毁灭你却走了这么远的路!使用了多么奇异的道具……挂在太空的游憩胜地,密封起来的城堡,欧罗巴最罕见的腐朽物,封在小盒子里的死人,中国的魔法……”拉策放声大笑,步履艰难地走在他旁边,垂着的粉红色机械手晃来晃去。尽管很黑,凯斯还是能看见箍在酒吧招待黑牙齿上的巴罗克风格的金属架。“不过我想这就是能人的道路,对吗?你需要这个为你创建的世界——这沙滩,这地方。就在这里死吧!”
凯斯停下,转身面对海浪的咆哮和吹过来的扎脸的沙子。“够了!”他说,“呸!我想……”他朝着声音走去。
“能人,”他听到拉策在叫。“光!你看到了光。那儿,那边……”
他又停下,摇晃了一下,跪在几毫米深的冰冷的海水中。“拉策?光?拉策……”
可是现在已是一片漆黑,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他挣扎着站起来,想折回去。
时间在流逝。他一直往前走。
亮光终于在那儿出现,他愈往前走就愈清楚。一个长方形,一道门。
“那里面有火!”他说,声音被风刮走了。
这是座地堡,石头或是混凝土的,埋在黑色沙流中。门廊又低又窄,开在足有一米厚的墙上,但没有门。“嘿!”凯斯轻柔地说。“嘿……”手指拂着冰冷的墙壁。里面有火,入口的两边晃动着阴影。
他猫着腰,三步就走了进去。
一个女子蜷曲在生锈的金属壁炉边。炉子里燃烧着碎木头,风把烟从一个凹陷的烟囱吸了上去。火是唯一的光源,当他的目光碰到那对吃惊的大眼睛时,他认出了她的头带——一条卷起的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