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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圣传(1-9卷136)-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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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遇见那神婆,她自得地一笑:“祸患,祸患,你若现在奉神,还来得及。”

李青山回到卧牛岗下的新居中,倒头躺下,心中再没半点欢喜。

日落西山,天色昏暗下来,鸡鸣狗叫之声渐熄,村庄又恢复了平静。

青牛从门外踱了进来,李青山支起身子,刚欲开口,青牛便道:“我都看到了,但我没帮你。”

“我没想要你帮,我也不在乎那几亩田,我只是……”

“咽不下这口气?”

“是。”

“天下黑白不分,是非颠倒的事多了,莫说你这小小凡人要受气,纵然是法力通天的仙佛大圣,也有委屈受辱的时候,你这点小气算得了什么?”

李青山瞪着眼睛:“可我不愿受。”他忽地又想起那把短刀。

青牛沉默着望了他良久,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愿受就对了,大丈夫行事,快意恩仇,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仇必报,我原看你这些年来意志消磨,但胸中竟还有些男儿血气,也唯有如此,才配让我教上一教。”

李青山愣道:“你在考验我?”

青牛抽了抽鼻息道:“这也算考验?不过是问问小子你想走哪条道?”

“哪条道?”李青山不明其意。

“世上道路万千,既有忍气吞声明哲保身之道,也有仗剑而起杀身成仁之道,人有人道,妖有妖道,神有神道,鬼有鬼道,各道有各道的风光,各道有各道的取舍……”

李青山听它“道”个不停,直觉头昏脑涨,难道你还要唱一曲“道道道”给我听吗?听到后来,一口打断道:“我自求我道!”

青牛先愣后喜:“你竟听明白了,没错,大道万千,我自求我道。”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大葫芦,葫芦自动飞入李青山手中:“你既然不肯忍气吞声,我便教你不必忍心吞声的办法。”

李青山只觉手中沉甸甸的,有什么液体在其中晃荡,打开葫芦塞,一股酒气袭来。

李青山苦笑,吃肉之后,便是喝酒吗?貌似合情合理得很,但谁家修行是要凭这两样,若是吃肉喝酒就能成仙,那天下有钱人就都成仙了,莫非仙人都是酒囊饭袋?

青牛只说了八个字:“肉强体魄,酒壮肝胆。”

李青山一咬牙,一仰头,咕咕嘟嘟把酒灌了下去,虽然不过是村中浊酒,但这一葫芦酒下肚,他也觉得天旋地转起来,目光直愣愣地望着青牛,难道是要他借酒消愁?

“去杀个人,我就教你修行。”青牛说得极其平淡,像是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说罢就卧了下来。

李青山只觉一股凉气从背后升起,他恍然间发现,眼前的并不是一头陪他耕了十几年田的勤劳老牛,而是一头真正的牛精牛怪,它所传授给自己的,绝非冲虚平和的仙佛之道,而是凶狠霸道的妖魔之道。

它还没教过他任何神通功法,只是让他吃肉、喝酒,现在还有杀人。

真的要去杀人吗?一张张脸浮现在他眼前,他是恨这些人,恨不得杀了他们,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敢这么做,青牛也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要酒壮肝胆。

这算是投名状还是拜师礼?

回想今天的遭遇,酒意上涌,怒气横生,李青山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杀谁?”

“这是你的事,先说好了,我不会帮你,也不会救你,我只是一头普通的牛。”

今夜的月色明朗,在大地上撒上一层白霜,李青山独自走在白霜之上,只觉得头顶的圆月亮的耀眼,恨不得来一片阴云将它遮住。

村中一片寂静,李青山脚步摇晃的在村中乱走,心中一片茫然。

来到一座破房子前,房中传来喧哗的人声,李青山听的真切,正是今日祠堂里几个泼皮,他忙贴着墙根蹲下,听他们说些什么。

“今天这顿酒来的真容易,不过是到祠堂里站了一站,刘管事就赏了这么多。”

李青山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刘癞痢,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他性情乖戾凶狠,身上常带着一把砍柴刀,村里人都有些怕他,纵然是捉到了他偷东西,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其他泼皮也以他为首。

“这都是大哥你的威风,你没看那小子的脸色,都吓白了。”房中一阵哄笑。

李青山不知自己当时的脸色如何,但现在定然是通红,酒意混合着怒气直冲头顶。

“可惜那怂包没有动手,我也好久没活动拳脚了,本来准备拿他练练手,那厮向来不把我放在心上。”

李青山两世为人,只是不像是普通村民那么害怕他罢了,却没料到就召来这样的敌意。

“大哥想要揍他还不容易,那个傻蛋把房盖在村外,咱哥几个蒙头揍他一顿还不简单,顺手把他的牛也牵了,拉到集上去卖了,还能换几顿酒钱。”

其他泼皮纷纷符合。

李青山吐出一口酒气,握紧怀里的短刀。

刘癞痢喝了一肚子酒水,来到屋外撒了泡尿,却不回转屋中,而是沿着小道向村南走去。

李青山心中奇怪,立刻跟了上去,只见他来到村里有名的刘寡妇门前,一阵呼喝要她开门,才知道他要做什么。

门扉禁闭不开,屋里连灯光也不亮,显是怕了他。不远处也有几间茅屋,但竟然没人理会。

刘癞痢借了酒兴说了许多污言秽语,狠狠踹了几脚门,骂骂咧咧了一阵,引得村中犬声大吠,才转身离去。

门里刘寡妇心神略定,透过门缝悄悄向门外望去,只见刘癞痢果然走远了,才放下心来,忽而眼前一晃,只见一个身影紧跟着刘癞痢而去,夜色昏暗,也看不清衣着长相,只当是他的跟班,心中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

李青山跟着刘癞痢到一个荒僻之地,心中一横,大喝一声,猛扑上去。

刘癞痢大惊回头,只见一把黯淡无光的短刀向他刺来,酒顿时醒了一半,想要奔逃反抗,却是手软脚软。他寻常只是拿刀吓唬吓唬老百姓,打过几次群架,哪里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搏杀。对方虽只是个少年,但那股决断和杀气扑面而来,直似山中猛兽。

毫无阻碍,一刀入体,李青山也没料到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刘癞痢竟然如此不济,看着刘癞痢惊恐哀求的神色,他仿佛醉的更深了,眼睛隐隐透出红光,脑袋仿佛停止运转,只有手上动作不停。

刀芒血光在黑暗中乱舞。

待到李青山冷静下来,刘癞痢已经倒在血泊中,死的不能再死,浓重的血腥味在这月夜,也透出几分清冷的味道。

李青山强自镇定,折身便走,一口气奔到卧牛岗下的溪流旁,方才停下脚步,借着水流一照,不禁吓了一跳:“这还是我吗?”

水中倒影出一个满身血迹的少年,抿着嘴唇双目圆张,犹带着未曾散尽的杀气,十分恐怖。

李青山捧着冰冷的溪水,将身上血迹清洗了一番,才回到茅屋中,也不理会卧在一旁的青牛,一头倒在床上。

这时候,双手才颤抖起来,猛地出了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衫,酒已完全醒了。

青牛笑问道:“你不逃吗?”仿佛不是它让李青山去杀人的。

李青山道:“杀个那样的东西,还用得着逃?”他之所以选定了刘癞痢,并不只是一时冲动,那厮在村中坏透了,没人替他出头,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他不留下太显眼的证据,死个这样的人物,多半是不了了之的后果。

青牛眼中赞许更深,要找个一怒杀人的匹夫容易得很,但要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怎么在杀人的同时保全自己,那就很不容易了。而眼前那份镇定自若哪怕是装的,也可见此子的心志。

李青山颤抖的双手瞒不过它的眼睛,但在它的眼中,那不但不可耻,凶蛮的不把杀人放在眼中的家伙到处都是,但能将这份紧张恐惧压抑到现在才爆发出来,当真是了不得。

过了良久,青牛问道:“感觉如何?”

“好可怕,好痛快!”这是李青山的真心话,在恐惧过后,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酣畅淋漓,胸中郁结之气消解了大半,回想起当初看《水浒》,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武二郎血溅鸳鸯楼的感觉。

青牛嘿然一笑:“快些睡吧,明天事情多着呢!”

李青山心中一动,露出欢喜之色:“你是说……”

第005章 九牛二虎

青牛不答,闭上眼睛。

李青山平躺在床上,面上虽保持着平静,心潮却是澎湃的不能自抑,直到大半夜还没睡着。但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旦松弛下来,就感觉比干了一天农活还要疲惫,一下子沉入睡梦中。

这一夜,他梦到与千万人为敌,直杀的尸山蔽日,血海星沉。

一觉醒来,梦如潮水般消退,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已在三竿之上。

刘癞痢之死,仿佛在油锅里滴了一滴冷水,在村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厮在村中作恶多端,如今终于死了,寻常村民无不拍手称快,口称报应。

但接下来就是猜测是什么人干的?同刘癞痢有仇的虽然多,但敢报仇的却没几个,小村里没有秘密,村里人一思量就想到了昨天的祠堂的事,而那个人偏偏还没来看这桩大热闹,更让人确信自己的猜测。

“李二郎杀人了。”

“看他平日闷不吭气,竟有这样的胆气。”

“现在怕是已经逃了。”

在低低的议论声中,却有李大夫妇脸色惨白,刘管事和李村长面沉如水,那几个泼皮更是吓得脚软,昨夜若是他们出去,是不是现在就躺在这里。

不知谁一声惊呼:“李二郎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李青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到刘癞痢的尸首旁,昨夜天色昏暗还不觉得,今天一看也觉得死相可怖,但他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只道:“死得好。”目光自左至右,扫过人群。

所有人都觉得,一夜之间,李青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有些令人畏惧,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觉得脊背发寒,而那几个当事人,更是吓了一跳。

李村长道:“给我把李二捆起来,送到祠堂里去。”

卧牛村实在偏僻的厉害,基本上处于自治的状态,有什么事情都是村里老人们商量解决,哪怕是人命案子,也得他们先把人抓起来,送到衙门去,别指望衙门的大爷,跋山涉水几十里来到这样的破地方拿人。所以基本不同衙门打交道,直接在村里动私刑。

村民一阵骚动,李青山扬眉喝道:“谁敢?”纵然没有兵刃在手,他携杀人之威,直似刀剑出鞘,锋芒毕露。

村民无人上前,却也不止是畏惧李青山。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在,村民的思想更是质朴:村长你如此勾结豪强,欺负良善,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二郎也是乡亲们看着长大的,还叫你一声爷爷,你也真下得去手。这刘癞痢死有余辜,二郎这么做是为民除害。

“这刘癞痢自己喝醉了酒,一跤跌死的,关二郎什么事。”说话的却是和刘癞痢有着大仇的张五哥,刘癞痢曾趁他下田的时候,意图欺负他媳妇,他当时便恨不得与这厮拼了,只是被媳妇苦苦劝住,如今见他横尸倒毙,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就是跌死的,这都是老天爷的报应。”

一时间人声鼎沸,都说刘癞痢死于意外,浑然不管地上的刘癞痢身上的窟窿眼,望向李青山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敬意。

李青山忽然有些动容,这就是所谓的民意。

李村长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在村中的权威,定然大受影响,而且他也真有些害怕李青山的报复,早知道这小子如此凶狠,他定然不会为了些许银子,就歪这个嘴。村民不听他的指挥,那几个泼皮更比普通人还不如,已经偷偷溜走了。

他唯有望了一眼刘管事,他应能指挥的动家中的家丁长工,但刘管事只做未见,反正当初是李大硬要把地卖给他,他又不曾出面,他家大业大,何必为了这区区小事,与这样的强人硬碰,而且一不小心激起民愤,更是得不偿失。

不知不觉间,他已将李青山当作了强人来对待。

“妖孽附体,妖孽附体,我早说过,我早说过。”神婆忽然指着李青山嚎叫起来。

村人神色都是大变,不由自主地离李青山远了些。

李青山上前将她一脚踢倒:“你这老贼婆,要诬赖我到什么时候,敢再说一句,便撕烂你的嘴。”

神婆“哎呦”一声,不敢说话,只拿怨毒的眼神盯着他。

李青山夷然无惧:“你若真有神通,就让你那些神鬼来找我好了,看我怕是不怕。”言罢,他便昂首走出人群,直走到无人之处,气势方才一泄,只觉心跳得厉害,但知道这一步他是走对了。

若是因为害怕而藏匿在家中,给李村长调动村人的时间,恐怕到不了晚上就有人来拿他,凭他现在的身板,还真敌得过三五条大汉不成?唯有兵行险招,先在气势上压过旁人,又得了公理,才能真正的安然无恙。

回到茅屋,青牛已是等候多时,上下打量着李青山。

李青山也意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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