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树-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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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她开始跟我说她婚姻的不幸和被那个粗鄙浅薄的丈夫虐待的事情,她不停地说,泪水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潸潸而下。她似乎从没有跟别人说过她的事情,即使她的父母兄弟她也从来没有说过,她不想他们为她担心。她说她其实一直被压抑着,从精神到肉体。她说她有时候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她也曾想到过用自杀的方式来解决她所面临的这一切,但她没有这个勇气,不是因为她怕死。她有年迈的父母。她的父母年纪已经很大了,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太老实,老实得有些窝囊。她说她的嫂子是一典型的泼妇,对她的父母很不好,而哥哥整个一窝囊废,所有的事情他说了都不算,不仅在单位如此,在家也一样。
她说她的丈夫其实在恋爱和刚结婚的时候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在结婚的头两年里一直对她不错。对她的态度发生转折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她有一天在街上遇到了她的初恋,一个深爱过她又抛弃了她的男人。那个男人因为出国而提出跟她分手。她说她在得知了他的签证下来之后她就有了一些隐忧,但等到他真的提出分手的时候,她还是无法面对。她太爱他了,她也深信不疑着他对她的爱。她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她希望他能给她一份幸福。她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自杀过,但没有成功。在一个酒吧里,她喝了很多的酒,之后她走出酒吧,来到街上。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夜,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昏黄的灯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枯枝在灯光下摇曳,冷风吹着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有些清醒了。但那个男人的身影却依然在她眼前不停晃动,任她如何闭眼甩头也无法驱散。她掏出了那把锋利的刀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儿,血不停地从血管里涌出,她蜷缩在街角,把胳膊伸直,任由血液放肆地喷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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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死,是她现在的丈夫救了她。他说他那天晚上也在酒吧跟朋友喝酒,她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她了,除了因为她特别吸引他的原因之外,他还看出她的神色有些不对,所以当她走出酒吧的时候,他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她承认她的丈夫没有什么文化,但她的丈夫并不是象一般人想象的那样粗俗,甚至可以说很有一些男人的风度,很疼她,很体贴她。但就是那次她与初恋的见面和她丈夫的无能在几乎同一个时间段出现,以致使得她的丈夫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她无法再让自己在床上主动的迎合他,因为她的心她的激|情她的欲望又再一次被那个曾经抛弃她的男人夺走。她的丈夫变成了一个两面人,白天依然温柔体贴,而一到晚上就变成了魔鬼,折磨她,蹂躏她。他再也无法进入她的身体,于是就用另一种方式发泄。她伤痕累累,象一只可怜的小猫被主人虐待,只能痛苦的呻吟而无法保护自己。
她说她不怪她的丈夫,其实这一切都归咎于她自己。她不应该跟那个曾经抛弃她的男人见面,更不应该相信他所说的因为他一直还爱着她,所以至今没有结婚的鬼话。她见到那个负心人的时候,发现他很憔悴,根本不象一个衣锦还乡的海外游子,倒像一个落魄的被遣送回来的偷渡者。
她哭得越来越厉害,是因为提到那个负心人才会让她哭得那么痛。我把纸巾递到她手里,她握住了我的手,而后又很快松开了,擦了擦眼里和面颊上的泪水。
她说那个男人又再一次的欺骗了她。他们在一个咖啡馆约会的。是那个男人在偶遇之后非要提出和她约会,并且说自己心里有一些话要对她说。起初她是拒绝的,但他声泪俱下地说希望能够给他一个倾诉的机会,他只要她坐在那里听他说就好,即使听完马上起身就走他也会感激她的。
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他,她自己也承认其中的原因很复杂,头绪很乱,有些理不清。起初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出于一种想听听他如何来解释他对她的抛弃,但后来她才意识到她仍然还爱着他。虽然他抛弃了她。是的,她承认自己非常的恨他,但她不得不同时承认,这种恨缘于对他的爱。
他们在咖啡馆里面对面地坐着,他显得有些拘谨。他的头发掉得很厉害。以前他的头发乌黑浓密,富有光泽。而如今头顶的头发稀疏得几乎快要看到头皮了。尽管看上去他是精心梳理过,还喷了摩丝,但远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第十五章
他的衰老还不仅仅在于头发,她说,还有他的脸。以前那张脸是那么的令她倾心,俊朗刚毅,棱角分明,她非常喜欢抚摸他的脸。他的胡子很旺盛,两颊上的胡须经常是被刮得很干净,泛着青色。而她看到的坐在她对面的他的脸却是一张疲惫不堪的脸。虽然胡子依然刮得很干净,棱角仍然分明,但那股刚毅却消失了。甚至于脸上的肌肉都失去了弹性,软软地贴附在那里。像是走了很长时间的路,累得打不起一点精神。眼睛也没有以前有神采了,变得晦暗没有自信了。她说,以前他的眼睛是那么的犀利炯亮,能从她的眼睛里一直钻进她的心窝。
他们开始交谈,他先问了她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如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是否还在原先的单位上班等等,后来他就开始回忆往事并讲了他在国外的一些事情。正如她猜测的那样,他在国外混得并不好,还生了一场大病,差点魂断异国他乡。但他还算是坚强的,他挺了过来,但这场病着实伤了他的元气,他的头发就是从那场病开始脱落的,身体也不如以前那么强壮了。他在生病的时候想起了她,他当时住在当地的一家小医院里,设备陈旧,病房里有些潮湿,而且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虫子经常出现在墙皮剥落的墙壁上,除了他在那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去看望过他一次之外,再也没有人去看过他。
他讲的很仔细,很多不必要的细节本可以一带而过的,但他却都很详细的讲给她听。他说他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她。他说他当时之所以跟她提出分手是因为他对他自己的前途未卜,不知道出去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想耽误她。他知道她恨他,他其实心里也很难受。他至今未婚,其实他是有一个结婚的机会的。有一个女人爱上了他,并且愿意承担他的医疗费。只要他同意结婚,她愿意把她的一所公寓和她的所有财产划归他的名下。他说那是一个年轻的寡妇,颇有几分姿色,他们认识一年多了,那个女人一直在追求他。他拒绝了,原因是他还想着她,所以他回来了,回来找她,请求她的原谅。他说他没有奢望能和她重新走到一起,虽然他曾经无数次的那样想过。但见到她之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看的出她生活的很幸福,不再需要他给她幸福。所以他只希望她能够原谅他。
女人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身子不停地颤抖,手里那张纸巾已经完全被她的泪水浸湿了。我重新递给她一张。女人接过纸巾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迷蒙了,不如先前那么清澈透明了。
她开始相信他了。女人说,心里那些对他的恨在他真诚的目光中渐渐融化了。那个男人流下了泪,跟她现在流的泪一样滚烫,同样的泣不成声,甚至于更加悲痛。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痛哭过。他原本看上去是那么的坚强,至少在她眼里一直是的。他握住了她的手,她本想拒绝的,她有理由拒绝,但她却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他问她是否能原谅他。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如过去那样。她也望着他。但她突然发现,他的那双眼睛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犀利,炯炯地望着她,她感觉时至今日他的目光依然能够洞穿她的内心,势不可挡。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他的目光对她内心的掠夺。是的,女人说,虽然当时她没有说什么,但她自己清楚,她其实已经原谅了他,在他的目光再次侵入她内心深处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原谅了他。
她又开始同他交往,但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不让他碰她。虽然有时她心里也会出现那种渴望,但她明白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而他,也已经不完全是原来的他了。虽然他的目光依然能够进入她的内心深处,虽然他依然英俊,但毕竟今非昔比,她已是为人妇了,她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她说,内心的极度渴望和现实的残酷一直在折磨着她。甚至于有时候她真的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这种冲动来自于她的内心深处,使她夜不能寐。她知道自己又一次陷了进去并且无法自拔。那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甚至于那些曾经的伤痛在那一刻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和不值一提。是的,女人说,他看出来了。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一直都能洞悉她的内心活动,在他面前她无法隐藏,即使相隔数年,她依然无法摆脱他对她的内心世界的准确把握。
她无法再让自己矜持下去了,她其实也不想让自己矜持。之所以那样都是来自于她那传统的道德观和不值一提的自尊心。她无法抗拒他,在他面前,她那点儿已婚妇女的可怜的羞耻心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不堪一击。她再次投入了他的怀抱,象数年前一样,把身心都交给了他。而他,似乎也如从前那样,对她的温柔体贴不减当年甚至更甚。
第十六章
他们频繁约会。在他那套父母留给他的屋子里,在那张铺着花格子床单的床上。他们一直Zuo爱,就像多年前那样,她很投入,近乎疯狂。整整一天他们都在床上,只喝水,不吃任何东西。直到她的丈夫给她打电话,他们才从床上起来。
女人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我。“抱抱我好么?”女人的声音很轻,但却使我无法拒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的顺从她。我把她抱在怀里。女人的脸埋在我的脖子里面,很用力地搂着我,她哭了起来,象一个刚刚失恋的小女孩嘤嘤喋泣。身子紧紧地贴在我身上,两个肩膀耸动得很厉害。后来,她似乎是哭累了,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但身子仍在我怀里颤抖。她的胳膊很有力,一直紧抱着我,即使哭声减弱也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停止不前了,屋子里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除了她呼出的热气在我脖子那里能够感觉到外,我的知觉和思维都已经完全停顿了。搂着她身子的胳膊也变得机械僵硬,粗暴地紧紧箍着她。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我的粗暴抑或说她其实感觉到了但她却很希望这样并以更大的力气施以回报。那一刻,与其说是她那对丰挺圆硕的Ru房莫如说是我的廉耻心阻挡了她的身体融化于我的内心。
她渐渐地松开了我,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的脸很红,眼帘低垂着。虽然哭声已经停止了,但依然在不住地凝咽。床头上的灯光洒在她的额前,使她的脸庞看上去很柔美。她抬起头望着我,眼眶被泪水浸得有些红肿,但眸子依然纯净如水,并没有一丝的哀怨。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莹澈,纯净无瑕。她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我,双腿并得很齐,裙摆刚好遮住她的膝盖。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除了从她的眼睛里能够窥视一丝的端倪我却觉得此时的她竟如楚伶般的姽婳。
“谢谢你。”她说,“其实我本应该找一个年龄稍大一些或比我年龄大的男人诉说这些的,但我却愿意跟你说。”她换了个姿势,把左腿架在了右腿上面,“其实也只能跟你说,没有人会听我说的,我也不愿意跟别人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跟你说这些事,我一直感觉你能够让我信任,不是么?我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自己的话不禁莞尔,“真可笑,现在我竟然还会说这样的话,我的感觉似乎没有那么准。”当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又突然接着说:“你看我是怎么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并不是说你不值得信任,而是我对自己的感觉不信任了,你瞧,我是否有些语无伦次了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我真的太喜欢看她的眼睛了。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竟让我如此着迷。这时我有些明白了,也许就是因为她的清澈,那个男人才会肆意地洞穿她的内心。那是一双无法隐藏任何东西的眼睛,澄澈见底,任何人都可以一览无余地触摸到她的内心。但也许不是那样,那只是一个表象而已。只是一双让一般人看起来很容易懂的眼睛——比如我。因为它太纯净明晰了,所以感觉有些不真实。一个有如此经历的女人的眼睛还能象婴儿般的稚纯,我开始觉得我的感觉也有些不可信任了。
对于我的沉默她似乎有些不安,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她的目光在期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