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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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在同门面前吹嘘过,我以前做什么,我现在还在做什么,没有任何改变!就算让我做一个端茶扫地的戊组弟子我一样做!”
“这才是我讨厌你的地方!”
“什么?莫非你有病?”
“我讨厌你。。。不,我痛恨你浪费!”
“你疯了?”
“你知道,你碰上的机会有多么难得?认识了这么多大人物?为什么你不利用?!妈的,好像还是掌门求着要你接受好处?!谁碰上不顺竿爬?能爬多高爬多高!你说你没变,你凭什么不变?我们像蟑螂一样找吃的,而天上掉馅饼,你这个混蛋却摆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神色!你这种行为不就像在乞丐面前吃大鱼大肉吗?!你这不是摆明了让人难受吗?!你这不是傲慢是什么?!你说你恶心不恶心?你说你该死不该死?!”
王天逸看着笼子外怒气勃勃好像受了莫大侮辱的甄仁才真的瞠目结舌了:“你说什么?我该死?我告诉你,我回青城的时候还打算是种地还是在青州开个小店呢?江湖那种地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用!狗屁爬杆,纯粹拿命换钱!还不一定换的到!”
甄仁才真的怒了,他咝咝的抽着冷气,嘴上在笑,眼里却满是怒火:“呵呵,别告诉我你不爱钱,你不想地位,你宁愿做个下等人也不愿做个一呼百应的豪雄!”
“我没想过,”王天逸说道:“原来入戊组之前想过,入了之后,习惯了,只想着如何混口饭吃。至于在江湖上得到黄金地位,老实说,看了江湖真正的厮杀,我想我没那本事!好几次都差点没命。。。。”
“王天逸!” 甄仁才咬牙切齿的打断了王天逸的话,他盯着王天逸说道:“你在羞辱我!你靠不就是运气吗?!”
王天逸一怔,定定的看着这张年轻的脸,猛然间,这个人才对他做的一切又浮上心头,看着他愤怒,心底突然浮上一阵快感,好像握住了对方的弱点,他好像猫戏弄老鼠那样微笑了起来:“唉哟,我怎么羞辱你了?我不爱财,没有动过坏心眼,什么事情都是随遇而安,我自甘低位,正所谓无欲则刚,就算是现在被关在这里,我也无所畏惧,因为我堂堂正正!说实话,以前我还敬佩你‘人才’之名,但在我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看着你的那些心机、那些欲壑难填的欲望还有那些下作的手段,呵呵,我挺可怜你的。”
甄仁才一伸手,长剑“呛啷”一声跃出剑鞘半截,但他看到了王天逸嘲笑挑衅的眼神,长剑停在了半空,他闭上了眼睛,好久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手一推长剑又回到了剑鞘,他的眼睛睁开了,眼里已经没有了被激怒的红色,取而代之的却是同样的嘲弄和讥讽:“呵呵,没想到,你也想气我,你道行不够。”
“呵呵,你这样的人,小心有一天被大家看穿了,被捉住了小尾巴,成了人人喊打的妖魔鬼怪。”王天逸双手抱臂,微微笑道。
甄仁才一阵冷笑:“我有尾巴?我是妖魔鬼怪?哈哈,放心,我不会是的,倒是你很有可能。”
“我是个好人,怎么可能像你这个小人?”王天逸一撇嘴不屑的说道。
甄仁才盯着王天逸一字一顿的说道:“人人都是君子,就你是小人,那么小人你完蛋;但如果人人都是小人,就你是君子,那么你就是小人,你完蛋;我告诉你,人是没有尾巴的,只有妖怪才有,但如果人人都有尾巴,就你没有,那你就是妖魔鬼怪!哈哈。”
王天逸愣住了,但马上他就不甘示弱的笑了起来:“天地之间自有公道,我倒要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就你?”甄仁才嘲笑道:“告诉你,掌门他们认定是你做的了,所以今晚本来想套出点证据来,没想到被我多事的爹妈给坏事了,你放心好了。你没戏了,这偷书的罪名你背定了!”
“甄仁才!”王天逸一声断喝:“难道你就这么恨我?还想用兄弟之情来骗我?害了我你一点愧疚都没有?!告诉你,我活这么大,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正气坦荡!我就不信天下就没有正义了?能让你这种人横行?”
“正义?你就是那妖魔鬼怪,我荡妖除魔,有何愧疚?!”甄仁才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是替天行道!”
卷五 荣誉之路 第十三节 举头三尺(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气,那是厕所和身上发出的味道,王天逸知道自己身上一定太脏了,臭的难受。地面是潮湿阴冷的,地上的泥土都被他的身体搓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黑色泥团,他的裤子也和这地面的泥团成了一般的颜色。
几根湿乎乎的稻草横在地上,被蹂躏过无数次的草芥示威似的在扭曲着身子,地面上还有一些馒头的残渣引来一些光亮的蚂蚁,它们油亮的身子才是这牢中唯一干净的东西。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从小窗里消失的时候,牢里地面上马上升腾起一团黑暗,吞没了坐在地上的王天逸,现在这个禁闭室只有他一个人了,赵乾捷被提前一个时辰叫走了,换班的人还没有来,在这静谧的空气中他有时间可以静一静了,自从昨天甄仁才来了之后,他胸膛里就灼烧着一股烈火,这火又如同一口炙热的气堵在胸口,让他连吃饭也吃不下——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
气对王天逸而言并不是常见的东西。
试想,当你极其鄙视一个人的时候,你自然会觉的自己比对方优越——也许是聪明,也许是高尚,也许是气节,你自然会认为最应该出现的场景是你鄙视的人向你跪地认罪。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反而比你更加自信,更加的振振有辞,更加的胸有成竹,谁能不有气?谁能不认为受了奇耻大辱?
被羞辱和争这口气如同一枚铜钱的正反面,王天逸正是如此。经过了昨晚撕破面皮的争吵,王天逸非但没有舒畅的感觉,反而心里被烧了这把烈火——他连恨加怒,加之自己处境的尴尬,肚子都要被撑裂了,咬牙切齿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坚持到底,誓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举头三尺有神明!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就不信我这样一个人会被冤枉!我就不信无人能还我清白!甄仁才,你这个小人,我就是要看看,老天是站在你这边,还是我这边?!”王天逸的拳头捏的格格响。
争辩没有胜利者,只不过让双方更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此时禁闭室的门响了,有人从黑暗里进来了,王天逸脸上所有不甘心和愤怒的表情与之同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眼里亮起了寒光——他以为是甄仁才来了,没必要让他看见自己这副表情,这无疑会让他那种人开心的要死。
但来的并不是甄仁才,王天逸吃惊的看到一个头戴头套的人来到了自己牢笼外面。
“你是谁?”王天逸嗖的一声站了起来,身体藏进了墙角,双手摆了个拳法手势。他的身体已经因为恐惧开始微微哆嗦了,因为情况对他太不利了——现在这个孤零零的禁闭室就他一个人,戊组寝室倒是离这里很近但现在是伙房开饭的点,寝室肯定没有一个人,就算他喊破喉咙,恐怕也不会有人听到。
“别担心,”那人开口了,但他的声调很怪,听起来是故意捏着嗓子在说话:“也别大声喊叫,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王天逸惊魂未定的问道。
“你,现在已经危若累卵了。知道吗?掌门已经定了你的罪,不忠不孝,丧心病狂,偷窃师门重礼。过两天就把你送交衙门,以那寿礼的价值而言,你要是交不出来就是个当街斩首的大罪。”那蒙面人说得很轻,但这些话却如同鸡蛋大的冰雹雨点般砸在王天逸头上。
王天逸只感到脑袋轰的一下,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在地上,他眼珠在乱转,天地都在旋转,但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他猛地抬起头来,指着那蒙面人嘶哑的叫道:“胡说!你在骗我!掌门他们没有证据怎么会如此对我?师傅们已经打算去沿途调查了…。”
“调查?”蒙面人冷笑起来:“你走了那么长的路,要是沿途调查你落脚的每个地方、每个武功商人,你寄放过寿礼的每个钱庄、客栈,这得花多少钱?就算查到了,人家不承认,你有什么证据?得不偿失啊。所以他们索性快刀斩乱麻,把你交到衙门里去。唉,你可怜啊,就算你没偷,在那些酷刑下铁汉也受不住,屈打成招,然后当街问斩;就算你挺过来了,恐怕也成了悬案,那你准备在牢里等到新皇继位天下大赦的时候再出来吧,啧啧,可怜啊。”
“别装了!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王天逸慌乱了,他大声说道:“你是什么人?!我们掌门的决定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你别管。”蒙面人反问道:“我知道的事情很多。”
说着,蒙面人竟然把青城高层和王天逸的情况说了一遍,丝毫不差,连掌门父子和王天逸吃饭说了什么都说了出来。
王天逸瞪大了眼睛,冷汗带着“咝咝”声从头皮上钻了出来,脸都开始哆嗦起来。
“别害怕,呵呵。”蒙面人笑了起来,“小兄弟,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
“怎么帮?”
“你恐怕不知道你那好朋友、好老乡、铁哥们对你做了什么?他那次失窃根本就是他自己偷自己……”蒙面人竟然又把甄仁才做的事情对王天逸丝毫不差的讲了一遍。
此刻,王天逸已经相信了这个蒙面人真的不是等闲之辈,因为甄仁才做的这些事情肯定不会到处去说,而他竟然知道!
“吃惊了吧?没想到这个人才如此卑鄙吧?卖了你还让你以为他是兄弟。呵呵,”蒙面人笑完突然换了一种冷酷的声调:“今晚,你就走吧!”
“走?”王天逸一愣,正疑惑间,蒙面人手一抬,一堆东西扔进了牢里,掉在王天逸脚下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这是牢门和你铁镣的钥匙,还有一把的匕首。”
“什么?你要我逃狱?”王天逸彻底惊呆了。
“不错!难道你想在衙门里被打成残废后斩首?你这么年轻,又有那么好的武功,岂不可惜?今晚还是甄仁才值班,正好快意恩仇!你在午夜待他睡熟之后,打开牢门毙了他。然后你从离这最近的西北角院墙翻墙下山,午夜是守卫最薄弱的时候,墙头上的哨塔也不注意西北角,下山后走两里,桃花山的土地庙后有一匹快马,你就自由了。”
王天逸弯下腰,捡起了那些东西,呆呆的看了起来:匕首很锋利,闪着寒光,好像在手中微微颤抖,渴望饱饮奸人的鲜血;钥匙很厚实,沉甸甸的,握在手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那是自由的味道。
“你快藏好!”看王天逸呆看着东西没有动作,那人大急,“我马上得走了,换班的人快来了!”
脚底下的黑暗里突然“呛啷”一声响,正在不断往门口看的蒙面人吓得往后跳了两步。仔细一看,牢外地上躺着的居然就是钥匙和匕首,王天逸竟然给扔了出来。
“拿了你的东西,快滚吧。”王天逸直起了腰,对着他说道。
“你疯了吗?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傻吗你?!”蒙面人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指着王天逸气急败坏的大声骂了起来。
“我不该走,也不会走。”王天逸的眼皮耷拉了下来,话说的很艰难,但底气却已经回来了。
“第一:掌门他们对我有恩,他们本打算重重的用我,还给我安排了好前程,我这样只顾自己的跑了,以怨报德,我算是人吗?”
“第二:就算掌门对我无恩,我身为青城弟子,师门重要的任务我没有完成,就算寿礼不是我偷的,按公按私我也都得受罚。”
“第三:就算衙门的拷问,我也认了!反正不是我偷的,就算拆散了我、碾碎了我、炸酥了我,我也会实话实说,不是我偷的!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既然是清白的,老天必定不会负我!反倒是我背叛师门、逃狱偷生倒是不折不扣的重罪和无耻行径!再说我要是跑了,岂不是承认了是我偷的?我宁可死,也要清清白白对得起良心,也不绝愿像甄仁才那样的杂种一般的活着!”
说完了这三点,黑暗里的牢笼里传来几声清脆的撞击声,那是王天逸在对着外边的人作揖时候拉动了铁镣:“我父母就自幼教育在下:做人要活得对得起良心!惩罚没有什么,但不能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若是那样,和禽兽有什么区别。这还得归功于昨天和甄仁才的争吵,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个清白我一定要自己找回来给他看看,天地之间自有正道,不是他这种人能永远横行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吧。”
那蒙面人愣了良久,才用手指点着傲然挺立的王天逸,却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的一跺脚,拣了匕首等物件放进了怀里,匆匆转身走了。
这蒙面人一到门外就扯去了头套,却是张五魁的管家,他一边急急的赶路,一边气得脸都红了,心里大骂:“什么傻鸟啊?这个傻样,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