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林的回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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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可好,没有谁给你下命令:让你们搜索和俘获残敌。一切都只能凭分队指挥员的经验来判断,来决定大家干什么。
可多半的基层指挥员他们会严格执行命令,没有命令你去搜剿,他们决不会主动出击的。
继续不顾一切地向前、向前!就是当时的状况!
到今天,我也没有找到一些权威的资料来了解我们团当时第一天的目标是什么?有人建议我去找当年的团长,了解我们第一天的决心,我放弃了。他老人家还记得吗?就是记得又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又不需要研究战例。
当时只知道我们第一天的任务就是夺取滩头阵地,至于完后又怎样我们根本不知,起码我作为战士是这样。
别说那三个站在路边的人是越军,就是刚才那些躲在山窝里的村民,有很多都是越军,可我们把他们放过了,他们只要一说是村民,我们就要对他们友善,唉,都是共产党爱老百姓的结果啊!
后来的部队是否对他们进行了甄别?我无法知晓。
我们所有的人没有太多的理会身边出现的一切,只能跟着部队往前,前进中一条小河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条河就是我们在山上看到的那条清澈的小河,水不深,刚好能淹没人的腰部,连长告诉我们这条河的名字叫“外斩河”。
小河上有一座用于人和板车通过的木板桥,那应该是附近的村民们修来过路的。当我们从桥上跨过小河,看到了那些被我们击毙在河边的越南士兵,有的半截身子还在水里,有的完全淹没在水里。
那些越军很多是来不及从这小桥上通过,他们是想直接从河里逃跑才被我们击毙的。
他们想走捷径,却丢了性命,如果要绕过来走桥上过或许还能跑掉,因为你跑的越快我们越无法瞄准你。
我深深的体会到“快!”这个字在战争中的含义,越快越能逃生、越快越能消灭敌人、越快越能取得战场上的主动。
“兵贵神速”嘛,古人在兵书上早就这么说,你一定要这样做啊!我提醒着自己。
看着那几个被我们火力追击而击毙的越军,爬在河边上,永远不会再动一步,我真替他们遗憾!
过河后没向前走出几百米,就接到上级通知,要我们连队在一个叫坡光的村庄边上的作短暂的停留,目的就是要我们补充水。
水,对于人体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但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其意义远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虽然我们离开祖国仅仅才十多个小时,可每个士兵身上那1公升多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了。水源就在不远处,水质优良,我们的突然袭击使越军还不至于对这清澈流动的河水进行破坏,指挥员的指令非常正确。
其实在过河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但没有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
打水,不是每个人都去,而是每班派出几个人代劳。
这个平时再普通不过的行为此时已变成了一种奢侈,人人都想去,不仅能好好地喝上一顿,还能用清凉的河水清洗那紧张的面部神经。我可以去,因为人数限制的并不严,但我没有去。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愿看到刚才被我们击毙的那几个逃跑的越军尸体的残样儿,毕竟他们是被我们枪口里射出的子弹击中的。
打水的同伴回来了,他们向我们描述着那几个小子被我们击毙后的样子,身上中了几枪他们都去看了,还向你比划着中弹的部位。
我们喝着从河里打来的水,似乎并没有人在意河里有越军的尸体,河水是流动的,水也是清澈的。
大家横七八卧的倒在越南农民的田地里回味着刚才战斗的胜利情景,都为那猛烈的追击射击感到痛快。可在那时,这些话题对我已产生不了兴趣,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使我对此无动于衷。是啊!至于哪枪要了他们的命已不重要,反正我们把他们消灭了,奇。сom书我们惩罚了他们,我们为国的使命达到了。
部队继续前进,时走时停,前面的枪炮声也是时而激烈,时而稀疏,但那战斗的枪声却一刻也没停过。我们的前进速度也没有象战前预计的那样,第一天就打进去10公里或20公里,而是非常地慢。由于我们是第一波的突击分队,任务完成的还不错,因而后续的攻击任务改由二营接替,我们则作为预备队,在其后跟进。为了节省体力,保存部队的实力,我们被命令在一个标高305高地脚下的山沟里隐蔽待命。
全连战士按序列一字纵队排开,利用各种地形隐蔽着自己,象岩石、大树、沟坎都成了我们依靠的地物。有人开始打盹,但多半的人都睡不着,大家神经还是紧张,害怕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整理装备、擦拭武器,那是我们唯一可干的事。
昨天晚上在小雨中的战斗,使我们很多人的武器都裹上了黄泥,虽然经过一些清理,但连长还是要我们保管好自己的武器,平时他就是那样要求:“爱护武器要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这也是我军每个指挥员要求他们的士兵必须做到的。
大家开始对武器进行简单的擦拭,也是好一阵忙乎,总算忙完了有一阵歇息之机。但随后的紧急命令让我们不寒而栗……。
“快戴防毒面具!戴防毒面具!敌人毒气袭击!快点!”连长从电台里接到上级传来的命令,他紧急地向我们下达了命令。
并没有炮弹向我们射来,也没有炮弹在我们身边爆炸,怎么就会有毒气?不过。从他焦急的表情中就知道,这决不是开玩笑。全连战士没有一个人敢怠慢,大家迅速屏住呼吸,快速地戴上防毒面具,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是穿戴防毒面具的基本动作要领,为的是排出面具里有害的气体,当过兵的人都知道。
“真没想到,第一天越军就使用毒气弹!看来这个战争越来越残酷!激烈的战斗和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我们能幸免吗?” 我心里想着。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那一副“鬼脸”像,你根本不知在那“鬼脸”的后面是些什么表情?是一副惊恐状?还是一副喜剧状?只能看到那两个镜片闪动着白光。
后来,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我的一位外号叫“布哈林”的同学问我:“你们在前面打的时候碰到越军用毒气弹了吗?”他在79年也去了前线,只不过是空军。
“哪有什么毒气弹啊!到是戴过一次防毒面具,虚惊了一场。”我回答说。
他说:“我听首长说,他们用了毒气弹,这是真事儿!”布哈林这小子当时是蒙自机场空军统计员,杨得志将军的指挥所就在那里,他知道很多内幕情况。
我跟他说:“越军要用毒气最多也就是用了几颗美国人留下的瓦斯手雷,他们那么穷,根本用不起象沙林、VX那样的高档毒气!芥子气炮弹就更别说了。”我们哈哈相互一笑算是结束了那个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年代我哪有那么多的化学战知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毒气的种类和特点,只知道毒气弹有异味,尤其是发现有水果味的时候就要注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当时感觉那时间过得异常地慢。
隐蔽待命,是部队作战中常用的词语,它的含义不是让你休息,也不是让你睡觉,而是让你时刻准备着。
我们旁边的小路上不时地有部队通过,也有民兵运送着弹药往前通过。可是我们不能挪动一步,因为不能暴露目标,我们也不敢随便走动,因为谁也不知道越军会在哪些地方埋下地雷和陷阱?只能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当我们已被那防毒面具憋的快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从前面的山坡上下来了一队民兵,他们抬着担架,足有6、7副,那架势显得很沉重。我们都知道,这是前面的伤员被送下来了。可是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地路过我们身旁,我们每个人的表情都起了变化,那不全是伤员,只有一、二个伤员在前面,可后面的全是用塑料布包裹着的烈士。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啊!是烈士!”
大家“呀!”了一声后就再没有了声音。
全体战士们都静静地靠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民兵队伍走过我们的面前,原来直着身体的人也都软了下来,身体都渐渐地靠在身后的山坡上,从他们面具的镜片中可以看到他们惊诧、惋惜、恐怖的眼神。
在那担架上,你只能看到用那微微有些发绿的塑料布裹着的人体,他们随着路面的颠簸而晃动,一连5、6具,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你面前走过。民兵们也吃惊地看着我们,并不是由于他们看到我们惊诧的面部表情而吃惊,而是被我们那一具具防毒面具的面孔给震住了。他们从我们身边走过的脚步也非常地慢。
看到担架上的烈士遗体,我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呼出一口气。两腿发软,就象没有了腿一样,心里堵得那难受劲儿就别提了,那种感觉就象我们今天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向下看一样,你想站都站不起来。还不时地微微颤抖,我用我的双手紧紧地压住它,想让那抖动停止下来,但收效甚微。
我知道,这是害怕的感觉,这是心理恐惧症的表现。我不知到这种感觉怎么会在这会儿出现,而且还在你身上停留了很长的时间,半天也不退去。
经过了快一天的战斗,烈士和越军的尸体到处都是,什么样的残酷镜头你都看见了,那个时候你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呀,你也不觉得害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感觉呢?我不得而知。
民兵们的队伍过去了,也不知是谁一下就把防毒面具给摘了下来,长出了口气,自言自语到:
“有他妈的什么毒气!你看人家民兵,还是从前面下来的,也没见他们戴什么面具!”
大家立刻效仿,纷纷地摘下面具。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指挥员们也没有任何干涉,反而也跟着我们一起摘掉了面具。我想,这会儿并不是我们看到没有毒气而摘去面具,而是大家被这窒息的空气憋得受不了啦!
第三集【丛林中不再在寂静】(下)
虽然经过一天的战斗,各种血腥的场面已见惯不惊,但看着我们自己的战友被塑料袋裹着成队的抬下来,的确打击了很多人神经。
我们那么多的战士,整整一个加强营,经过一天的战斗也没有那么多人牺牲,怎么在这会儿有那么多的烈士被抬下来呢?以后的战斗会很激烈吗?我们以后是否也会象这样被抬下……?
好长一阵子大家谁也不愿多说什么,仅仅是沉默。
我们的队伍继续向前运动,行动的很慢,运动到一个小高地的脚下就再也无法再前进了。这几个小时,我们走了还不到一公里的路。我们的左边是丛林,右边是一条村民的山路,大家随路而卧,并按要求在路的两边布置好警戒。
由于我军已经全线过境,我们二连所处的地域已属于后方,我们的神经已经不象先前那样紧张了。这时的我们已经不象在战前,对自己明天的任务清晰明了。我们大多数的士兵根本不知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我想也包括当官的吧。
上级又一次传来让我们原地待命的命令。
这次的原地待命不再是让你随路而卧了,更不是象我们出去游玩,走累了随便休息一下。这可是在作战,即便是我军的“后方”也要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
“构筑工事!挖好自己的掩体!”指挥员下达着命令。
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怠慢,纷纷拿起手中的工具干了起来。在我的记忆里,那时装备的工兵锹还不能保证每人一把,大家必须相互轮换地挖掘工事,必须做到每个人都有掩体,要保证每人的安全。
想着上午被坦克炮火炸的那感觉,没有人愿意偷懒,大家的干劲很大。是啊,没有挨上越军的炮火,反被自己的炮火打了一下,也让我们知道了炮弹的感觉。要不,我们还体会不了什么“新兵怕枪、老兵怕炮”的这句俗语。
假如越军的炮火打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可不是你让它停它就停的!也不会只是那么几炮!就算是一个炮兵连对你进行一次齐射,那种滋味也够你受的!
挖什么样的掩体?标准是什么?这些全由你自己来定!
我们一部分人担任警戒,一部分人构筑掩体,大家用铁锹把比画着尺寸,很快挖好了自己的掩体。当然,这不是我们平时训练挖的规范的掩体,而仅仅是以能够掩护自己身体为标准的“土坑”,上级也要求我们挖猫耳洞,可那个时候谁有劲去挖啊!
二月的天气白天很短,天很快就要黑了。
我静静地卧在掩体里,眼睛却看着周围的景象,耳边不时传来前方零星的枪声和炮声。此时我们的周围,已是非常的热闹,视野中的远处和近处都有大批的部队向前挺进,其中还有从我们身边经过部队。
“老兵!你们是哪个师的?”我终于忍不住向过往的弟兄发问了。
“